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想看,好像正因为那个家伙如此,所以身边聚集着一批也是这样时而不会理智的人。比如一怒杀进演武场的沉倾扇,比如从西北万里迢迢回来见他的沐小腰,比如抛开杨家人而去找他这样一个根基不稳立足不定之人的吴一道。
白眼少妇不知道,方解身边还有一个不理智的蒙元大国师,不理智的道宗天才道尊,不理智的一百二十八处气穴全开的女子沫凝脂,不理智的北辽地公主完颜云殊……很多很多不理智的人。
也许,这是两种态度。
这个年轻书生用一种理智在世中避世,而那个家伙用一种不理智在……
白眼少妇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可有一个词却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可这个词太震撼了些,太不可思议了些,太没有道理了些,所以她立刻将这个词压了下去。她虽然觉得那个家伙是个了不得的人,可却还没到那么高的层面。
在她的认知中,只有两个人配得上这个词,连那个偷了千年轮回的大轮明王都没有在她的名单之中。
一个是桑乱,一个是万星辰。
她本就是一个苛刻的人,哪怕是对心中的敬仰也是如此。她一直认为,大轮明王比起桑乱和万星辰,差的或许不是境界,而是一种其他的东西。大轮明王可以千年不死,这一点肯定比桑乱和万星辰要强,但在她看来,大轮明王落了下乘。
这个词是……创世。
……
……
江南
通古书院
几个身穿铁甲的人一直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踱步,脸sè焦急。再远一点的地方,数千铁骑严阵以待。这几位将军已经到了通古书院小半天的时间,但被那个看起来和和气气却满身yīn沉气息的看门老头挡住。
“我们要求见小王爷!”
一个将军微怒道:“就算小王爷在书院修行不能随便打扰,可现在军情急迫,如果再见不到小王爷的话,数十万大军就有可能面临危机。书院看重小王爷我们也跟着高兴,但难道书院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数十万人马就这样败了?如果小王爷麾下的人马败了,那么江南的第一道屏障也就没了。”
他的脸sè很差,看起来就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咱们之间也不需要绕着弯子说什么话,小王爷入通古书院修行,愿意将咱们几十万雍军将士放在长江南岸,做江南的第一道堤坝,如果这道堤坝塌陷了,对通古书院来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叶将军”
不做院长只愿做看门人的老者历青枫对面前的雍军将军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连我这个看门的都知道全是中肯之言。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拦着你不让你接你去找小王爷,也从来没有说过书院不允许你们见小王爷,自从小王爷在书院门口跪下来的那一刻,咱们其实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今天不是我不许你们见他,而是他自己说暂时不能见你们。”
“小王爷为什么不能见我们?”
叶近南脸sè不善:“如果您也不能给出一个说法,我们有理由怀疑小王爷是不是被书院软禁了。”
“软禁?”
历青枫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小王爷在书院里过的有多快活,我为他寻了一个最适合他的师父,他们之间相处的有多融洽愉快。那是一种同根xìng的东西,他们两个人从骨子里都是一摸一样的人……”
他没把yīn狠两个字说出来,但他知道叶近南他们都懂。
“再稍稍等等,小王爷在断塔闭关,估摸着今天也会出来了。”
历青枫有些诡异的笑了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他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却绝不会阻止也不会干预只是看着发生。叶近南看着这个人脸上那种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紧。
“放心……”
历青枫微笑着说道:“当初我既然打开门让小王爷走进来,就不会困住他不让他走出去。之所以答应让他在书院修行,正是因为这是一件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事。你刚才说的没错,几十万jīng锐的雍军是江南第一道屏障,我们怎么可能不重视?我知道那个人带兵来了,但你放心,通古书院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针对他的举措?”
“什么举措?”
叶近南连忙问道。
“等着。”
历青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你们站累了,可以到院子里坐坐。”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进了门房。
叶近南的脸sè变幻不停,转身往回走:“再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如果小王爷还没有出来,就算死光了带来的人马,也要把这个书院用马蹄子踏一遍!”
“喏!”
他身后的几个将领点了点头,心里却都有些摇摆。
……
……
断塔
塔门紧闭
距离断塔几百米外的山崖上有一块凸起的巨石,巨石上摆着一张矮桌,桌子上放着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一个身穿白sè长衫的年轻男子看着棋盘,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如何破局。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面如桃花,眼睛眯着,睫毛垂下来很长且挺翘。
捏着棋子的手干净修长,白白弱弱。尾指翘起如兰花,手腕柔弱如柳枝。
不论怎么看,他都应该是一个倾城之sè的女子。
但他不是
坐在他对面的是通古书院的看门老头历青枫,打发了叶近南等人之后,他就来到断塔后山上和这个年轻男子对弈。两个人一开始落子都很快,小半个时辰之后,每一字落下就要思考许久了。
占了些上风的历青枫回头看了一眼山门外面那数千铁骑,忍不住笑了笑:“叶近南是个天生属于战场的人,是一颗好棋子。”
“里面那个呢?”
白衣男子问,眼睛却盯在棋盘上。
“里面不是有两个吗?”
历青枫笑道。
“两个?”
白衣男子嘴角挑了挑:“从你让罗屠走进断塔见到展遮天开始,那塔里就只能走出来一个人,这不是你心知肚明的吗?”
历青枫似乎很愉快,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闲极无聊,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
“谁出来”
白衣男子落了棋子,看了断塔一眼:“不用赌了。”
“咦?”
历青枫忍不住诧异了一下:“这么快?倒是小瞧了他。”
断塔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没有人出来,却好像有一头无形的下山猛虎自里面一跃而出,带着一股子冷冽残暴的戾气。
第七百四十二章 扬我兵威!
第七百四十二章扬我兵威!
金水河北岸
方解看着对面逐渐清晰起来的队伍眼神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当大战将来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眼神闪烁,那种心底里的兴奋越发的清晰起来。他自己同样不知道的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战争中生活。
看到定远城这边有大队人马调动,庆元城那边南燕守军也随即从城中涌出来。看他们反应如此迅速就能推测出来,这近十天的时间南燕人一定过的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方解放出去一句五天之约,就让整个庆元城都绷紧了那根弦。
这些天来,庆元城内的南燕守军就没有卸过甲,睡觉的时候兵器也不离手边,而在他们看来那些可恶的黑旗军每每夜里都会来sāo扰的举动让人厌恶,可虽然明知道每一次都是虚张声势,可还是不能不立刻爬起来准备厮杀。
如此下来,庆元城里的数万南燕军队这段rì子已经困乏之极。
庆元城城主付正南恨不得把方解的心挖出来下酒,他甚至动念让身边的高手去刺杀方解,可他又不敢,因为一旦他身边的高手损在定远城的话,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刺杀的时候就只能束手待毙。
所以他明知道黑旗军只是在sāo扰,却不能不戒备着。所以他明明想弄死方解,却只能忍着。
南燕的城主,就如同大隋的一道总督,确切的说,行使的是一道总督和一卫大将军相同的权利。但是南燕太小了些,所以如此权柄滔天的大人物,其实手里的军队并不多。一个平商道就能养百万大军,可南燕的一座大城养三万军队就已经到了极致。
付正南不是没有想过,放弃金水河固守庆元城。
但敌军过河这种时机他又不想放弃,从定远城到庆元城,只有金水河这么一个险要的地段,若是放弃了金水河不守,那么过了河的一马平川对于黑旗军来说太舒服了。而守金水河的另一个好处,也是最重要之处就在于,付正南要尽量多的摧毁黑旗军的攻城器械。
人马渡河难度不大,可攻城器械要是过不了河,黑旗军就算尽数南下又能怎么样?要想攻下庆元城这样的巨大城池,需要的打量的巨型攻城器械,这个才是南燕军队要防御的重点。
付正南的亲弟弟付正明带兵一万出庆元城,将城中可以调用的器械基本上都带上了。南燕人知道黑旗军装备jīng良,方解的发家史简直就是一部掠夺史,他不断的掠夺要挟,所以他的军队几乎什么都不缺。
而掠夺成这样丧心病狂的地步,偏偏还没有百姓恨他。
付正明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丢了火炮之后,已经没有机会偷袭击杀方解,所以他们只能靠着金水河和庆元城高大的城墙来阻挡方解。
而方解,似乎也在等着他们到来。
一架一架弩车推上来,隔着河道,两军的弓箭手和弩车一排一排的看着让人心悸。金水河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几米,隔着河都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这种距离,弩车和弓箭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即便是河道最宽的地方,弩车也可以把重弩送到河对岸。
所以,从一开始双方就知道,一旦开战就没有什么试探,而是拳拳到肉的厮杀。
“大将军!”
陈定南快步上来道:“已经列阵,只等大将军号令!”
“嗯”
方解点了点,转身走上一早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台上,架着一面巨大的战鼓。战鼓上描绘着一条红sè翻腾的巨龙,在云中露出狰狞。
“我领兵南下的时候说过,我们隋人之间闹什么事也是自己的家事,容不得别人来插手。南燕人敢杀入平商道掠夺百姓杀死无辜,就应该知道早晚这比债是要还的!今天,你们都是南燕人的债主,用你们手里的刀子和你们的杀意,让南燕把欠下的全都还回来!”
“不但要拿回咱们的,还要加倍的拿走他们的!”
方解激励士气的喊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似乎一个肃穆的气氛都没有,士兵们聚jīng会神的听着他说话,有人被逗笑。
“战争!”
方解大声喊道:“从来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击败敌人!然后把敌人的一切东西都抢过来,所以你们看见河对岸那些南燕人了吗?他们手里的刀子,盾牌,硬弓,羽箭!他们身上的皮甲,他们的弩车,都他娘的是咱们的!”
“都他娘的是咱们的!”
有人跟着高呼,很快就蔓延到了全军。
“去!”
方解指着河南岸道:“击败他们,把他们变成穷光蛋!”
“嗷嗷嗷!”
也不知道是谁学着狼的叫声吼了几声,立刻引起一片狼嚎。
“南燕人!等着我们过去扒光你们的衣服!”
这样的喊声透着一股子无赖,可也透着一股子彪悍。河南岸的南燕军士兵面面相觑,忽然发现自己要面对的可能不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而是一群战无不胜的猛兽。
……
……
“弩车!”
黑旗军的将领将令旗高高举起来,然后猛的往下一挥:“放!”
从雍州带来的一百多架弩车在河北岸拉开一条线的怒吼,一百多支重弩如腾空而去的怒龙一样轰向河南岸,第一轮打击的目标不是敌军士兵,而是敌人的防御器械!数量上明显少了七成的南燕军队弩车被一轮倾泻就砸毁了一小半,在气势如虹的黑旗军面前,他们的反抗似乎显得那么绵软无力。
就好像一个被推到的少女,纵然挣扎着也挡不住大汉的施暴。
雍州被罗耀建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化堡垒,弩车的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栗。渡河战从一开始就是双防远程武器的比拼,当质量上几乎相当的时候,决定胜负的自然就是数量。南燕军队的装备也很jīng良,毕竟各城城主手里的军队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的私兵。为了增强手下军队的战斗力,各城主也是毫不吝啬的。
但是,局限xìng就在于他们的财力物力不足以支撑太庞大的军队。
双方对shè的重弩直直的飞过河面,撕裂了微微湿润的空气砸进对方的阵地里。弩车盘索的绞动声和士兵的哀嚎声连成一片,面对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黑旗军士兵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迫不及待的**,而南燕人则几乎全都白了脸。
当初南燕北伐攻入平商道的军队是慕容耻的,和付正南他们这些城主手里的私兵完全没有关系,即便后来城主们拼凑不了一些军队,可那也大部分是招募来的人马。真正意义上的厮杀,南燕军队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而黑旗军,则是一路带血的杀过来。
什么样的军队能称之为jīng锐?
首先一点就是,能不能收起自己的惧怕。
大概四轮齐shè之后,南燕军队的弩车大部分都被摧毁,就连弓箭手的箭阵都被砸的七零八落。而黑旗军这边虽然也损失了一些,可相对来说要轻的多。面对比自己弱的对手,黑旗军从来没有怜悯过。
当南燕军队的弩车哑火之后,黑旗军这边弩车倾泻重弩更加的肆无忌惮!
百余架弩车持续发威,逼着南燕军队不得不连连后退让开河南岸,弩车的shè程要在五百步以上,失去了重武器的南燕军队除了退避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了。但付正明知道,一旦退却,黑旗军立刻就会架设浮桥渡河,过来一批军队稳住河岸之后,打量的攻城器械就开始运送过来。
到那个时候,自己领兵出城也就是失去了任何意义。
“扛住!”
付正南躲在一面巨盾后面大声呼喊着:“盾手,扛住!稳住阵型!等我的命令,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