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我也同意。你如果不听,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台湾政府,让他们拘捕你,然后押送回美国。”石原慎太郎说。
“别说傻话啦!”阿基诺说:“你想,我为什么到这儿来的?
我不能让朋友们空等一场。我乘坐什么航班,还不清楚。不过,反正我听说,明天下午将有数以千计的朋友们,扎着黄色缎带,赶到机场欢迎我。“
“至于缎带,过半年或一年后再准备去吧。我认为,你还得在南方某个海岛上岸躲一躲,然后再回马尼拉。”石原慎太郎恳切他说。
“这就行啦,我明天回国,懂吗?我是菲律宾人呀!我可不愿意老死在美国或者医院里;要死,就死在菲律宾的土地上!这你会理解吧?”阿基诺激动地说。
“这我理解。”石原慎大郎感到再也没有理由劝阻阿基诺了。
“OK,那么,再见吧。还有别的吗?”阿基诺最后说。
“没有了。祝你走运!只有这个愿望。”石原慎太郎无可奈何地挂上了电话。
呵基诺放下电话后,用圆珠笔在天头印有饭店名称的信纸上,给自己的亲人——妻子、一子三女分别写了一封信。阿基诺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最亲爱的柯莉:再过两、三个小时,我将怀着一种虚幻的、难以捉摸的期望,启程上路,也许就此了结长期的斗争。昨晚离开波士顿后,才第一次睡了个好觉。不过,仅仅是由于旅途劳顿呢,还是因为来到此地,总算安心了呢?此刻,要对你倾吐的,真有千言万语。然而,既无时间,又缺少了一架打字机。一写起来,恐怕就会龙飞凤舞,难以辨认。要说的话就是一句:我爱你!
你总是在艰难岁月里,陪伴在我的身边。并且,我还给你留下了很多辛酸的回忆。然而,了解我的人,或许能懂得我那主观的、近乎外交辞令的话语。但我深信不疑,你一定谅解、或者会谅解我的。唯其如此,你才能理解我为何坚持这种生活原则。
我至今未能发财。因而,能够留给孩子们的,几乎一无所有。我只作自认为对自己最相称的事,那就是献身于国民大众。人们终究会对我的献身作出评价。望你将这当作我留给孩子们的唯一遗产。财产虽然没有,我却要留下金不换的东西。……“1983年8月21日,是个星期天。上午11时15分,在台北中正国际机场,一架巨大的波音767飞机,完成了起飞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准时起飞。这架华航811航班飞往马尼拉。
阿基诺和随行的10位新闻记者、两个日本电视摄制组搭乘的就是这架飞机。一路上,阿基诺和同行的记者们断断续续地谈话。
当飞机飞到吕宋岛上空时,阿基诺起身离开座位,走进厕所。在厕所中,阿基诺穿上防弹背心,外面又套上白色短袖衫。穿好防弹背心后,阿基诺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落座后,阿基诺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手上摘下自己的金表,交给坐在邻座的连襟肯·卡西瓦亚拉,并嘱咐说:“我只想把东西交给你。别忘了飞机一着陆,你就尽快去我家一下,让家人把日用品送到监狱。”阿基诺想,一下飞机,他就可能被直接送进监狱。
巨大的波音767飞机继续在菲律宾上空飞行。阿基诺透过飞机舷窗,急切地向下望着,他想多看几眼离别了两年多的祖国的山水。机身下,象大海一样翻滚着的白云,遮住了阿基诺的视线。阿基诺虽然看不见下面的陆地和海洋,但他依然是那样兴奋。那表情仿佛他已将他那世界上最美的国家之一的祖国的山山水水尽收眼底:那高耸的群山俯视着茂密的绿色热带雨林,在碧波荡漾的50万平方英里的大海上散布着7000多个岛屿,其中最大的两个岛:吕宋岛和棉兰老岛一北一南遥遥相对,中间若断若连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几千个岛屿。
就在阿基诺出神地遥望他的祖国河山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在他的祖国吕宋岛上的两处防空设施上,先后有两批四架装备着各种武器的菲律宾F—5喷气式战斗机奉命紧急起飞,任务是寻找阿基诺乘坐的班机并将其迫降在马尼拉以北35英里的巴萨空军基地。因为天空多云,这四架战斗机都扑了个空。因此,阿基诺乘坐的班机得以朝马尼拉机场正常飞1983年8月21日,菲律宾马尼拉国际机场与往日大不相同: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如临大敌。一清早,大约5000名航空保安部队的士兵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把守着机场的各个进出口,对进出机场的所有的人严加盘查。尽管如此,仍有大约1万名的欢迎群众集合在那里,还配备着一个演奏着《系上黄带子》的军乐队,他们在准备欢迎阿基诺的到来。
下午1点05分,一架波音767飞机穿云破雾,呼啸而来,稳稳着陆,缓缓地滑行到8号门下机处。
飞机着陆后,就被保安警察和航空安全部队围了起来。发动机一停,在飞机左前方的机舱门被打开并与通向8号门的廊桥对接时,三名着制服的安全人员——两名是航空安全指挥部的,一名是城防指挥部的,迅速冲进飞机客舱。这三个人径直走到阿基诺面前,一人拿起阿基诺的提包,两人架起阿基诺的胳膊,连拉带拖地向飞机舱门走去。
这几个人簇拥着阿基诺,刚进入飞机过道,保安人员立刻打开了飞机左侧的紧急出口,下面有一架梯子直通跑道。阿基诺和两个警察开始沿着阶梯往下走,后面一位警察堵住了飞机出口,使那些与阿基诺同机到达的新闻记者无法走出飞机。
突然“呼”的一声枪响,间隔约3秒钟后,是第2声、第3声,又隔1秒钟后,是第4声又隔2秒钟后,是第5声。此后是尖叫声,呼喊声,一片慌乱和惊恐,大约持续17秒钟之久。接着是一气发出的约23响枪声。
机舱里的记者透过窗口,看到阿基诺四肢分开,脸朝下趴在地下,鲜血从脖颈向外喷涌。在阿基诺身旁,还趴着一个穿牛仔裤的被警察乱枪射死的人。
阿基诺从座位上被架起到枪响仅仅经过50秒钟,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阿基诺双脚还未踏上自己祖国的土地便被谋杀了。
为了掩人耳目,事后马科斯政府宣布:阿基诺是被一名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上飞机的名叫加尔曼的共产党人刺杀的,这位刺客当场被击毙。这位刺客就是谋刺现场那位趴在阿基诺身旁的穿牛仔裤的人。事情果真如此吗?马科斯为什么要谋杀阿基诺呢?这还得从头说起。
9。2 马科斯其人
1917年9月11日,马科斯出生在菲律宾伊罗戈省的塞特镇。这是菲律宾北部的一个小镇,也是以勇猛刚强、刻苦耐劳而著名的伊罗戈人的聚居区。
马科斯的祖父名叫法比安·马科斯。马科斯的祖父年青时当过教员、法官,还当过农场主。1889年,马科斯的祖父被任命为依罗戈省巴达市市长。在这样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马科斯的父亲从小就受到了精心的培育和良好的教育。高中毕业后,马科斯的父亲到马尼拉师范学院——当时菲律宾的最高学府去深造。在大学学习期间,马科斯的父亲学习成绩优异,学院授予他许多奖章和奖状,同时他还有极好的口才,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极富感染力。
1916年4月,马科斯的父亲与比他大5岁的约瑟法·爱德拉琳结婚。约瑟法·爱德拉琳是一个农场主的女儿,与马科斯的父亲是同乡,也是同学,同样受到过良好的教育。结婚后的第二年,约瑟法·爱德拉琳便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费迪南德·埃曼努尔·马科斯。
马科斯的父母大学毕业后,当过中学教员。以后,马科斯的父亲又转而学习法律,在菲律宾大学法律系毕业后,一面当律师,一面从事政治活动,曾被选为北伊罗戈省第二区议员。在政界闯荡了多年以后,马科斯的父亲当上了达沃省的省长。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马科斯从小就受到了比他父亲小时候更严格的教育。马科斯的父亲着重培养小马科斯的吃苦精神和顽强意志,例如让人带着小马科斯到比较原始的山区少数民族聚居区去体验那凶狠、残酷的猎取人头的生活习俗。同时,马科斯的父亲还鼓励小马科斯参加各种体育锻炼,让他有健康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小马科斯从5岁开始就学习拳击、摔跤,稍大以后,又学习骑马、游泳和射击。马科斯的母亲则着重培养小马科斯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想象能力。她一心想让小马科斯将来成为一个小说家,于是,她发挥善于讲故事的专长,给小马科斯有声有色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小马科斯往往听得入了迷,在潜移默化中提高了小马科斯的语言能力。同时,通过听故事,小马科斯对《圣经》发生了兴趣,以后成了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
1934年,马科斯17岁时进入菲律宾大学攻读法律。1935年,菲律宾从美国人那里争得了自治权,菲律宾人民需要选举首届总统,所有的议员也需要改选。马科斯的父亲与胡利奥·纳隆达桑竞选议员。纳隆达桑竞选获胜。在与亲友庆祝竞选胜利后,纳隆达桑回家吃过晚饭,在窗前休息时,被人开枪暗杀。1939年,在马科斯即将毕业时,因涉嫌谋杀他父亲的政敌胡利奥·纳隆达桑而被捕。后来马科斯虽被宣告无罪释放,但他与纳隆达桑之死究竟有无关系却一直是个谜。在被捕期间,马科斯参加了全国性的律师会考,并以优异成绩通过考试。这两件事一度使他成为菲律宾的新闻人物。
1941年,日本军国主义者入侵菲律宾,马科斯脱下了律师的黑袍,穿上了军装,并参加了菲律宾有名的巴丹保卫战。
在战争中,马科斯虽然立了一些功,但决非几十年后他自己或别人所吹嘘的那样:“为最终胜利作出贡献,对全世界都有巨大影响”,“曾在贝桑格·帕斯单枪匹马击溃50名日军”,是“菲律宾历史上受勋最多的战士(32枚勋章)”。
马科斯有正式记载的政治生涯是从1949年他刚刚32岁时参加众议院的竟选开始的,这次竞选他成功地被选为众议员。以后,在1953年和1956年马科斯两次巩固了自己的议员地位。在这期间,他担任过前总统罗哈斯的特别助理,众议院工商委员会主席和自由党领导人。1959年,马科斯走进了参议院,并于1963年当上了参议院议长。这时,马科斯雄心勃勃,公开宣称要登上国家元首的宝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马科斯与曾为之奋斗14年之久的自由党一刀两断,然后投入国民党的怀抱,以此换取民族主义者的支持,并成为国民党的唯一总统侯选人。1964年4月,选举第六任总统的大选开始,马科斯竭尽全力参加竞选,并动用了他的“秘密武器”——其夫人伊梅尔达。
9。3 从“塔克洛班玫瑰”到“马尼拉女神”再到“马科斯夫人”
伊梅尔达1929年7月2日生于马尼拉,此时马科斯是12岁的少年了。伊梅尔达是她父亲的第二个妻子——一个小珠宝商的女儿特立尼达所生的6个子女中最大的一个。“她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曾生有5个子女。
伊梅尔达9岁那年,她的母亲离开了人世。为了摆脱丧妻后的悲伤,改换一下环境,1938年伊梅尔达的父亲带着全家从马尼拉迁往莱特省省会塔克洛班居住。这以后直到1952年伊梅尔达23岁,她一直生活在塔克洛班。高中毕业后,伊梅尔达考入圣保罗学院教育系,她父亲当时也在圣保罗学院任教。因家庭人口众多,经济困难,为了维持学业,伊梅尔达过上了半工半读的生活。尽管家庭经济条件不太理想,但伊梅尔达却十分好强,她格守一句格言:“要永远在嘴角挂着微笑,要永远把泪水藏在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伊梅尔达出落得越来越俊俏美丽,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伊梅尔达不但貌美,而且还有甜美的歌喉和出众的歌唱才能,这一切使她在塔克洛班颇有名气。她17岁那年,曾与一位美国少女并肩坐在一辆花车上,参加1946年10月20日庆祝美军在莱特省登陆两周年游行,出尽了风头。一年之后,在1948年的花卉节上,伊梅尔达幸运地被遴选为“塔克洛班的玫瑰花”,从此后,伊梅尔达更加引人注目,同时也招来了好色之徒的纠缠。这时有许多好心人向她父亲吹风说:“伊梅尔达居住在莱特简直是浪费才华,她应该到马尼拉去。”此时在马尼拉当议员的伊梅尔达的堂兄丹尼尔看中了伊梅尔达在竞选和游说中可以发挥的政治价值、在社交中的交际花功能,便主动邀请伊梅尔达到马尼拉去住,并答应支付去马尼拉旅费。在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后,1952年,23岁的伊梅尔达带着5比索只身去闯大千世界马尼拉了,到马尼拉后,伊梅尔达寄居在堂兄丹尼尔家,并找了一份音乐书店售货员的工作干。丹尼尔在马尼拉竞选议员时,曾带着她到各地帮助竞眩选。伊梅尔达充分发挥自己貌美、善于演讲、歌喉甜美的优势,为丹尼尔拉了不少选票。从此,伊梅尔达在马尼拉开始小有名气。
1953年2月15日发行的《本周》杂志情人节专刊的封面采用了经伊梅尔达同意刊登的大幅伊梅尔达头像,刊物投递到千家万户之后,作为“封面女郎”的伊梅尔达名声大振。
为了摆脱困境、出人头地、跻身上层社会,伊梅尔达暗暗地把希望寄托在争当马尼拉小姐的选美比赛上。伊梅尔达报名参加了1953年的菲律宾全国选美比赛,比赛结果令她大失所望,落选的结果让她难以接受。她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她不服输,决心抗争一番。她直接找到当时的马尼拉市长拉克松那里,百般纠缠,最后终于争到了一个“马尼拉女神”的称号。过了几个月,在经过11天闪电般的热恋之后,这位“马尼拉女神”便成了“马科斯夫人”。
那是1954年4月下旬的一个傍晚,25岁的伊梅尔达跟着堂嫂去国会看望当时任议长的堂兄丹尼尔。国会正在激烈地辩论当年的预算方案,在讲台上一位议员正在演说,他慷慨激昂、口若悬河。堂嫂在伊梅尔达耳边悄悄地说:“这位发言的是在野的自由党议员马科斯,他口才极好,能言善辩,有‘北方的金嗓子之称’,你听他的演讲,真够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