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立花玄贺正在犹豫,要知道,郑乖官攻打平户,得益最大的绝不是乖官自己,而是大友家,大友家被岛津和龙造寺两家给逼迫得还剩下几十万石高领地,而松浦家和龙造寺家的关系就像是立花家和大友家这般,松浦家全部往生极乐,他当然巴不得了,要知道,武士是要知行的,松浦家武士死光光,那松浦家十几万的石高领地就都成了无主之地,郑茂才手下又没什么谱代家臣,到最后,还不是得和立花家合并起来,领地还不是赏赐给立花家的家臣,虽然这立花家以后说不准就姓郑。
可是,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攻打地方豪族还屠戮一空的,这时候也就是去年被明智光秀谋叛杀死的织田信长有那个魄力这么干,而他立花玄贺,是真没那个魄力。
所以,松浦家开城,他顿时就傻眼了,两方面楞就僵持在城门口,而瑞恩斯坦的西班牙方阵,作为被雇佣的佣兵,主人还没开打,他们怎么打。
这就形成了非常诡异的局面,平户城下,呼呼啦啦跪着无数的武士,而在平户城外,三箭之遥(扶桑弓五十步之内杀伤极大,能射穿铠甲,但五十步之外,穿着简陋的竹子编的甲胄也能防护住,所以,扶桑武士常常浑身中箭被射得跟刺猬似的,却活蹦乱跳杀来杀去,事后也不过轻伤罢了,而铁炮是弓箭的2到3倍的射程,这三箭之遥正好在铁炮的射程外)处,立花家的两百多武士和无数的足轻列队,最前面是武士,后面是两百的早合少女队,再后面是足轻,然后,是总大将的所在,立花玄贺跟小野镇幸等几个立花家重臣都在此处。
最诡异的是,平户町还有无数的人观战,有些甚至爬在房顶上,丝毫没觉得两军交锋的杀戮。
海面上的风把立花家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乖官看那些町人众看戏一般,真想大喊一声'严肃点,这儿打劫呢',不过,这就是习惯的力量,搞笑的扶桑战国,即便是桶狭间那样的偷袭,照样有墙头草在周围观战。
所以,被乖官责问的立花玄贺虽然满脸羞愧,但是,他也只是羞愧罢了,“在下有负茂才所托,只不过,松浦家开城,还是请茂才定夺罢!”
他这话,乖官差一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泥马,你真以为你是社团白纸扇啊!背黑锅都不会,白瞎了你这号称立花家智将的家伙,跟伊能静斋一比,你也就只是一城之主的料。
冷哼了一声,他右手一下按在腰间村正剑柄上,正要抽出来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却是被旁边的誾千代姐姐给按住了手,然后对他微微摇头。
什么意思?乖官忍不住,难道要我喊'弟兄们,跟我冲'。
誾千代虽然在船上没听明白乖官和伊能静斋的话,可上岸以后,用自己的脑子想也想明白了,小夫君这是杀伐果决,要连根铲除松浦家,当下就紧紧抓住了乖官的手,“夫君,圣人曰,杀俘不祥。”
作为毕生使用孙子兵法'奇、正'二字的雷神道雪的女儿,誾千代绝对可以说是精通兵书,由于扶桑流行宋儒,宋朝的资治通鉴这种书她也读过,当然了,是扶桑僧侣手抄的版本。
所以,对拜服在平户城门口的松浦家武士,誾千代就引用了一下杀俘不祥,乖官忍不住说:“誾千代姐姐,你听我的好不好。”说着,就使劲儿抽了抽手,但是,很惭愧地,他的力气还没誾千代大呢!硬是没抽出来。
誾千代紧紧握住他的手,看他粉妆玉琢的脸蛋因为用力而涨红,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俨然美人风情,然后,轻描淡写对旁边的登陆总大将立花玄贺说道:“三河守,此刻不为主公解忧么?”
立花玄贺顿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要知道,他如今可算是郑乖官麾下,而且刚刚得了乖官封赐的壹伎岛,一跃成为一万多石的顶级豪族,由于他还是立花道雪的养子,虽然小野镇幸才是立花家的笔头家老,但实际上他算半个主公的,所以,背黑锅最好人选是他,而这时候立花家和伊能家还是两家,日后说起来,大家只会说,立花家的立花三河守屠戮降服的豪族,这就跟乖官没关系了。
别看乖官下令和立花玄贺下令,看起来似乎区别不大,但有时候,大义名分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乖官才能一个手下都没有就把扶桑武士和八卫捏合在一起,就好像后世共产国际派到国内的家伙居然一跃成为领袖,看起来不可思议,但仔细一分析,其实是有他的道理的。
因此,誾千代就逼着立花玄贺去背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万一自家的小夫君被人冠上个什么'杀生茂才'的名号,那可不好听。
看着立花玄贺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再看看誾千代姐姐,乖官忍不住,反手抱了抱誾千代,众目睽睽之下,顿时让誾千代公主身子一软,脸上当即飞起两朵红云,然后迅速往脖子上面染去。
周围十数个都是立花家的重臣,当即全部低头,公主和郑茂才亲热,还是不要看的好。
不过,乖官却是反手一抱誾千代以后,顺势就抽出了村正,对前面大喝一声,“攻破平户,鸡犬不留。”
这一声喝,宛如破晓的雷电,早合少女队的侍大将樱井莉雅率先大喊,柔媚的声音在此刻却是无比的尖锐,好似破空的云雀,“射击。”
那些早就已经弹药上膛的早合少女队顿时齐射,砰砰砰一阵枪响,跪在平户城前的松浦家武士们当即就仆街数十个。
听见枪响,身子软软的誾千代公主脸上的红晕顿时就消散了,惨白一片,她不能怪自家的夫君,却可以怪立花玄贺,若不是你没有决断,我的夫君何必背上嗜杀的名声呢?
这个时候的扶桑,对嗜杀这个名头极为反感,名声再难听的大名都不敢背上这个名头,所以,誾千代发怒了,宛如雌豹,娇喝一声,“又左卫门。”
又左卫门是立花玄贺的小名,在立花家重臣面前呼喝出这个名字来,这是极为不礼貌的称呼,显然,代表誾千代姐姐此刻完全暴怒了,你这个混蛋,居然不替我家夫君大人背黑锅……
即便立花玄贺是雷神老爹的义子,誾千代公主名义上的哥哥,他这时候也被这一声喊吓得跪了下来,“公主,我……老臣……一时糊涂……”他被吓得连老臣这个词都冒出来了,可想而知誾千代姐姐此刻的气场是多么的强大。
而这时候,早合少女队的铁炮一响,不远处一直在纠结着的瑞恩斯坦终于舒了一口气,有仗打,就有银子,就有战利品,要是一枪未放就进了平户城,自己怎么有脸问那位尊贵的郑阁下要战利品呢?当下大喝,西班牙方阵中的火枪手立刻射击,然后退到最后,剑盾兵持着钢盾,握着刺剑,后面长矛兵紧紧跟上,连军乐鼓点都不管了,哄一下就冲了出去。
松浦家的家督松浦镇信和他的老子松浦隆信都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不顾规矩开枪,为首的家督松浦镇信当即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吭也没吭一声就当场身死。
号称隐居把家督位置让给儿子实际上依然控制着松浦家一切的松浦隆信一时间耳朵中嗡嗡不已,心中悲愤莫名,早知道,我就不投降了。
“主公。”不得不说,松浦家也是有些忠心武士的,当下就有一堆武士扑到前面挡在隆信跟前,其余数人纷纷拽起隆信就往城中退去,松浦隆信看着儿子的尸体,再看看四周,无数的松浦家武士倒下,有些没有当即身死,满身血泊躺在地上大声呻吟着,而远处,那些南蛮人和立花家的武士已经开始冲了上来。
“简直就是阿鼻地狱啊!”松浦隆信只觉得眼帘中全是一片血红,那粘稠的颜色还不停从从眼睛上面往下流淌,不由紧紧闭上了眼睛,任由手下武士们连拉带拽把他拽回了城中。
看着手下终于冲了上去,郑乖官呼一声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下不了胆子的,看来,人多培养培养,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是来做殖民者的,不是来当扶桑国王的,相比较而言,'杀生茂才'这个绰号显然要比'慈祥的茂才'更加适合殖民者。
他反手纳刀入鞘,然后抱住了誾千代姐姐,“誾千代姐姐,就饶过三河守这一次罢!”
誾千代真是气的不行,虽然被乖官抱住,依然忍不住伸指一个个点了过去,“和泉守,孙右卫门,长房,助兵卫,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读过书的,明国有谚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主公的么?明知道嗜杀的名头若是被冠在我夫君大人的头上,日后会多么的不利,却没有一个为君父分忧,要你们有什么用处?”
这话说的极重,立花家重臣们被前家督指着鼻子骂,哪里还有不一起跪下请罪的道理。
“誾千代姐姐,算啦!你不觉得以后有人若是叫我杀生茂才,是很威风的事情么。”乖官笑嘻嘻抱着誾千代,说实话,扶桑的绰号没几个好听的,要不就是鬼要不就熊的,太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了,这杀生茂才听起来未免还有些大明朝的气象,像是德川家康,因为五短身材,被人称为田舍人家康,也就是农民工的意思,这也未免太扯淡了,相比较而言,我宁愿被称为杀生茂才。
他当下就笑着把这个理由说了,誾千代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笑又气的,而跪倒在地的立花家重臣们,则又羞又愧,尤其是自恃义理的小野镇幸,被誾千代公主为首点名,当真是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主公,公主,我愿剖腹谢罪。”说着,果然就掏出了胁差。
乖官看他这副做派,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而远处,平户城喊杀声大作,时不时响起,'敌羞,瓦大喜哇吾去脱他''敌羞,我去捅他''敌羞,吾去偷他',这证明,无数松浦家有名有姓的武士在被讨取首级。
“和泉守,可听见远处的声音么?”乖官微微皱眉,就问握着胁差的小野镇幸。小野镇幸不单单只是笔头家老,每次雷神老爹打仗,他还是奇袭的先锋和主力,'敌将首级已被我讨取'这种话也不知道喊了多少次,而在他跪在地上拿出胁差要剖腹的时候,郑茂才问他可否听见远处的声音,这比拿巴掌狠狠扇他大嘴巴子还要羞辱。
看他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突然就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平户城冲去。
乖官这才对跪在地上的立花家重臣们说道:“诸位,何不随和泉守同去啊!”这是给他们留面子,让他们赶紧滚蛋省得誾千代姐姐看了生气,众人当然明白,又羞又愧,纷纷起身,拔出腰间的刀就冲了出去,像是这种总大将都拿刀出去砍人的事情,在扶桑真是难得看见,乖官看着众人背影,忍不住好笑。
誾千代姐姐看他若无其事还笑,忍不住嗔怪他,乖官就紧紧握着她的柔荑,誾千代挣了几下没挣开,当然,这也是她没使劲儿的缘故。
看着远处喊杀震天的平户城,握着白皙皮肤欧式下巴的立花家公主的小手,乖官忍不住摸下巴,嘿!扶桑,我杀生茂才来了。
第132章 西班牙的草泥马
攻破平户城实际上连时间问题都没有,只是大家都打降服战习惯了,一旦作为主君的郑乖官下了决心,谁个真敢不卖力,何况,平户城内杀的武士越多,就等于功勋越多,这年头,哪儿有那么多武士首级给你砍,那都是雪花花的银子啊!所以,砍到后来,瑞恩斯坦西班牙佣兵和立花家手下的武士开始为了首级争抢起来。
这当真让郑乖官恼火不已,心说怪不得欧洲人认为佣兵是闻着尸体味道就蜂涌而至的秃鹫,泥马,你们还能吃相好看点儿啊!
不过,这时候倒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人家毕竟是佣兵,你指望这些人有骑士的美德简直是做梦,所以,这些人只能是炮灰,前期攻略九州凑合用一用,等后期兵多将广的时节,谁还稀罕你们,不过,乖官倒是有心把其中一些精锐的老兵留下,可以作为教官,毕竟西班牙方阵在16、17世纪大放异彩,别的不说,首先就应该让九边那些武将们瞧瞧,缩成刺猬一样的方阵如何在炮火中还不崩溃且能杀敌。
因此郑乖官也就不计较这些欧洲土鳖的难看吃相了,倒是立花家的武士们,被他劈头盖脸一阵斥骂,要知道,数百武士跪在跟前,你指手画脚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绝对不是后世的小宅男能够体会到的。
所以,明知道这样不好,乖官还是冲动了一把,把九州土鳖武士们骂得不敢抬头,是人都有炫耀心理,就像是后世手机刚普及那会子,拥有手机的恨不得当街打上十几个电话来显示自己,即便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十几个电话,打给谁,鬼才知道,不过,这,就是人性。
因此乖官着实威风了一把,就在被轰得稀巴烂的平户城前,不远处平户町的各种房顶上爬满了观战的人的诡异情况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跟前跪着几百个武士,他便这么来回走动,把那些平日里头在町人众眼中的高贵武士老爷们给骂得狗血淋头,而那些武士老爷们,跪得跟个鹌鹑差不多,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这在普通扶桑人眼中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即便是主上斥责家臣,谁见过如此规模的?这是什么时代?是下克上的战国时代。别说这种大规模喝骂家臣的事情,唯有号称第六天魔王的织田右府大人这么干过,而右府大人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臣下叛乱所杀,现在居然又有人这么干了,而这么干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刚刚元服的样子,刚才下令把松浦家上下屠戮一空,这会子又对家臣如此喝骂。
可是,大多数观望的人都觉得很爽,这就像是后世的批斗大会,那些地主富农们被拉上台去,或许下面的贫农们清楚地知道这些地主富农未必干过什么坏事,可他们就是觉得很爽,爽得很。
武士老爷们出行,普通人是要跪在路边的,如今看这些武士老爷们跪在那儿,那种感觉无非就是,哈,你也有今天。
乖官不管对错,把整个立花家的武士们给骂得恨不得拿把胁差剖腹了算了,一个个脸皮涨紫以额触地,哪里敢说一句话,毕竟和南蛮人抢首级这种事情的确很有碍观瞻,可紧接着,所有的武士们大喜欲狂,因为乖官骂累了,然后例行一巴掌一甜枣的规矩,赏,低级武士每人一贯钱,中级武士每人三贯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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