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 第11部分

“有话好好说，别动粗。”池锐刚有点犹豫，可他还是站到了甘应明身边。

“你们在干什么？”陶安康最尴尬，不知道该站到哪一边，“班副，你说句话啊，难道要看着兄弟们火并吗？”

甘应明与卢鼎炫朝叶振邦看了过去，他们知道，决定权在副班长手里。

其他几人也把目光投向了叶振邦。在他们看来，副班长将在用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故事来化解矛盾。比如参军前是某个小镇中学的语文老师，暑假期间兼任足球教练，留下来只是为了早点回去与老婆孩子团聚……

可惜的是，这只是电影情节。

叶振邦参军前是名普通中学生，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娶妻生子，高中学历也当不了中学语文老师。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任务不是寻找某个叫“瑞恩”的大兵，身后也没有一座必须守住的大桥。

现实中，响亮的耳光代替了动人的故事。

“你们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成百上千的台军不够你们打，竟然把枪口对准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你们几个，好的学不来、坏的一学就会，平常只知道拉帮结派、钩心斗角，想过班级荣誉，想过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活下去吗？”叶振邦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的派送出了五个耳光，“都他妈的听好了，只要我还活着，就得听我的指挥，轮不到你们这帮兔崽子说三道四。要想知道我让大家留下来的原因，就拿出全部本事来，好好活下去，明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叶振邦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那就是他也得努力活到明天天亮。

不管怎么说，耳光与呵斥的效果非常明显，甘应明与卢鼎炫放下枪，埋头不敢正视叶振邦，另外三个空降兵也避开了叶振邦的目光。

“这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家庭会议了？”

听到那个叫诸葛宏彦的空降兵下士的话，众人的表情就像川剧里的变脸，瞬间恢复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侦察兵刚回来，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诸葛宏彦朝机库指了下，“所以有什么要交代的就抓紧吧，班头正在调整防御部署。”

“我们这就过去。”

诸葛宏彦点了点头，装着什么也没看到，很聪明的赶在前面带路。

叶振邦瞪了眼五个部下，让他们放老实点，这才加快步伐，追上了诸葛宏彦。

“诸葛，开始……”

“开始我什么也没看到。”诸葛宏彦呵呵一笑，对满脸猜疑的叶振邦说道，“我有选择性失明症，只看得到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一律无视。”

听到这话，叶振邦更加疑惑了。

一个兵油子，能够守口如瓶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诸葛宏彦加快步伐进了机库，没有给叶振邦再次开口的机会。

郑从文朝叶振邦招了招手，让手下的几个兵围了过来。

“侦察兵刚刚回来，台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机场东北，距离不超过两公里。”郑从文一边说着，一边朝两名执行侦察任务的空降兵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实际在向叶振邦等人介绍他的部下。“没有坦克与履带式战车，只有一个排的‘云豹’战车，从兵力判断，应该是一个轻型步兵连。主力部队拉在后面大约五公里处，兵力在两个营以上。”

“也就是说，得在十五分钟内干掉台军先头部队，才能争取到半分胜算。”

“确实只有半分胜算。”郑从文长出口气，说道，“虽然步枪与机枪弹药很充足，手榴弹也有不少，但是只有两具八零火箭筒，炸药也全部搞丢了。就算干掉两辆‘云豹’，也要面对另外两辆战车上的二十五毫米机关炮。在装甲车的掩护与支援下，两个步兵排的台军能够轻松干掉我们。”

“关键就是那几辆装甲车。”甘应明神色凝重的嘀咕了一句。

“这里是机场，不是山间小路。”诸葛宏彦替郑从文说道，“就算斩头断尾，打掉第一辆与最后一辆装甲车，也无法困住另外两辆装甲车。台军肯定会向两翼散开，发现我们只是一支规模有限的小分队之后，肯定会迂回包抄，我们谁也逃不掉。”

“有必要逃吗？”甘应明明显对诸葛宏彦看不顺眼。

诸葛宏彦苦笑了一下，没与甘应明铆上。

“北面是滩涂沼泽地，东面是沿海高速公路，台军只能从东北方向的公路过来。”叶振邦敲了敲铺在叉车货板上的地图，扫了眼周围的空降兵，“设法把装甲车引出来，我们在仓库北面设置伏击圈，用火箭筒干掉第一辆与第三辆装甲车。台军的任务是攻入机场，阻止我军运输机降落，所以在敌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剩余的两辆装甲车不会突围，而会放下乘车作战的步兵，固守待援。”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郑从文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叶振邦点了点头，说道：“设法制造点紧张气氛，让车上的台军士兵打开后门，把握好时机，两枚燃烧手榴弹就能干掉两辆装甲车。”

“那样的话，得有人埋伏在道路两旁。”郑从文停顿了一下，说道，“台军有红外夜视仪，很远就能发现我们……”

“藏在沼泽地里。”甘应明应了一句。

见到甘应明不屑一顾的样子，诸葛宏彦明显很不爽。

郑从文瞪了眼手下，把目光转向了叶振邦。

“作为进攻尖刀的装甲排被干掉后，台军肯定阵脚大乱。”叶振邦没理会那么多，时间有限，不能浪费。“我们有四挺机枪，前后各一道交叉封锁线，通用机枪用钢芯穿甲弹、对付台军车辆，班用机枪用普通机枪弹、压制台军支援火力，每个机枪手由一名突击手掩护与配合，保证压制火力的持续性与准确性。”

“钢芯弹多的是，班用机枪也用钢芯弹，确保压制火力的有效性。”

叶振邦对郑从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突击手两个一组，尽量使用手榴弹，不能让台军组织起来。精确射手埋伏在仓库这边，重点射杀军官与机枪手，让台军不敢冒头。一切顺利的话，战斗将在十分钟内结束。就算台军有两个营，只要我们在十分钟内干掉一个连，就能让台军以为我们是主力部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长久之策。”诸葛宏彦叹了口气。

“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还得看通信员能不能及时回到团部。”甘应明把叶振邦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凭我们十几号人，能够挡住台军先头部队就很不错了，不要指望干掉台军主力。”

叶振邦干咳了一声，说道：“关键是如何把台军的装甲车引过来。”

“这里有辆机场的通勤车，我带人假扮侦察小队。”诸葛宏彦苦笑了一下，“运气不错的话，台军就会上当。”

叶振邦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郑从文扫了眼周围的空降兵。

没人提出别的战术，也没人提出问题。

“既然如此，我们就抓紧时间。没人反对的话，由我来统一部署。”

叶振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由郑从文统一部署。以军衔来看，上士班长郑从文也是十多个兵的“长官”。

有现成战术，部署就简单得多了。

在叶振邦的坚决要求下，郑从文将伏击台军装甲车的任务交给了他，上士班长率领主力伏击乘坐卡车与吉普车的台军步兵。

让仅有轻武器的十多名空降兵伏击拥有四辆装甲车的一百多名台军。

只有疯子才做得出来！

卷一　时势英雄　第十七章　自投罗网

抹掉脸上的汗水，陈永同中尉在心里把所有上级军官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如果不是开着语音电台，他真会骂出声来。

一天的战斗，让在军队里中干了七年陈永同深刻认识到。

中尉排长，也就比“屁”大那么一点点。

陈永同所在的586装甲旅是台湾陆军第十军团的主力部队，旅部设在后里镇，负责守卫台中地区。7月23日傍晚，晚餐时间刚过，陈永同所在的步兵连就接到移防命令，前往清水镇布防。虽然连长一直宣称没有接到战斗命令，但是包括陈永同在内的所有军官都认为连长没有说实话。

战争的头几个小时，直到7月24日天亮，陈永同所在步兵连都在正面防线上，负责抵抗一波接一波涌来的空降兵。值得庆幸的是，台军做了充足准备，空降兵却缺乏组织。在持续一整夜的战斗中，陈永同所在的步兵连只付出不到十人伤亡的微弱代价，而倒在他们面前的空降兵不下一千人。

天亮后，执行机动防御任务的装甲部队陆续撤下来休息，陈永同所在的步兵连没有这么幸运。装甲兵睡大觉的时候，同样战斗了一整夜的步兵还得顶着烈日，在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中清扫战场。

忙到半夜，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饭，陈永同所在的步兵连再次收到移防命令。

不是普通换防，而是火速赶往清泉岗机场。

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不是问题，一整天没有吃口热饭也不是问题，在前面打头阵更不是问题，对陈永同中尉来说，必须以战斗状态赶往清泉岗机场才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他得坐在与发动机仅隔一块钢板的车长位置上！

哪怕只是半个小时，陈永同也觉得在受煎熬。

咬着接到“驼峰”上的水管，陈永同用力吸了一口，温热的纯净水在嘴里滚了几圈才通过干热的咽喉、顺着火辣辣的食道流入空空如也的胃里，冲淡黏稠的胃酸，减轻了溃疡产生的疼痛。

等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稍微减轻一点，陈永同将眼眶帖上了潜望镜的目镜。

“云豹”战车的车长潜望镜连着微光夜视仪，即便在乌云密布的夜晚也能发现五百米内的人员，更别说皓月当空的夜晚。

“长官，好像有情况。”

听到左手边炮手的话，陈永同的眼眶没有离开潜望镜。“什么情况？”

“左前方，八百米，”炮手稍微停顿了一下，“高速移动目标，一辆车……”

“什么车？”陈永同按照炮手的提醒，将潜望镜转了过去。

“辐射特征微弱，好像是……是电瓶车。”

这时，那个高速移动的目标进入了陈永同的视线。

确实是一辆电瓶车，而且是一辆只能载几个人的机场通勤车。

“长官，车上有两名共军。”

这在搞什么名堂？

陈永同又喝了口水，迅速抹掉了脸颊上的汗水。机场通勤车只能在非常平坦的路面上行驶，最高速度不到每小时四十公里，只能载几个人，连“车”都算不上，更别说用来执行军事任务。

“长官……”

“高爆弹，三发点射。”

“明白，高爆弹，三发点射。”

炮手的话刚刚落音，三发二十五毫米炮弹就在清脆的炮击声中，以每秒一千多米的速度飞出炮口，沿着一条几乎笔直的弹道飞向八百米外的终点。

虽然炮手的反应很快，但是陈永同片刻迟疑，让三发炮弹成了昂贵的烟花。

“妈的，没有打中。快加速，别让他溜了。”

“加速前进，追上去。”陈永同心底的火气冒了上来，给驾驶员下达了命令后，他接通了连里的战术频道，“十一点钟方向有共军车辆，全排都有，自由开火……全排都有，追击共军车辆，自由开火……自由开火！”

片刻间，跟在后面的三辆“云豹”先后投入战斗。

旷野上，四辆轮式战车追击一辆机场通勤车的场面绝对称得上“蔚为壮观”。除了此起彼伏的炮击声有点杂乱无章之外，不时被炮口闪光照亮的战车、以及被爆炸火光照亮的机场通勤车给人一种很迷乱的感觉。

就像播放幻灯片，战车与通勤车被照亮时，与之前出现的地方离得很远，让人无法把黑暗隔开的两幅画面联系起来，仿佛这不是现实中的场景，而是某个三流导演拍摄的小成本战争片。

人活着，总有活着的目的，军人也不例外。

在哲学家眼里，人生是由远的、近的、大的、小的、自私的、博爱的、卑劣的、高贵的……各种各样的目的编织而成，失去了目的，也就失去了存在价值。

此时此刻，陈永同的目的就是击毁那辆通勤车。

越想得到的，往往越是难以得到。

在二十五毫米炮弹的追赶下，那辆由四只十四寸轮胎托着的通勤车发挥出令人难以相信的机动性能，在并不宽敞的公路上左躲右闪，像只奔突的兔子，闭开了所有炮弹，甚至没被弹片打中几下。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越是难以得到的，往往越想得到。

似乎是受到“不抛弃、不放弃”精神的鼓舞，陈永同以极大的耐心，一口气打出了十多个点射。直到通勤车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被三发二十五毫米高爆弹追上，翻滚着腾空而起，化为一团在夜空中摇曳的火球，中尉排长才放开鼻息，出了口恶气。

“云豹”车队停下来的时候，通勤车的残骸已经散落一地。

“长官……”

“保持警戒，低速前进。”

战车车队再次启动，速度控制在每小时十公里以内。行驶在最前面的排长座车将炮口对准了道路前方、第二辆战车将炮塔转向左侧、第三辆战车的机关炮指向右侧，因为战车车队后面是运送两个步兵排的车队，所以第四辆战车没把炮口对准身后，而是随时准备为前面三辆战车提供支援。

很标准的排级进攻战术，比教科书上的还要标准。

冷静下来后，陈永同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辆通勤车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的战术行动。

侦察兵，还是诱饵？

虽然常识告诉他，缺乏车辆的空降兵有可能驾驶机场通勤车执行侦察任务，但是陈永同更愿意相信后一种可能。

空降兵缺乏车辆，航站楼外的停车场里肯定不缺乏车辆。

不管怎么说，烧油的车辆，哪怕是摩托车都比机场通勤车更适合用来执行侦察任务。

想到这，陈永同立即把住潜望镜。

遗憾的是，连接到车长潜望镜上的是微光夜视仪，而不是红外成像仪。

绿色背景光线下，一切事物都散发着一丝阴森恐怖的氛围。

这只是视觉假象，在陈永同眼里，只有灰度差别的单色视场很难准确分辨出事物的轮廓，也就无法看得很清楚。

“转动炮塔，看看道路两侧。”

被排长踢了一下后，炮手按照吩咐，将炮塔左右转动了几下。

炮手的潜望镜连着红外成像仪，只是不能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