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市政府安排了个科长职位哩。”
秦进荣默默无言。
进了客厅,众人落座后,大嫂对秦进荣说:“兄弟,这位小姐是不是胡长官在电话里说的李小姐啊?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秦进荣这才想到刚才被周振祥副官的出现弄乱了,竟忘了介绍。于是向父母、兄嫂一一介绍。
大嫂拉着李晚霞的手说:“好漂亮的小姐!真是我兄弟的福气。李小姐放心吧,家里都准备好了,包你对婚礼满意。”
李晚霞顿时满脸通红。
秦进荣也十分尴尬,忙说:“大嫂,这次我们回来,要住些日子,其他的事……还须从长计议哩。”
秦母不明其中隐情,不高兴地说:“你还当自己年轻哩!你哥哥只比你大两岁,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大侄子都快十岁了啊!”
秦父也说:“是啊,尤其是你是军人,难得有清闲,就此机会早办吧!”
秦进荣被弄得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分辩了。
李晚霞虽然脸上红潮未退,却也落落大方。她知道这都是胡宗南事先打了招呼才弄成这种局面的,于是说道:“伯父、伯母,您二者别着急。进荣说得好,我们这次回家不会三两天就走的。今天刚到,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
秦父恍然大悟:“唉呀,孩子刚进门,还没休息,我们怎么就说要忙着替他们操办婚事呢?荒唐!荒唐!”又对大嫂说,“你快招呼李小姐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回头好吃饭啊!”
大嫂这才忙招呼李晚霞上楼去休息。
秦进荣等李晚霞上楼去后,才对父母说:“我跟李小姐相处多年了,虽情投意合,但还没有正式商谈过婚嫁的事啊!”
秦父却说:“胡寿山在电话里告诉我,是特准你假回来结婚的呀!”
“那是胡先生一番好意啊!”
秦母大失所望了:“这么说你们俩这次还不结婚吗?”
秦进荣解释:“我是有此打算,但晚霞却说要跟她家里人打个招呼才好。”
秦母忙说:“这倒是应该的。再说两亲家也该见见面的。她家不是在南京吗?明天我和你爹就去南京见见亲家——按规矩是应该男方家长先去女方家的呀!”
秦父埋怨:“你看你,刚才还说让孩子们先休息休息,你又忙着要去会亲家了。老太婆,儿媳妇已经到了家,还怕飞了吗?你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再出去玩玩。等他们都定下心来了,大家商量好,挑选个吉日,再去南京会亲家也不迟啊!”
次日,周振祥即来拜访秦进荣,并且当天就大摆筵席为秦进荣接风洗尘。周振祥是个要面子的人,有意做给胡宗南看,请来许多陪客,几乎将杭州官方的及社会名流都请到了。这些人都看他眼色行事,少不得又摆宴邀请秦进荣。秦进荣又少不得要回请对方。如此应酬,足足忙了十来夭。
好容易才空闲下来了,秦进荣对李晚霞说:“现在我们可以无拘无束地玩几天了吧!”
李晚霞却说:“你不要掉以轻心,特务会跟踪到杭州监视我们的!”
秦进荣不以为然:“你不要太神经过敏了。现在西京站因张倩一走也处于半瘫痪状态,哪里还能派人跟踪我们!”
李晚霞指出:“你现在是将军了,目标也更大了,军统会在你身上下功夫的!”
“随他们去吧。现在我们是在谈恋爱,他们能得到的情报就是我们关系的进展,几时结婚,难道这也犯了他们的法吗?”
李晚霞接碴:“这‘他们’之中,可也包括张倩和范秀珍,试问:你要和我结婚,犯不犯她们的法呀。”
“犯法也是初犯,下不为例了!”
“真是厚脸皮!”
他俩第一天出外游玩,傍晚归来,刚在家中坐定,忽然有人找上门来。
是大嫂去开门接待的。大嫂回来告诉李晚霞,来人自称是李晚霞的表叔,说是从南京来的。李晚霞忙下楼一看,原来是“送报人”。
当着大嫂的面,这位“表叔”只说是李晚霞的父母打发他来催她回南京。在送他出门时,他才悄悄告诉李晚霞:“周副主席在南京,要见你们,请马上就去。”
李晚霞送走了“送报人”,回来和秦进荣商量好,才去见父母,说马上要回南京。
秦家的人都感到意外。而且说走马上就要走,秦家人更觉跷蹊了。
秦进荣只好以婚事来解释:“晚霞的父母也得到胡先生通知,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所以急欲见见我。我想这样也好,早一点见面,早一点把事情定下来嘛。”
秦母说:“那也不能说走就走啊!再说你第一次去,总得准备些礼物才是,否则亲家不说你不懂事,还得说我们不懂礼哩。”
秦进荣又解释:“送礼是应该的,这个礼还不能太少了。但要是从杭州带去,路上太麻烦了。等我们到了南京,让晚霞去备办——她知道她父母喜欢什么,一定能办好的。”
秦母仍舍不得儿子就走,还是秦父说:“你巴望儿子早点结婚,就该让儿子早点去让亲家相一相啊!迟一天去不是迟一天才能办婚礼吗?”
秦母这才勉强同意了。
他俩匆匆收拾了一下,坚持不让家人相送,去了车站,登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两人坐在头等车厢里。
李晚霞见秦进荣在皱眉沉思着,便问他在想什么。秦进荣说:
“周副主席召见我们,不知会不会布置什么紧急任务。”
“那又怎么样呢?”
“我在想,许多年不回家了,好容易回了家,父母尚有殷切盼望,我们这次走又没有说明,万一不能回来,还不知二老有多么失望哩!”
李晚霞安慰着:“即便如此,也只能以后再解释了。我想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长,将来安定了,我们把二老接到家里,好好孝敬,多作补偿吧。”
秦进荣笑了:“你这话是说明我们俩的夫妻关系已经定了,那又何不当着我家里人说明呢?也省得他们还悬着心啊!”
李晚霞嗤了对方一鼻:“你别美,就算是这么回事了,还不知我父母看得上你看不上哩。他们要是看不上,这事还是办不成。”
“怎么,你还真要遵父母之命……”
“你说我封建也罢,反正他二老不点头,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怎么会呢?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老太太相中了,老头还能说什么呀!”
两人说笑着已是午夜,便躺了下来休息。
火车由上海奔向南京,当到达苏州站时,上来四个戴礼帽、穿中山装的人。他们上车后找到列车长,然后由列车长带着来到头等车厢,找到了已经入睡的秦进荣和李晚霞。
秦进荣和李晚霞在强烈的手电筒灯光照射下惊醒了。他们坐了起来。
那四人中一人问:“请问你是秦高参吗?”
秦进荣很镇定地回答:“是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人回答:“我们是保密局的!”
第四十一章 诡计多端
黑色长龙在夜色中奔驰。
在头等车厢里,四个特务将秦进荣和李晚霞叫起。
秦进荣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四个特务面面相觑。
一个特务勉强说:“秦高参,我们是奉命行事,上面只让我们护送两位到南京,别的问题我们无法回答。”
李晚霞在一旁观察,看出特务们的态度十分拘谨,便暗想:这些人平时狐假虎威惯了,如果有势可恃,他们早已动手了。现在连说话的口气都很“客气”,说明他们很空虚。现在应该以沉稳应付,静观其变,于是对秦进荣说:
“进荣,你怎么忘了——在杭州时警备司令周振祥不是埋怨你了吗?说你出来至少应该带一个警卫班,却连一个卫士都没带,万一出点事,他怎么向胡长官交代啊!不是每天都派几个卫士来保驾吗?别以为一个少将官不大,可谁不知你是胡宗南长官身边的大红人啊!不巴结你,还能不巴结胡长官?当初戴笠不也跟你称兄道弟吗?毛人凤能不趁机巴结吗?派几个人保驾护送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他还会在车站接你呢。”
秦进荣听李晚霞这么说,明白了她的用意,就端起架子说:“虽是好意,这帮家伙也太粗鲁了,半夜把人吵醒,混账至极!”
李晚霞又劝道:“得了,毛局长一番好意,不过是下面人不会办事罢了。你也别生气了,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就原谅他们吧。”
秦进荣不依不饶:“哼,大混账了!见了毛人凤我得问问他是怎么吩咐手下人的——是他言语不周还是这几个家伙乱来!责任要分清的!”
李晚霞功道:“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又对特务们说,“快出去在过道里守卫吧,我们还得休息一会儿,车到南京再来报告!”
几个特务被弄得不知所措,慌忙退了出去。
李晚霞拉上了门,对秦进荣耳语了一句:“沉着——静观其变!”然后熄了灯,又故意上前搂着秦进荣,装出“吃吃吃”的笑声,然后做气喘吁吁状:“你……睡醒了又闹了……得了,一会就到家了,到了家关上房门,你爱怎么闹都可以,现在歇会儿,养养神好不好……”
外面过道里,几个特务有的贴着门缝往里看,有的贴着门窃听。
过了一会,特务们退到一旁嘀咕起来。
特务甲:“要不要派个人去车门外站着,防备他们跳车逃跑?”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在琢磨这差事有点不对劲。
特务乙:“你们听出来没有——他可是西北王身边的大红人,连杭州警备司令周振祥都巴结他哩!你们知道周振祥是什么来头——跟国父孙中山当过卫士,是国父保送到黄埔军校去深造的。好嘛,他都巴结的人,那……”他直吐舌头。
听得特务们又愣住了。
特务丙:“要说毛局长这命令也下得怪!让咱们来这么多人,又吩咐说话要客气点,不能动手动脚,还只能说‘护送’,倒像那女的说的——咱们是来当保镖的了!”
特务丁:“闹不清楚别管了,咱们小心谨慎为好,别惹他,就在这儿猫着。局长不是说车站有人接吗?到站交人就完事。”
特务甲:“对!下车时注意点就行了。别的事咱们管不着。”
特务们取得一致意见,就都在过道里席地而坐。好在是夜间,又是头等车厢,没有过往的乘客。
列车接近南京时,已是拂晓。
几个特务商量:
“快到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吧。”
“可别胡乱叫——那女的不是说了吗——到站报告他们!”
“还得报告吗?”
“局长不是说过要客气点吗?”
特务甲只好忍气吞声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等里面有了声音,他才哈着腰朝门缝说:
“报告秦高参,列车快到南京了!”
里面答应了一声。
稍顷,门拉开,秦进荣和李晚霞拿着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几个特务在过道里立正站着等候。
秦进荣和李晚霞洗漱完毕,回房收拾好东西,列车也进站了。
几个特务张罗着替他们拿着东西,拥着他们下了列车。
这一行人下车来到月台,只见一辆轿车停在月台上。一人推门下车,原来是尤德礼。
尤德礼下车后,跑到秦进荣面前,行军礼:“秦高参!部下奉胡先生之命前来迎接的。”又看看四个发愣的特务,“好了,你们完成任务,可以走了!”他见四个特务还愣着,说,“噫——!快走啊!”
四个特务这才悻悻而去。
尤德礼对秦进荣说:“快上车吧,先生和参谋长在等着哩。”
秦进荣看着走去的特务问:“搞的什么鬼呀?”
尤德礼忙解释:“啊,是这么回事——昨天委座召见先生,见完之后先生就要找你。打电话到杭州,周司令派人去府上,回说你已经离开了杭州。当时毛人凤正请先生吃饭,听了就自告奋勇,说他有办法马上找到你。一小时前通知先生说已找到了,先生就派我来接……”
秦进荣气愤地嚷了一句:“乱弹琴!”
李晚霞劝道:“别这样,人家也是好意嘛。你随尤副官去见胡先生,我先回家打个照面,不然家里还以为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哩。”
尤德礼忙附和:“李小姐说的是……”
秦进荣明白李晚霞的意思:“也好。等我见完胡先生就和你联系吧。”
两人约定当天下午三点在雨花台见面。
胡宗南和参谋长盛文住在秦淮河畔的金陵大饭店。见了秦进荣,胡宗南很高兴地说:“来得好快啊!”
秦进荣多少有点怨气地说:“保密局押赴而来,焉能不快!”
胡宗南一愣:“这是什么话!”
“四个特工像押犯人一样将部下押到车站的呀!”
“岂有此理!”
“还算客气,没戴手铐。”
胡宗南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这个毛人凤怎么办事如此粗枝大叶!”他又对盛文说,“打个电话骂骂他!”
秦进荣忙阻拦:“算了吧。正如尤副官所说——他也是好意。”
“那也是一场虚惊啊!”
“部下又没干犯法的事,有什么可惊的。”
盛文冷笑道:“他们的口号是: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因见胡宗南在不满地看着他,所以惶惶住口。
胡宗南示意秦进荣坐下,然后换了轻松的话题:“进荣,婚事办了吗?”
“还没办哩。”
胡宗南苦笑摇头:“我说过——军人哪得半日闲!得空就要办啊!”停了停又说,“原本我计划等你办完婚事,就保送你去美国深造的,但现在……”
秦进荣忙说:“啊,部下并不愿离开先生左右……”
胡宗南埋怨:“这是孩子活!”但看得出他是很高兴的,“再说保送你深造,也只是暂时分开,你学成归来,还是要回到我身边,可以帮我干更多的事嘛!”
盛文有点酸溜溜地对秦进荣说:“先生对阁下期望甚殷啊!”
胡宗南烦躁地挥挥手:“现在去不成了!”但他并不说明原因,“这样吧,三天之内把婚事办了!”
“太仓促了!”
“哼,说什么仓促!我一定要把这婚礼办得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