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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来不及了,韩风干脆利索的将他那脆弱的脖颈一刀两断,看也不看那股高高喷起的腔子血,一脚将那刺客的尸体从圆洞里踢了下去,只听一楼一阵惊呼之声,韩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朝辛弃疾那边冲去。
面对着辛弃疾的是南府的天之骄子,是南府最出名的刺客,也是南府最年轻的都事,甚至从品级上来说,这位二十二岁的都事和已经五六十岁的辛弃疾也不相上下。尊老爱幼这句话,在刺杀的时候,完全被抛弃。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后生,挥舞着明月一般的弯刀,气势如虹的朝头发花白的老人斩去……刀身雪亮,势不可挡。仿佛他面前的,是就是杀父仇人一般!
“辛世叔小心。”韩风心中焦急,钢刀脱手掷出,尖锐的钢刀滑坐一道闪电,直飞朱紫衣的后心。
朱紫衣反腿一踢,那柄钢刀应声而起,刺入房梁之中,刀尾还在嗡嗡嗡的不住颤抖。
朱紫衣的眼睛都似乎要喷出火焰来,杀死辛弃疾,南府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更何况还有一个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手的嘉王……
第六十四章 高射炮打蚊子
辛弃疾面沉如水,将范香玉护在身后,快步朝后方退去。
朱紫衣得势不饶人,弯刀直逼辛弃疾。
范香玉一辈子都是在豪门大家中长大,何时也没有见过这么刀光血影的时刻。
看到眼前弯刀就像鬼魅一般在飘忽,而酒楼里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范香玉紧紧抓着辛弃疾的胳膊,只有她的丈夫,才能在这时候给予她安全感!
这一切在韩风的眼中,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清晰的看到沐谦心怀里的琵琶滑落在地上,脸色惊恐的朝后方躲去;归尘想要跟上小姐的步伐,却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她这一倒不要紧,伸出去的右腿,刚刚好垫在范香玉的脚上……
范香玉站立不稳,左手还牢牢挽着辛弃疾的胳膊,右手已经下意识的高高扬起,身体重重的朝后倒去。虽然范香玉并不高,也不算胖,可加起来怎么也有**十斤。她这么一带,辛弃疾的身子随之一歪……
楼里灯光摇曳,挂在楼顶的宫灯,透着红红的灯纱,照得整个酒楼就像是血海一般的地狱。无数人在惨叫,无数人在惊呼,无数人在躲避。辛弃疾似乎已经站立不稳,被范香玉这么一带,歪歪斜斜的就要朝右边倒去。
而一个躲避在此的小官,此前一直惊惶的靠着戏台的柱子瘫坐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上忽然露出狠厉之色,从袖笼里翻出一柄刺目的短刃,照准辛弃疾的后心狠狠刺去。
归尘倒、范香玉跌、辛弃疾站立不稳,而夺命的短刃却已经逼近了辛弃疾的后心,前方还有挥舞着弯刀步步紧逼的朱紫衣,左边是那个要杀死辛弃疾的小官儿,右边却是瘫倒在地上的归尘和惊慌失色的沐谦心,耀眼的短刃直直逼近辛弃疾的后心,再有一个呼吸间,便要将辛弃疾的心房刺个透心凉!
韩风也好,博戈达也好,博戈满也罢,几乎要睁裂了眼睛,咬碎了钢牙。几声惊呼之声,从楼层不同地方响起。
朱紫衣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突然出手的小官是谁,但是这么一刀,就已经彻底把辛弃疾逼入了绝境。进退两难,左右失据。就连朱紫衣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在这妙手天成的必杀局中活下来。
那个小官,八成是沐谦心早就已经安排下的人手,跟南府没有关系。但是作为一个金国人,看到生死大敌辛弃疾顷刻就要暴毙在眼前。朱紫衣还是浅浅的露出得意的笑。这份功劳就算是没有被南府得到,可至少也是杀死了一位令金国人恨之入骨的大宋官员!
“啪!”“嘣……”
酒楼似乎安静了一下,很少有人留意到,沐谦心的秀美微微蹙了蹙。
韩风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韩风都已经儿女满地跑,到处打酱油的时候,他还是喜欢抱着儿子,嘻嘻哈哈的说道:“你辛爷爷当年真是彪悍……”
是的,这一幕,不仅深深的震撼了韩风,也震撼了在酒楼里的每个人。辛弃疾几乎就要无法避开那必杀的一刀。千钧一发之际,辛弃疾伸脚一挑,沐谦心跌落在地上的琵琶飞到半空,稳稳的落入辛弃疾的手中。
随即,这个看起来已经不太壮的老头子,转身,侧旋,琵琶扬起一道乌光,用一记标准的街头痞子拿木棒砸脑袋的姿势,狠狠的把琵琶砸在那个小官的脑袋上。
断裂的琴弦将那小官儿的脸割的满是血口,偌大的琵琶只剩下小半截还在辛弃疾的手里。木屑与鲜血齐飞,牙齿共脑浆一色……
那小官儿呆呆的看着辛弃疾,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一件事。眼前的辛弃疾的确是个老头子,可绝非是个糟老头子。
五十骑硬闯金兵大营,活捉张安国的人。就算比不得吕布、赵子龙之勇,也绝不亚于百骑劫营的甘宁了。他是老了,是天天带着博戈达、博戈满两名护卫,是没事就装模作样的喊累……
但是他依然是辛弃疾,那个“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辛弃疾。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官儿拿着一把切西瓜都嫌小的刀给捅死!
朱紫衣下意识的停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猛然大喝一声,高举着手中弯刀,照着辛弃疾的脖颈砍去……
辛弃疾将身后的范香玉一推,朝左退了两步,朱紫衣得势不饶人,猛追过去,钢刀猛力劈下。辛弃疾侧身避开,似乎被朱紫衣的刀风逼住,并没有还手,只是朝右又挪了一步……
朱紫衣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个老头儿到底在干什么?自己的手下还在拼命的阻挡辛弃疾的护卫。若是自己不能三招两式解决这个老头,这次南府的人手可就都要折在贵客楼了。
他步步紧逼,刀光如雪,可是辛弃疾只是在那方寸之地躲闪,不停的带着朱紫衣躲来闪去……
沐谦心脸上依然布满了惊惶之色,可是她心里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如今,距离朱紫衣最近的就是韩风,可为什么韩风还停下了脚步,就是不肯过去呢?
韩风的脸上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笑眯眯的看着朱紫衣,忽然间大吼一声:“倒!”
朱紫衣的弯刀斜斜的顺着辛弃疾的胸腹掠过,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能把这个绍兴知府开肠破肚。可是,这一点点就是咫尺天涯,就是长江天险,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而那个“倒”字一出口,辛弃疾想也不想,干脆利索的一个铁板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是要做什么?找死么?
朱紫衣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忽然间耳中听到的都是酒楼中人的惊呼之声,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冲到他的背上,带着他的躯体,几乎是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击在戏台上的墙壁上。
那面足足有一尺厚的墙壁,悉悉索索的开始掉落灰粉,朱紫衣的耳中还能清晰的听到墙壁在缓缓开裂的声音。
他忍痛扭过头去,费力的朝自己的后背看去,却只看到一柄足足有三支长矛粗细的木柄……
胸口一阵阵血气翻腾,朱紫衣忍不住喷了口血,把前面那雪白的墙壁喷的通红。
韩风走过去扶起辛弃疾,酒楼已经得到了控制,博戈达、博戈满带着辛弃疾的护卫,将金国南府的刺客逼入角落,而另外几人奔到辛弃疾的身边,警惕的保护着这位大人。
韩风施施然的把钢刀背在身后,走到只剩一口气的朱紫衣身边,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很迷惑,也很郁闷……”
韩风朝后方指了指,对朱紫衣说道:“那是床弩,守城的床弩,你见过的。上边最大的箭,就是留给你的。昨天,我就已经吩咐人把床弩送到隔街的楼上。给你一份重重的礼物。你刚才中箭的地方,楼板是黑色的,不是深棕色。也是我特意换的。”
“床弩移动不便,不能跟着你瞄准。就只好请你自己站过去了。辛世叔刚才带着你躲来闪去,就是让你自己站好了,方便我们瞄准呢。”
“对面的箭手,是我教阅房的秦燕,她可是美女,还是神箭手,你死在她手里不算冤枉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可惜,这么大的床弩,就打了你一个。”韩风嘟着嘴摇了摇头凑到朱紫衣的耳边低声说道:“高射炮打蚊子……这句话你不懂的。算是我送你的临终遗言吧。”
朱紫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他一张开嘴,血水就顺着嘴角不停的流了下来。他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只觉得剧烈的疼痛已经快要将他的骨头拆散。他的希望就寄托在泠月的身上,至于什么高射炮打蚊子,朱紫衣已经无心去听了……
可是那个坏的掉渣的韩风,又凑过来说道:“若是跟你一起的香料女刺客去了监司的话……你黄泉路上可就有伴了。”
韩风钢刀一翻,厉声喝道:“这一刀是替吴秦氏一家三口还你的。”
刀锋夺目,热血逼人,朱紫衣喷腔而出的鲜血,将头顶上的宫灯打灭一盏。而那颗跌落在地上的头颅,无助的眼神里,却依然倾诉着他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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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原来是她
贵客楼杀得血流成河,监司里还是一片宁静。
烛台、石桌、棋盘……赵扩拈着一颗白子,重重的扣在棋盘上,朗声笑道:“嗯,这就是了。”
赵飞棋至中盘,一条大龙被屠的干干净净,自然没有胜理,便丢子认输。颇有胜亦欣然败亦喜的做派。
赵扩心知肚明,论到棋艺,自己比起赵飞来说,还是要差了好几个档次。看着赵飞这么卖力的搏杀,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这份棋力就更加难得。想要输,很容易。但是要输得惊心动魄,不留痕迹,那就是高手的做法了。自己身为嘉王,是未来的太子人选,赵飞让自己几盘棋并不算什么。
“下了两盘,都是险胜。歇会儿吧。”赵扩一伸手,身边便有伺候着的宫女递上热乎乎的湿毛巾来。他擦了擦手,拿起棋盘边上水果盘里放着的苹果,清脆的咬了一口,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是辛夫人的生辰,也不知道贵客楼热闹成什么样子。”
赵飞淡淡的说道:“辛稼轩一生之中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是区区几个金国刺客而已。若是他就这么死了,那可就丢人到家了。今天的金国刺客,必然讨不了好去。”
“是啊,辛稼轩这一生已是传奇了。”赵扩悠然神往,他娶的王妃便是韩侂胄的侄女,和韩家走的很近,潜移默化之间,也受到不少影响。对于中原,赵扩也曾暗暗立誓,将来一定要收复故土。像辛弃疾这样的官员,正是赵扩最为欣赏的。
可是赵扩转念一想,现在辛弃疾他们都已经年岁不轻了。自己还只是嘉王而已。过些日子,自己父亲登基为帝,也不知道要做多久皇帝。等到自己能够掌握朝政的时候,辛弃疾他们是不是还在人间都难说的很了。想到此处,赵扩忍不住低头叹息一声。
“嘉王为何叹息?”赵飞看他脸色不善,便轻声问道。
赵扩微微摇了摇头,悠然说道:“我只是在想,当年高宗皇帝殿前猛将如云,当今官家用虞允文相公北伐,也是声势浩大。却为何都功亏一篑呢?”
赵飞知趣的闭上了嘴,高宗时期的确猛将如云,岳飞、韩世忠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只是高宗皇帝已经失去了进取心,苟安既可。又怕迎回二帝,又怕将领们功高震主,自然难以取胜。虞允文北伐,要说起来,部下良将谋士也不少,可是朝中反对力量太大。军队在前线打生打死,后边自己人还在拉着后腿,后勤跟不上,援军走的比蜗牛都慢,若是能北伐成功才是怪事了。
不过,这些话都不是赵飞能说的,于是他就只是看着赵扩,并不言语。
“赵监司,你对如今宋金两国的局势,如何来看?”赵扩心中一动,眼前这个赵飞,也算是个人才,年纪也颇为合适,若是能够和自己一心的话,将来收做自己的班底,也是一件好事。
赵飞何等聪明,怎能不知道赵扩这句话的意思,仔细想了想,赵飞谨慎的答道:“嘉王,宋金两国自从虞允文相公北伐之后,便不再有大战事。两国之间也互通来使,但,下官以为,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假象?”赵扩追问道。
“的确是个假象。”赵飞指着棋盘上的黑子:“黑棋占据北边的半壁江山,只是他们穷兵黩武,加上北方汉人屡屡起义,南归之士层出不穷。北方的局势并不太平,金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很难调和。而金人本来只是游牧民族,骑射放牧为生。入主中原之后,他们要一下子从游牧变成农耕,朝中大臣大多没有经验,官制也是照搬我们大宋的体制,这些都是金人的隐患。更重要的是,金人的军队战斗力下降的太快,当年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有道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那时候万余女真人就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