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隶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朦胧中似乎是索菲亚把他从浴桶里叫出来,帮他包扎的伤口。
想到索菲亚,朱隶有些脸红地笑了,转眼索菲亚跟着他快六年了,朱隶几次托周王将索菲亚送回国,都没有成行。随着时间的过去,朱隶看出索菲亚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他们了,收房?收个洋女人做小妾,确实很刺激,只是沈洁和小芸会怎么想?
唉,还是想办法把她送回国吧。
冲着喊他吃了饭再走的小芸说了句:“一会回来。”朱隶骑着马直奔西华门,经过昨天那一战,西华门的守军需要重新调配,朱隶需要先摸摸情况。
攀上城墙,燕飞也在,正指着远处跟架着拐杖爬上来的冯三虎说着什么。
朱隶挤到他们两个中间:“三虎,伤好些吗?”
“没事了,哪那么精贵,若有人来攻城,我冯三虎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冯三虎大咧咧地说道。
“恐怕今天没人来攻城了。”燕飞指着远处隐隐的尘土,“昨天朱隶那一招凑效了,我觉得李景隆在后撤,已经派出去了探子,一会能收到确切的报道。”
朱隶看着远方笑道:“李景隆真听话,日后遇上好好夸夸他。”
燕飞笑骂:“遇到你这种无赖,敢不听话吗?”
冯三虎则竖起了大拇指:“朱将军的计谋真是无人能比。”
朱隶翻翻眼睛:“还计谋?!你没听见他在骂我无赖吗?”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没多久,探子回报,李景隆果然带了大部分后撤二十里,在郑村坝驻营,只剩下都督瞿能带着一万军士没动。
瞿能?!
朱隶皱皱眉头,这个人已经不年经了,此番上阵是带着他儿子一起来的。此人跟过蓝玉,经历过多次战役,立过头功,不仅能打,且足智多谋,这几次交手,瞿能没少让朱隶吃苦头。
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除掉。
朱隶望着李景隆离开的方向:“为什么留下一万人?”
“虽然大军后撤,但李景隆不会放弃攻城的。”燕飞接口回答。
“嗯。”朱隶点点头,“小芸做好了饭菜等我们呢,走,先去吃饭。”
燕飞嘿嘿笑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朱隶瞥了燕飞一眼:“想办法也要吃饱再想,饿着怎么想?三虎,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骑马不方便。”冯三虎装出痛苦的样子指指自己的腿,他忘了刚才怎么吹牛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朱隶知道他找借口不去,也不勉强,说了句:“我一会就回来。”拽着燕飞下了城墙。
“这里有饭,你自己回府里吃吧。”燕飞转身向城墙下的班房走去。
“喂。”朱隶拽了一把燕飞:“走,回府,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走就是了,这么啰嗦。”
军士牵来燕飞的马,朱隶想起前一天晚上那马不让他接近,好胜心起,先燕飞一步去牵马,那马果然警惕地后退,朱隶一错步,已飘身上马,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燕飞忙骑上另一匹马追去。
直至追到将军府门口,见朱隶已到了门口,正抚摸着马头低声跟马说着什么。
“没看出来,你驯马的水平也不错,这匹马是新到燕王马队的,还没有人骑它,我驯服它也费了翻周折。”燕飞翻身下马,称赞道。
朱隶抬头苦笑道:“你被假象迷惑了,它还是不让我骑,只是看我跑得挺快,才让我摸摸它。”
燕飞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跑回来的?!”
朱隶撇撇嘴,一副郁闷状,将缰绳扔给燕飞:“听别人说,好马只认一个主人,果然如此。”
燕飞接过缰绳,亲热地拍着马头:“不是我舍不得送你,是它不跟你。”
朱隶哼了一声:“你从来就没打算送我。”
燕飞哈哈大笑,他非常享受跟朱隶的这种坦诚相交,当了十多年的杀手,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天向别人敞开心扉,交上朋友。
听说朱隶和燕飞都回府了,沈洁也抽空跑了回来,自从沈洁和朱隶回到北平,大家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顿饭。
朱隶夹手夹脚地抱着女儿囡囡,惹得小东西没多久就开始撇嘴,准备开哭,吓得朱隶忙将囡囡交到了小芸手里。
张伯看着摇摇头,又把囡囡抱了过去,抱孩子的姿势超标准,囡囡安安静静地在张伯的怀里坐着。
朱隶大为惊叹,真想不到张伯已锻炼成了一名超级“奶爷”了。
早餐弥漫着难得的祥和气氛,大家似乎忘了城外还驻扎几十万大军,随时会攻破他们的城池。
“少爷,囡囡都一岁多了,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你给她起个大名吧。”小芸抱过囡囡,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饭,囡囡吃的很香。
朱隶打量这囡囡,这孩子长得很漂亮,简直是小芸翻版,却也有几分朱隶的痞气,没转头直接说道:“燕飞,你给起一个。”
燕飞一笑:“我起还用等你一年半?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当爹的起名字。”
朱隶一回来就忙着守城,今天才是第二次好好看自己的小女儿,越看越喜欢:“叫朱珠好不好?”
“不好,太俗,换。”沈洁不满意。
“朱古力。”朱隶哈哈笑道。
除了沈洁,没有人明白朱隶说的什么意思,沈洁用筷子敲了一下朱隶的脑袋:“找抽啊,你的女儿!”
朱隶捂着脑袋不满道:“这么挑剔你起。”
“我的女儿定然不会让你起。”沈洁白了朱隶一眼。
“姐姐,囡囡就是你的女儿。”小芸贴着囡囡的小脸,真诚地说。
“是啊,囡囡就是我的女儿。”小芸的一句话把沈洁感动了,伸手将囡囡抱过来,在她的小脸上轻轻一亲。
“叫朱鸽吧,走到哪里,都像一只和平鸽一样,给世界带来和平。”朱隶沉静地说。不到半年的战争,已让他深深地感到厌恶。想当年泡军事论坛的时候,常常动不动就说:不服打到他服!真是年轻啊,打服不是动动嘴,是用生命换的,你的,和对手的。
跟着朱隶走进卧房,燕飞按耐不住地问道:“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
朱隶将燕飞按在床上:“睡觉。”
“嗯?”
“睡觉!”像当初在农庄照顾燕飞时一样,朱隶蹲下来为燕飞脱下鞋子,又弯腰脱下燕飞的外衣,命令道:“躺下。”
燕飞一笑,顺从地躺下,朱隶帮他盖好被子,“今天不会有什么战事的,你好好睡一觉。”
燕飞的心中暖暖地,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找燕王的来回四天,加上昨天守城,他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李景隆一旦布置完毕,还会率兵来攻城的,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听着燕飞很快变得均匀的呼吸,朱隶轻轻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去燕王府与世子和道衍和尚讨论了一番局势后,朱隶单骑回到城门。
五天的激战,城内可用的兵力不足五千,城越来越难守了,而燕王大军返回还有十多天。
道衍这只老狐狸提出了一个非常可行的守城方法:已是十一月,天气寒冷,在城墙上浇上水,夜里冻成冰后,攻城事无处搭手,云梯也架不住。
办法是很好,但朱隶想缓两天再这样做,瞿能始终是他的心头之患,他要给瞿能点颜色看看。
第084章 北平守卫战之宁王善谋
燕王坐在宁王的花园里,拿了一把鱼食悠闲地喂鱼。站在他身后的朱能一脸急躁的神情,几次想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吧。”燕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爷,咱们都来三天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宁王对你的态度怎样?”
“很热情。”
“那就再住两天。”
朱能闭上了嘴,你这里住的倒舒服,不知道老四那头打得怎么样了,只有一万人守城,能守住吗?
“王爷。”朱能犹犹豫豫地又开口了:“老四还盼着王爷回去呢。”
“本王也想回去呀,可是宁王对咱们这么热情,咱们也不好辜负了宁王的一片心意。”燕王又撒了一把鱼食在水面上,看着鱼儿竞相争抢。
热情就不回去,非得等人家赶我们走啊?朱能气哼哼地心道。忽然心中一亮:赶我们走?
朱能裂开他的大嘴笑了:“王爷,如果宁王嫌我们住的太久,对我们腻烦了,我们走不走?”
“本王焉是不识趣的人,别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干嘛赖着不走?”燕王将手里的鱼食都丢进水里,拍拍手站了起来。
朱能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当天晚上,朱能就变得不好伺候起来,婢女泡的茶水不是嫌热了,就是嫌凉了,埋怨房间打扫的不干净,埋怨饭菜做的不好吃。把下人弄的怨声载道,纷纷道管家那里告状,告得多了,管家只好侧面地透露给了宁王。
朝廷削藩,宁王早就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他身处边防,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又统辖朵颜三卫骑兵。朝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被削藩是早晚的事情,可还没等宁王下决心怎么办,朝廷已向燕王下手,燕王随之起兵反了。
朝廷当即命令都督刘贞接管了宁王的十万护卫,并且命令宁王立刻回京城。宁王借口道路被封迟迟未动,他仍旧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朝廷剿灭燕王,自己就算乖乖地回到京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万一燕王战胜了朝廷,对于自动归附朝廷的弟弟们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如果协助燕王造反呢?成功了,他是王爷自己也是王爷,他今天可以反侄子夺王位,明天焉能不担心我反他夺王位,自己会成为燕王心中的一根刺,早晚还是不会有善果。若是失败了,更干脆,就是陪燕王一起死。
反也不是,降也不是,以善谋著称的宁王真是进退维谷了。
就算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利,可是自己排老十七,上面的哥哥太多,若自己收拢了天下,能坐得住皇位吗?
燕王此来的目的,虽然只字未提,宁王也很清楚,他是让自己跟他一起反,“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几个月来,燕王以不足一千人起事,先夺北平,控制北平周边,再败老将耿秉文于真定,后逼退辽东守军,解永平之围。打了这么多仗,人数却越打越多,由当初的不足一万到现在的将近十万,燕王善战确实名不虚传。
难道我宁王善谋就是浪得虚名吗?
宁王嘴角浮出笑意,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宁王用心地修剪着自己的手指甲,语调平静地问:“不过是四皇兄手下的一个小小将军,这样猖狂吗?”
“是,王爷,小的去看了,下人们并没有说谎。”跟了宁王数年,一向机灵的管家看出宁王要赶人了。
“既然嫌宁王府招待不周,就不要招待了。”宁王仍然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头都没抬地吩咐道。
燕王住进宁王府的第五天,朱能看到宁王远远走来,故意扬起他那特有的大嗓门,抱怨道:“王爷,末将只是说了茶水太凉,宁王府的人不仅不送茶了,连饭也不送了,这不是存心要饿死末将吗?”
燕王故意扳起面孔:“胡说,本王的十七弟焉是这种人,你若再挑拨本王与十七弟的关系,休怪本王不客气。”
朱能连忙跪下:“末将并未为胡说,王爷明鉴。”
燕王看着朱能,叹息地遥遥头,长叹一声:“本王堂堂一个王爷,没想到今日竟然走投无路,罢了,我们走吧,别再为难十七弟了。”
宁王赶紧走过来:“四皇兄,住得好好地为何要走?”
燕王握着宁王的手,语调无比激动:“这些天来多谢十七弟的款待,愚兄走了,十七弟多保重,今天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宁王忙道:“四皇兄不要这样说,四皇兄身体健壮,定能长寿,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这呢,若四皇兄舍不得愚弟,不妨多留几日,愚弟也舍不得皇兄。”
燕王感激地轻轻摇晃着宁王的手:“多谢十七弟,愚兄不想拖累你,这就走了。”
“那愚弟送皇兄出城。”宁王说罢回头吩咐道,“来人,备马,本王要送四皇兄出城。”
大宁城外,宁王拉着燕王的手再次洒泪:“四皇兄,你要多多保重,原谅弟弟无能,帮不了你。”
燕王也颇为动情:“愚兄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强求十七弟,十七弟,也请你原谅愚兄。”
宁王闻言神情大变:“四皇兄这话何意?”
燕王叹口气道:“十七弟既然已经送出了城,不如就多送愚兄一程,送愚兄回北平吧。”
宁王用力挣脱燕王的掌握,怒道:“我诚信待你,你竟如此害我!”
燕王看着宁王摇摇头:“对不住了,十七弟。”说着一招手,立刻有人将宁王围住。
跟着宁王几个禁卫慌了,纷纷拔出剑,想救出宁王,然而此时围在宁王周围的军士近百人,后面还列队站着燕王带来的八万大军,救宁王,无疑痴人说梦。
“十七弟,一旦你跟本王回北平,不管你什么态度,朝廷都会认为你反了,愚兄的目的你也知道,下命吧。”
“四皇兄,你这是陷愚弟于不义之地。”
燕王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宁王,宁王僵持了一会,终于一叹:“罢了,朵颜三骑听令,本王归顺燕王,从今往后,燕王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
燕王笑了,却是个苦笑。然后他用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宁王的禁卫:“都听清楚了?还不传令去?!”
围着宁王的军士让开了一条路,看着几个禁卫走了出去。
第二天,燕王和宁王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带着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返回北平。
这数十万大军中,包括宁王十万护卫军和朵彦三卫。
朵彦三卫是宁王管辖下的蒙古骑兵,约有三千余人,都是骁勇善战之士,用现在的话说,是宁王的雇佣军,所以他们在收到宁王命令的同时,也收到了燕王付给他们的雇佣费
刘贞被灌得酩酊大醉,留在他的都督府内。当然他辖下的十万护卫,也跟着燕王走了。
燕王率领的大部队走得很慢,可他的探子却比飞毛腿导弹还快,燕王出城的当天就连夜启程,飞奔北平。
燕王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惦记着朱隶。
朱隶此刻正站在彰义门旁的城墙上,看着军士们在加固彰义门。
他们干得很张扬。
彰义门城门大开,军事们在城门外撒上铁蒺藜,这种东西对战马有很好的阻止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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