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朝中怎么传,朱允炆仍旧下了朝就去女子的宫殿,徐增寿也经常陪皇上一起去,而且与皇上的关系似乎真的亲密无间。
不仅徐增寿常去,女子进宫后,徐妙锦几乎住在了宫里。
齐泰和黄子澄绷不住劲了,一起觐见皇上,称大局尚不稳定。请皇上不要留恋后宫。
朱允炆淡淡地说了一句:“朕的私事,不劳二位大臣操心。”
齐泰、黄子澄明显感到,自那女子进宫后,皇上对他们两个越来越不耐烦,常常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
齐泰二人非常想知道那女子是何方妖孽,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然而那女子太神秘了,自从进了皇上特意拨给她的宴昕宫,就没有出来过,除了她宫里的人。外面的人连她相貌如何都不知晓。
这个神秘的女子,就是徐增寿从北平接来的沈洁。
沈洁住进宫中的第一天,朱允炆喝退了宫女、内侍后,竟然望着沈洁流下了眼泪,沈洁也很动情,默默地拥着朱允炆,像是拥抱着自己久别的弟弟。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慢慢平复情绪。
与沈洁相对而坐,朱允炆不满地说道:“朱隶怎么忍心把你送到朕这里来?”对于朱隶的这一做法,朱允炆始终不赞同,以沈洁的身份,皇宫对她而言实在太危险了。
“朱隶是担心陛下的安危。”沈洁微微一笑。将她此时送进宫,是朱隶三年前定下的计划,其中的真正原因沈洁现在并不能告诉朱允炆。
“他担心朕的安危,就不担心你的安危吗?”朱允炆不屑地哼了一声。其实沈洁的到来,朱允炆的心中非常高兴,早在从曼妙处得知沈洁要来的消息,朱允炆像盼自己的亲人一样,天天盼望着。对朱允炆来说,朱隶和沈洁就像是他的亲人一样。
从小到大,朱允炆的那些叔叔们,没有一个把他当亲侄子来关爱,皇家原本就是这样,朱允炆也明白,却没想到那一年朱隶和沈洁走进了他的生活后,让他感受到了真正家人的亲情。
“朱隶相信陛下一定能保护得了我这个小女子。”沈洁顽皮地说道。那神情像极了姐姐望着长大了弟弟提出过分的要求。
“姐…沈姑娘放心,朕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不用做这个皇帝了。”当了皇上,不能随便叫姐姐了,朱允炆只好别扭地叫了一句沈姑娘。
沈洁开心地笑了:“陛下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这个院落的,没有人看到我,也就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这里太小了。”朱允炆四处看着,“委屈沈姑娘。”
“没关系,看看书,和陛下说说话,不会寂寞的。”
“朕每天下了朝。就过来看你。”朱允炆说道。
“不用这样。”沈洁忙道。朱隶走前嘱咐过为了安全着想尽量不要引起人注意,然而沈洁进宫已经在南京掀起了小小的波澜,如果皇上再天天下朝后过来,恐怕用不了几天就得传得满城风雨了。沈洁听闻皇后温良娴熟,却比较木讷,后宫里也没有朱允炆特别喜欢的,朱允炆大部分时间,是独宿上书房。
“朕喜欢到你这里来。”朱允炆长长地出了口气,舒服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沈洁心中一叹没在坚持,朱允炆当这里是家,她怎能把他往外赶,看着朱允炆一身疲倦的样子,算了,小心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
“朱隶从云南回来,会到京师吗?”朱允炆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陛下想见朱隶?”
朱允炆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非常想见朱隶,却阴错阳差,一直没见到朱隶。
“朱隶会来的,他也非常想见陛下。”沈洁油然说道。
***
朱隶确实在赶往南京的途中,他除了非常想见朱允炆外,更是惦记着沈洁。将沈洁孤身一人送进皇宫,朱隶怎么能不担心,却不得不这么做。
从周王处回来的第二天,朱隶将苗疆的事务都托付给了沐晟,与燕飞、石小路一起匆匆踏上了北上的归程。
沐昂带着人从云南府一直将朱隶三人护送到了贵州,看着他们取回了马匹,方依依告别,如果不是朱隶坚决反对,沐昂准备跟着朱隶一起北上。
沐昂很钦佩朱隶,朱隶也很喜欢沐昂,然而刀枪不长眼,靖难就要结束了,如果这个时候沐昂有什么不测,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
三个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十天后终于到了南京城外。
燕飞的易容术如今朱隶使用起来也有模有样,不过一盏茶功夫,燕飞化装成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大爷,朱隶成了二十出头的憨厚土小子,石小路扮成了朱隶的小媳妇。
三匹好马太显眼,仍然寄放在南京城外的农户家中。这次是由石小路去寄放的,朱隶和燕飞偷偷跟在后面。石小路扮起侠女来,倒是有模有样,把一对农户夫妇唬得一愣一愣的,看样子就是把儿子买了,也不敢去动那三匹马。
朱隶又让石小路花了几钱银子买了一辆单轮板车,弄了些稻草铺在车上,让燕飞和石小路坐上,朱隶双手提起了车辕。
单轱辘的板车,朱隶见过没推过,推起来沉倒是不沉,就是掌握不好平衡,不是往左歪就是往右歪,吓得石小路“哇哇”大叫,朱隶听得不耐烦,沉着脸吓唬道:“你再叫我把你推到沟里去。”
石小路只好闭上嘴,一双小手死死地拽住了燕飞。
推出小半里地,朱隶已完全掌握了独轮车要领,推起来轻松自在,但为了让石小路仍然抓着燕飞的衣服,朱隶故意时不时的东斜一下,再西晃一下,让石小路的心始终悬着。
燕飞的内力恢复了近五成,朱隶这点摇晃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倒是石小路的紧紧拽着他的玉手,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自从能看到石小路,他越来越发现石小路喜欢的是朱隶,对他只是兄妹情谊,摸着戴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燕飞在感到自己熬不过去了的那个晚上,曾经想将这枚戒指送给石小路,如今看来是送不出去了,燕飞觉得自己注定将一个人终老此生。
朱隶的小动作很快被燕飞发现了,望着石小路吓得煞白的脸,燕飞狠狠地瞪了朱隶一眼,朱隶还给他的则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笑,燕飞无奈的叹口气,他明白朱隶一直在撮合他和石小路,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接近城门,路上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朱隶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地推着车子,石小路也慢慢习惯了独轮车的轻微摇晃,一双眼睛又不够用起来,高大坚固的城墙,宽阔平坦的道路,朱红铮亮的城门,一切都显示着京师的豪华和气势。
城门查管得并不严,朱隶等人凭着石小路顺手牵来的“路引”,很顺利地进了城。燕飞在多年前来南京寻找朱隶时,曾经托曼妙置办过一所不大的宅院,后来这所宅院一直由曼妙雇人看管,三个人进程之前,已计划了一进城,便直奔那所宅院。
拐过一个胡同,方一探头,就听前方一人高喊:“朱隶!”
第140章 南下之重逢
拐过一个胡同,三人方一探头。就听前方一人高喊:“朱隶!”
朱隶等人吃了一惊,定睛望去,并不认识那人。那人见朱隶等人看着他,立刻一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又叫了一句:“蓑衣。”
朱隶气得差点没照着那人的屁股来上一脚,卖竹笠蓑衣,你干嘛分开喊。
似乎感觉到了朱隶目光中的怒气,那人没有再走近他们,挑着挑绕过他们走了。
燕飞示意朱隶和石小路留下,自己谨慎地接近宅院。
宅院门前清扫得干干静静,看得出仍然有人居住。
“有人吗?”燕飞上前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徐增寿的面孔居然出现在门口。
“老四!”燕飞欣喜地叫道。
“你是谁?”徐增寿警惕的目光打量着燕飞。
燕飞呲牙笑了:“我是燕飞。”
徐增寿闻言定睛看着燕飞,虽然是一张苍老的面孔,却有着一双熟悉的眼睛:“燕大哥?真是你!你能看见了?太好了!”徐增寿一把抓住燕飞的手,“盼了你们很久了,朱隶呢?”
燕飞将手指放在唇边,清脆地打了个呼哨。不一会,朱隶带着石小路出现在路口,看见徐增寿,朱隶先是一愣,接着一个飘步到门口,与徐增寿一个熊抱。
“小四。”
“四哥。”
“别站在门口。快进去吧。”燕飞催促道。
看守宅院的仍然是当初曼妙雇佣的那对老夫妻,见徐增寿带了几个人进了厅堂,送过来一个炭火盆,并没有打听什么,很识趣地无声退下了。
朱隶一边洗着脸上的油彩,一边问道:“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们?”
“沈洁说你们从云南返回,会来南京,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们半个月了,猜到你们进城,必然会先到这里。”徐增寿忙碌地沏着茶。
“洞庭香,丫的本少一年没喝到了。”朱隶贪恋地嗅着升腾的茶香,两条长腿也搭在了桌子上。
“知道你要来,曼妙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徐增寿端着茶,坐在朱隶的对面。
“四哥。你和曼妙发展得怎么样了?”朱隶笑眯眯地斜着眼睛问道。
徐增寿白了朱隶一眼:“还问,那丫头心中只有你。”
朱隶嘿嘿笑了:“不是兄弟不成全你,兄弟给了你们五年单独相处的机会,你还是搞不定她,太无能了。”
“要不是你经常给她写信,你四哥我早把她搞到手了。”徐增寿不忿道。
“那些哪里是信啊,那是传递消息,再说好多消息根本是燕飞写的。”朱隶蔑视地遥遥头。
“有你一个小四,曼妙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再加一个燕飞,你说我还能追到曼妙吗?”徐增寿故作一副委屈相。
“你们两个说话,怎么把我扯进去了。”燕飞闻言抗议。
“哈哈哈!”朱隶和徐增寿一同开心地笑了。
石小路感受着二人浓厚的亲情,悄悄问燕飞:“朱大哥和那位四哥是亲兄弟吗?”
燕飞点点头,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当。当当。”门外传来异样的敲门声。
徐增寿一笑跳起来:“曼妙来了。”
朱隶眼睛一亮,也跟着走到门口。
庭院里,徐增寿提着灯同曼妙边往里走边轻轻说话。
“你还没走?”
“这几天都住在这了。”
“算日子朱隶也该来了。”
“你这么想他?!”
“贫嘴,越来越学的口无遮拦了。”
“说的是实话,怎么叫贫嘴?!”
曼妙漫不经心地白了徐增寿一眼,一抬头,看到朱隶笑嘻嘻地倚门而立,诧然愣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朱隶走过去,用力地将曼妙拥进怀里,低头吻着她的秀发……
燕飞和徐增寿心中均是轻轻一叹,只是这一幕,就足以说明了二人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石小路也幽幽一叹,就算之前在开封府行骗,开封府也不算小地方了,这大半年来跟着朱隶、燕飞走南闯北,石小路更是也见过不少美女,第一次见到李伟龙的千金李雪娇,也曾惊叹于她的美貌,可所有这些人跟曼妙比起来,就像明月下的群星。暗淡无光。
曼妙的美,美得无可挑剔,美得不真实。
原来朱大哥有这样美丽的女友,怪不得一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朱隶和曼妙相拥着进来,徐增寿取笑道:“不用这样刺激我和燕大哥吧。”曼妙羞红了脸挣脱开朱隶的怀抱,朱隶顺势踢了徐增寿一脚,徐增寿眼见朱隶踢过来,连闪了三下,仍然没有避开,让朱隶踢个正着,立刻呲牙骂道:“对你哥下手也这么狠,太没良心了。”
朱隶像中了大奖一样开心:“为老不尊,活该自找。”
曼妙含着笑看着兄弟两个打闹,自从燕王在北平起兵以来,曼妙第一次看到徐增寿这样开心。
“燕大哥,你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了吗?曼妙收到大哥中毒的消息,一直很担心。”坐在燕飞的身边,曼妙轻声问道。
燕飞对着曼妙展颜一笑:“劳烦挂心,没事了。”
“燕飞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若不放心,天天过来看他好了。”朱隶插嘴道。
“燕大哥要留在南京吗?”曼妙诧异地问朱隶。燕飞也将疑问目光投向朱隶。
“燕飞尚在恢复中,行军打仗太辛苦了,不如留在这里,有你这么个美人天天来看他,一定回复得更快。”朱隶戏谑道。
“朱隶!”曼妙含羞地瞪了朱隶一眼。
燕飞没吭声,心头却一下沉重了起来,他明知朱隶是为了他着想,是担心劳累影响他武功的恢复,可燕飞心里仍然很不好受。
朱隶显然看到了燕飞郁闷的神情。却装着看着不到,依然和徐增寿,曼妙说笑着,一路上朱隶就一直想着怎么说服燕飞留在南京,回去必然会跟着燕王继续打仗,燕飞的身体太辛苦很容易留下病根,再说战场上朱隶连自己都不能保证周全,怎能顾全燕飞。
入夜,大家都睡下后,朱隶轻轻来到了燕飞的房门前。
“燕飞。”
燕飞起身打开门,没有跟朱隶说话,自顾自走到床边躺下。
朱隶毫不在意地自己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握在手中。
“请李伟龙回来的前一天,我们在山中露宿,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朱隶的目光投在茶杯中,迷迷蒙蒙的。
燕飞没动,他知道朱隶此来的目的,朱隶让他留在南京当然了为他身体考虑,可是朱隶只身回去打仗,燕飞焉能放心。
朱隶继续说道:“梦里,你来看我,眼睛亮亮的,我问你眼睛怎么好了。你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我说眼睛好了我们就回去吧,你说你不想回去,想在云南住一段时间。”
朱隶说到这里停下了,似乎在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这时门忽然开了,阳光照了进来,你一步步向门口退去,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答,只是看着我微笑,最终消失在阳光中,我猛然醒来。一头的汗,当时第一个反映就是,你走了,来跟我告别。”
朱隶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起身走向门口。
“朱隶。”燕飞仍然躺着,“我留下。”
朱隶走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燕飞明白朱隶当时的心情,燕飞也做过朱隶向他告别的梦,那一次,朱隶也差点离开。
回到房间,曼妙在等他。
朱隶轻轻拥着曼妙,给燕飞讲完那个梦,朱隶的心情尚未平复,他现在只想这样安静地拥抱着曼妙。
“在云南时如果不是一个阿婆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燕飞的命,燕飞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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