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骑着玉麒麟带着两队锦衣卫冲出大门,林颐急忙拉着师弟道一旁躲避,段飞勒马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颐道长,奚峰兄弟,本官多有得罪,还请两位不要计较,有机会本官请二位到太白楼喝杯谢罪酒,今日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远送了。”
段飞说完便用力一夹马腹,飞骑而去,两队锦衣卫紧随其后,激起漫天的尘土,把路旁的林颐与奚峰呛得急忙掩鼻不止。
段飞在街上买了些年货,然后向王守仁府邸赶去,就和上次一样,王守仁并没有见段飞,连门都没让他进去,那老管家在门口拦着,鼻子厥到了天上,大声说道:“段大人请回吧,我家老爷是不会见你的。”
段飞苦苦哀求,成功吸引不少眼球之后终于怏怏而返,第二次随来的石斌又不乐意了,他大声说道:“大人,这个老头太不识时务了,大人如此诚心求见,他不但不见,连门斗不让大人进,真是岂有此理,回头大人就向皇上参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吧。”
段飞喝道:“闭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王大人虽然不是我的业师,但他亲手提拔过我,可算我的恩师,不论他如何待我都是应该的,我都毫不在意你窝火什么?是不是皮痒找抽了?”
石斌撅着嘴嘀咕道:“我不是在替你说话吗,倒霉……”
段飞没理睬他,到街上又采购去了,就快过年啦,家里头几乎什么都没买,趁今天出来买些东西好过年吧。
就在段飞几乎将一家年货铺子一扫而空的时候,隔壁店门口的两个书生谈话内容钻入了段飞耳中,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梁兄,你听说了吗?青青大家要来京城了!”
那梁兄得意地一甩头,说道:“怎么不知道?我昨晚排了一宿队,终于买到了青青大家在京城的首场门票,听说现在票价已经翻了五倍,一百两银子都买不到一张了,祝兄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听说青青大家要来京城的消息了。”
姓祝的书生苦笑道:“我早听说了,不过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谁曾想一直不肯入京的青青大家这一次真的来了,梁兄你排了一宿不可能只买了一张门票吧?匀一张给我如何?”
梁兄把头摇得向拨浪鼓,说道:“早被抢光了,我只留了一张,青青大家并未说定归期,定会演出多场,祝兄你还是耐心等待,去买别的场次门票吧。”
姓祝的书生道:“也只能这样了……唉,梁兄你知道青青大家为何一直不肯入京吗?我一直想欣赏她的歌舞,都快望眼欲穿了。”
段飞扯长了耳朵,只听那姓梁的书生得意地说道:“听说她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所以一直不肯来京城,这一次定是谁花了大价钱把她请来的,用金山银山砸过去,还在乎那点气候吗?”
段飞摇了摇头,青青姑娘岂会在乎那些银子?若是在乎银子,她早被江南那些亿万家资的富商给收入房中了。
那姓祝的书生也摇头道:“不可能,前年同心堂的吴老板豪掷五十万两白银,都请不来青青大家,难道今年有人肯出一百万两?”
姓梁的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王佐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见段飞也在关注,悄声对段飞道:“大人,青青姑娘一直不肯入京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京城有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上,青青姑娘不想被慕名而至的皇上看上召入宫中,这才一直不肯入京,这一次是有人承诺保护她,她才肯入京的。”
段飞奇道:“哦?是谁这么有本事,居然敢打皇上的包票?”
王佐答道:“是皇太后,她仰慕青青姑娘的名声已久,郭候爷为青青姑娘牵线,皇太后便应允了,这些年来皇上日益孝顺,有皇太后作保,青青姑娘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段飞哦地一声,记起自己两次与青青姑娘相遇的情景,出了一会神,说道:“走吧,打道回府。”
刚回府就见管家笑呵呵地捧着一封大红的请柬走来,对段飞道:“老爷,青青姑娘送来了请柬,邀请老爷后晚酉时中赴明玉坊参加她在京城的首场演出,同时被邀请的还有文先生和唐先生。”
段飞愣了愣,刚才才听到青青入京的消息,没想到请柬已经送到家里了,他接过请柬展开一看,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看到字就好像看到了青青本人,段飞把请柬合拢收起,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佐不解地问道:“大人,青青姑娘的首场演出一票难求,更别提请柬了,别人收到请柬无不欣喜若狂,大人为何却唉声叹气呢?”
段飞道:“我在叹又要绞尽脑汁想些诗句才能应付过关了,这比破案难得太多,真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可惜过年在即,实在没有理由突然离京啊。”
王佐哑然失笑,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段飞愁眉苦脑地走入房中,算了算日子,后天就是大年夜了,一般人都会呆在家里吃团圆饭,然后出街逛花灯,玩游园,青青莫不是想搞个春节联欢晚会,垄断高端艺术消费市场?
兴王的案子引起的争论已渐渐平息,众大臣们的统一意见是保护好兴王的尸体,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永福公主再扶棺回安路州王府墓园安葬。
正德不舍得与永福公主从此不再见面,打算亲自送永福公主回去,再把永福公主和老王妃借来北京,这自然是异想天开,被朝臣们否定了一遍又一遍。
年二十九,正德下了早朝又带着永福公主来找段飞,正德本想到太液池琼华岛游玩,段飞却要去买礼物。
“王大人对我有提拔之恩,来京之后我还未有机会入府拜见,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再上门求见,所以要挑一份特别的礼物,能够打动恩师的礼物。”
正德说道:“这可难了,王守仁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看你是白费心思了。”
永福公主却道:“皇上,段大人有君子之风,岂能遇难而退?越是艰难的事情越见诚意,王大人两次拒绝段大人,不过是想考验段大人而已,我觉得段大人只要心够诚,定能打动王大人的。”
正德讶道:“永福你怎么知道段爱卿两次被拒?我都是早晨的时候张锐当做笑话才告诉我的。”
永福公主支吾道:“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在谈论,我正好听到的。”
正德哦地一声,说道:“难怪,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段爱卿三拜恩师,嗯,连朕都很期待爱卿大获成功了。”
永福公主问道:“段大人想好该买什么礼物了吗?须知见什么人送什么礼,王大人脾气虽怪,若能买到合他心意的礼物,相信王大人也会喜欢的。”
段飞苦笑道:“我准备了一份作业,一幅唐大师和文大师合作的山水诗画,想去买些名贵的文房四宝或者什么孤本古籍,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第〇三九九章 【照单全收】
段飞对字画之类的东西并不精通,他出门的时候把唐伯虎和文徵明都带上了,有他们在就绝不会买到假字画。
不过字画还没挑好,段飞已经发现带他俩出来是一个绝对英明的主意,玩世不恭的正德尽出馊主意,放到现代就一整个奸商的托,听别人唆使,尽把那些古古怪怪但是却毫无价值的东西放到段飞面前推荐他买来送个‘更奇怪的人’,这个时候唐伯虎和文徵明就成了段飞的救星。
王守仁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个怪人,不过人家那是有学问的怪,拿这些没学问的古怪东西上门送礼,恐怕连人家门房的眼都难入啊,唐伯虎和文徵明知道正德的身份,却假装不知道,对正德推荐的东西随口一阵品评,把东西贬得一文不值的同时,还让正德听得连连点头,学到了不少东西。
倒是永福公主时不时有些好建议,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一问之下才知道永福公主从小便与兄长一起读书,老师也是一位当地有名的退休官员,当年人家可是殿试的三甲进士。
说起科举,唐伯虎和文徵明借题发挥,向正德大倒苦水,江南四大才子之名天下皆知,唐伯虎池鱼之殃‘被作弊’的冤枉,文徵明学富五车却连考三十多年都考不上个秀才的倒霉,都让正德唏嘘不已,心中开始暗暗考虑是否要再给唐伯虎一个机会。
段飞不敢让正德累着,在字画一条街逛了几家之后,终于挑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迹,交了三千两银子,叫老板仔细包装好,段飞提着东西就要再去拜访王守仁了。
正德还意犹未尽,段飞建议唐伯虎、文徵明及华明等陪伴正德和公主继续游玩,永福公主却建议不如大家陪段飞一起去王守仁府,正德当即同意,还道倘若王守仁还不让段飞入府,他就亲自出马把段飞送进去。
唐伯虎和文徵明也有些想去拜见一下这位久闻大名的前辈,不过段飞却觉得现在很不是时候,这是学生拜见恩师的程序,倘若带着皇上公主一块去了,岂不是很没信心的表现?而且还很没诚意,至于唐伯虎他们,过年后再去拜访不迟,何必凑在一堆呢?
好说歹说总算劝得正德改变了心意,永福公主有些怏怏不乐地也勉强同意了,段飞这才脱身出来,快马加鞭地溜得比兔子还快,玉麒麟的马速惊人,后边提着礼物的石斌他们可就苦了,段飞来到王守仁府前许久了才见他们衣歪帽斜地赶到。
段飞拿着拜帖恭恭敬敬地拍门求见,门房开了条门缝把拜帖接了,又碰地声把大门关了,这回连比较稳重的蒋俊都忍不住说道:“这王大人好大威风,连个门子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
段飞知道今天王守仁一定会见他的,所以一点也不急,听到那四个小子在交流自己的不满之后他清咳一声,说道:“不许胡言乱语,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全都忘光了吗?”
四人这才敛声不语,不一会王家大门旁的小门开了,那门子走了出来,对段飞大咧咧地说道:“哪位是段大人?我家老爷叫你呢。”
段飞拱手上前说道:“我便是段飞,请门房大哥为我带路。”
那门房一愣,傲然说道:“我家老爷正在书房作画,叫你自己在观花亭候着,我还要替老爷看门呢,那有空理你,你还进不进?不进我就关门了。”
段飞忙道:“我进,我进,大伙儿手脚快点,别让门房大哥久等。”
大伙急匆匆地进了王家,门房大概指了个方向,就让段飞他们自己去找,王家布设得相当复杂,兜兜转转地半天都还没找到观花亭在何处,王家好像是个空院子一样,段飞想问个路都不行。
段飞明白这是王守仁对他的一次考验,再怎么样刁难也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的,所以他毫不在意,仔细观察王家的格局,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些规律,在迷宫一样的亭台楼阁与假山、花圃中找到了深藏不露的观花亭。
观花亭看起来就是王守仁平时自己一个人躲着赏花的地方,只有一桌一椅,桌是石桌,椅是躺椅,一个人坐着逍遥自在,两个人就没法坐了,亭子也很小,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遮蔽风雨。
段飞知道王守仁一定别有用意,于是吩咐大家散开自去找地方休息,不得大声喧哗,要守规矩。
段飞在躺椅上躺下,寒冬腊月已无花可赏,他便闭上眼睛,静静地坐着。
感受着四周的静逸,一股倦意突然涌上心头,自从江南去了江西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坐着了,就算没有事做,自己都不停地在学这学那,实在太累了。
段飞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根本不知时间在流逝,也没有睡着,整个人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之中,就好像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一般,自然和谐,精气神都在飞速恢复,就好像快枯竭的电池正在快速充电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段飞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老管家的面容,段飞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天色已渐黑,他站了起来,石斌走入观花亭,说道:“飞哥,现在已经是酉时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段飞淡然道:“急什么,倘若你能静下心来,就明白王大人是在为我们好了。”
老管家疾步走来,向段飞一揖,说道:“段大人,我家老爷有请,段大人请随我来。”
段飞回礼道:“有劳管家了。”
老管家带着段飞左拐右拐,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座竹林掩映的中堂,老管家在门外禀道:“老爷,段大人来了。”
王守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段大人请进来吧。”
段飞走入堂中,王守仁坐在主位上说道:“王某有失远迎,段大人勿怪。”
段飞恭恭敬敬地说道:“学生拜见恩师,岂敢让恩师出迎?”
王守仁打断他的话,说道:“段大人,你我交情浅薄,我还算不了你的老师,以你入京后之所为,我本不想见你,可你一再上门拜见,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见你一一见,否则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故意让你在观花亭中等上半个时辰,不知段大人有没有觉得我很无理傲慢?”
段飞恭敬地答道:“在段飞心中恩师对我恩重如山,在恩师面前段飞自当执弟子礼,恩师费尽心机做出安排,一来是想磨练我的意志,二来要消除我的浮躁,在观花亭中休息半个时辰,是段飞入京以来心情最平静的,不但想到了很多最近遗漏或望的事,而且本身所得良多,这都是恩师所赐,段飞感激不尽,又岂敢埋怨恩师?”
王守仁眼里闪过一丝激赏,脸上却是一冷,他肃然道:“既然你执意要叫我为师,我虽不苟同,但不妨趁机奉劝段大人两句,须知处处树敌绝非好事,段大人入京之后先是得罪了张公公,后入主锦衣卫又被朝臣们所嫉,现在段大人竟然还放言要搅乱元月初九的朝天宫敬玉帝诞辰法会,这实在是庸人自扰,与段大人从前的作风大相径庭,让我非常的失望。”
段飞解释道:“恩师误会了,段飞依然是当初在江西与恩师第一次相见时的那个段飞,只不过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朝天宫宫主林颐设计发难在先,倘若我不当即反击,岂不是落人笑柄?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他,今后怎么掌管锦衣卫?设身处地,恩师又会怎么办?”
王守仁说道:“谁叫你在太后寿诞上表演法术?而且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连我听了原话的都觉得你太冒失了,何况经过众人之口后你的话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你等于得罪了全天下修炼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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