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就可能功败垂成。敌人貌似强大,但本质却很虚弱,要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做工作,并保护好自己。我有几句话叮嘱你,请你牢牢记住:对党要忠诚,对敌人要机智;有所为,有所不为;抓大不抓小,舍得小节,保住大节。时刻不忘你的工作是在保卫党中央!”
秦进荣起身严肃地回答:“是!副主席的教诲,我当牢牢谨记。”
周恩来也站了起来:“好,不能再耽搁了。马上拿了材料就回去……”他向外喊,“小张,快叫他们把材料送过来。”
外面小张答道:“已经准备好了。”
周恩来伸出了手,与秦进荣紧握:“前途珍重!”
秦进荣行了军礼,走出办公室,拿了已包扎好的一捆材料,匆匆走出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
当他登上轿车时,在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大门对面的人行道旁摆的一个皮匠摊的皮匠,先看看绝尘而去的轿车,又偷偷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然后在一只旧鞋底上,用鞋锥画上了一行数字:2:35—3:21。
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对面的一爿杂货店也是军统特务据点,在那里,有人还偷拍下许多照片。
秦进荣将材料原封不动地送到司令部,却没找到胡宗南,经询问才知胡宗南回了官邪,经电话联系,才又将材料送到胡宗南家中。
胡宗南接过材料,顺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并指了指沙发,示意秦进荣入座。
秦进荣并没有去沙发上坐下,而是搬了把椅子,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
胡宗南十分感慨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看共产党的材料?想当年从黄埔军校一期毕业后,在教导团当连长,那时国共合作,连队里的指导员、营里的教导员基本都是共产党员。这些共产党员都能说会道,而且讲的话很具有煽动性。当时他们权力很大,无论何种任务没有共产党代表附署批示都不能执行,所以威信也极高。
“后来北伐了,部队的宣传工作仍旧由共产党员去做,部队长到哪里,标语举目可见,街头巷尾、村庄民宅,到处可见宣传队在活动。所以老百姓对北伐军十分欢迎,敲锣打鼓迎来送往,民夫不用强拉,自动组织而成,第一站至第二站,中途就有接应的民夫。这种情况无疑给部队的行军带来了方便,士气也高。
“自从国共分家以后,我们的宣传工作就脱了节,军队与老百姓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你看,现在我们抗战,应该说老百姓是拥护的,但他们对部队任何行动都漠不关心,这都是宣传工作的失败所致啊!”
秦进荣插话:“我们不是在军一级就有政治部,应该发挥其作用……”
胡宗南连连摇头:“你知道我们的军队中管搞政工的叫什么?‘卖狗皮膏药的’!管连队里的指导员叫‘吃闲饭的’!”他用加重的语气说那两个绰号,“嘿嘿,是他们自己把买卖做倒了,谁也没有能力把他们扶起来。”
秦进荣不好接碴,故做沉思状。
胡宗南接着道:“我要来这些材料,就为了研究一下共产党的宣传方式,我们也好学着干。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你把材料拿去仔细阅读研究,然后制定出宣传方案,我批转给各军政治部去干!”
秦进荣面有难色:“这……共产党的宣传材料先生看固然可以,若部下拿去看……难免引起非议啊!”
胡宗南一笑:“岂止非议——又有人把你告下来了!”
秦进荣也淡淡一笑:“这是个老问题了。”
胡宗南却说:“确有新证据啊!”
秦进荣又淡淡一笑:“如果证据确凿,我现在也不会坐在先生面前了!”
“噢——?”胡宗南故作严肃地盯着秦进荣,“你这么自信!”
秦进荣轻声递过一句话:“是先生的圣明使我有安全感。”
胡宗南主观愿望是竭力绷着脸,但秦进荣的话在他内心产生的“舒服感”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终于泛滥到他的脸上,冲垮了那股“绷”劲。为了掩饰,他转过身去在茶几上翻了一阵,从一堆报纸中翻出了一个大信封,然后递给秦进荣。
秦进荣接过信封,见已开口,便伸手从信封中取出一沓照片。他逐张翻看,原来都是特务偷拍的他在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门前的照片以及他照顾周恩来上下车的镜头。他看罢照片,仍旧放进信封,然后放归原位。
胡宗南看看秦进荣,又转身拿了一封信,再次递给秦进荣。
秦进荣接过信,取出信笺,见信的末尾署名张倩,主要内容是说他进入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长达三十多分钟,十分蹊跷,值得怀疑。他看罢,照旧放归原处。
胡宗南看看秦进荣:“怎么,不想解释解释?”
秦进荣又轻声递过一句话:“先生已经替部下解释过了。”
胡宗南哈哈大笑:“知我者,进荣也!”
秦进荣却借古讽今:“东周时有这样一个故事:陈参之母一日听人说陈参在外面杀人了,陈母坦然地说,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会干杀人的勾当的。过了一天又有人来对她说,陈参杀人了!陈母仍然毫不介意地微笑着摇摇头。第三天又有人来对她说,陈参杀人了!陈母虽仍不相信,却没有了类容。第四天再有人来对她说,陈参杀人了!陈母默默无言。第五天再有人去她家欲告知陈参杀人的消息是讹传,但却找不到陈母——她老人家避祸逃亡了!”
胡宗南听罢沉思有顷:“啊,人言可畏!”他朝外喊,“尤副官,拿火柴来!”
尤德礼匆匆送来火柴。
胡宗南让尤德礼划着火柴,将两只封信逐一点着,扔在地上,然后对秦进荣说:“我叫胡宗南,不叫陈母!”
第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
失败使张倩愤怒到极点。回到西京站她大发雷霆,见什么都乱砸,甚至想放把火把整座大楼都烧掉。
戴笠亲自给她布置下这次谋杀任务,她也向戴笠保证“决不辱命”!为了万无一失,她的确煞费苦心地精心策划了整个行动计划。
埋地雷和照相机内藏手枪,这都是“以假乱真”的虚晃一枪。她有意将这两个行动泄漏出去,让秦进荣得知,同时紧张地布置应付,以转移秦进荣等人的防范目标。“车祸”才是她最得意的一招!因为这一招既防不胜防,而且事后也无法以政治目的追究责任。她将这套计划呈报戴笠,得到戴笠的夸奖,认为是“既周到又稳妥的最佳方案”。于是她将西京站的两个行动组长李增和阮超群叫到密室,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
“现在有一项经戴老板亲自批准的行动,要你们两人去执行!此一任务关系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李增和阮超群听了“车祸”行动计划后,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很明白,去执行这样的任务,虽容易得手,但后果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场被周恩来方面的保卫人员打死,另一是为了灭口被自己人“密裁”!
张倩见这两人态度暧昧,瞪起了眼:“怎么,你们敢抗命吗?”
李增和阮超群忙分辩:“不敢!不敢!”
李增解释道:“并非卑职等抗命,实在也是为站长着想:周恩来可是中外闻名的大人物,所以要行刺他也会举世震惊!他长期住在重庆,总部都不敢下手,偏偏要让我们去干,这不是要把成败重责加于站长身上吗?”
张倩“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戴老板怕担责任吗?戴老板提出的口号,‘秉承领袖意旨,体念领袖苦心’,就是要既遵照领袖的意愿去干,又要替领袖着想。如果总部在重庆下手,这责任岂不要领袖承担!戴老板替领袖着想,我们就应该替戴老板着想。戴老板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我们,就是对我们的信任和重托!我们能辜负戴老板的厚爱重望吗?所谓‘不成功则成仁’,如果事有不成,我先自裁,以谢党国!”
李增和阮超群被张倩说得哑口无言地低下了头。
张倩又冷笑道:“我明白你们真正担心的是怕脱不了身!这一点我早替你们设计好了。胡宗南的人都被我设计调到机场和机场至市区的公路上去了,市区内的治安是由警备司令部负责的。我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我会指示稽查处掩护你们。在你们下手的地点附近,我亲自带人去布置,你们一得手,我们的人就以追捕你们为借口朝天鸣枪,枪声一响,四周围观的人群就炸了,你们趁乱混在人群里便可逃之夭夭!”
听起来这是很周密的掩护计划,但也是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因为这一计划中完全没有将共方的保卫人员会采取的行动考虑在内,然而张倩却以“土八路能有多大道行”轻描淡写地不予重视。
关键在于军统的“家规”是十分严厉的,奉命不得犹豫,更不用说是抗拒了,否则过不了夜便会被“密裁”。李增和阮超群不敢再说什么,硬着头皮接受下这项“九死一生”的任务。这两个特务在接受任务后的惶惶心情也可想而知。
这两个特务虽凶残,却也是色厉内茬,当天回到家里,就做了“后事”安排,然后两个人去酒馆喝得酩酊大醉。所谓“酒助淫邪”,何况此二人原本是酒色之徒,他们在外各与一家暗娼有来往,酒后便分别到暗娼家去鬼混。
妓院、赌场没有黑白两道做后台是不行的,暗娼也不例外,都受洪帮所控制。这些暗娼平时都与什么人来往,洪帮也了如指掌。徐飞虎早已派人叮嘱这两家与特务有来往的暗娼,要探听军统的行动,并许下了重利。这两个女人就施展了“功夫”。也因为李增和阮超群面临“生离死别”方寸大乱,再加之酒醉舌头长,分别向两个女人透露了机密。虽不完整,但两个人的话凑在一起,也就不离八九了。
这就是徐飞虎能够破坏“车祸”计划的原因。
张倩对于“车祸”计划是满怀信心的。她根本就没有安排掩护李增和阮超群的行动。一来掩护未必奏效,万一失误,真情败露,她也承担不起责任;二来如要布置掩护,那么,“车祸”行动便会被更多人得知,就会有“机而不密”的危险,所以她决定让这两个爪牙“既成功又成仁”。于是她亲手在那辆十轮卡车的油箱下面装上了一颗小型定时炸弹,计算好在“车祸”发生后油箱爆炸,将李增和阮超群烧死在车内。这样,车毁人亡,一点痕迹都不留,“上帝也查不出谁是主谋”。
可谓“机关算尽”!
“车祸”一招失败后,张倩自己跳出来投毒,那实在是“图穷匕首见”的被逼无奈,却不料这最后一招也失败了!
关于“车祸”计划,只有她和李增、阮超群三个人知道,结果坏在徐飞虎手里,肯定是李增和阮超群泄密的结果。
她顺着徐飞虎这条线一找,便发现了那两个暗娼,于是派人去逮捕,却不料早已人去屋空了!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一次彻底失败!
愤怒之时,她恨不得将两个喽啰凌迟处死!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有一次戴笠考验她,让她看了极其残忍地处决失职的特务,问她有什么感想。她一笑说:“就像外科医生在做手术!”使戴笠也惊讶其冷静、镇定。
现在要处决两个喽啰,她自己不会手软含糊。但她冷静下来,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到即便将两个喽啰干刀万剐,也无济于事。她来到西京站,虽威信已建立起来,却还没有拉拢死党。李增和阮超群在特务中是有点“资历”的,而且也是很得力的打手,他们手下有一帮人,只要抓住了他们,一大帮人就会死心塌地地为她效死了。所以不妨放他们一马,让他们感恩报德。
她将李增和阮超群叫到办公室。她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疾言厉色,她只是弦外有音地说:
“关于‘车祸’行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居然会让洪帮的人破坏了,你们认为毛病出在哪里?”
李增和阮超群除了颤抖之外,不敢酬一词。
“我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但现在是要研究如何善后而不是追究毛病。你们认为呢?”
两个喽啰开始频频拭着冷汗,仍旧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张倩继续说道:“善后有两个方面,其一,如何向总部解释这次行动的失败。当然,这是我的事,由我向戴老板请求处分;其二,对那些胆敢破坏我们行动的人如何惩处并追出幕后指使者的身份,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李增和阮超群听张倩这么说,惊魂稍定。
李增说:“洪帮所以破坏我们的行动,卑职认为是出于秦参谋的指使。但这条线很麻烦,胡宗南公开支持他们,而且给他们的人发了便衣大队的证件,动他们胡宗南会干涉的……”
张倩“哼”了一声:“假如查明主谋是共党分子,西北王也不敢包庇的。”
李增又说:“问题是只要我们一抓人,胡宗南得知,不等我们审问清楚,他就会兴师问罪啊!”
张倩冷笑一声:“如果调虎离山,你们是不是就敢下手了?”
李增和阮超群莫测高深地面面相觑。
张倩继续说:“据可靠消息,委座要召见胡宗南,准备晋升他为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也就是说他马上要离开西安去重庆,至少十天半个月。我想这点时间,足够你们施展的了。”她不再说什么,便向两个喽啰挥了挥手。
李增和阮超群回到办公室,琢磨着张倩的话。
有一次军统分子在重庆街头闹事,打伤了不少人。事为宋美龄得知,告了枕边状,说军统的人污七八糟,民怨鼎沸!次日,蒋介石将戴笠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戴笠回到总部,叫人把军统的花名册拿去,大笔一挥,说声“密裁!”次日,凡他大笔所勾到的人便“失踪”了。如此令人不寒而栗之事,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敢探听“失踪”者的“去向”。
于是“密裁”不仅是对那些背叛组织者了,也将违反军统纪律的特务包括在内,都可以使用这种“突然失踪”的手段。
张倩接任西京站伊始,居然步戴老板的后尘,也曾接二连三地“密裁”过好几个喽啰,使西京站的特务们由此认识到这位“军统之花”并不吃素,比毛人凤“辣手辣脚”得多,所以她的“威信”一下子就升到了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