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感觉。江瑜珊仗的不仅是她江家在材料市场的实力,还有与王铁的老关系。这个认知让冯曦更加留心观察着王铁和江瑜珊。
傅铭意隔天在电话中只叮嘱了她一句:“不管王铁想要怎样,你全部答应下来。”
他没有透露更多,却让冯曦敏感的觉得这是傅铭意拿王铁开刀的圈套。然而紧接着傅铭意就去了北京开会。冯曦想不透个中的蹊跷,来到这里也只能微笑着应付。她相信,从王铁介绍江瑜珊给她认识起,一场大戏就拉开了序幕。而她,不过是傅铭意信任的中间人。一个看似在这场戏中引领故事走向的人,实则是个跑龙套的。
在与孟时捅破窗户纸之前,傅铭意的安排会叫她难受。想到曾经的恋人把她推到前台去敲锣,对于从前的甜美爱情来说是种亵渎。
不论是王铁的拉拢还是傅铭意的计划,从她的本意来说,她不想参与。冯曦握着茶杯想,也许,与傅铭意的情分真的已经淡到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她听了傅铭意的话没有反驳没有回拒在很大程度上是念着当年的旧情。王铁与傅铭意中一定要她选一个,她只能选傅铭意。
江瑜珊绝口不提渠江订单。王铁也不提。只说茶,选茶,品茶。
她父亲江维汉七八十年代就开始倒腾物资起家,如今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建材供应商。他在江瑜珊进公司后就把生意扔给了她,自己最大的嗜好就是品茶。收集上品紫砂壶,年年花重金去拍买最好的新茶请老朋友品尝。养鸟观鱼,布置庭院。江瑜珊耳濡目染,说起茶来自然如数家珍。
江瑜珊了解王铁豪放之余,近几年也喜欢附庸风雅,喝茶赛过喝酒。她深知投其所好的重要,看到冯曦对茶似乎也有点了解,更满意自己找对了地方。
“其实这里不仅仅能品茶,做的菜也不错。现在做生意要变通,寸土寸金的院子仅卖茶早关门大吉了。”江瑜珊笑容甜美,起身请王铁和冯曦移座。
冯曦这才看到厢房外还连着一处小花院,粉墙边依着翠竹几竿,放着一口老石缸,水清如镜。中间摆着一张小型的八仙桌,上好的雕花工艺,繁复绮丽,正应院子里的风景。
“这里经营的是公馆私房菜,听说主人的祖父当年在大户人家当管家,抄得的菜谱一直保存着,文革时全埋在地下舍不得扔了。我想着王叔什么馆子山珍海味没吃过呢,思来想去,吃点传统菜算了。与冯经理也是头回见面,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女人么,心思都差不多,希望冯经理也喜欢。”
王铁指着江瑜珊笑:“瑜珊,你心思玲珑,怪不得你父亲只顶了个老总的名头,什么事都交给你了。”
江瑜珊抿嘴笑道:“还不是靠叔叔伯伯们看在他的老脸上相帮,我不过就是个小辈。”说着亲热的挽了冯曦的手入席。
服务生端着三个白瓷盅进来,揭开盖子,透明的汤中放着只金黄色的蒸梨。
“虫草雪梨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不过这家选的虫草绝对是野生虫草,据说要蒸几个小时才行。王叔烟抽得厉害,吃这个润润肺。冯经理皮肤真好,吃这个才应了冰肌雪肤一词。”江瑜珊戏谑的说完,低头品尝。
冯曦正舀了勺雪梨吃着,正觉得清甜香嫩,听到她这样说便笑了:“我刚才看江总泡茶时还在想呢,江总漂亮得像画里的人似的,我盯着你的手都入迷了。”
江瑜珊抓住机会拨弄着手上的镯子笑道:“什么呀,不外就是这些俗物衬着罢了。单说手,冯经理的手才生得好呢,又小又匀称,什么饰品都不用,真正的素手纤纤。你看看,我的手指节就是太单薄,王叔这么大个头的人手却小,一双抓钱好手。”
江瑜珊无时无刻都满口赞语,亲切自然。又懂得不让场面沉闷,总会见缝插铁引着一波又一波的话题。直到饭吃完二人告辞离开,王铁才笑着问冯曦:“她人如何?”
“富贵逼人却很好相处。”
王铁感叹了句:“我和她父亲打交道十来年,她父亲和她一样,八面玲珑,会处事。和她家做生意,让人舒服。”
冯曦当然明白王铁话里的意思。对这样的合作伙伴,懂事会处事,能让人舒服的并不多。拿回扣走账之类的对方能安排得滴水不漏罢了。拿钱要拿得稳当,才能让王铁舒服。
她不禁有些怀疑就算她答应把渠江的钢材交给江瑜珊,傅铭意也拿捏不到王铁的短处。
今天江瑜珊仿佛只为了认识她,王铁也没有提过渠江的订单。冯曦心里犹豫着是否要点穿这件事。这个念头在她心里打了个转就被她否定了。王铁江瑜珊不急她着什么急呀。江瑜珊想要订单,王铁一力促进这事,迟早会和她说的。
下了班,冯曦想到孟时也抽烟,便到对面的超市买了上好的雪梨和冰糖。她想着给他炖冰糖雪梨。
孟时系着条围裙开了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势在她脸上亲了口说:“材料备齐,洗尽切好,只等大厨了。”
冯曦走进厨房一看,果然各种菜和佐料都备好了。她往四周看了看说:“给我条围裙。”
孟时便背过身道:“解我身上的吧,只有一条。”
她伸手解围裙的搭扣时,孟时偏过头看她,短发下面微垂的睫毛轻轻颤动,像黑色的翎羽,墨黑发亮。他忍不住一把将围裙扯下扔开,扶起她的脸吻下去。
冯曦嘟囔着推他:“别闹,我要做饭!”
“等会。”孟时不满的将她的手拉下,吻得更深。
随着那股气息的侵入,冯曦感觉到孟时的热情有加剧的趋势。她有些心慌的想,难道现在就和他把生米煮成熟饭?孟时却在这时放开了她,敲了她一记:“不专心。想什么呢?”
冯曦的脸红了,捡起扔在沙发上的围裙边系边说:“在想怎么把你煮了!”
她急步走进厨房,点火开工,听到孟时笑道:“早知道今晚不买菜了。不过,把我当宵夜点心也行。我不介意。”
冯曦怒喝一声:“去把梨洗了削皮泡水里!”
“泡水里做什么?”
“怕变色呗!等会给你炖冰糖雪梨。今天江氏建材请客,吃了道虫草雪梨味道不错,你抽烟,给你润润肺。”
冯曦干练的将汤汁勾好把鱼扔下锅,并没有发现立在厨房门口的孟时已陷入了沉思中。
第35章
吃晚饭的时候孟时有点心不焉,让冯曦皱眉。她不满的说:“我做的菜不好吃?”
她略带指责的语气凶巴巴的,一副他敢说不好吃就把菜盘子扣他头上的态度。孟时慢条斯理的说:“不,是太好吃了。酸菜鱼,素炒虾仁,甜椒肉丝,蒜茸生菜,还有一锅蛋花汤,厨房里还炖着冰糖雪梨。色香味俱全还有保健功能!我是犯愁,舍不得留到下顿吃。估计饭后我要吃键胃消食片了。曦曦,以后咱们每顿饭就只做两道菜就好,我保证连片菜叶都不留下。”
每个下厨做菜的人听到这种奉承都会喜笑颜开。冯曦心情瞬间转好,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每样少吃点,别撑着了。宁肯浪费也别撑出病来!”
孟时趁机说道:“这样,咱不逐个消灭了,拉长战线慢慢围剿,吃慢一点就好。正好,你汇报下今天的工作情况,我喜欢听。”
冯曦和田大伟在一起时,田大伟从来没有这样的耐心听她报怨。公司里妖怪多,还有个让她头痛的旧情人,她的确很想有人能听,听了还能给她一些意见。不过,她马上就白了孟时一眼说:“你不就是想知道傅铭意么?”
孟时讪笑了笑,筷子精准的挟起一块细薄的鱼片,以示他内心的镇定。他现在没工夫和一个旧情人争风吃醋,江瑜珊才是大敌。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今天请冯曦吃饭的江氏建材一定是他所熟知的江氏建材。他和冯曦没好几天,别又出什么妖蛾子。他纠结的是该不该现在告诉冯曦他家与江家的关系。
从冯曦的语气看,她以为只当生意往来。孟时想,有一次交道就会有第二次交道,如果今天江瑜珊见过冯曦,迟早是会被她知道的。
他津津有味的吃着鱼说:“我听到这个江氏建材挺耳熟的,想知道是不是我知道的那家。傅铭意么?你这个先锋官已经把他踹飞了,本帅不屑杀你的手下败将。”
冯曦卟的笑了,站起身说:“我去看看雪梨蒸的怎样了。今天是江氏的一个副总,叫江瑜珊的请客。江氏的少东家,挺漂亮的。你认识吗?”
看她走进厨房,孟时像变脸似的把脸上的笑容揭下了。没听到江瑜珊的名字前,他还有丝侥幸。确认的消息让他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告诉冯曦江瑜珊是他家里二老看上的准媳妇,冯曦会怎么看?江瑜珊的漂亮大方处事周到灵活他太了解。家中二老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成了忠心的江粉。冯曦离过婚,要是知道他父母不同意,肯定又打退堂鼓。他烦燥得对着一桌美食没了胃口。
他后悔自己问冯曦这个问题,他不是简单的认识江瑜珊,他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从冯曦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就能知道她的心思。
孟时在脑中粗略的过了一遍,最近一次遇到江瑜珊是在老邓的山野人家吃饭。难道江瑜珊那晚看到了?他怜悯的想,冯曦这个傻丫头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他该怎么办呢?孟时邪恶的想起谢小姨的话,要是能和冯曦生米煮成熟饭,再生个胖小子,那才叫真正的尚方宝剑。
“傻笑什么呢?!雪梨再多蒸会儿。晚上你记得看锅里的水煮干没?别把锅烧糊了。”
孟时耍无赖,睨着她一口咬定:“我哪知道什么火候呀,肯定会烧糊!你回去干嘛呀?曦曦,搬来和我一起住吧!隔了两栋楼打电话哄你睡觉太浪费钱了。”
冯曦眨了眨眼,不好意思的啐他一口道:“想得美!”
她脸上又腾起可疑的神色,眼神游离,像极了水波荡漾的月下翠湖。孟时心头一热,手揽住她的腰抱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低头就含住了她的耳坠。
冯曦呻吟了声,那声音听得她自己都觉得春色无边。她忍着耳边酥痒的感觉,推着孟时说:“饭后一小时不适合剧烈运动。”
孟时闷笑着说:“我辛苦一点做足前戏,会控制好时间的。”
冯曦气得用手打他,兔子似的跳下他的腿,顶着一张红番茄脸说:“你敢把锅烧糊了,我以后不做只吃!”
她拿起包狠狠的瞪他一眼,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回家了。
孟时遗憾的想兵贵神速,要不是他今晚必须要打电话回家摸底,他一定会把她煮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收拾完餐桌,然后坐在客厅里打电话:“妈,我明天回家吃饭。嗯,回来有几天了。她也要来?”
电话那头孟母眉飞色舞的夸着江瑜珊,埋怨孟时不回去陪她。孟时一个头比两个大,江瑜珊明晚也要去家里,他再不想和她碰面也必须回去,他打了个呵欠笑道:“妈,回家再说行不?我跑了一天困了。”
孟时母亲果然心疼儿子,赶紧叮嘱了他几句就挂了。她放下电话喜滋滋地对孟时父亲说:“瑞成,阿时明天回来,他这次没有听到瑜珊就退缩了。我赶紧告诉瑜珊去,让她明晚打扮得漂亮点。”
孟瑞成端着紫砂小茶壶嗯了声,慢条斯理踱进了书房。
这座城市古老而悠久。兰溪河穿城而过,据说在河滩地里随便拾起一块碎瓷片都大有来历。城西有座山,山峰林立,山形曲折,宛若笔架,因此得名笔架山。无数的风水师指着兰溪河,远眺笔架山得出此地名士云集,文人辈出的原因。
时代变迁社会进步,古老的城市同时拥有着新旧两种面貌。沉淀在城市里的不仅有时尚精英,还有一些传统人家。比如孟家。
孟家至今保存着几十本厚厚的族谱。孟时的曾祖在清朝时就是金石名家,收藏家。家底到了他爷爷手中,开始大量收购八旗子弟败家倒腾的古玩,是古玩界有名的孟三爷。孟时父亲写得一手好书法,从不碰古器。但传闻却说孟时父亲孟瑞成鉴赏古玩的功力更在孟时爷爷之上。在这样家庭环境熏陶下,孟时初中就在古玩街淘东西玩了,读大学选文物与考古专业方向实际上是偷懒,学分好混。
孟家大宅经历了百年战火依然保存完好。文革时被抄没,孟时爷爷和父亲被平反后又归还。改革开放之后,孟家藏在笔架山里的古玩字画才完整无缺的运了回来。
孟时爷爷最恨的是被拉去游街批斗伤了颜面,去世前开了场声势浩大的展览会,在众多惊羡目光中把展品全捐了,在潮水般的赞誉和恭维声中满足的瞌然长逝。孟瑞成很低调,从不参加任何社交聚会,也拒绝替人鉴宝。
越是这样,找上门来的人越多。这年头古玩玉器似乎具备了黄金一样的储备功能,同时又颇有点风雅之意。当官的,有钱的都爱摆弄。
孟瑞成自己不看,却不拦着孟时。别人上门来遭了回绝,走孟时的后门十有八九会成。有把握的孟时自己就看了,没把握的去请教父亲,孟瑞成也会慢条斯理的提点他几句。孟时转身就隐晦的转达出去。他为人仗义,自然而然结交了很多朋友。类似于煌都的老板,山野人家的老邓。在业内还得了个斯文狐狸的号,人缘极好。
江瑜珊人漂亮,名牌大学毕业,家底殷实。她原本对相亲并不抱好感,在见到气度不凡的孟时后有点点动心,至少觉得他外形还不错。事后孟时却闲闲的告诉她成不了,她回家气得直哆嗦,对父亲说:“孟家不就是有个名声,穷书生还这么拽?”
她父亲江维汉笑了笑说:“穷?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戴的那套翡翠首饰是你出生时孟家送来的。就因为文革时他们全家被赶到小街破房里住着,两家成了邻居,我们家对他家很照顾。在八十年代初期随便就能送出这样的货色,你还会觉得他家穷?人家不过低调罢了。请咱们吃饭用的那套八仙过海桌椅,据说是明代的。”
江瑜珊目瞪口呆。
低调,不显山显水,却能睥睨一切。江瑜珊再看孟时,完完全全的仰慕了。她非常赞同父亲的话。家里的建材生意做得再大,也不是社会名流。而孟家不同,孟家拥有百年传统与清誉。有钱人最多在保姆市场上多请几个素质高的保姆。孟家守门的秦叔却是以家仆自居,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排场。孟家的神秘吸引力很大程度上再给孟时头上加上了道光环,加深了她对孟时的爱慕。
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