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静听着殿中仙师尊长们解经说道法。
段飞乃是受邀嘉宾,坐在解经法师们的左侧,身旁一左一右坐着的是改了装扮的正德以及女扮男装的永福公主。
正德对道法也颇有研究,每当法师们解说完毕,要下边的人提问当场解惑时,他时不时还会抢先发问,不过他主要是来看变戏法的,听说法久了不免有些困倦,好在这时得到锦衣卫通知的法师们终于放下心来,除了说法之外,还表演起了法术。
这些法术对段飞来说只不过比天桥下那些喷火吞刀的杂耍稍微高明一点点而已,一方面他神目如电,二来他有奚峰做内奸,还有锦衣卫无数探子为他搜集来的资料,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就剥去了神奇的外衣,与林颐有了约定,他当场也不揭破,打算等正德回宫之后再慢慢破解这些小魔术给他听。
第〇四一〇章 【无名火起】
正德看得眼花缭乱,这时该段飞出场了,只见段飞微笑着走上前,对大家说道:“承蒙林颐道长看得起,本官今日受邀前来,听了仙长们说道法,又看到了不少法术,让本官所得匪浅、眼界大开,看来不表演点真功夫是下不了台了,不过……我表演的都是不入流的小戏法,跟诸位仙长们的没法比,大家将就看着就是了。”
段飞拍拍掌,助手郭威和石斌抬着道具箱上来,后边跟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玉英,她嗨地一声向台下招招手,便吸引了无数的眼球儿。
看过魔术表演的都知道助手是用来吸引注意力,方便魔术师做手脚的,段飞才是真正的主角,在李玉英的完美帮助下,段飞表演了几个需要道具的大型魔术,与他在皇宫中表演的魔术完全没有重复,这些魔术靠的都是障眼法儿,玩得多了就会被人看破,当大家都以为段飞准备结束表演的时候,他却面对大家说道:“本官前面表演的都不过是小法术,接下来我要给大家表演一招真正的法术,叫做‘无名火起’,我需要一张纸,随便什么纸,只要能燃烧的即可,当然,谁给我一张银票自然最好不过……”
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从身上掏出各式各样的纸,段飞却让李玉英从一个小道士手里接过一张黄色的法纸,揉成一团交给了李玉英,这时大家都在紧盯着段飞,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眨眼间变出一只玻璃试管,和一个玻璃的杵子,段飞拿在手里试着捅了几下,有些道士脸上露出一丝不忿,有些却会意一笑,段飞又从李玉英手里取回那张纸团,塞进试管里,然后说道:“本官就要施法取火了,大家可要看清楚了!”
只见双手将玻璃试管和玻璃杵子套起平放在胸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段飞双手用力向中间一推,玻璃试管中火光一闪,那张纸团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段飞将玻璃杵子拔出,燃烧着的纸团被倾倒在地上,继续燃烧着,段飞大袖一挥,将纸团一脚踩灭,他微笑着说道:“这就是无名火起,本官心火较旺,搞不好就会无名火起,今后大家没事可别来给我煽风点火,免得引火烧身啊。”
段飞最后玩的这招是他初中学物理的时候老师曾经在课堂上表演过的科学小魔术,利用气体被快速压缩时温度会升高这一点,把预先准备好包着硝化棉的纸团放进试管里,用力快速压缩空气,达到了硝化棉的起火点,无名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空气被压缩后会升温这个原理这时代的人自然不明白,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硝化棉的制法,这可是火者亚三在试验各种可能做成火药的东西时偶然发现的,不过这东西易燃易爆,而且威力不足,用做火药是不行的,所以被火者亚三所抛弃,却被段飞拿来用了。
小小的魔术,惊呆了所有人,愣了一阵之后正德率先大力鼓掌,其他人这才惊醒过来,也纷纷鼓掌叫好,永福公主欣然望着段飞,眼里闪耀着迷醉光彩。
“段大人神技令人叹为观止,我等实在眼福不浅,”林颐走上前向段飞一稽,低声说道:“段大人大人有大量,今后我等再也不敢冒犯段大人虎威了。”
段飞唯唯一笑,说道:“林道长不必客气,筇峣道兄的面子说什么也要给啊。”
林颐一愣,说道:“段大人认得贫道的师祖?”
段飞毫不含糊地说道:“不错,承蒙筇峣道长看得起,曾经对我指点一二。”
林颐脸上的震惊绝非假装,他骇然说道:“可是……师祖他在数十年前就已仙游而去不知所踪,他……他老人家现在还安好么?”
段飞心中疑惑起来,答道:“他老人家昨日见了我一面,交待了些事情,然后就在我面前坐化仙去,只留下一件道袍……”
段飞一招手,一个锦衣卫捧着叠好的道袍呈了上来,林颐一见顿时跪倒,叩首高呼道:“徒孙林颐叩见祖师……南田山一脉的弟子们都给我跪下,与我一起参拜筇峣祖师,恭贺祖师坐化登仙啊!”
在座的不仅所谓南田山一脉的子,所有的道士们都呼啦啦地跪了下来,筇峣道长说得没错,这些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包括哪些胡须花白的老道们,上了年纪的都还认得那件洗的发白的道袍,上边的补丁有些还是他们亲手缝的呢。
段飞傲然接受了大家的‘朝拜’,等他们拜得差不多了才抬了抬手,说道:“筇峣道兄膝下香火鼎盛,真是可喜可贺,想必在仙山之上,他也会笑口常开的,奚峰……筇峣道兄说在你那里给我留了件东西,你还不快取出来给我?”
奚峰急忙爬了起来,伸手入怀掏出个蜡丸,毫不起眼的蜡丸儿,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到段飞面前,说道:“段大人,筇峣祖师留下了这一枚丹丸,说是请段大人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服用,借以避难的。”
段飞初始还以为是什么仙丹,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没想到居然是避难用的药,真是晦气,他脸上倒是恭恭敬敬地,把药丸收了,说道:“筇峣道兄已在我面前坐化,他说今后还有谁用他名号招摇撞骗的,谁都可以把他抓起来送官。”
林颐忙道:“谨遵祖师法旨,段大人,法会就此结束,接下来还有精致素宴招呼来宾,段大人与皇上……”
“那当然是不客气了,段大人你说是吧?”正德对段飞挤眉弄眼地说道。
段飞和正德留下来吃素宴,说实话这些素宴做得还真不错,豆腐里都能吃出肉味来,实在令人惊叹,正德吃着吃着,突然凑过头来问道:“阿飞,你最后玩的那个把戏朕怎么没听你说过?那究竟是变戏法还是真法术?”
“假的,其中奥妙回头我再告诉皇上。”段飞答道。
正德又问:“你真的认识那个筇峣道长么?”
段飞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说道:“皇上,回头微臣再跟您细说筇峣道兄的事,这里人多口杂,小心隔墙有耳啊。”
正德会意地点点头,不再问了,永福公主隔着正德,目光时不时向段飞偷偷看去,只看得段飞心惊肉跳,几乎要拔腿而逃。
好不容易离开了朝天宫,正德忍不住又追问起来,段飞凝气敛声给他解释了一遍,正德这才恍然大悟。
三人闲逛了一会,正德踌躇了一阵,突然说道:“阿飞,前次都没能见到青青大家的真面目,我一直放不下心来,听说你与青青大家挺熟的,你能否给我想个办法,让我与青青大家单独会个面?”
段飞心中一凛,答道:“皇上,青青姑娘的性子很难捉摸,大年夜微臣不是用那支曲子赢得了一个约会吗?后来她莫名其妙地又取消了,微臣会尽力替皇上安排,不过就怕她不配合,还有……”
正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我只不过想看她一眼,你还怕我把她吃了不成?”
段飞低声说道:“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怕的是……有人从中作梗啊,微臣听说上次就是因为有人事先通知了青青,所以青青才特意用垂帘遮挡视线的。”
“哦?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正德大怒,他凝望着段飞,说道:“阿飞,真不是你在捣鬼?”
段飞摇头道:“皇上,微臣与青青又不沾亲带故,我为何要保她?”
正德道:“可他们说你喜欢青青,生怕我将她收入宫中纳为妃嫔,所以才先通知了她。”
段飞坚定地摇头道:“皇上,微臣喜欢的是皇上也曾见过的苏蓉苏姑娘,其他女子微臣都还不曾放在心上,微臣与青青只见过几次面,还屡被她戏弄,微臣怎么会为了青青欺骗皇上呢?想要欺瞒皇上的绝不是微臣,请皇上明鉴。”
正德疑道:“那会是谁?张锐不可能擅自做主,难道是皇后?还是刘贵妃?”
段飞摇头道:“微臣不敢说,皇上还是回宫问张公公吧,正是他派人坏了皇上的好事,他竟然还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说微臣的坏话,微臣真是有冤无处诉啊。”
正德的火气轰地一声就上来了,他怒道:“好个张锐,走,咱们回豹房,朕要你当面与张锐对质,走!”
大伙儿快马加鞭赶回豹房,张锐闻讯慌忙出迎,正德铁青着脸在他面前飞身下马,怒声指斥道:“张悦!枉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敢对朕当面撒谎!”
张锐吓得浑身哆嗦,他跪仆在地上,叫道:“皇上,老奴冤枉啊。”
“冤枉?你是怎么对朕说的?你说阿飞看上了青青,故意阻挠朕去见她,这话是你说的吧?现在阿飞就在你面前,现在你敢和他对质吗?”
段飞也下了马,他悠然说道:“张公公,我明白你的难处,不过就算你暗中破坏了皇上的好事,也不该把这黑锅栽在我的头上吧?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锐哪敢分辨,只顾磕头,不停叫道:“皇上,老奴也是不得已啊,请皇上恕罪!”
正德勃然大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龙足踏在张锐胸口,怒喝道:“是谁?是谁竟敢在暗中坏朕的好事?你快说!不然朕活剐了你!”
张锐只是叫饶,不敢答话,正德大怒之下叫人拿来鞭子,对着张锐就是一顿狠抽,抽得张锐哭爹叫娘,不过他硬是没说,一直涕泪直流地哭叫饶命。
“皇上请息怒,张公公也是不得已,就算活活打死了他他也不会说的。”段飞替张锐求情道。
正德红着眼向段飞望去,段飞心中暗凛,深刻意识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扑通一声跪在正德面前,说道:“皇上,换做是微臣,您打死我也不敢说……”
就在正德怒火上涌的时候,段飞运功束音成线轻快地对正德说道:“皇上不要着急,张锐早已派人去请救兵了,等他的救兵一到,皇上就知道是谁指使张锐的了。”
段飞话音刚落,就听花园外有人高声叫道:“昭圣慈寿皇太后驾到……”
听到这声喊,张锐神情一松,差点晕厥在地,正德确是一愣,段飞忙高声叫道:“皇上饶命,就算您打死微臣,微臣也是不敢说的……皇上,您行行好,快抽微臣几鞭吧。”
正德瞪了他一眼,果然抡起鞭子在他背上抽了几鞭,这是责罚他竟敢隐瞒皇上,也是在救他,否则皇太后看到张锐挨了打,段飞却没一点事,心里头一定会不舒服的。
这几鞭子虽然是做做样子的,不过依然打得衣裳破碎裂了开来,永福公主只瞧得心里发酸两眼垂泪,正要喊一声住手时,却有人替她喊了出来:“住手!”
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对正德这么说话的人出现了,昭圣慈寿皇太后快步走入园中,对正德说道:“皇儿息怒,是母后叫他们这么做的,你不要责怪他们了。”
正德不解地抛下鞭子,疑问道:“皇儿见过母后,母后为何要瞒着皇儿?又为何要阻挠皇儿去见青青呢?”
张太后叹了口气,先吩咐带来的人道:“快送段大人与张公公去太医院医治……”
PS:还有一两章第六卷就结束了,接下来的第七卷绝对精彩,因为现在灯灯终于有空闲把故事想长远些啦!敬请期待!
第〇四一一章 【围剿】
张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包括永福公主,这才说道:“皇儿啊,这还不是因为你……从前造下的风流债太多,青青姑娘一直以来不敢入京,怕的就是被你微服游玩时撞见看上,这一次仰慕她的人托了几层关系终于找到了我,要我出面保她安全,我想你现在比从前定性得多,又宠爱刘妃,便答应了他们,本来相安无事,一个民间艺人的名字也传不到你耳中,没想到段飞的一曲《精忠报国》引出了事来,你屡次提及要去见青青,段飞无奈只好替你安排,哀家也只好命张锐随时关注你的动向,及时通知了青青。”
正德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苦笑道:“母后,我有这么可怕吗?这个叫青青的女子就如此自信?以为我只要看到她一眼就会看中她?”
张太后叹道:“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哀家答应了人家,只好未雨绸缪,你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
正德虽然心如猫抓,却点了点头,答道:“好吧,孩儿听母后的,不去见她就是了。”
张太后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儿啊。”
正德突然问道:“母后,为何你选择了张锐?为何不直接去找段飞呢?”
张太后摇头道:“哀家从未单独与段飞见过面,不知其秉性如何,听人说他对你言听计从,尽带你去做些不该做的事,我担心他办不好这件事,故而才找的张锐。”
正德心花怒放地说道:“原来如此,我险些错怪了段爱卿,原来别人在背后是这么看他的吗?嘿嘿……”
张太后板起脸开始教训正德,说他老实了不到半年就又开始有些胡闹了,尤其是裁撤镇守太监之事,岂能如此儿戏?
正德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却全没放在心上。
段飞其实没有受伤,虽然厚厚的棉袍都被打破了,不过他里面穿着管箫寒给他的冰蚕衣,那几鞭子根本就是挠痒痒一般,他根本没有去太医院,到了园外就躲到一边,等待着正德的召唤,永福公主一直跟着他,找到机会才埋怨道:“段大人你为何要替那张锐说好话?他险些害得你被皇上责怪呢,那些该死的太监,最是讨厌不过。”
段飞笑道:“公主明鉴,微臣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大家都是皇上的臣子,张锐挨打得那么惨,我若是不也挨几鞭子,张锐脸上岂不是很不好看?今后大家都是经常要见面的,给他点面子彼此都会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