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再急,正式的政令下达也要再过一段时间,不可能在年前下达,倒是没有必要现在就拿出具体方略。
“臣等告退。”众人心中都有缓了一口气的感觉,若是皇帝真要在年前就将方略拿出来,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皇上,臣……”夏完淳没有跟随其余大臣一起出殿,而是留在最后,有点欲言又止的道。
“夏爱卿,你们君臣一体,有话不妨直说。”王福眉头微皱,不知道夏完淳为何会期期哎哎的样子。
“微臣遵旨,皇上,微臣以为皇上当封禅泰山。”夏完淳一口气说完,脸上一阵细汗冒了出来,仿佛用了很大力气一般,这也难怪,皇帝刚刚拒绝了所有大臣封禅的要求,若是再提出,等于自扫脸面,夏完淳虽然与皇帝一向亲近,也忍不住心头忐忑。
“咦。”王福奇怪的看了看夏完淳,若是别人提出来,王福说不定会勃然大怒,只是夏完淳明知自己先前不是推脱还提,必定有他的用意,既使如此,王福还是有点心头不快的问道:“为何?”
“禀皇上,减租减息之事,事关天下士绅,如今天下虽然平定,朝廷安稳,只是难免还有一些别有用心之徒会借机生事,皇上不可不防,若是能借助天意,必定会减轻不少阻力。”
“这……”王福马上明白了夏完淳言中之意,封禅本来就是上达天听之事,若是封禅归来再宣布,将减租减息与天意联系起来,虽然许多牵涉到切身利益的官员士绅还是会反对,但也有一部分人会变得摆摇不定,肯定可以减少部分阻力。
若是可以让减租减息更加顺利推行,既使是自己面子有损,王福也不会太过在意,何况自己若是同意,各个大臣只会欢鼓舞,又哪会在意皇帝是否出尔反尔,只是王福顾忌的并非是面子,而是自己的安危,这种安危又不能和外人道出。
“臣知皇上不慕虚名,拒绝封禅只是防止劳民伤财,又怕后世子孙效防,只是皇上大可不必顾忌,万历、天启、崇祯年间朝廷岁入只有三千万两左右,皇室用度每年占二至三成,即使崇祯帝厉行节约,皇室用度也需每年三四百万两,皇上即位以来,国库日渐充盈,今年朝廷岁入折合白银近一亿五千万两,皇室开支却只有三百万两,可谓节俭之极,封禅一次,所费数百万两足予,以朝廷财力,犹如九牛一毛,至于后世子孙,若无皇上之功绩,又何敢封禅?”
夏完淳说的王福老脸微微发红,以前宫中人少,每年所费不足一百余万两,今年清冷的皇宫充进数千宫女之后,比往年要热闹的多,随之开支也大增,一下子增至三百万两,差不多一天要花费万两之巨,夏完淳还一个劲的说自己节俭。
不过,若是和万历、祟祯帝等人比起来,自己还当真节俭,以今年赋税计,若是皇室用度占二成就是三千万两,自己只用十分之一,若是他们有灵,恐怕会羡慕的直流口水,朝廷如此富裕,还需要考虑国事干什么,只需每天想尽办法玩乐就行了,哪会去自讨苦吃,搞什么减租减息。
第四卷 黑幕下的南北议和 第三百四十二章 1911年的最后一天
这是西方历1911年的最后一天,混乱的一年在走过了几天之后,将迈入一个全新的纪元。原本,这洋人的西历算法,大清朝是很少有人去记它的。更别提紫禁皇城之中,那些自夸天朝上国、贵胄血统的满清皇族了。然而,在今天这个偌大帝国的一帮曾经的决策者们,却聚在一起为了这一天而发愁。愁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整个大清国在这一年中战火纷飞、星火黯淡,让人根本瞧不见它的未来在什么地方吧。
“要下雪了吧?”
望着阴蒙蒙的天西六宫之一的太极殿外,一个小太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望着灰蒙蒙的天喃语了一句。却老实的站在寒风中守着,没办法,自打今天下了早朝,十数位满蒙亲贵大臣们便似约定好的一般,联谊来到了隆裕太后居住的太极殿求见,自打众大臣进去了之后,到现在都没一个出来的人呢。这一晃眼大中午的就要到了,虽说阴沉沉的分不出现在的时间来。
望着寒风中显得十分萧瑟的皇城,小太监不安的缩了缩身子。虽说他打小家里因为贫穷,为了养活生计,便把他给送进宫来净身当了小太监,大字不识几个。不过,在皇城这个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互算计的地方待了十几个年头,再纯洁的人也给磨练的跟老狐狸一般的精明了。他不傻,这些时日来耳听目闻,已经明白了这大清朝怕是要走到头了!
紫禁城在这不足短短的五个月中,完全丧失了帝都皇城的威严。曾几何时,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掌控着远东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天子的威严无人可以触犯,他们一声命令。就有北到唐努乌梁海、南到南海,无数的各族勇士为他们上战场拼杀。朝鲜、日本、琉球、安南、暹罗、尼泊尔、缅甸、文莱等东亚、东南亚、南亚十数个国家需要每年朝贡,天朝威严远播。
然而,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印记了!
两个小太监有些颤颤噩噩的给殿内昏暗的长明灯加了些灯油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倒退着出了太极殿。在殿内摇曳的灯光之下,大清朝如今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脸色有些枯黄难看的隆裕皇太后抱着红肿着眼睛,才刚刚睡过去的宣统小皇帝,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哼着轻柔的小调哄他入睡,一边还不忘腾出手来给自己抹抹眼泪。看她双眼红肿的样子,显然刚刚也才哭过,这一双眼睛红肿的样子,这几天估计没少抹过眼泪。
太极殿内的气氛十分尴尬与压抑,殿内十余人都是身上流着爱新觉罗血液的宗亲,即便是两个蒙古王爷也是咸丰爷的叔侄辈,才刚被良弼闹腾着从北边给寻来,他两人各掌蒙古八旗中的一旗,跟其他六旗中的五旗关系都不错,良弼倒是打了个好算计,自打冯国璋入京之后,他这个禁卫军统帅位子就给夺了去,如今似乎有什么想法了!
一帮亲贵们在一旁尴尬的看着隆裕太后在那里便哄着宣统小皇帝睡去,便哀哀哭泣、抹着眼泪,也只能面面相觑。半晌才由最近低调、收敛了许多的小恭王溥伟开口道:“太后保重凤体要紧,上海唐少川那个卖国贼出卖我大清的利益,私自跟南方的乱党签署了这份协议。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就跟那个活曹操一样该杀。奴才等以为这有辱我皇族尊严的屈膝和谈该停下来了。乱党欲亡我大清,京城里面也有人打得这个鬼主意。眼下他们相互勾结,指不定已经跟南边的乱党达成了什么无耻的协议。否则南边的那些报纸上,为什么宣传的都是只要那活曹操在北方响应,这南方欲成立的民国大总统都要给了他!现下这个局面,是乱党欲亡我大清、欲灭我爱新觉罗,除了打之外,奴才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别个办法了!”
这小恭王不说也好,他这一开口,隆裕太后顿时又开始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一直抹个不停。一众人哪个是傻子,何况便是两个蒙古旗主也不过稍稍迟疑下便明白了,这小恭王口中的‘活曹操’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权倾朝野压得一帮皇族宗贵们喘不过气来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了!
没办法,12月初,也就是载沣下台的第二天,上谕“著袁世凯为全权大臣,由该大臣委托代表人驰赴南方,切实讨论,以定大局”。袁世凯的如意算盘终于有了些眉目,次日,便发布内阁咨文,派唐绍仪为北方议和全权代表,令其率人离京赴上海跟南方代表伍廷芳商谈这帮子宗贵们根本就不愿意的和谈大局。
几日后,在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市政厅,在英、日、美、德、法、俄6国驻沪总领事及外商代表李德利的参与下,南北议和会议正式开始。但是这次议和说来也稀奇,北方根本不是代表清廷来谈的,对于共和的态度,唐绍仪是双手赞成承认共和的,甚至连袁世凯都给他蒙在鼓里几天。和谈、谈就谈吧,他袁世凯要谈,仗打到这个份上,半年的税收收不上来,能收上来的一点还给洋人拿去做赔款了。国库早就空虚了半个月了,甚至最近的皇城内,连菜色油水都少了不少。当然,倒不是清廷真的没钱了,怎么可能呢!爱新觉罗氏统治这个国家近三百年,从天下搜刮的珍奇珠宝、古董字画,甚至金银玉器等,价值何止数百亿两,其中不少字画、古玩甚至还有先秦时代的珍宝都是无价珍宝,却给爱新觉罗氏的十数位皇帝,用各种手段从全国各地掠夺来,最后打上了‘皇室珍宝’的名号,公然私吞了。这些且不说,单只是一个帮皇帝管理内务府,十二月甚至爆出采购一件皮袄花费七千两、一顶皮帽四千两,皇城储备三月燃烧的木柴花费一百一十四万两,临近年根的这寒冬几个月,内务府采购支出赫然已经达到四五百万之巨,这里面的猫腻……呵呵……但是这帮子宗贵们心疼,即便是眼看着国家都要亡了,还死抓着钱不愿放出来,甚至最后在袁世凯要么支付巨额军费继续打,要么坐下来南北谈一谈的选择下,一个利益集团妥协了!
南北议和这么久,对于无关紧要的问题,例如召开国民大会表决国体,和平解决办法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上,唐绍仪是满口答应,而且还乐于答应,不涉及切身利益的还拽着它作甚?但是对于国民会议的召集时间,地点和组成的问题,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上,唐绍仪是死不松口。先说这个时间,时间就是金钱,谁的准备时间长,谁就掌握了全局主动权,谈不好还可以打嘛;这个地点,也是重要,在谁的势力范围内开,毫无疑问谁得利,正所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何况两条大龙斗智斗勇;还有组成,更是重要,既然要实行什么民主制度,自然占多数的有利了,只要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考虑到。唐绍仪果然不愧是精通外交的老手,什么地方紧,什么地方松,是做的天衣无缝,难怪近代以来中国第一个平等条约,中国和墨西哥的条约,是出自于此人手中。
照理说他之前的表现,北方清廷实际上已经对他十分放心了,甚至还有人笑呵呵的待在北边,笑看着南方闹出来的笑话。却是南方通过了一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组织大纲》,出台就出台罢了,结果还闹出不少笑话来。先是大元帅一职爆发争执,开始暂定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结果黎元洪不服,同盟会里的孙派也不服气,还好黄兴对于此职不甚有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并且还亲自出面说服了同盟会的一些孙派成员。最终结果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北方的一帮满脑子除了算计就是鬼点子的宗贵们看到了笑话、看到了南方也不安生。自感他们的底线‘君主立宪制’应该能够达成,于是便笑着看南方闹出的下一幕笑话,为了国旗的事情南方又大吵起来,湖北要十八星旗,福建要青天白日旗,江浙要代表汉、满、蒙、回、藏的五色旗,结果南方又因此上演了一处口舌之辩。
本来他们都以为,最多出让些权利未来几十年南方一些省份,他们的控制力稍微弱一些,但毕竟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谁知道湖北来一场鄂军北伐,攻入了河南省内。借着又是皖、苏、粤联军北伐,把张勋的江防军都给从安徽打得连连败退甚至联军兵锋都抵达徐州城下了。京城的一帮人是真的吓坏了,连连命令袁世凯尽快派兵遣将,决不能给南方的乱党再闹到直隶、闹到京城来。甚至暗示袁世凯,可以在和谈的一些问题上给南方让让步。
当然也只是这么说而已。当昨天深夜,从上海发回了北方议和全权代表唐绍仪同南方代表伍廷芳终于签订了议和草案,并将议和草案发回京城。一帮宗贵们本来都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在看到唐绍仪自作主张,应下了南方提出的‘共和制’而不是朝廷交代的‘立宪制’,并且协议草案中清楚分明的提到了清帝必须退位的消息,一群宗贵们宛若遭遇晴天霹雳一般,今天早会闹,小恭王甚至在朝会上对一干汉臣出口大骂,甚至连脾气还算不错的隆裕太后都给气得直抹眼泪,可见一群人的心中恐慌了!
一旁庆亲王奕劻看到小恭王说这话的时候,还斜着眼睛瞟了自己一眼,顿时脸上难看了起来。在旁边哼了一声:“打?怎么打?国库都多久没从南方运来税银了。如今这一场国乱,税银都给下面的乱党抢去了。那里还有钱再打仗?那士兵不要花钱、要饷?那武器军火、子弹、炮弹难道都能平白从天上掉下来?”这庆亲王奕劻虽说心贪了点,但是到底是做过内阁总理大臣的人了,能力还是有的,对于大清朝现在有多少家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过,他下一句话就犯了众怒,“唐少川这一次的确办了件混事,不过恭亲王提到的开战却是万万不可。我昨个碰到了袁宫保,他也愁着犯难呢,眼下北边已经调不出兵了……”
“我呸!”
奕劻的话还没说完,他旁边就有人很不买账的呸了一声,奕劻心中一噶,暗骂自己多嘴,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果然,他一抬头就看到几道狠狠的目光就集中在他这里了。几人他可都认识,摄政王载沣、小恭王溥伟、前任禁卫军统制良弼、刚从南京逃回来的前任江宁将军铁良,可都是宗贵中的年轻派,个个都对他跟袁世凯眉来眼去的十分不齿!
呸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年权贵良弼,这良弼生的倒是英俊不凡,不过他虽然胸有大才,但是为人却太过桀骜、激进,近年来清廷的一系列振武图强的军事活动,比如改军制,练新军,立军学,都是出自他之手下。除此外他还举荐了不少军事人才,比如吴禄贞、哈汉章、沈尚谦、卢静远、章递骏、陈其采、冯耿光、蒋百里等都是他推荐给清廷的。不过自负而傲上,惜才而厌庸碌,改革过激而得罪碌碌权臣,早前因为质疑摄政王载沣的能力,被载沣打压了几年。后来他还嫌得罪的人太少,又怂恿御史上书,状告奕劻的庆记公司收受贿赂、卖官卖爵,每年贪墨不下千万,希望朝廷严打严查。结果又把当时还任内阁总理大臣的庆亲王奕劻给得罪了。整个爱琴觉罗的青年权贵之中,或许就只有同样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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