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在一边看在眼中,挠在心里,抬手在我和骨头面前划拉着:“哎哎,哎!又怎么回事啊这是?”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付裕和谭墩一边一个架住陈大器,解我于水火逼供之中,谭墩举杯在他面前,一脸真诚的奸笑:“陈哥,我自打昨晚看见你就觉得咱俩有眼缘,放心我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你心里有什么疑虑,尽管问!我肯定不掖着藏着,拣能说的全告诉你!”
趁着这空当儿,骨头扯了我一下,把我拉到离桌子两步,一脸愧疚:“宝爷,我还真就是对不起陈吉吉,这事你看怎么解释好?”
我越听越急了:“到底怎么了?你再吞吞吐吐的,我拆了你和艾媚!”
“别别,那什么,昨晚王欥欥去了饭店了,听说给你打电话是陈吉吉接的,她把人家骂了,是吧?”骨头摸着我胸口让我顺气。
我打掉他的爪子。“是。这干你鸟事?”说着话我恍然,“我靠!是你通知的王欥欥?”
骨头玩命摆手道:“开玩笑!我怎么能够呢?就王欥欥那慈禧相,我们早烦透了,就是以前当你面不好说而已,还能主动招惹她?”
“那你对不起陈吉吉个屁啊?”
“那个,昨晚王欥欥找你,电话都打到我们手机上了,我们谁都没接,后来她就给艾媚打了电话……”话音未落骨头一把抓住我手,“宝哥!这事其实真不怪我家艾媚,她也不知道你和王欥欥分手的事啊!”
得,真相大白,我说王欥欥昨晚怎么那么神通能找到我们的谈判场地呢,原来在艾媚那百密一疏了。
安抚骨头,不知者不怪,赦艾媚无罪。拉其回桌。
酒桌上,很明显众人已经帮助大器找回了昨晚壮烈的回忆,大器正摸着起包的脑袋一脸悔恨,我坐下时正听他在嘟囔:“这见义勇为还真是个高危职业。”
偷偷掏了手机在桌下偷偷发短信:昨晚那个出言不逊的电话,罪魁祸首是骨头。
为了不使动作过大让周围看出端倪,发了短信后手机就放在腿上,眼睛盯着桌对面。看着陈吉吉听见短信提示音后飞快看了我一眼,掏手机看屏幕……
半天没等到回信,桌上却已经热火朝天了,骨头和老二纷纷再续前缘地敬酒,称赞大器的豪迈之举。袁老二仰头一饮而尽,迅速倒满后再次举起,往大器杯子上一磕:“大器,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君子之交都是什么蛋……”
周围几张嘴已经笑出来,付裕一旁忍笑帮腔:“二哥,君子之交淡如水。”
“对!淡水淡水。”袁老二点头,“咱且不论你是赖宝和老付的发小,就你昨晚,挺爷们儿的。我就喜欢和爷们儿处哥们儿。来干一个!”说完又磕了大器杯子一下,仰脖把半杯白酒倒进嘴。
大器更激动了,举杯就干。骨头也仰头喝了,付裕、谭墩和我也纷纷起身举杯作陪,几个女子也跟着拿杯子点到即止,气氛一时激昂起来。
要不说人做事不能三心二意,随着大家都站起身喝酒时,我那发完短信放在腿上的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都在喝酒没人说话的这一刹那,声音尤为明显,顿时吸引了众多眼球看过来。
我讪笑着,弯腰捡起手机。本以为这么点小插曲没人在意,谁知道天杀的周小天这时候含沙射影地多嘴道:“切,联系个人也偷偷摸摸的。”
付裕谭墩等人迅速看我,目光含坏。我急了,抬手假装朝周小天砸手机:“谁联系人了?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一到你嘴里就这么不堪呢?”
周小天梗着脖子叫板:“没发短信你把手机藏桌子底下干吗?”
我脑子瞬间空白,理屈词穷。
关键时刻还是靠兄弟,谭墩在一边无比机警地替我解围:“哦!我知道了,你丫拿手机在桌底下偷拍呢吧?”
众人彻底哄笑。
我无限尴尬中有点怒从心头起,都是为了发个短信被害的!偷瞄了一眼陈吉吉,她比谁笑得都开心,发现我看她后抬手,从桌沿偷偷露出半个手机冲我飞快地晃了两下,好像在无比得意能把我推进不仁不义的陷阱。
白眉鹰王之女殷素素曰:越漂亮的女人越恶毒。
我信了。
第十四章美少女的谎言(1)
(想当年我们是很鄙视谈什么人生理想的,觉得太遥远,每天混在一起酒逢知己千杯少,想不到一眨眼全都卷入残酷的现实洪流,被生活玩弄于股沟之间,过着酒逢千杯知己少的日子。人生和理想?呵呵,更遥远了。)
我是早上去上班时在地铁上接到大器电话的,让我下午请个假,去帮陈吉吉搬家。言下之意陈吉吉已经准备搬到大器房子里,要同一屋檐下了。挂了电话靠着地铁门十分郁闷地费解着:今天搬家?昨晚陈吉吉怎么没告诉我?
骨头答谢宴后的这些天,生活开始步入正轨,除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想起来就恶心的谭墩,和其余人都没碰面。当然也包括陈吉吉。
没见面不代表没联系,和之前一样,晚上总会和她短信聊一会儿。昨晚和陈吉吉还是习惯性短信聊到凌晨时分,其实都是连篇废话,现在即时通讯这么发达,互相要个QQ号码或者MSN肯定比这样聊得痛快,还省钱。但我和陈吉吉好像有默契似的,互相从不探听其他即时联系方式,甚至从不互相打个电话,貌似都很享受这种三言两语的交流,哪怕互相所说的,全都是绝不值一毛又一毛钱的无意义句子。
也许就跟谭墩和潇潇煲电话粥的道理是一样的吧,成千上万的废话堆砌了一桩又一桩的爱情,没有谁和谁的恋爱,一切对话都是简明扼要的。
问题是,我和陈吉吉现在,算是要恋爱的准备阶段么?
很明显地,这几天,直觉上来说我和陈吉吉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剪不断理还乱,但又默契得彼此都小心翼翼回避着一些敏感问题。
后来还是我这抓心挠肝地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找突破口试探,故作玩笑似的发了条:以前挨你哥欺负,现在受你凌辱,我这不管当弟弟还是当妹夫都是奴才命啊。
那边没接茬儿,很机警地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大家都是打工一族都是奴才,得像付哥那样自己当老板才行云云。
陈吉吉这样的态度,让我不敢妄自武断她的意思,另外我这心里也在忌讳大器,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总是会担心对哥们儿的妹妹有非分之想,这样的事很可能会让人心存芥蒂。
和陈吉吉接触相比以前互相不知底的那时候,现在短信里聊得反而有些拘泥,发几个字都要思考先,越思考越小心翼翼,越小心翼翼越暧昧,越暧昧越容易胡思乱想。
她那边怎么样我不知道,我是挺闹心的。那边一条看似暗藏玄机的短信能让我琢磨半天,一条看似冷淡的寥寥几字也会使我颇感失落……好吧,我承认,作为一个感情细腻的清纯男子,我有点乱了方寸了我。
比如昨晚我们聊了那么久,她却半点没吐露今天要搬家的事,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很多设想,来揣测她的中心意思。要是她故意瞒我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多伤感;要是她怕麻烦我不想折腾我去帮忙,多贴心……
靠,我有病吧我!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谭墩刚洗完脸,接了个电话,是潇潇打来的。
看谭墩那表情,和我一样诧异潇潇会在大清早打电话来。我穿鞋出门的时候怜悯地打量他一番,要知道,考验他的时刻到了,煲电话粥必然迟到,胡乱应付必然惹恼佳人,爱情重要还是事业重要?这是个问题。
下地铁转车奔杂志社的路上接到陈吉吉的一条短信:我上班啦!
我回:班是自愿的么?
近十分钟,我都下车了那边短信才回过来:流氓!
这个网络信息时代啊,压根儿就没有晚熟的人,这么隐晦都看得懂,还说我流氓。
小小的、暧昧的打情骂俏,让所有阴霾一扫而光,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下了车,蹦蹦跳跳地就奔了杂志社上班去了。
笑嘻嘻和办公室几位同事打了招呼,兜里要是有糖肯定就挨个给大伙发糖了。被一位同事讥笑我红光满面,颇有回光返照的福相。不恼,我这怀揣着小喜悦呢——下午能见陈吉吉了。
其实我可以装作很稳重很成熟地面对内心深处这份蓬勃壮大的情感,但毕竟八字还没一撇,我宁愿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快感。就跟隔着玻璃接吻似的,没实质,有感觉。
世事如此,期待的总比得到的让人激动,就像无数先辈自欺欺人的安慰式名言:结果不重要,过程最重要。
我乐于享受这个过程,高举着乐观主义的伟大旗帜,我生机勃勃地泡茶点烟开机上网准备工作,心里开始盘算下午请假的事,一根烟还没抽两口呢,一同事过来拍我,面色凝重,称天真姐姐有请。
看同事这副神色,我的心情一下就变得不那么美丽了,拉着同事追问:“龙颜不悦乎?”
同事应:“杀气颇重,凶多吉少。”
心里一沉,起身忐忑直奔天真姐姐办公室,敲门而入。一看之下,天真姐姐果然面沉似水,端坐办公桌后面手上转着一根笔,一双鱼肚白的眼睛冷冷翻着我。
点头哈腰地堆笑,询问主编大人召臣见驾有何差遣。天真姐姐把笔往桌子上一摔,一嘴阴阳怪气地开喷:“你怎么总干这种让我给你擦屁股的事啊!”
我当即傻眼,站在天真姐姐对面,整个一没头脑和不高兴,擦屁股?哪跟哪啊?“主编,我……我屁股怎么惹你了?”
天真姐姐瞬间情绪崩盘,猛一拍桌子:“我早告诉你们选稿要谨慎要谨慎!你们倒好,还是惹麻烦!我这刚接了一作者电话,说我们杂志擅自从网上转载刊登人家的稿子,要我们支付稿费并且声明道歉!”
我笑了:“主编,你还不知道这些网络写手啊,一个个都特拿自己当回事儿,实际上我们登了他们的文章,他们还到处炫耀呢,甭答理他们。”
天真姐姐飘逸的鬈发都立起来了,一龇牙冲我狂吠:“我还不知道么?但问题是这回这个神仙不一般啊!刚才于总过来特意打了招呼说他知道这事,要我妥善处理,很明显人家是有背景的!不然能惊动于总?”
于总是我们的大总编,我心里狠狠一撇嘴:呵呵,这个篱笆圈养的天真姐姐哟,在她的世界于总就是天了,好像能惊动于总就是多么可怕的大事件似的,殊不知在我们杂志社这儿于总算是老大,要真是扔到大街上,算个屁啊。
我这人就是正直勇敢,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当即探头赔笑,温温柔柔地询问:“主编,对不起消消气,那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怎么办?人家是点名说责编赖宝没有道德!”天真姐姐伸手甩给我一张纸,手指头往纸上戳了戳,“这是那个作者的电话,你给我把人家哄好了!”
我双手拿过纸,一脸鄙视地诚惶诚恐,点头哈腰地退出主编办公室。
回我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我扫了眼纸条,忽然有些发怔。纸上写的那个手机的尾号是2208,哎尾号我怎么觉得这么熟呢?这几位数挺特殊的,好像哪见过。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谭墩打来的,直接说“宝,我这回肯定要自尽了”!我正郁闷呢,回了一句“彼此!同归于尽吧”。他哭丧着声音:我说真的呢!我这回肯定是坎坷了!我叹气:真的彼此,我也挫折了,下班回家说。
垂着脑袋回办公室,坐到桌前瘫软,同事们一个个表面关怀内心幸灾地过来慰问,摆手应付过去,心里一阵阵沮丧,这回还怎么请假?解决目前问题吧。
给陈吉吉发短信:下午搬家,我未必能去帮忙了,骚瑞。
短信很快回过来:我哥和你说了?哎呀我告诉他别折腾你的。其实没多少东西,你放心吧。
看着短信,心里一阵阵温暖。我不是说我遇到这点事就多沮丧,但起码在这样一个时刻能得到些理解和安慰,是件让人很贴心、很感恩的事。
察看了一下上一期编的稿件,找到那篇被控擅自挪用的文章,署名是个网络ID:蔡大小姐。
坐在桌前犹豫半天,拿了座机,按照纸上的号码拨打过去。响了几声,对方接听。客客气气地自报家门,刚说完对方竟笑出来:“呵呵,赖宝么,多久仰啊。”
我一愣,怎么着还认识?难道是恶作剧?急忙追问:“您好蔡大小姐,您认识我?”
“您还真是贱人多忘事啊。”对方笑得很有内容,停顿老半天才接茬儿,“怎么着赖大编辑,你对蔡大小姐这个ID没印象?”
我一怔,还真是,这名字熟啊!怎么就那么似曾相识呢?
电光火石般飞速转脑子,让我猛然想起——靠了,难怪熟悉,我很早以前编辑的一期情感栏目就用过一篇网上找的署名“蔡大小姐”的文章,那次之后这个蔡大小姐还打电话来问责了一番。电话是我接的,胡乱调侃半天,把她气够戗,最后撂下一句“太没职业道德!后会有期”作结束。
当时没当回事,这种威胁式语句听得多了,基本上都是过嘴瘾,谁知道这个蔡大小姐还真的杀回来了!
“呵呵,赖大编辑,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我这命衰,怎么都躲不过你的盗窃。”电话那边一阵不屑的笑意。
我一下不爽了:“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电话那边一阵爆笑,之后慢慢弱化,变为一声接一声地哼笑,然后话语不咸不淡地传来:“赖宝,就算你是孔乙己我也没时间和你贫嘴,我跟你们主编提的就是道歉,必须你自己署名道歉。”
“蔡大小姐,别逗了,就算道歉,也肯定是以我们杂志社名义登个豆腐块,哪有编辑署名道歉的?对吧?”我话里开始服软。
“不,我的条件就是你赖宝署名道歉,你们主编答应了的。”电话那边不冷不热,胸有成竹。
我不高兴了:“蔡大小姐,你这就是故意刁难我了?”
“哟,聪明啊,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刁难你,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事情闹大,看谁倒霉。”
话音一落,电话随之挂断。
这样一个插曲让我心情极度不爽,我也是纯爷们儿,谁受得了这种戏谑啊,还署名道歉?做梦!大不了不干了!
坐在位置上一根接一根抽烟,一直熬到午休,午饭也吃不下,倔脾气也上来了,逮了一个最先吃完午饭回办公室的同事,让他帮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