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也是睁大了眼睛,不过,他是天下有数的聪明人,当即就联想起来,“你的意思是,那罗教教主……”
“还是大兄知道我。”乖官一拍巴掌,忍不住就拍了董其昌的马屁,他辛苦攻略殷素素,难道就因为对方的名字是张无忌的老娘?吃了可以变成经验值?非也,殷素素的老爹罗教江南教主才是关键,这是天生神棍啊!捧起来把小冰河时期的概念给推销出去,用宗教仪式催眠普通人,用后世专业术语就叫做洗脑。
这事儿,乖官自然不能做,他若做了,岂不是成神棍了,这就像是后世佛教协会会长是政协委员一般,这个很正常,龙虎山张家的人,在大明朝廷做官,这也是惯例,可是,位置若颠倒过来,那就不行了,简而言之,和尚可以是大官,但大官却不能是和尚,说起来拗口,道理却是显而易见的。
“怪道……”董其昌喃喃,乖官就笑了,“是不是大兄刚到苏州就听到我和那漕帮殷素素出门结果遇见刺客,心里头肯定还埋怨我不懂事。”
董其昌难得脸上一红,他还真就这么想了,心说凤璋如今好歹也是都督佥事,虽然是武职,到底不同寻常武官,怎么和一个漕帮的姑娘家出去逛街,说出去要笑掉大牙的。
正说话间,菅谷梨沙匆匆进来,“殿下,外面有人来仕官。”
菅谷梨沙说话的风情,顿时让乖官想到玩太阁立志传跑大名家仕官的画面,如今可算是牛大发了,有人来求入仕了,一时间顾不得,跳起来就往外面奔去,董其昌先是一怔,接着就低笑起来,凤璋过完年才十五岁,有此举动,正常,正常,当下老神在在,低首去吮了一口咖啡。
乖官在拙政园内一路快跑,后面菅谷梨沙捂着脑袋紧紧追,大声喊道:“殿下,在西园偏厅……”乖官一听,飞快就往那边跑去,到了院子门口回廊处,突然觉得自己这副姿态有些狼狈,赶紧停下脚步,喘匀呼吸,这才快步走出回廊往院内而去。
按说,乖官这个档次的高官,早就应该有人来投了,他这么兴奋,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看到偏厅内无人相陪,换别人心里头就要咯噔一下了,说明来人档次不高啊!手下居然没派人陪着,不过乖官不懂这个,正沉浸于文臣猛将虎躯一震纳头便拜的兴奋中,终于有人来投奔我郑国蕃了。
刚走进去,迎面那人身高七尺开外,极为有威势,想是专门研究过乖官的,瞧见他顿时纳头便拜,“程冲斗拜见大都督。”
“快快请起。”乖官刚要做出一番姿态,突然回味起来,程冲斗?南直隶双璧?这厮,似乎是六宝儿的师傅罢!
感情人家还是瞧着宝儿的面子才来的,不是冲着我郑国蕃来的啊!乖官顿时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失望完全写在脸上,程冲斗抬头一瞧,心里头也是一怔,这位大都督,似乎不好伺候啊!哎呀!上了宝儿那小丫头的当了。
第300章 苗刀,动如惊涛骇浪
这一时间,乖官和程冲斗都有些怔怔,似乎都在后悔,尤其程冲斗,历史上那也是大牛人,出身徽商世家,却一个人跑去少林寺学武,学了十年出师,在江湖上寻师访友,晚年归家,开宗授艺,训练乡勇,地面上一时安宁,连当地官府的官员上任,都要先来拜访他,而且此人虽然师出少林,却膜拜独棍挑少林的俞大猷,自己取了个字叫宗猷,总之,这是一个极度有侠客风范的人。
可是,大明并不是什么好勇斗狠之人合适生存的国度,和五百年后一样,扶老奶奶过马路也是有危险的,说不准就要被坑一把,若是杀了人,对不起,画影图形,海捕文书,刑部满天下的抓你,相当于五百年后的全国通缉犯,总之,这时候大明很安定,侠客的生存土壤很狭窄,若是手上有了命案,要么流窜出海去扶桑、琉球,要么就进军卫系统,要么,就是被斩监候,几乎再没其他选择。
而此次程冲斗来投,实际上还真不是乖官名望大,只是程冲斗在浙江和苗刀宗师刘云峰学艺,有江湖上朋友前来挑战刘云峰,他代师出战,失手杀了人,无奈之下这才跑路到了苏州,由于曾经在黎易常黎大善人家教授过武艺,他自然就借住在黎家(五百年后有个竹林格斗术,其大师兄是一位警察,也是在代替师傅动手的时候杀了人,终究没程冲斗好命,吃了花生米,若有混迹武术圈的朋友,或许知道这件事)。
程冲斗这时候才三十岁不到,虽然被称之为南直隶双璧,但自觉武艺尚未精湛,他这时候以枪棒和弓弩出名,刀法还是短板,就特意跑去浙江拜在刘云峰门下,这刘云峰当年在浙江沿海也是小有名气的武师,嘉靖年倭寇糜烂江南,刘云峰有感于此,东渡扶桑学艺,拜在谁门下呢?扶桑战国双剑圣之一的冢原朴传。
扶桑野史津津乐道,说冢原朴传曾经战胜过一位来自明国的剑客,这位剑客便是刘云峰,刘云峰后来拜在冢原门下,学会了鹿岛流剑术,得了冢原的免许皆传证书,回大明后就潜心专研,最终成了大明朝首屈一指的苗刀宗师。
像是单赤霞单老爷编撰辛酉刀法,那是得了阴流秘籍赫然贯通成一代宗师,不过,辛酉刀法因为当初戚继光要求,个把月就编撰出来了,隐隐然还有扶桑阴流和中土雁翎刀的路数,大抵是以技巧取胜,而刘云峰的二十四路苗刀,却是胜在势大力沉,便如后人说程冲斗的剑法,势如山崩潮涌,迅雷不及掩耳,隐约可见鹿岛流超秘剑一之太刀的痕迹。
故此,真考校起来的话,刘云峰和誾千代的老师冢原彦四郎一个辈分,而程冲斗便和誾千代一个辈分。
话说这两人怔立当场,不过没一会儿,后面菅谷梨沙快步跑到门口,在门口微微喘息,三五个吐息间就平缓了呼吸,这才按着腰间剑柄走了进来,忍不住就对乖官说道:“殿下,您现在这个身份,怎么能这么一路疾跑,太失身份了……”
程冲斗一听,哦!原来也是匆匆而来的,那感情也是重视我的,脸上表情顿时缓和下来,乖官被菅谷梨沙一句话撞醒,眨了眨眼睛,自觉方才脸上失望肯定落在程冲斗眼中,赶紧笑着说道:“不知程老师远来,有失远迎,真是怠慢了,国蕃之错,恕罪恕罪。”
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方才满脸失望给遮掩了过去,这时候文武疏途,王世贞写《觚不觚录》,说当时只有读书人应考,称座师为老师,也就是说,普通人是没资格享用老师这个称呼的,乖官称呼程冲斗为程老师,那真是给足了面子,程冲斗顿时就把方才眼前这位少年大都督满脸的失望给忘到了脑后,满脸的笑,“不敢当大都督如此称呼,冲斗不过微末的本领,一点防身之术罢了。”
国人谦虚那是自古而今的,乖官心说你程冲斗的本事若也只是一点防身之术,那天下人也别学武了,赶紧就道:“程老师太谦逊了……”
两人说了许多无营养的话,这时候黎宝儿从门外匆匆进来,瞧见乖官后脸上微微一红,少女自从明白自己和乖官有了实质姓肉体关系,倒不似原来那般有些大大咧咧无拘无束了,这也是正常的变化,会有些害羞,忍不住就微微一吐丁香小舌,“……本来人家在陪着老师的,可昨儿似乎吃坏了肚子……”说着,脸上就大红起来,觉得很是难为情。
乖官倒是无所谓,少女在自己面前如此实诚,总比颜清薇那万年文学女青年强罢!当下一笑,走过去拉着她手道:“幸好程老师不是外人,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传到你爹耳朵里头,他岂不是要找上门来寻我这个女婿的麻烦。”
他这是给黎宝儿面子了,面子这东西,男人好,女人也好,聪明的女人在外人面前给男人面子,回家关起门来作威作福,这事儿不是没有,而乖官绝对是聪明的男人,在程冲斗面前给了宝儿偌大的面子,宝儿闻言忍不住脸上娇羞,嫩嫩的面颊上,从毛孔深处腻腻吐出一层红晕来,把两颊渲染得涂抹了最好的胭脂一般,心里头也吃了蜜一般。
像是这等哄骗女孩的手段,大多数女子都吃的,当然,换了颜家小姐那种异类,怕就难说了。
程冲斗看两人这表情,一时间倒是有些迷惑,黎易常这个人,那真是人老精鬼老灵,他说宏大善人活不过今年,虽然宏大善人没死,可被抄家,全家发往扶桑石见银矿挖矿,这恐怕比死还苦罢!可谓一言料中,黎易常深知程冲斗的本事,心觉他到了乖官身边,日后肯定要大用,故此在宝儿的事情上头并没瞒着他,当然了,里头还是有些关门过节的,譬如说,当时乖官威吓他,可是公然索要他女儿做婢女,而他给程冲斗说的是,宝儿做了大都督的妾,这妾么,自然比婢女要高许多了,若命好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博个诰命夫人也是等闲事。
可是,妾通买卖,那就绝对没有称呼什么丈人、女婿的说法,所以,乖官的话落在程冲斗耳中,还是有些诧异的,心说看来宝儿这丫头很得宠爱啊!难不成?我这弟子,还能做一做大都督的正室娘子?
一个妾的老师,一个夫人的老师,这个待遇可完全两样的,程冲斗是大师不假,可大师不代表就不会钻营,只能说,有些人钻营的本事高些,有些人钻营的本事低一些,钻营这东西,只有过分才招人背后说话,正常的钻营其实就叫人情,你若不近人情,谁会喜欢你。
有了这个心思,程冲斗脸色自然就更加好看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才二十九岁,可这时候偏生就拿出看金童玉女的眼神来,只是他到底还是专业的武人,演技实在不行,落在乖官眼中,未免就有些好笑。
“程老师,你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上次在南京和石敬岩匆匆一面,未及请教,如今一定要请程老师指点指点。”乖官把南直隶双璧的名头拿出来说话,本意是抬举他,哎呀,南直隶双璧,好大的名头啊!仰慕多时了,可却忘记了一点,这所谓双璧,到底谁高谁低呢!
程冲斗一怔之下,以为眼前少年要考校自己的武艺,若换了别人说这话,他就要不快了,可如今么,眼看黎宝儿如此受宠,倒也没多说,当下快步走出偏厅,在院中站定,转身一抱拳,在乖官错愕的眼神中大声道:“请大都督指点。”
乖官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卧槽,我只是随口说的客气话好不好,不过,南直隶双璧,后世国术界赫赫有名的《国术四书》的作者,他还真有些跃跃欲试了,自己这具皮囊在单叔调教下那也是苦练过的,日本第一枪前田庆次也杀过了,要不,跟这位当世俊杰试一试身手?
程冲斗这一说话,六宝儿可就不干了,忍不住一跺脚,扭着小蛮腰大声嗔怪道:“老师,你练武差不多二十年了,人家才练了几年啊!太欺负人了,再说,人家还是读书人呢!”
瞧她这般说话,程冲斗也是个妙人,故意大声道:“哦!这人家是谁啊?唉!有了情郎忘了老师啊!枉老师我……”
六宝儿顿时娇靥红晕,“不许说了。”说着,偷眼瞧了瞧乖官,忍不住,怀里面揣着小兔子一般,芳心鹿撞,从宝儿的举止来看,张爱玲那句'阴道是通往女人内心的捷径'还真是没说错,这六百下一撞,果然就撞进心里头去了。
还是乖官安慰六宝儿道:“程老师当世豪杰,手下自有轻重。”可话听在程冲斗耳中,却是脸上一红,这不是扇我脸么,我可就是切磋杀了人这才跑路来苏州的。
事实上切磋也是有危险的,甭说动刀剑,即便是后世民国初期那些动拳脚的大师,互相切磋打死打伤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程冲斗在浙江杀了人,就是用了苗刀的朝天刀势一招毙命,而当时,他用的还是木棍,可木棍一击,当即把对手的天灵盖打了个稀巴烂,跟破西瓜差不多。
故此,程冲斗微一沉吟,就说:“不若,在下和大都督讨教几招散手如何。”这意思是说,咱们比比拳脚好了,刀剑无眼。
可乖官那点所谓拳脚还真不够瞧的,要说厉害,还是剑法厉害,自小被单赤霞单老爷盘出来的,当下就摇了摇头,“宝儿不懂,虽说枪棒为手臂之余,可到底是有大区别的,我师承单赤霞,单叔浙兵剑法第一的名头,可不能坏在我手上,日后若说出去,单赤霞教的弟子都不敢跟人比剑,那成什么话。”
程冲斗当即一惊,能说出枪棒为手臂之余,那已经是有大眼力的,何况还是浙江兵剑法第一单赤霞的弟子,这个,似乎还真不好推脱,一时间,倒是后悔方才自己的举动了,不过,他到底是大师,当下转口就说:“不如,在下先练上一路刀法,大都督看完了,再指点在下其中错漏,如何?”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乖官心知肚明,这是对方怕伤到自己,有些不服气,可是,人家看模样也三十来岁了,自己才十四,比自己多吃十数年的饭,小瞧自己那也是正常的,有心反驳,也怕伤了情份,当下不语。
这时候程冲斗就对偏厅门口处站着的菅谷梨沙道:“能否借用姑娘的刀?”
菅谷梨沙有些不乐意,她腰间的可是大般若长光,扶桑国名剑中的名剑,忍不住嘟嘴,乖官一瞧,轻咳了一声,道:“梨沙。”菅谷梨沙这才不情不愿地解下刀来过去递给程冲斗,递到对方手上后,忍不住还加了一句,“要马上就还给我哦!”
程冲斗一笑,走到中间空地,缓缓抽出大般若长光,一抹阳光顿时就顺着刀刃闪耀,程冲斗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刀。”随手挥了两下,沉声道:“大都督,在下这路刀法,师承刘云峰刘师傅,刘师傅虽然没有单大侠那般名气,不过,刘师傅当年在倭寇糜烂江南的时候毅然前往扶桑学剑,这才有了二十四路刀法,我如今使的这一路,就叫惊涛。”
说罢,他摆了一个托刀势,左手在刀脊上缓缓一托,刀刃朝天,突然就一刀往前斩去,这一刀,势如惊涛骇浪,电闪雷鸣。
三丈开外处有一株四季桂树,虽然是冬曰,也还开着满树的桂花,让整个院子都有淡淡的幽香,这桂树约莫手臂粗细,树干约人高,顿时就被程冲斗一刀从中间劈成了两半,这时候,空气中才爆开程冲斗吐气开声,嗨一声喝,震得人耳鸣不已,乖官身边黎宝儿小脸都白了,却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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