《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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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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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四日清晨,晋阳宫正门外新搭起的一座将坛周围,聚集了数百位锦衣人士,那锦绣的衣裳鲜艳艳的,波动着一道道彩光,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裴寂、刘文静等站在最前排,后面是太原郡主要官员、义军主要将领和本地乡绅长老等。
  将坛的边沿插满了红色和白色的旗帜,在晨风中呼呼飘曳。从将坛的周围向身后看去,远处的街道上,站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义军,自从五月十四日后实行开仓放粮以来,太原附近的百姓赶来投军的每日都在一千多人以上,二十几天内,义军的兵力就增加了好几万。现在他们一路排向城中,排向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城墙上每隔几步便肃立着一名全副武装的义士。
  当太阳升起之际,李渊正式登坛,宣告接受众人推举的大隋国大将军之位,他在坛上发布命令说:“诸侯立三军,是春秋的定制,孤今日建立霸业,应该和晋文公相仿,可建三军,分为左右,选择最合适的人做统帅。各位军士既是义军,还可以呼为义士。我三军义士理当躬行仁义,扫除四海奸恶,拯救斯民于水火,各位,有上苍庇护着我们,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努力吗?!”
  李渊接着宣布,封大郎李建成为陇西公,兼领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隶属在他的麾下。封二郎李世民为敦煌公,兼领右领军大都督,右三统军隶属在他的麾下。封四郎李元吉为姑臧公,中三统军隶属在他的麾下。任命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大将军府司马。以殷开山、刘正会、温大雅、唐俭、权弘寿、卢阶、田德平、武士镬等为掾属、记室、参佐等官,以长孙顺德、窦琮、刘弘基、王长阶、姜宝谊、杨毛等分任左右统军、副统军等职。其余文武职员,都随才铨用。
  在这个暖风习习的上午,当各种仪式完成后,有一位自称俗姓李氏的僧人,带着一只纯白色的异鸟儿前来献供,在场的人个个都觉得好神奇好神奇,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出异鸟儿叫什么名字。李渊恭敬地接受了,令随从把异鸟儿供在一旁,随即要回赠僧人一些钱物,僧人拒绝接受,向李渊和众人作了一个长揖,飘然而去。众人茫然不知所措。到了下午未时古代将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一个时辰等于现代两个小时,其对应关系是:子时(23~1时),丑时(1~3时),寅时(3~5时),卯时(5~7时),  辰时(7~9时),巳时(9~11时),午时(11~13时),未时(13~15时),申时(15~17时),酉时(17~19时),戌时(19~21时),亥时(21~23时)。,又有一只纯白色的异鸟儿从晋阳宫院墙内的大树顶上掠过,飞落在大将军牙仗前面的树上,左右卫士们爬上树,很容易便把它给捕获了,在它的小腿上给拴了根红色的绸带,系在先前那只纯白色的异鸟儿旁边,两只鸟居然一见如故,亲昵地相互啄起了小嘴儿。在场的众人和李渊一样现出了惊异而又恭敬的神色,一些人小声地议论开来,一阵阵神秘的颤栗窜上了人们的脊背。
  李建成和裴寂几乎难以察觉地转动了头颅,眼神对视了一下,会意地眨了眨眼睛。
  李世民皱着眉头,默默无语地看着坛边红色和白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来飘去。
  坛上的大将军李渊的神情仍是那么地肃穆。
  兴洛城。
  长达四十里的简易城墙把周回二十里的洛仓城围在中间。这是瓦岗军简陋、平易的都城,这里已经看不到大隋国常见的瘦得像风干了的腊肉一样的男男女女,军人和百姓的面庞都像米袋子一样饱满,那些米袋子就堆在洛仓城内一排排高高耸立着的粮仓里。
  六月十四日,兴洛城的干道上布满了一队队严整的步骑,一排排刀枪剑戟发出着阴惨惨的光芒,就和天空中低垂的乌云和军士的面色一样阴森。
  翟让和徐世等人站在路边,目送着行进的队伍,不时地向熟悉的部下无言地拱拱手。
  魏公李密骑马前行,长长的黄披风就像一面前倾的军旗。他的脸上多了两道嫩红的刀疤,像爬着的毛虫。在看不见的右臂上,还有一个箭窝。五月下旬,皇上派来监门将军庞玉、虎贲郎将霍世举率关中之兵救援东都,与东都兵会合后,在回洛仓附近与李密所率的瓦岗军展开激战。五月二十八日,瓦岗军对官兵大阵实施突击,李密率精锐的内军铁骑冲在最前,不料官兵早有防备,稍稍退却后,突然发射出一阵箭雨,然后对瓦岗军进行反冲锋,处在最前列的李密防备不及,右肩臂铁甲的缝隙中了一箭,当即伏在马上,后面官兵铁骑扑了过来,幸好有高猛在旁,手持玄铁剑张牙舞爪削倒了一大片,护着李密和他的座骑回到大队中。李密所中的一箭喂有草毒,他的右肩臂很快肿成了一个小南瓜,在营中卧床不起。官兵乘机攻营,瓦岗军抵挡不住,只好放弃了回洛仓,抬着李密逃回了兴洛城。李密回到魏公府,请军医将箭伤中毒溃烂处挖掉,结果留下了这个箭窝。伤势没有好尽,他就又带上八万精兵再次杀向东都寻敌复仇。
  当兴洛城缩为远处的一片黑点,李密仍然沉浸在乱云一般的思绪中。回到兴洛城割掉箭毒的第二日,徐世便送来了一位名叫徐洪客的泰山道士的献策书信。徐洪客在书信中分析说,“大众久聚,恐怕米尽人散,师老厌战,恐怕难以成功。”他劝李密“乘进取之机,借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这是一套学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略。当年杨玄感造反,李密为谋主,曾献给杨玄感上、中、下三策供他选择,上策是拥兵入蓟,扼住征辽隋军的咽喉,断绝暴君杨广的归路,官兵粮尽将不降则溃,暴君杨广可不战而擒。中策是帅众西行,经过坚城不停留,直取长安,号令天下。下策是袭取东都,偷袭不成则引兵围攻,万一攻不下,四方官兵围上来,后果就无法预料了。杨玄感偏偏选取了下策,果然久攻东都不下,当官兵围上来后,这才开始按李密所献的中策行动,结果在赶往长安的途中,遭到官兵的合击被歼灭了。李密也从此踏上了漫长艰辛的逃亡之路。现在徐洪客所献之策,有些像他当年献给杨玄感的上策。然而他思前虑后,竟无法采纳。从兴洛城向江都,路程遥遥千里,暴君杨广在江都还有十几万精锐兵力,身后的东都也有十几万兵力,如果受到这两支军队的前后夹攻,胜算的确太小。他虽然不能接受徐洪客的计谋,却相当欣赏他的智慧,很快回书一封,盛情邀请徐洪客前来加盟。可是信发出后,一直没有回音,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徐洪客似乎从人间消失了。
  十几天前,还有人向李密献计,请瓦岗军不要总在东都附近与敌进行拉锯战,而应该西取长安——这也正好是当年李密向杨玄感所献的中策。此人名叫柴孝和,是隋巩县长,两个月前他和监察御史郑廷页一道投降过来,被李密任命为护军。一个月前,他在议事厅对李密这样分析说:“关中山川坚固,秦、汉就凭借它成就了帝业。现在我军最好的方略,就是让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明公您亲自挑选精锐主力,西取长安。占领了京城后,大业稳固,军力强盛,然后再逐渐向东用兵,平定河南、洛阳,然后发檄文便可令天下来归。现在隋失其鹿,天下英雄豪杰共逐之,如果瓦岗军不早点攻取长安,一定会有人先我而抢占它,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的确是上策,我也这样考虑过很久。”李密回答道,“但是暴君杨广还在,听他指挥的军队还多,我的部下都是山东人,看见洛阳没攻下,谁肯跟我西进!各位将领都是群盗出身,把他们留下又会相互争斗,果真这样,则大业垮啦。最重要的是——”李密指着军事地图,神情沉重而又烦闷地说,“东都现在最缺粮食,而离它最近的洛口仓和回洛仓都被我掌握着,东都几十万人苟延残喘,就快喘不过气了。如果我带兵入关,带的人马少了,无济于事;带的人马多了,东都之兵大举反攻,把几个粮仓给抢回去,又将重新恢复生机。”说到这里,李密的眼里放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我现在就是要紧紧扼住东都的咽喉——粮仓,已经扼了好几个月,绝对不能松手。”
  柴孝和见李密没有采纳他的意见,非常难受,他考虑了好几天,后来对李密说:既然大军不能西进,请允许我带些人马悄悄入关,看看有没有机会。李密答应了。
  五月下旬,柴孝和带着数十骑潜入陕县,一路上打着李密的旗号招募军队,山间的义勇投奔他的很快便达到一万多人。就在这时,传来了李密的军队在回洛仓大败的消息,新募的军队受了惊,渐渐都走散了,柴孝和带着数百名轻骑重新回到兴洛城李密的身边。唔,他现在正走在队伍中间。
  这真是一座鬼打墙,撞来撞去都撞在墙上。做谋主时似乎是很清醒的方略,为何一到亲自主持运作时,便受到这么多约束和限制?难道谋主和主将的思虑就是不同?现在我既放弃了南下之路,又放弃了西进之路,继续在正面的东都寻求突破,究竟是得计,还是失计?这在今天可能是无法判别的,只能边走边看。在五月底的回洛仓大败后,西进的时机更是暂时丧失了,贸然行动将陷入敌人的两面夹击之中。柴孝和在陕县迅速将几十骑扩编为上万人的辉煌经历,证明了西进的确蕴藏着巨大的机遇;但对于十几万瓦岗军来说,要大规模西进,必须首先歼灭东都的官兵主力,摆脱后顾之忧。而东都,按照李密的估计,只要扼住粮仓不让它得到,它在兵力和粮食上都是损失一笔少一笔,总会有消耗光的时候,所以李密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与东都之敌争抢回洛仓,进行野外会战,不给它以喘息之机。如果通过这种连续性的拉锯式的战争最终将东都之敌拖垮,把这座坚城和运河两岸的粮仓永久地攥在我的手中,然后凭借四海推崇的民意,先西取长安,再以瓦岗军为核心,将三秦子弟和山东义军混编,可以得到百万大军,凭着这百万大军征讨四方,不过数年便可以平定天下——这,就是李密心中成就帝王之业的大政方略。是耶非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乎!不过,不管怎样,柴孝和在提出西进的方略和亲身尝试实施这一方略时表现出的超凡胆略,让李密又发现了一位难得的英才,柴孝和身上的那么一股劲儿,让他仿佛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要建立帝业,非得好好重用这样的英才不可。李密已在心中发誓,要在柴孝和的肩上逐步加重担子。
  李密率众继续向东都进发,六月十六日,瓦岗军与官兵相遇,次日,两军大战于平乐园。李密这次把骑兵放在了大阵的左边,右边放着步兵,中间放着强弩队,强弩队背后是长枪队,长枪队背后又放了一千只大鼓。当官兵大阵冲来,强弩队射出箭雨,官兵纷纷倒下,随着李密一声号令,一千只大鼓发出江河一样奔腾浩瀚的轰鸣声,长枪队刷刷地钻了上去,向敌人发动了密集冲击。敌人大阵稍稍有些动摇,左边的单雄信、秦琼、高猛率领骑兵突将过去,斜刺里将敌阵拦腰冲断;右边的步兵在王伯当、裴仁基的率领下势不可挡地压了上来;在这样的三面夹击下,官兵全线崩溃,瓦岗军乘胜收复了回洛仓。
  粮食是李密逐鹿中原的大政方略的核心所在。由于瓦岗军反攻及时,官兵们没能获得足够的时间,将回洛仓里的粮食更多地运往东都,那些要命的粮食再次回到了瓦岗军的手中。在李密的指挥下,瓦岗军对粮仓里的粮食重新进行了登记,又在回洛仓周围修建坚固的城墙,他们可不想让粮食再次落入敌手。
  就在这个时候,李密得到了探马报来的消息,说李渊已在太原起兵,并且自称大将军。李密像一头豹子般迅捷地来到军事地图前,把食指按在京城长安的标记下,久久不动。
  六月十七日上午,突厥柱国康鞘利带着一群突厥官员和一千匹马来到了晋阳城,大将军府司马刘文静将他们安排到城东兴国玄坛住下了。康鞘利等路过太上老君的塑像时,还拜了三拜,从刘文静那里,他们知道了,这位神仙便是唐公李渊最早的祖先,哦,这的确是一个高贵的世家。下午,刘文静领着康鞘利和级失、热寒、特勤、达官等官员参观了整个晋阳城,指点了到处飘扬着的白旗,说了些令人耳烫的软话,令康鞘利等大为高兴。
  第二天上午,在晋阳宫东门侧舍,李渊以臣子的身份,跪接了始毕大可汗的书信和所赠的狼头大纛,并向北遥拜,祝始毕大可汗万寿无疆。到了中午,康鞘利等参加了由李渊主持的接风宴席。宴席可真够气派的,有喝不完的美酒,有数不尽的佳肴,还有新臣子们对始毕大可汗没完没了的赞颂,结果康鞘利等人全都醉啦,醒来时全都躺在美人的怀里,和美人一起躺在客舍的床上。
  第三天早晨,裴寂和刘文静等人来到了康鞘利的房间,他们给康鞘利带来了两箱金银,一大盒珠宝,还有一箱绸缎,康鞘利乐得眉开眼笑,笑得脸上的皱纹直朝下掉,双手像搓马的缰绳那样搓来搓去。“这唐公,可真是大贵人家出身的,刘武周他们,真个没法比!”康鞘利不住地念叨。随后裴寂和刘文静挨着房间,给每一位使者都送上了跟他们的官职相称的一份厚礼。
  下午,晋阳方面和突厥使臣开始进行马匹交易,裴寂从突厥带来的一千匹马中,挑出了五百匹比较好的,然后用二十万两银子把它们给买了下来。
  在场的义军官兵看见还有五百匹马没动,就眼热得发烫,他们向大将军李渊提出,最好能动员军中家境宽裕的人自己掏钱,把这些马全部买下,这样义军又可以多出几百名骑兵啦。
  李渊摇头拒绝。
  “他们的马就像羊一样多,他要一直这样送过来,恐怕我们买不起吧?”李渊抽空对这些官兵悄悄说道,“胡人贪得无厌,我们买少些,就是向他叫贫,向他们显示我们并不急需马匹,好让他们以后不要老想着打我们的主意。大家不用浪费自己的家财啦。”
  康鞘利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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