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燕飞唤醒,是整个实验中的第一道关卡,如果不能唤醒,手术做得再成功,也不过是将燕飞的寿命延长了几个月而已,而且这几个月都是在燕飞无知觉的情况下渡过的。
明天再做一次修复和信息植入后,就该唤醒燕飞了,晚上,沈洁坐在燕飞的床旁,久久地凝视着燕飞,虽然这三个月来,燕飞一直是这种状态,甚至可以说,状态越来越好,但如果明天不能唤醒燕飞,燕飞的生命也就宣告结束,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而且这个概率沈洁早就知道,但她仍然无法接受燕飞死去。
拿起燕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沈洁静静地感受着燕飞的体温,这两天她甚至在想,只要燕飞还在呼吸,能不能思考会不会说话都不重要,她真的不能没有燕飞,燕飞出事后沈洁才明白,这三年燕飞对她的爱,早已融入了她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离开了燕飞,整个生活似乎全空了。
“朱隶,朱隶?”
朱隶被朦朦胧胧的呼唤声惊醒,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举目四望,全是白色的,没有边际,就连脚下也是白色的,却看不出来是白色的什么东西。
“朱隶。”
朱隶听得出是燕飞的声音,忙转过身,寻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看到一身西服的燕飞,缓缓从白色中走过来。
看到燕飞,朱隶慌乱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迎着燕飞问道:“这是哪里?”
“哪里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空间。”
燕飞的话让朱隶半天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燕飞,忽然想到燕飞怎么穿上了西服:“你也穿越了?”
燕飞并没有回答朱隶的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朱隶微笑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着话身体向后退去。
朱隶慌地急忙去拉,却拉了个空,焦急地叫道:“你去哪里?”
“六百年前,你用全部功力唤醒了了我,六百年后的今天我把身体让给你,好好活着,好好待沈洁,她是个好姑娘。”燕飞的身影渐行渐远。
“燕飞”朱隶抬腿要追,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瞬间急出了一身汗。
“他动了。”陈教授的声音满是惊喜。
“燕飞,燕飞,能听见吗?醒醒,醒醒,燕飞”沈洁轻轻摇晃着燕飞的肩膀,不停地呼唤。
燕飞终于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四周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沈洁的脸上。
“沈洁。”干裂的嘴唇,发出了很难听的声音,然而听在沈洁的耳中,却如天籁一般,两行泪水随之滑落。
陈教授的双眼也不由地红了,借故转过身,因为燕飞而重新召回来工作的陈云,石小路和索菲亚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燕飞,认识我吗?”陈教授平稳了一下情绪,转过身笑着望着燕飞。
“陈教授。”燕飞牵动嘴角,虚弱地露出一丝微笑。
陈教授的笑容更深了,轻轻掀起燕飞被子的一角:“动一下你的左手中指,很好,再动一下右手的。做得好,现在,动动脚指头,非常好,燕飞,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头疼。”燕飞沙哑的声音。
为了方便手术,燕飞的头盖骨始终没有缝合,疼痛是正常的。
“燕飞,过些天就不疼了。”沈洁轻轻抚摸着燕飞的面颊,“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会。”
燕飞确实觉得很累,只是说了两句话,做了在简单不过的两个动作,就觉得没有一点力气了,其实,自醒过来,就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看着燕飞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沈洁和陈教授悄悄退了出去,出了病房的门,沈洁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两步走到窗前低声哭了起来,自燕飞出事后,沈洁一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陈教授毕竟上了年纪,虽然有丰富的经验,但这样细微的手术,他的眼力已经跟不上了,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手术是陈教授做的以外,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手术,都是沈洁做的,有几次比较关键的手术,伽马刀只要歪一毫米,运气好燕飞会永远成为植物人,运气差当时就会死亡,沈洁怕自己做手术时紧张、没有精神,手术前的晚上都靠吃镇静剂睡觉,弄到最后,不吃镇静剂睡不着觉。然而这么大的压力下,沈洁最终撑了过来,看到实验终于成功,燕飞真的醒了过来,这些天压抑在沈洁内心的情绪终于爆发。
听着沈洁的哭声越来越大,陈教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着。
从五年前沈洁考上博士那天起,陈教授看着沈洁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在燕飞的这个实验中,沈洁提出的几个方案,胆大心细,陈教授嘴上没说,心中没少赞叹,对自己亲人能提出这种方案,沈洁真正成熟了,能独挡一面了。同时,陈教授也明白沈洁心里有多大的压力。
石小路和索菲亚听到哭声都走了出来,看着沈洁,想过去劝慰,都被陈教授摆摆手阻止了,自燕飞出事以来,沈洁一直压抑着自己,让她释放出来,没有坏处。
沈洁一直哭累了,才感觉自己后背上温暖的大手,回过头,迎上陈教授慈祥的目光:“舒服了吗?”
沈洁带着泪的面容绽开了笑容:“教授,我们终于成功了。”
陈教授一笑,却觉得自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沈洁将目光投向燕飞:“你醒了。”
燕飞慢慢看向沈洁,露出一个细弱地微笑:“我怎么在这里?”
“你出了车祸,已经昏迷三个月了。”沈洁手指轻重适中地揉捏着燕飞的手臂,一如一年前捏着朱隶的手臂。
“车祸?”燕飞诧异地重复道。
“你不记得了,你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大车撞了。”沈洁柔柔的声音解释着。
“救孩子?”燕飞扯出一个笑容:“孩子呢?”
“孩子没事,你知道孩子叫什么吗?陈海生。”
“海生?燕飞的儿子。”
“呵呵,我当时听到孩子的名字,也怔了一下,可不是你的儿子,竟然这么巧。”沈洁换到燕飞的另一侧,继续捏着燕飞的手臂。
燕飞的目光追随着沈洁,半晌开口说道:“沈洁,我不是燕飞,我是朱隶。”
第327章 大结局——木盒
沈洁的手陡然一停,转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朱隶。
朱隶微微叹口气:“让你失望了,我不是燕飞,我是朱隶。”
“你真的是朱隶?”
朱隶眨了一下眼睛。
“你已经……”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了,我也很纳闷。”朱隶似乎苦笑了一下。
沈洁看着朱隶,很快想明白了道理,修复燕飞的大脑皮层神经后,随之植入的信息都是朱隶,沈洁当时就想到燕飞的记忆可能被破坏,被朱隶的记忆代替,现在看来,很可能真是这样。
燕飞醒来时,认识周围所有的人,大家因此认为燕飞并没有失忆,殊不知朱隶也清醒过几天,也认识大家,燕飞是没有失忆,只是记忆被朱隶的所代替。
朱隶的记忆代替了燕飞的事,大家很快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虽然出乎大家预料,但却不难被大家接受,一年前朱隶的死曾让大家很悲痛,朱隶清醒的最后几天,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年后燕飞重伤,再次把大家的心揪得生疼,如今终于救回来了一个,不管救回来谁,都是值得欣慰的。
何况,燕飞的记忆换了,但身体没换,大家当他是燕飞还是朱隶,其实都一样,对于外界,燕飞还是燕飞,不是朱隶。
朱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后,已经能下床走路,除了头偶尔还觉得疼,身体没有什么别的病痛。
第一次照镜子,朱隶被自己吓了一跳。镜子中的面孔虽然英俊,但不慎熟悉,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朱隶所熟悉的那个明朝的燕飞。
清醒前的那个梦,朱隶时常想起,只是想不出当时的那个燕飞是六百年前的,还是现在的,朱隶感觉到的那份熟悉,是六百年前的,但长相和打扮,又应该是现在的,特别是那身西服,非常合身不说,还非常帅气。
医学界的业内人士都知道燕飞终于活了过来,当天参与抢救燕飞的几个专家更是大吃一惊,燕飞当时的情况他们最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能活过来,真是奇迹中的奇迹,于是陈教授和沈洁的医术被传的神乎其神,香山北麓的这座小小的研究所,也被传得非常神秘,恰逢此时,陈教授小组关于思维传递的医学论文,真的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奖的三人,燕飞的身体尚未康复,沈洁要留下照顾燕飞,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领奖的陈教授,只好亲自前往。
当燕飞能见客后,前来探望燕飞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想亲眼见证一下奇迹,不过很快,圈子里又传出了另一条新闻,燕飞由于脑部严重中受创,虽然活了过来,却失忆了。
作为燕飞的未婚妻兼主治医沈洁很慎重的宣布,燕飞的这种失忆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也就是说,燕飞的脑外第一刀永远消失了。
对于燕飞所在的医院来说,这一损失相当惨重,燕飞虽然活了过来,却因为失忆,正式递交了辞职信。
“你对医学方面的知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沈洁坐在朱隶对面的沙发上,削着苹果。
沈洁削平果的手法跟朱隶一样,一圈苹果皮,一刀下来,不会断。
其实这对沈洁来说非常简单,拿手术刀的人,这份轻重当然很容易掌握。
“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但缺失了很多,而且我也没有兴趣。”朱隶仍然躺在床上,虽然恢复得很快,但身体还是很容易累。
“可要,通知你的父母?”沈洁说得很平淡,但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已经死亡一年的人,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体重新出现,让沈洁怎么解释。
可不说,朱隶去世后,他父母的那份伤心,沈洁印象深刻。
“暂时,先不通知吧。”已经一年了,也许保持现状对他们最好。
“嗯,下周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可以暂时住在燕飞的房子。”
“你呢?”
“我?”沈洁一时没明白朱隶的意思。
“你还会嫁给我吗?”朱隶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沈洁。
沈洁的容貌虽然与六百年前明朝的沈洁不一样,朱隶却常常能在沈洁的身上看到以前沈洁的影子,而对沈洁的感情,自清醒后也一天浓似一天,甚至有时沈洁忙于工作一天没过来看他,朱隶竟有些想。
沈洁冲着朱隶微微一笑:“是你还想娶我吗?”一直以来,沈洁知道自己爱的就是朱隶,接受燕飞,是以为自己爱的不过是自己小说中的朱隶,而且生活中的朱隶已经死了,燕飞又对沈洁恩爱有加,沈洁觉得即使自己不像燕飞爱自己一样爱他,但对他好,悉心照顾他还是能做到的,没想到就要跟燕飞结婚了,兜兜转转,又变成了朱隶。
朱隶翻身下地,走到沈洁面前,忽然单膝跪下:“嫁给我好吗?”
沈洁吓了一跳,忙拉起朱隶:“你这是做什么,身体还没好呢。”
“你答应我。”
“当然答应你,就算你不肯娶我,我也会赖着你的。”沈洁双臂环绕在朱隶的脖子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真的同意嫁给我?那我们结婚吧。”朱隶的目光深如潭水。
沈洁觉得,虽然这幅身体是燕飞,但目光变了,燕飞的目光永远是温温柔柔的,罩在身上如沐春风,朱隶的目光则深了很多,看不出他的目光中蕴藏了什么。这目光像极了沈洁小说中对朱隶的描写。有时沈洁突发奇想,怀疑朱隶真得穿越了六百年而来。
沈洁靠在朱隶的胸口,双手围在朱隶的腰上,声音若蚊蝇:“好。”
“什么。”朱隶故意逗她。
“好,”沈洁放大了声,“你说怎样就怎样。”
朱隶嘿嘿笑着,低头想亲吻沈洁,沈洁忙在朱隶怀里到处躲着,却因为顾忌朱隶身体虚弱,并没有用力。
朱隶仍然嬉笑着与沈洁闹,忽然手指碰到了什么地方,朱隶的表情一滞,伸手拽下了沈洁的半边衣服。
沈洁方要嗔怒,却发现朱隶的表情非常得惊讶。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洁有些担心地问道。
朱隶的手轻轻地抚摸沈洁左肩胛骨下的一块疤:“这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调皮,撞到门锁上了。”沈洁不在意地说道。
“沈洁这里也有块疤,是因为……”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我身上的这块疤,才设计的那段故事。”沈洁扶着朱隶坐在沙发上。
“你见过你背后的这块疤吗?”
“照镜子看过。”沈洁坐在朱隶的身旁。将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递给朱隶。
朱隶一只手接了,另一只手仍在轻轻抚摸沈洁的那块伤疤,这明显是箭伤留下的疤,伤口很整齐。
虽然沈洁将前后过程详详细细地对朱隶讲了一遍,朱隶的心里仍然有种感觉,自己是穿越回来的,那是自己真实的生活,而不是小说。
看着沈洁不信的面容,朱隶忽然凑近沈洁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沈洁的脸倏地变了,诧异地问朱隶?“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燕飞,也不知道沈洁的大腿内侧,有一个桃形的红色胎记。
朱隶狡黠地笑道:“六百年前,你就是我老婆,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洁瞥了朱隶一眼,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做午饭,别睡哦,等我回来。”说着话走了出去。
关于穿越的事情,沈洁跟朱隶探讨过几次,开始沈洁坚持认为朱隶那些关于明朝的回忆,是因为沈洁将自己的小说,强行通过脑电波输给了朱隶,使得朱隶觉得那便是自己真实生活的记忆。
朱隶却撇撇嘴说:“焉知不是我穿越回来的脑电波,影响了你的脑电波,在你的脑海里形成了小说,再由你的笔写下来,反传给我。”
沈洁只是笑笑,并没有同朱隶争辩。
那个地方,除了父母和自己,燕飞也见过……
晚秋,树叶开始掉了,天空蓝得不像话,也高得不像话,早晚的气温带着些微的寒意。秋老虎已经无声地走了,即使中午,也感觉不到酷热。
高中的时候,沈洁曾和同学谈论过秋季。一年的每个季节,都会被人赞美或厌恶,秋季似乎更明显一些,喜欢它的人,称它为丰收的季节,有《秋色赋》为它赞美;不喜欢的,说它太过凄凉,阵阵风声催落叶,点点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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