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侵略别人的国家是不允许的呢?他们却说是拯救中国人民,要搞大东亚共荣圈;希特勒纳粹分子残暴屠杀犹太人,他们用纳粹主义来解释。我们和共产党刀兵相见多年,至今两党明争暗斗,不也各有说词吗?彼此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为主义干什么都不觉是‘亏心事’,你说是吗?”
秦进荣冷笑道:“你口若悬河,我却不得要领哩。”
张倩很得意地笑了起来:“进荣,不要回避现实,那是没有用的。也许我们的观点不同,那不要紧,我相信慢慢可以接近,最后达到一致。在没有达到一致之前,你也不用怕人敲门,因为我会是你的保护神啦。”
秦进荣明白对方有所指,他沉着应付:“那你就犯了个不小的错误。因为如果我们观点不一致,我是不会袒护你的。”
张倩伸手托住了对方的下巴:“请你注意,我是强者,无需任何人的帮助。”
秦进荣捉住了对方的手,使劲攥住,暗暗加力一捏,张倩终于“啊”了一声。秦进荣说:“强者不是自许的。”
张倩甩着被捏痛的手:“进荣!……怎么这么狠啊!”
秦进荣淡淡一笑:“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个男人!”
她看着他,笑了。是的,男人应该是强者,女人需要男人的强悍来征服,并从中得到慰藉。这不仅是生理上的需要,也是心理上的需要。
她比他大两岁。一开始,她曾经想以大姐姐身份出现,以母性的溺爱去爱抚他。然而经过尝试后,却并未从中得到什么享受。她终于明白女人再强也是女人,在男人面前,女人永远是软弱的。如果要向男人逞强,那也只不过是撒娇,以此获得男人的客让。男人的容让,是一种爱的表示,女人可从中得到享受。也只有接受了男人的种种示爱,其中包括粗暴的示爱,女人才会觉得得到了较高的享受。
她认为他是在向她展示着雄性的强悍。她觉得这比向她献殷勤要好受得多。
“进荣,”她十分温柔地说,“请相信我——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谅解你,帮你解脱。我只想把一些事情弄清楚而已,对你个人绝无恶意。”
秦进荣耸耸肩:“请便——你要怎么做,无须征得我的同意;只要你能力所及,我就服从你的安排。”
张倩看着秦进荣。她觉得这个人有时冷静得可怕,有时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真真假假,很难应付。她预感到,要使这个男人就范,那是很难很难的。但是,越是难到手的东西,其价值也就越高,更何况她的性格是好斗的,这更刺激了她的兴趣了。
“好,进荣,我们走着瞧!”
正说着,宋洪提着水壶走了进来。他的出现,使张倩和秦进荣不约而同地暗暗一惊。
张倩脱口而出:“他——!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秦进荣骤然产生不祥之兆,但他尽力控制住了自己:“啊,服务团解散时,他是胡先生点名要来的。”他见张倩还在发愣,就补充说,“这事你是知道的呀!胡先生挺喜欢他的,所以留在身边当勤务兵哩。”
张倩的确把宋洪忘记了。秦进荣向她解释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紧紧地盯着宋洪,看他灌完水,目送他提壶走了出去。
宋洪走后,张倩已无心再跟秦进荣聊下去。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张倩走后,秦进荣皱着眉想刚才宋洪出现的事。他越想越觉得会出事,就想把宋洪叫去,叮咛对方最近不要外出。但是,如何措词呢?宋洪是个勤务兵,又怎么能始终不外出呢?他思之再三,想不出好办法来。最后还是决定把宋洪叫去,叮咛言行多加小心。他认为这样做总比无所作为要好些。
他接了按桌上的铃,过厅里执勤的卫士应铃而入,他便吩咐卫士去传宋洪。卫士回说见宋洪下楼去了,他不能离开岗位下楼拔人,建议转告尤德礼,让尤德礼再派别的卫士去找。
正说着龙德礼走了进来:“老弟,先生请你去一趟哩。”
秦进荣不便再提宋洪的事,起身去见胡宗南。
胡宗南问秦进荣:“大概你也听说军机泄密的事了?”
秦进荣点点头:“是的。”他抓住了这个话题的契机,“军统现在天天在审查参谋处的人,搞得沸沸扬扬,人心隍惶。”
胡宗南一愣:“都有哪些人受审查了?”
秦进荣答道:“我也只是听说——参谋处第三科的人都反复审查了,连译电员、报务员也无一遗漏。”
胡宗南又一愣:“罗参谋长怎么没有来报告?”
秦进荣提醒对方:“张倩是先生委任的副处长,她似乎就有权审查她认为可疑的人。”
胡宗南皱起了眉,似乎在考虑如何收回成命。
秦进荣向胡宗南提出了建议:“既然要查清军机泄密,审查一些接触军机的人,也是很必要的,关键在于要有节制,不能借题发挥,搞得人人自危。这就需要有人监督张倩的工作。本来刘处长是可以制约她的,但据说先生盛怒之下要撤他的职,弄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胡宗南怒气未消:“他不该背着我胡来!”
秦进荣劝道:“刘处长追随先生多年,应该是先生信得过的人。他的过失属于求成过急,颇有点‘病急乱投医’,才上了军统的圈套。责其改过足矣。更何况先生正在用人之际,总要允许部下略有闪失才好。”
胡宗南的脸色逐渐缓和,但他表面却不置可否:“你替我写的那篇文章,总算对舆论有所交代了,经国先生又从中斡旋,进攻陕甘宁边区计划暂且搁置,盟军考察团也算完成了任务吧。”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解嘲的苦笑,“我决定在日内举办一个欢送会,就在礼堂,办成鸡尾酒会形式,活跃一些,多请些女士来跳跳舞。你设计一下,让副官处布置。”
秦进荣答应了。回到休息室,他还在想着宋洪的事。他认为这倒是个机会:借着布置礼堂,可以把宋洪留下来,不使其外出。虽然这个差事也不过一两天,但至少可以“容徐图之”了。
他拿定主意,正要去副官处找处长彭毅商量布置酒会的事,忽然刘横波匆匆而来,见面就握着他的手,一阵乱摇,并激动地说:“老弟!老弟!谢谢了!谢谢了!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用得着老哥的,只管说,无不从命!”
秦进荣一看对方态度,就明白了大半,却还装着糊涂:“刘处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刘横渡握着对方的手不放:“刚才先生打电话把我叫去,说是准予我复职,要我马上把情报处的工作抓起来,严格控制军统的人胡为。先生说都因为老弟在先生面前讲情,才使先生回心转意的。所以啊,老哥能不首先过来向老弟道谢吗?”
秦进荣说:“嗨——!我这也只不过是得机会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不当刘处长如此多礼的呀。”
刘横波仍旧感激涕零:“不瞒老弟,愚兄追随先生多年,全靠先生提携。如果先生见弃,愚兄只好回老家种田了。此恩此德,愚兄是没齿不忘的。”
秦进荣提醒对方:“处座,你我有话不妨日后得空慢慢聊。先生起用你,是为了扼制军统的人,以稳定军心。处座还是赶快去坐镇,并迅速拨乱反正吧。”
刘横波忙点头:“对!对!对!愚兄回去,决不能再让那个娘们胡来了——不经愚兄批准,是不允许她再传讯任何人的。”
刘横波匆匆而去。秦进荣送走刘横波,就去向尤德礼打了一个招呼,说去副官处商量事情。下得楼来他四处寻找宋洪,并向人打听,都不见踪影,也没人说得好宋洪去了哪里。
宋洪此时的确不在司令部。他给秦进荣送完开水后,就出了司令部,去替一位参谋取一套在裁缝铺做的内衣。
他从裁缝铺出来,刚走到人行道上,就听见“嘎吱’一声紧急刹车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抬头一看,只见张倩带着侯连元推门下了车,朝他走了过来。他尚未意识到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只是迫不得已,勉强朝张倩行了个军礼,并喊了声“团长”。
张倩走到宋洪跟前,笑嘻嘻地说:“啊,小宋啊,长高长大了啊,差点认不出了,你这是干什么呢?”
宋洪答道:“有位参谋叫我来替他取一套衣服……”
张倩点点头:“啊……你都干些什么差事啊?”
宋洪答道:“勤务兵嘛,什么都干的。”
张倩又问:“常有人派你出来办事吗?”
宋洪点点头:“是的,天天都有人派我出来的。”
张倩一笑:“好!你跟我回去,好好说说都有哪些人派你出来,你都替他们于了些什么事!”
宋洪这才意识到有了麻烦:“啊,团长!派我出来的参谋还等着要衣服。你等我交代完了,再向胡先生说明去向才能跟你去呀。”
张倩哼了一声:“怎么,连你也拿胡先生吓唬我?”
宋洪辩解道:“不是吓唬你,我是胡先生的勤务兵,去哪儿当然得请示胡先生啰。”
张倩说:“胡先生那儿有我去打招呼,你马上跟我走——上车!”
宋洪朝后退着:“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张倩朝侯连元一摇手,侯连元便扑了上去,一把揪住宋洪的胸襟,抡圆了给宋洪一大耳光:“他妈的,你小子还敢犟!”他掏出了手铐将宋洪铐上,然后掏出了手枪,“你再犟老子崩了你!”他将宋洪拽进了轿车。
第十五章 初次较量
偷袭陕甘宁边区阴谋流产,最使胡宗南难堪的是而后延安电台广播揭穿了此事,国民党统治区一些进步报刊也对此事强烈抨击,尽管胡宗南及时让秦进荣写了一篇坚持抗战的文章在报上发表,仍旧掩饰不住。蒋介石也勃然大怒,连电谴责胡宗南‘功。事不够稳妥”。所幸戴笠隐瞒了“军机泄密”,否则蒋介石更要恼火了。
胡宗南表面保持镇静,内心却十分惶恐。因为他得宠于蒋介石,是朝野俱知的事,难免遭人嫉妒。现在好容易有了口实,正是攻汗的机会。尽管蒋介石对他宠信甚笃,但架不住群起而攻之,若因此来个处分,他的面于也就丢尽了!所以他私下找蒋经国商量,打算“负荆请罪”。蒋经国听了连连摇头:
“啊不,不,你千万不能去!”
蒋经国自然是很了解他老子的“脾气”的。尽管蒋介石现在已贵为一国元首,但盛怒之时破口大骂,乃至于动手打人的事仍屡见不鲜。尤其对于黄埔学生,其粗暴更无顾忌了。
早些时候,因为重庆街头死了一个新兵而无人收尸,舆论哗然,蒋介石闻知勃然大怒,命侍从副官传见兵役署长曾润泽,见面一声断喝:“娘西皮!”随即,元首的文明棍就极不文明地敲打在这位中将兵役署长的头上。开始,曾润泽尚不失“黄埔精神”,挺立着任校长敲打,怎奈有知觉的皮肉,经不起无情的棍棒如敲木鱼般的击打,曾润泽终于提出了抗议:
“委座,部下若有过犯,可以按军法处置,不当侮辱部下的人格!”
向蒋介石要“人权”不啻与虎谋皮!
“啥格?你还敢讲人格?我要‘格人’!来呀,拉出去枪毙!”
当时在云南的何应钦闻讯连电讨保,却“三保不准所请”,仍旧将曾润泽枪毙了!可悲的是,事后证实那名新兵属交通运输部门,根本与兵役署无关。
蒋经国惟恐胡宗南去了,正碰在枪口上,所以力劝胡宗南不要去。
“你让他骂吧,你只要问声不响,他骂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些美国佬的嘴封住——万一他们回重庆再发牢骚,惹得旧事重提,那倒是很麻烦的。”
胡宗南认为蒋经国说得有理,便请教该如何做才能封住美国佬的嘴。
蒋经国一笑:“很容易啊——西京乃中外驰名之古都,你随便找点破铜烂铁拿去送给美国佬,就说是出土文物,价值连城,他们必然视为珍宝。然后你再举办个盛大的欢送会,就皆大欢喜了。我保证美国佬回重庆,会逢人便夸你哩。”
胡宗南听了哈哈大笑:“经国兄,真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些洋人眼睛是灰蓝色的,看上去混浊不清,料想他们也分不清真假。好,就这么办了!”
胡宗南命副官处派几个副官,分头去找收破烂的,从这些人收来的破铜烂铁中,挑选了几件,然后加工包装,给美国佬送了去。美国佬们果然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当然,这并非是胡宗南所说的眼睛混浊不分真假,而是胡宗南的地位、名声,起到了“任它是假也是真”的作用。
第一步大功告成,胡宗南才命秦进荣筹备鸡尾酒会。
秦进荣调动了参谋处、副官处的所有官位和勤务兵,对礼堂进行布置,同时紧急发出请柬,邀请官员富豪及其内眷前来参加“欢送盟友”的鸡尾酒会。
出乎意料的是,请柬发出后,反响强烈。一些人知道胡宗南已晋升集团军总司令,便相约籍此机会恭贺荣升,于是纷纷送来“贺仪”,说是使晚会“锦上添花”。
秦进荣请示胡宗南。
胡宗南苦笑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样吧,过两天我再设宴表示感激。”
胡宗南倒不是贪图贺仪,而是他也想借此机会掩盖自己最近处境的难堪。
秦进荣布置完毕,向胡宗南报告了情况。
胡宗南听完报告,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非你参加筹划不可。副官处的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招待洋人更是没有经验,恐怕很少人懂得什么叫鸡尾酒会哩。”
秦进荣说:“他们办事很勤快的。”
胡宗南一笑:“军人嘛,服从命令听指挥,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一拥而上,快速完成任务。否则还怎么打仗呢?”他舒了一口气,“这就好了。他们今天下午就从部队回来,稍:事休息,傍晚就举行欢送会。把他们送走后,我们就可以干自己的事了。”
秦进荣试探地问:“部下是不是也可以归校受训去了?”
胡宗南看了秦进荣一眼:“急什么呢?你也忙了一阵子,一直被我关在楼上,等完了事去消遣几天吧。”
秦进荣说:“玩的机会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