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不桑三兄弟中,不他失礼脸上全是惊骇之色,不不桑脸色如土灰,蓝毛锅锅却抚掌大笑,不过,少年人的要强心让不不桑忍不住就色厉内荏大声道:“这又如何?羊儿可不是我们蒙古人的勇士,即便这古怪的东西能杀几个,其余的也要冲到跟前,在马刀跟前,一切都是天上的云彩……”
乖官听了这话顿时就失笑,这小子到有点儿后世骑兵冲击坦克群的意思,可惜了,他不懂,世界的大势是发展的,球,是圆的,足球如是,地球,也如是。
“不不桑,你再仔细瞧瞧。”他笑着就指向山坡下面,“我麾下那些披双层甲的勇士,难不成都是摆设么?”
不不桑闻言看去,这时候,偏厢车左右围上了精锐的骑兵,俱都是人马披甲,随着令旗一挥,呼啸而出,仅存的一些羊儿随即就被奔腾的洪流给吞没了,不不桑顿时张口结舌。
他眼珠子一转,刚要说话,这时候下面的骑兵哗一下分成了两行阵列,翻身就是一阵箭雨,天空中嗡一下就是一片黑压压地箭矢,可这些箭矢落在偏厢车上,叮叮叮一阵儿乱响,却是对偏厢车一丝损伤都没有。
乖官看着不不桑微笑,不不桑脸色惶恐,这话他还没说,下面的骑兵已经替他做了,草原上的勇士最引以为傲的骑射,对这些铁壳家伙也无可奈何,旁边达赖大喇嘛赞叹道:“攻如缚日罗,守亦如缚日罗。”缚日罗,梵语金刚之意,达赖的意思若要信雅达地翻译一下,就是攻如烈火金刚,守如金刚不坏。
看着乖官脸上自信的微笑,三娘子心神迷醉,谁不喜欢自己的郎君是盖世的英雄呢!
不他失礼咽了一口口水,揣揣说道:“你……你要如何对待我们弟兄?”
乖官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这个不他失礼,还算是聪明的,也晓得自己的母妃在,我总要给些面子,不过,到底也就是草原上的麻雀,只能看见自己翅膀下的草籽儿……
“不他失礼啊!”乖官故作亲切,就伸手揽住不他失礼的肩膀,“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跟你们说了什么话,在我想来,无非就是我郑国蕃,明廷的国舅爷,霸占了你们的母妃不说,还霸占了原本应该属于你们的地方和部落,我说的没错罢!”
不他失礼脸上微微一红,他到底不过十四岁,虽然有人撺掇,可人生智力的成长摆在那儿呢!聪明也是有限的,毕竟不是乖官这样儿的妖孽,而不不桑,更是在哥哥教唆下行事,他一个十岁的少年,或许有些鲁莽,有些狡猾,可若说真就如何如何,那怎么可能,至于八岁的蓝毛锅锅,好罢!他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打酱油的。
不不桑虽然见识了乖官手下的武力,可小孩子哪儿有肯认错的,当下梗着脖子就抢道:“难道不是么?”
乖官失笑,“我需要抢么?我一句话,无数的勇士前仆后继宁愿替我去死,我几十万两银子扔出去,也不知道多少勇士愿意拿人头来换这碗饭吃,我这趟出关,带了几百万两银子,可是你知道,这半年多来,往朝廷奏大捷多次,砍了无数鞑靼脑袋……”
他说着,就看了看不不桑的三搭头,不不桑感觉到了强烈的屈辱,狠狠就瞪大眼睛看他,他却不在意,继续缓缓说道:“我如今被边关百姓称之为杀生茂才,家家户户要烧香供我,把我当活菩萨,几十万颗人头,我才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你说说,我要是把手上几百万两银子花完,会死多少人?”
这话就是威胁了,三娘子听了,未免也有些不舒服的,当下嗔怪地就推了他一把,这时候不不桑就大叫,“若不是你,明廷根本不会如此行事……”他一个十岁的孩童,也晓得,朝廷办事儿不靠谱。
不过,乖官却是睥睨一笑,看着山坡下就道:“我来,我见,我征服。”他说着,就挽了三娘子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往山坡下一指,大声就道:“赤兔,你相信么!我视线所及,所有民族都要跪下唱征服。”
初升的朝阳洒下金色的阳光在他脸上,给他侧面打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连长长的眼睫毛都闪烁着慑人的光彩,赤兔哈屯一颗心萌动,跳得格外地快,忍不住就说:“我信,你就是我的大英雄。”
“是盖世大英雄。”乖官哈哈大笑,拽着她手就往山坡下走去,走了数步,转头对不不桑三兄弟说道:“你们三兄弟,每人领五千帐,这话是我说的。”
五千个帐篷,这在目前的土默特十二部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部落了,三娘子顿时大喜,虽然对不不桑三兄弟并无太多的爱,那是老汗的种,她自小仰慕汉学,可外祖父俺答汗却强自霸占了她,还生了三个儿子,这是她一生中最耻辱的一部分,尤其是不不桑,极为被她不喜欢,因为不不桑那一双眼睛简直就是老汗的翻版,可是,作为女性,母性终究是遮掩不掉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儿子,故此,乖官说让三兄弟每人领五千帐篷,她也算是了了一块心病。
紧紧拽着乖官的手,走了一半,三娘子突然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乖官诧异,转首问她,“怎么了?”
三娘子哭了一会儿,伸手擦去泪水,转颜微笑,“没什么,只是风沙吹进眼里面了。”不过,那艳若桃李般地微笑,是一种心灵上的彻底放松,乖官看在眼中,隐约猜到了些,不过,有些事情,不说透更好一些,当下就笑着说,“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下面……一,二,开始。”
他少漏了一声三,撒腿就跑,菅谷梨沙跟奥真奈美还有一干姬武士握着刀柄顿时紧紧追了下去,三娘子一愣之下,娇声喊道:“郑乖官,你这个小坏蛋。”拔腿也追了下去,一阵儿银铃般的笑,就洒在了山坡上。
山坡上李如柏看着她们,忍不住叹气,人跟人真的不好比,自己跟凤璋一比,顿时就要惭愧死,瞧他对女人的手腕,真真是个高明……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想到颜清薇,随即又想到雪月儿,这时候内心一惊,忍不住拷问自己,为何先想到的是小师妹而不是月儿?
可惜,他在这方面的确颇迟钝,跟乖官一比,真是被甩出八条街去,想了一会儿,只好苦笑,转首对达赖就道:“大喇嘛,一起下山如何!”达赖大喇嘛锁南坚措脸上露出微笑,双手略一合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将军先请,贫僧还有几句话,要跟这三位小台吉说一说。”
李如柏想到方才乖官的话,忍不住就诧异地瞧着锁南坚措,心说这和尚对乖官的事儿还真是放在心上啊!
等他翻身上马往山下跑去,锁南坚措这才微笑着对不不桑三兄弟说道:“三位小台吉,可还认得贫僧么!”
不他失礼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这可是他父汗俺答亲自尊为金刚持上师的大喇嘛,还为他灌顶过,当下毕恭毕敬合十为礼,“大喇嘛……”
达赖微微笑,一脸悲天悯人,合十就道:“三位小台吉,请听贫僧一言……”
……
这达赖如何给不不桑三兄弟洗脑子,就不在乖官书中交代了,倒是乖官的大舅哥孛儿只斤布延,虽然大醉,却是被一阵火枪声给惊醒,圣湖公主体恤哥哥,他却坚持起身,出帐后才得知,一看之后再一问,忍不住就叹息,这家伙,果然厉害得紧,居然还有这等利器,之前却是没见过他用,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满地的血泊,忍不住就打了一个激灵。
第399章 整饬鄂尔多斯兵备道
这时候的京师,处处洋溢喜气,郑妃为万历诞下皇子朱常泂,万历大为高兴,破天荒地辍朝一日,当然了,所谓不早朝,形象地说,只是不开会,并不是说不办公,开会和办公能是一回事么?
并且,朝臣们还享受了一下超规格的待遇,'日给光禄黄封',光禄者,光禄寺也,负责皇家膳食的,也就是说,给朝臣们加餐,平时三菜一汤的,今儿朕请客,五荤三素,八菜一汤,这么一个意思,黄封者,红包也,也就是说,吃完了嘴巴一抹,还能拿红包,相当于后世大公司董事长家办喜事,公司员工加餐发红包。
非但如此,京师一府两县,那些敬济院收容的孤寡老人,要饭的、无家可归的,统统都发两个肉馅儿的馒头,一口咬下去,满嘴油汪汪,此外,每人还能领十个永乐通宝。
这其实费不了多少银子,但是,朝臣们下意识就要说闲话,不过,大多数这时候并不想去触皇帝的霉头,人家刚生儿子,你这时候去劝谏,太也不识趣儿了,可是,终究有那不识趣儿的,巴不得因此被廷杖了,故此,还是有十数个言官上弹劾奏章,有骂皇帝不拿银子当一回事儿的,有骂郑妃的,不过,这些奏章万历大抵是看不到的,司礼监直接就给驳回了,发还内阁,内阁一瞧,直接就扔了,好歹都是老政客了,又做到了阁老的位置,不至于因为皇帝生个皇子,高兴了一下子,你非得去抽皇帝的脸面,那也太不把皇帝当一回事儿了。
所以说,所谓蒙蔽圣上,也是有根脚的,但是换一个角度来分析分析,后世花旗国总统的家人,不也享受国家保镖待遇么,不也坐空军一号么,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天朝受儒教熏陶千年,总觉得上位者就应该是圣人,百姓看官员如此,总觉得每一个当官的都应该如包龙图或者海刚峰,官员们看皇帝也是如此,觉得皇帝就应该德比三皇五帝,尧舜禹汤。
可实际上,哪儿有这样儿的人,皇帝也要吃喝拉撒睡,看见美女也流口水,天气好了也想出去爬一爬山,折一折柳,天气不好也会伤春悲秋做文学青年状,生儿子也要雀跃,被老娘和老婆夹在中间也受气……总之一句话,皇帝也是人。
朱翊钧这时候就是又兴奋又烦恼,兴奋是因为爱妃终于诞下皇子,烦恼的是,母后咬死了要保慈宁宫主事独孤行在和御马太监李进,李进么,虽然是太监,可那也是朱翊钧的亲舅舅,朱翊钧不好说什么,可那个慈宁宫主事太监,难道也死不得?
李太后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朝鲜业已是绝大部分沦陷,连国王李昖都跑到辽东避难了,这朝鲜事大明甚勤,像是朝鲜国王李昖,原本名字叫李钧,大明隆庆元年,河城君李钧登上了朝鲜国王的宝座,后来因为万历的名字朱翊钧,自动上表请求改名字,取字为昖,这个昖字,乃是'沐浴在大明光辉之下'的意思,马屁不可谓不足,事大明不可谓不忠,大明若不救,也太说不过去,诸藩怕就要离心离德。
可是,大明若救,怎么救?呵斥扶桑一番?责令对方退兵?又或者尽起边军往朝鲜去和扶桑打一仗?人家扶桑公主在天朝受辱,一口气自杀了二十四个臣子,你若不给人家一个公道,诸藩怎么看?再说了,打仗不要银子么?
故此,万历极是头疼,其实,这些若是乖官来办,睡了人家公主,人家还得堆着笑脸儿上来拍他国舅爷的马屁,什么叫天朝?天朝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我说你不错,你就不错,我说你是流氓国家,那你就是流氓国家……不过,乖官如此是个挟寇自重的,这个手段么,正叫做,别人讲礼仪,我便来耍流氓,别人耍流氓,我便来讲礼仪,别看手段很龌龊,可实际上,国与国之间都是这么干的。
这就像是后世天朝对亚非拉第三世界兄弟国家干的事儿一般,天朝勒紧裤腰带,自家百姓饿死,也要援助第三世界兄弟国家,可人家怎么看你呢!予取予求,不要白不要,不拿白不拿。
所以民间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就是这么个道理,人善被人欺,国家太讲仁德了,也是被人欺。
不过,这些难题,不在乖官书中交代了,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利用罢!等我有绝对话语权的时候,再来慢慢扭转改变。
这个难题,如今就是万历头疼的问题了,他几次三番隐约在李太后面前提起,让独孤行在顶罪,也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可李太后每次都是勃然大怒,在李太后看来,若是自家把独孤行在抛出去,便是自己被郑妃赤裸裸扇了嘴巴子,天底下哪儿有婆婆被媳妇扇嘴巴子的道理?万无可能。
万历没辙,只好跟爱妃商量商量,郑妃还在坐月子,听到朱翊钧的话,就没好气给他翻白眼儿,哦!你妈做了错事,还要我给她揩屁股去?还得我低三下四主动去求她?这是个什么理儿?我又没得罪她,是她整天没事儿找事儿……
所以说,夹在老娘跟媳妇之间的男人啊!泥马伤不起,万历被老娘骂,又吃媳妇的白眼儿,真真里外不是人儿,还是承乾宫总管太监小窦子就悄悄跟朱翊钧说了:万岁爷,何不……找董探花来商议商议呢?董探花跟国舅爷如兄弟一般,在国丈府邸的时候,也得国丈的喜欢,当自家人儿……
之前董其昌中了今年春闱恩科头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郎了,被授予了翰林院编修,开始熬资历了,能进翰林院的,都有很大的机会不是入阁就是入六部,未来可说一片光明,后来司礼监拟定,封郑国丈为靖海侯爷,考虑到这个不大说得过去,就让董其昌做了这个宣旨的使者。
话说,他匆匆去宁波,郑连城对这个靖海侯倒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是董其昌中了头甲进士,却是让他格外欢喜,故此董其昌一到宁波,郑连城就给他做了三天流水席,又早早把他家中的老娘和妻子儿女接到宁波来,倒是全家团聚了。
所以说老郑这个人,的确是有其人格魅力的,光瞧他对董其昌,就能知道是真对人好,若放到江湖上去,那也是孟尝级别的仁义大哥。
这时候董其昌也回到北京城了,小豆子就给朱翊钧出主意,让董探花去关外,把前因后果和万岁爷您的难处给国舅爷一说,国舅爷定然能体恤的,国舅爷进了京,到时候,朝鲜那些人肯定坐不住,就要求到国舅爷那儿去,国舅爷对这种事情,那是极为拿手老道的,岂不是就分了万岁爷您的忧了么!
朱翊钧顿时就大喜,说,小窦子,你不错,不亏你跟爱妃看了那么多书,倒是真学到东西了。
小窦子自然就谦虚,奴婢也就是学了点贵妃娘娘的皮毛。
等董其昌被宣召入宫,见了朱翊钧,万历就直截了当,董卿,这事儿,还非你不可了……董其昌也算得上是临危受命,就往关外去了。
他见到乖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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