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我,在高书记对面的办公室,也是个套间。外面放的是一张办公桌,里面是一个休息室又可以作值班室。我来之前,这个套间是党办主任的办公室,我来之后,他主动让给我了。他自己搬到了紧靠着我的办公室的另外一间去了。另外一间里的人,又搬到了另外的某处……但这些都是小麻烦。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可能是我和书记走得太近的话,会打破近半年时间形成的一种平衡……
总之,我来之后,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我知道他们都明显地不快,但却全都敢怒不敢言。见到我,还都很客气,很有风度地向我点头致意。
我也笑一笑,并不多说话。
言多必失。
而且,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总是很少说话。
白天上班,我总是在办公室里,看点书。要是书记接见什么客人,我估计他一时不会走的话,我就上网,和小玲玩上一二个小时的游戏(小玲是刚入迷,瘾正大的时候)。
等到了月底的时候,秘书一处的处长(他是管后勤的),到我办公室来,问我这个月的车辆里程数,并且好心地让我把所有的加油发票,交给他,由他来替我贴好报销。
我感谢了他一下,便把这个月来的所有加油的发票,都交给了秘书一处的处长。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我的办公室,问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加油发票?
我一怔。没有了呀!我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所以,缓缓地摇了摇头。
秘书一处的处长在我的办公窒里磨磨叽叽,老半天,才下了决心似的说:你这个月的百公里油耗太低了……比以前,低了一半。你知道,机关的所有车辆,油耗是有定额的,修理费也是……你要是很低的话,其他几个书记的驾驶员的面子就很难看……而且,以前替高书记开车的驾驶员也会非常难为情……修理费也是……
原来是这样呀。
我沉吟了半天,很难下一个决定。要是我少用了一半的油耗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的加油发票,少开了近二千元!!!如果我按一处的处长的暗示来做的话,那么,就意味着我要凭空多拿近两千无的空头油耗的钱。这还不算修理费——我开了一个月的车,车辆除了简单的保养了一次外,根本就一次也没有修理过——那完全没有必要。但如果我拒绝的话,本来,我就和他们其他驾驶员之间就有隔阂,这样一来,就把他们全得罪了——包括一处的处长。
最后,我推脱了一下说,你着,我初来乍到,情况也不熟悉,也认不得人,开不到发票……
我一松口,秘书一处的处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站了起来,说:这小意思,交给哥哥我来办就行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
结果,后来,他果然拿了将近二千块钱的各种加油的发票过来,而且,还有接近三千块的修理费发票,让我在经办人栏目里签一个名。
我咬了咬牙,签了。
等到一处的处长走了以后,我心里仍然在忐忑不安地想,这会不会是在给高青天丢脸呢?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处的处长,给我送来了七千多块的报销款,而其中,只有二千元,是我实际上花掉的……
结果,传说中的我,却不再是以前他们嘴里那样的一身黑衣,冷冰冰的样子了。
还行!这小子还上路子!——他们说。
于是,来我办公室玩的司机多了起来。党办的官员们,也慢慢地乐意到我办公室里转一圈。
后来,他们也常常拉我去吃饭喝酒洗澡……
我没有想到,我与同单位的人的关系改善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我“上路子”……
我心里想,我是什么警察呀?
我是什么秘书呀?
我事实上也算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司机!
所以,后来,我也和那些司机们一起玩。
给领导开车的司机,一个比一个牛B!
他们最喜欢交流的,是他们如何泡马子的风流韵事……
第001节 黑色轿车(下)
张三三是以前一位副书记的司机。
那位副书记出事之后,这位张三三同志,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也许纪委不屑于搞他这样的小混混。
张三三以前也是开奥迪的。
他服务的书记出事后,他就没有车开了。新来的书记,自己带了个司机过来。
张三三同志赋闲了一段时间后,单位买了辆新车,是小日本的丰田大霸王,面包车。
张三三同志找一处的处长和党办的秘书长磨了不少天,终于如愿以偿,开了丰田大霸王车。
“我才不在乎做这什么驾驶员呢!”张三三同志说:“我早就不想干了,拿这么一点鸟工资,有什么意思?我家里开了三个店,一天的收入比这里一个月还要多的多……”
张三三说的话,让我很不以为然——屁话!要是这样,那他还留在机关开什么鸟车,回家算了。
这种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就骂娘的人,我素来不喜欢。
接着说张三三:“这车好呀!”张三三在我面前,用他那只被香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指着他的那辆银灰色的丰田大霸王车说。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车座椅宽畅,好呀,×小丫头绝对!”张三三补充道。张三三指的小丫头范围很宽,估计从一十三岁到三十一岁,都在他所指的小丫头范围内。
他显然是把这辆公务车,当成他的私人的特殊功能的床了!
李四四也能证明,张三三同志开的这辆丰田车,果然是“×小丫头绝对”,他也经常用这张“床”。
李四四同志,也是司机,他是给一个副市长兼副书记开车的。
他和张三三同志,小时候一个胡同玩到大的。
后来,熟的时候,李四四同志对我吹,说:“乖乖,那个,张三三的车真是好!……”
原来,张三三和李四四两人,经常晚上的时候,从某个洗浴中心或者什么地方,找个“小丫头”,然后,带在丰田面包上,从麻雀市出市区,直向南,开往“雀南县”或者向东开往“雀东县”……张三三在前面开车的话,李四四就在后面搞那位“小丫头”,张三三一边开车,一边用观后镜看边流口水。等到李四四尽兴后,就换张三三来后面的宽畅的大床位上,来搞“小丫头”,而李四四.就在前面边开车边饶有兴致地用观后镜看张三三表演,偶尔,也出语指点迷津……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们说,这样安全!车上路上跑,比停在路边安全多了!你要是注意,一些停车场里的车,会不停地动呀动的,那就是他们在车里“办事”!这样太危险了,要是让熟人遇见,多丢人呀!但车子要是在路上飞云掣电,那么,车辆不会象停下时那样车屁股一翘一翘的……就是熟人的车开过,也只要按一下喇叭过去就行了……
我倒想,要是他们半夜收工回到市区,不明情况的人一定会想:哦,市委的车,半夜从县区回来,领导们真是忙呀……
素不知道……
当然,听我啰里啰嗦的说了这么几分钟,你们肯定会误认为司机们既没有素质,又没有情调,只会在洗浴中心里找几个“小丫头”发泄一下兽欲。
事实不是这么简单。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并不象我们原先想像的那样大。
之所以,我会提到其他人的“爱情”,也许,这是我们自己的一面镜子——也许,我们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会……
当然,我这样说,有点离经背道。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们是对的,其他人是错的。我们是光荣伟大正确的,其他人是可耻低劣荒谬的。
是的,这样正确的说法,宛如冬天的阳光一样,让人想一想就愉快。
但我们真的要永远地活在谎言那种虚假的快感之中吗?
说一说李四四的爱情吧。
李四四,开始时给我的印象,要比张三三要好一点。
也许他更有心机,也许他更能忍辱负重……
机关里今年才来一对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大学生,一男一女,都是雀南县的人——我们党委办的秘书长,是雀南县的人,而且,乡党观念非常强,所以,整个党委办机关里,雀南人偏多。新来的女大学生很漂亮,男大学生很潇洒。在麻雀市东南西北四个县区中,雀南县人被公认是最漂亮的。
事实上,那个王五五的小伙子,更引人注意。一个标准的美男子。
“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我是男生,潇洒的男生,英俊的男生——哦——你不懂男生——”有一次王五五,坐在我办公室里,得意地哼起歌来。
把我肚子都笑得痛了。
事实上,王五五并不那么得意。
除了他很潇洒值得一提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长处。
要命的是,潇洒,在机关里并不形成核心的竞争力。说穿了,他这潇洒让领导在嘴上夸他,事实上不喜欢他——这不是比较出领导的不甚潇洒么?说真的,在机关混,潇洒还不如多喝两杯酒的酒量有用。
要说学历,王五五不过是一个不那么出名的大学的一个本科毕业生。
在党委办机关里,硕士生,就有五个,还有一个是博士。怎么说,王五五的学历,都不算好,再加上没有经验,所以,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BS。一个骄傲的天之骄子,沦落到了凡尘里了。
虽然外人看起来,王五五同志在市委办上班,那是绝对前途无量的。
也许,王五五同志也是这样想自己的未来的,也许,他好好磨练磨练,也能成器。但显然,目前,他很郁闷。
郁闷的不是他一个人。
赵六六,另外一个大学生,女生,漂亮女生,也很郁闷的说。
前面提到,赵六六同志,和王五五同志是老乡,事实上,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和王五五同志是在一个城市里读的大学。
但王五五同志,并不把赵六六同志看在眼里,不仅如此,心比天高而且人很帅呆了的王五五,在大学里阅人无数,还不把赵六六的美丽放在眼里,甚至,他还非常的看不起赵六六。
“骚货!”王五五同志轻蔑地说。年纪轻,并不说明他刻薄的功力就不强。
王五五同志接着毫不犹豫地介绍说:“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个著名的骚货!二年级的时候,她在上学校的公共汽车上,认识了雀南县一个在S市卖菜的男的,让人三下二下就勾搭上手了……还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不短时间呢……”
三言两语,把赵六六同志的所有老底,揭了个底朝天。
我不由得替赵六六同志觉得悲哀。
一个人,难免要犯错误。
一个人,不犯错识的原因,一般是因为所受到的诱惑少。
赵六六同志,在上学了的时候,不过是个天真的女大学生。在学生的眼睛里,世界是美好的。爱情是大过天的事情。人也不分贵贱,人全是好人……
所以,她和一个卖菜的老乡恋爱,事实上,也无可厚非。
但一旦在其他人刻薄的传言里,立刻,事情就变得不妙了。
我想她一定也后悔得痛不欲生过。
她一定也希望再也没有人记得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不过,王五五同志几句话一说,顿时,把她的梦想无情地击成碎片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假设。也许,事实上她并不象我那样杞人忧天般的在乎,不象我想的那么多。
表面上看,赵六六很快乐,而且,乐观向上。
不仅如此,她显然也还是个文学青年。
赵六六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爱情诗抄。她每天上班,会把她心爱的诗抄翻开来,读上几首,很陶醉的样子。
不过,这样显得有点做作了。
而且,似乎,办公室里不适合吟诗。特别是象我们这样的党政机关的办公室里。
她这样傻头傻脑的,所以很是引人注意。
也许她本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且,她成功地做到了。
但要命的是,一般的党政机关里的男人,都是人精儿,算盘打得铁精。好不容易混进市委办,谁会不珍惜自己的现在?谁又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会去惹她这样的一个刚刚发情的小雌兽?
所以,越是有那么一点成功的,或者算是比较成功的男人,都是狡猾大大的,根本不会被赵六六这样的小把戏吸引或者迷惑——要是会,那他们早在稍稍年轻的时候就死翘翘了,那里还能在市委机关里混到今天?
不过,赵六六同志也不是没有吸引到人,比如说李四四,就被这样一个女孩吸引住了。
有人会问,难道,象赵六六这样心比天高的丫头,一时失足在和卖菜的混了一段时间后,她仍然会不吸取教训?她难道又会投入到一个替人开车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人的怀里去?
问题是李四四的脸皮比长城的城墙还要厚一万倍。估计便是有十万个孟姜女也休想把它哭倒。这厚脸皮,可是个高科技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赵六六也很反感李四四老是往她办公室里跑。
但是,即使是赵六六说:你咋就这么烦人?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到我办公室里来好不好?
赵六六说这话时脸色铁青,非常严肃。
李四四同志哈哈一笑说:领导,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小兵的吧。我没有地方去,你就好心让我在这办公室里呆一呆吧。我再看一张报纸就走……再说,这办公室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赵六六一想也是——她的办公室是三人办公室。既然李四四不走,那她就走吧。于是赵六六同志便自己出去。但转一圈,她终归要回来,回来一看,李四四仍然死皮赖脸的坐在她的办公室里。
女人很倒霉的事情,大概就是遇到一个厚脸皮的男人了。更倒霉的事情,是这个男人又不是她心目里想要的男人。
估计赵六六也很矛盾。
市委的有点职务的男人,也许偶尔会拍拍她的肩膀什么的,但这些人,又喜欢摆架子,喜欢打官腔就连含糊不清地调戏她的时候也不例外……
但李四四就不问了。
他每次去赵六六的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费尽心机,讲赵六六爱听的笑话,慢慢地就把赵六六笑得前俯后仰了,慢慢地,赵六六就不再赶李四四走人了。
李四四去赵六六那里,一般也不空着手,有时候是一包瓜子,有时候是两把糖果,有时候,是从街上买来两本赵六六喜欢看的时尚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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