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我跟大兄哪里用得着请。”乖官看似训斥他,其实却有些点拨他的意思在内,这家伙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用起来还算顺手,“这次倾覆大天变,哪些人出力比较大啊?”
唐三啊了一声,“小人明白了,是罗教主、荆教主等人。”
乖官笑着点头,“去罢!就说是晚宴。”唐三匆匆去了。
这时候陈惜微忍不住拿眼一白他,“方才你说那个大天变,怎么嘴角带着些讽刺的笑啊!”
“惜微姐姐莫装,说是天变,你信么?”
陈惜微脸色一黯,低声就道:“我也不信。”
“惜微姐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岂不闻,某地官员清廉,老虎都要迁居他方,盖畏德耳……嘿!德你妹……”乖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讽刺味道格外地浓重,他的灵魂思想来自后世,对这个所谓德治,极不感冒的,偏生这时候读书人的主流就是要求人读书变成有德君子。
大明的读书人更是要求皇帝'以德治天下',并且这个'德'还细分到无数条,譬如说,官员贪污犯错的,皇帝就不能太惩戒,要治病救人,让官员改正自新,然后往他地为官,方才叫做,德治。
乖官才不屑一顾呢!这就是德治?德你妹。
他骂这句话的时候毫无压力,后世民国期间,在报纸上骂'奸你妹'的大儒都多的是,他郑国蕃骂一句德你妹,算个什么!
“郑乖官。”陈惜微柳眉微微竖起,明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再说这等话,我可真恼了。”
乖官嘿嘿一笑,这位惜微姐姐也是个痴呆文妇,幸好病情比较轻,赶紧讨饶,“好好好,我错了,衾裤都错掉了。”
“你……”陈惜微被他气乐了,正在这时候,外头一阵脚步声,接着,有小二大声唱起菜名。
两人略略用了,自有雅间休息,乖官因贝荷瑞两女相貌太过惊世骇俗,别人一瞧两个身高比男人还高,如美女蛇一般的妖娆昆仑女奴,就知道跟前定然是郑国舅了,故此他如今出门不大带两女在身边伺候,倒是让奥真奈美时常在身边。
如今真奈美俨然就是国舅爷跟前最得宠的,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之,那静官儿静大香头,还特意送了两个年方十一岁的双胞胎姐妹,端地貌美如花,让乖官看了就一阵苦笑,特意把静大香头骂了一顿,老子家里头还有两个双胞胎表妹,那是自家老爹给自己内定的,还需要你送双胞胎么?再说了,我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幼女的怪叔叔么?
他把静官儿一阵呵斥,官儿唯唯诺诺,心中却要想,国舅爷您老人家受用不受用,那是您的事儿,可俺们下面人送不送,可就是俺们的事儿了。
第433章 诸教主的马屁
揣摩上意这四个字,历来可是升官发财第一紧要的。
再则说了,骂他,那也是表示亲近,若是哪天国舅爷不骂他了,他静大香头怕就要坐立不安了。
要知道,以前静大香头和爱子贫贱夫妻的时候,他误以为国舅爷看上他老婆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我们夫妻一体,可如今富贵了,是不是还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就说不准了,到了那时候,想必心一狠咬咬牙,把老婆饭岛爱给洗白白送来也不是不可能。
换了两年前,郑国蕃也没料到,短短两年,他风生水起,做到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还要以爱与和平的名义娶一堆女人,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时也命也运也。
到了下午些,那边卢郭两女身边的秀嬷嬷特意来请见了一番,言辞恳切,表示了自家老爷那边的谢意,话里话外,意思是说,咱们家新安县主,国舅爷您就高抬贵手罢!却是把乖官弄得哭笑不得,我看起来很像那种看见美女便收到后宫的种马么?你这是来谢谢我呢?还是来威胁我?
不过他也晓得,卢宗人令和武定侯爷身份特殊,人家过来讲这番话,怕也是好意居多,而且未必真就是卢俊卿和郭军的主意和原话,但对这个秀嬷嬷说这番话,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故此,他客客气气装着不知道,随意应承了两句话,就打发了。
那边卢美美原本还指望国舅爷再过去说说话呢!却是望穿秋水,眼瞧着秋阳渐渐西斜,再吃,就吃撑晚宴了,只好心中黯然地走了。
这小儿女情节便不消细表,待到晚间,唐三领着数人上来拜见,乖官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来得这么整齐,定然一直在外头恭候着,等大家伙儿都到了这才上得楼来,看得一眼唐三,眼中流露的几丝赞许神色,就让唐三欢喜不尽了,心说国舅爷果然晓得我办事妥帖牢靠的。
众人按照位份高低,逐一参见,为首的,自然是小罗祖罗佛正,明末绝大多数民间的教派,大抵都是由罗教所衍化出来的,故此要尊他为第一,所以说本事高不如投胎投得好,像是江南那边的殷继南,名义上是罗教二祖,可实际上却是北方地盘容不下他,他只能在南方传教。
这就好像是禅宗六祖,说是往南方教化,书上写得好听,可实际上呢?五祖把衣钵传授给他,但少林寺的长老们并不认可他,而是认可神秀大师,野史更是有传闻说一大群少林棍僧月色追慧能的,誓要把五祖传授给他的法衣和紫金钵盂给抢夺回来,而当时的神秀更是天下知名的'两京法主,三帝门师',有三个皇帝对他执弟子礼,北方哪儿有六祖混的份儿?不得已,只能往南方而去,要知道,古代南方可是蛮荒烟瘴之地。
而明季北方罗教昌盛到什么地步?甚至有高僧大德痛斥当时很多和尚加入罗教的事儿,'时有僧大宁者,亲承而师事之,而兰风又私淑而羽翼之,俾其教至今猖炽宇内,无从扑灭。',连有度牒的正牌子和尚都要加入罗教,罗教势大,可见一斑。
故此,北方众教派,要尊小罗祖为第一。
罗佛正行了庭参,乖官笑着弯腰去扶他,这个姿态还是要做的,接下来,则是纯阳教教主荆轲守,涅槃教教主师大秦,三阳教教主高扬……这些教派之主,甭看他们无权职在身,可势力当真不可小视,譬如三阳教教主,不过二十来岁,可他神通广大,非但在下层市井间信徒众多,甚至有武臣勋戚和内廷太监也是三阳教教徒。
野史中甚至有说御马监太监陈矩也是三阳教的护法,这位陈公公后来混到了提督东厂,再后来更是司礼监掌印。
明季,这些教派,那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
温言嘉勉了众人几句,无它,这次京师灾祸,这些教主还是出了大力气的,别的不说,只说世面上的谣言,虽然谣言众多,可实际上真正厉害的大抵只是在读书人之间流传,市井间反倒流传不广,这就是这些教派之力了,加之清流们借着机会威胁皇帝下罪己诏,但乖官早早就补过钙了,预先把小冰河时期的理念用宗教形式给推了出去,而这些教主们也是乐意的,一来,政教政教,有贵人扶持,教派才立得起来,二来,这种理念,也颇合这些教主们的胃口。
你想啊!以前天灾,那是上天给天子的警示,如今天灾,却是因为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有灵性,她如今生病了,跟天子没有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那岂不是说,天子与庶民同罪?大家都是罪人,岂不暗暗和教义吻合?
总之,你若没有联想力,那是万万做不成教主的,而这些教主们的联想力都十分之丰富,自动脑补了很多剧情,故此个个卖力。
众人坐定,因陈惜微是女眷,恰好有罗教圣女罗佛广前来,故此女眷单独开了一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乖官这才发话,先是对众人表示了一下感谢,随即,便告诉大家,他给众人却是俱都请了官身。
众教主闻言,个个大喜,酒色财气这东西,只有佛能断,众人虽然都是一教的教主,可他们毕竟不是佛,什么'野心勃勃所图甚大'之类的暂且不好说,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极为喜欢的,要知道,连乌斯藏的那些活佛、西天佛子们,都要朝廷正式册封,那才能算数,何况是他们这些民间教派?
故此,众人俱都面露喜色,连那个看起来年纪最长,一直面色平淡的纯阳教主荆轲守,也微微动容,率先便道:“如此,道人我却是要谢过大都督了。”
诸教派虽然大抵是佛教流传,不过和尚们苦修往往自称'办道',也有自称贫道或者道人的,倒并非道教之专利说法。
乖官满脸笑意就道:“些许小事,诸位也都是劝人向善的,我不也是大孔雀明尊转世化身么……”
众人脸上笑容顿时就一滞,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少年,非但是朝廷的国舅大都督,还是西天佛子锁南坚措所推尊的孔雀大菩萨,这么一来,众人这个教主,在这位大都督眼中,未免还不够看。
慢条斯理一伸手,旁边奥真奈美给乖官茶盏中斟了茶,他这才回手,在众人面面相觑眼光中,又微微啜了一口,才继续道:“我在那海外扶桑国,还有个神号,东照宫,对了,他们那边,最大的神叫做天照……”
一时间,雅间内鸦雀无声,只有众人微微沉重的喘息。
像是那三阳教教主高扬,虽然有舌粲莲花之能,可到底还是年纪不大,见的场面还不足,而小罗祖罗佛正,说他是教主,他首先是个官场上的官儿,迎来送往那是拔尖儿的,但弘扬教法,却未免欠缺些,不像别的教主们,说法张嘴就来,他还是老老实实刻印经册为手段。
众人一时间不由为之气夺。
有时候,年龄还真是一个宝,这时候,年纪最大的荆轲守荆教主突然站起来,嗓音玄妙,就道:
无天无地,虚空在前,先有不动虚空,后有一祖出世,甚么祖?祖是混元祖宗,是老祖宗佛,是治世老天,混元老祖,坐有阿罗国,备过去天佛,又是无极老祖,想无天无地,一人治世,先有鸿蒙化现,后有濨蒙混沌,先有鸿蒙,后有濨蒙,濨蒙长大,结为元卵,又叫做天地玄黄,玄黄迸破,才现出治世天佛宗祖出世,清气为天,浊气为地,一生二,二产三,三生万物,诸般都是老祖留下,怎么不是老无极?
这套话,那是诸位教主都说麻溜的,心说你老这时候说这些有甚用场,不曾想,荆轲守话头一转,“无极降世,化而为郑,和那西天孔雀大菩萨,东海东照宫,那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谁不知晓国舅大都督是无极天尊转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心中齐齐就呸了一口,这厮,好生一张利嘴,话都被你说完了。
不过却也庆幸,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荆轲守,平素还嫌他为人甚是无趣,不大跟他勾连往来,如今看来,日后倒是要多多亲近才是。
“是。”罗佛正此刻正色道:“我父遗留五经六册,其中宝钥经中便说,先有无极老祖天尊,后有天地,这无极老祖天尊化身亿万,俱都为佛菩萨,在他方国土更有他名,如今想来,怕不是就一念化为西天孔雀大菩萨,东海东照宫……”
众教主不由合十,“果是如此了,罗祖大能,早早就料算透了。”
瞧着众人这副嘴脸,乖官不由啼笑皆非,心说果然都是大忽悠,这样也能掰出一番话来,不过,他却是笑着道:“想那无极老祖天尊,是开天辟地之前的通天大能,怎能化为我这等肉眼凡胎。”说着,就双手连连摇起,众人以为他玩的是三辞不就的那套把戏,更是言辞恳切请他受了尊号。
可是乖官又怎么能受这个尊号呢?佛教密宗在市井间眼中,便已经有些不对味了,一说起来,似乎便先想到欢喜禅三个字,好在还算是有正经流传脉络的正经教派,可若是再受了罗教的尊号,日后怕就不好说了。
他对诸位教主说那番话,其实无非就是敲打敲打,倒没别的意思,却不想把诸位教主吓唬得不轻,赶紧要拍他马屁。
第434章 好弟弟饶了奴罢
乖官对诸位教主一番话,无非就是告诉这些人,你们会的手段,我也会,而且我手段还比你们高,你们乖乖地听话,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反手之间,便要把你们倾覆了,却并不是真要对方给自己上什么尊号。
众人奉承了半天,眼瞧着这位国舅大都督死活不肯受这无极老祖天尊的称号,瞧来,不是作假,不由面面相觑。
哎呦喂!我地个国舅爷爷,您老到底要闹哪样啊!
乖官含笑不语,有时候,总要保持点神秘感,却不能什么都给别人解释清楚了,对于这些教主们,更是如此了,当下也不细说,只是哈哈笑着劝酒,众人矮他一大截,被他一劝酒,哪里敢不喝?只是心中有事,喝得未免有些胆战心惊的。
把这些教主们灌了一个醉饱,乖官这才把他们打发了,这时候,旁边陈惜微过来,她《“文》陪着罗《“人》教圣女罗《“书》佛广吃了《“屋》几杯素酒,酒虽素,心却醉了,面颊上酡红一片,张口间女儿芬芳又微带着些酒气,喷吐之间,就极为诱惑,加之眼睛水汪汪地如小鹿一般,更是增添了十二分的魅力。
“你倒是好手段。”陈惜微轻笑着,脚下有点儿踉跄,腰肢便如春风杨柳,摇摆得厉害。
“只不过吓吓他们。”乖官从窗口瞧了楼下几眼,这才转首看着这位美熟妇人,“这些教派中人,虽然用起来顺手,却也要时刻敲打敲打,若不然,便要生出事端来。”
陈惜微闻言却是点头,野史传说中,本朝太祖做得天下,不也是从白莲教小明王一系得的权势么!故此对这些民间教派,的确是要一手打一手拉,她忍不住就娇笑着伸指一点乖官的额头,“你呀!真真是个狡猾透顶的,我瞧那话本里头写的头上长疮的坏人,就是你这样儿的……”
她这个举止,就实在有些亲昵过头了,乖官正如他自己所说,肉眼凡胎,凡夫俗子一个,这位陈惜微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逗他,他一次两次能克制,却哪里能一直克制?
所以说,女人有时候罢!虽然未必便真有那个想法,但你言行举止过了男女那条线,真被人家办了,却上哪里喊冤去,就如一些傻女说我只是想跟对方做朋友……
乖官心里头就在寻思这个道理,心说你一再挑逗我,还当真以为我不敢吃你啊!
他这时候也是很吃了些酒了,正所谓,酒是色媒人,当下涎着脸儿就凑过去,“姐姐来瞧瞧我这脑袋上头有没有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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