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只是青年,性情还没冷酷到那份儿上。
方闲拍着表妹的后背:“罢了,这受人欺负的活儿,咱不干了!”
灵儿鼓掌叫好:“对对对,咱不干了!!”
赵灵儿充分尽到了一个吉祥物的责任。
林月如则走上几步,站在骂街男身前,踹了他一脚,而后从皮靴里抽出一柄匕首,呆呆地问方闲:“这人我收了啊。”
洒脱,这就是洒脱,他爹是武林盟主,江湖上打打杀杀没人管,这种行侠仗义还顺手帮官府做事了,杀个浑人出不了大事——这是林月如的思维。
赵灵儿则更简单一些,守卫水月宫一战中,他也干掉了若干中年人,她只道这世界很和谐,砍了的人自个儿就换地方重生了,于是继续发挥吉祥物的作用,鼓掌叫好:
“好!欺负小姑子的人该死,杀!杀!杀!”
群众惊得说不出话来,莫非这牛仔女郎是黑手党的。
林月如极其淡定:“哦,好,听妹妹的。”
方闲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不带这么玩的。
“别——闹!!刀——下——留——人!!!我——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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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印象……大家别再投只为尾行来了……压力太大。
042 月如你又傲娇了
有些事,你越不愿意它发生,它就偏偏会发生,还是以出乎预料的方式发生。总之,这次来了个痛快的,方闲、方芳、赵灵儿、林月如被一并带到了派出所……
由此可见,手机电话什么的不是个好东西,一切厄运源于此。
由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案件,5点多也正是饭点儿,民警同志也不是柯南不是CSI,没必要分别小黑屋审问什么的,便把4人集中到一个屋子里聊天。
此时值班的民警有二,一个胖头一个瘦头,二人赶到储蓄所的时候,事件已经进入收官阶段,急救中心的人正抬着骂街男往车里赶,周围的群众开始散去,方闲一行人老老实实等着民警,自首情节相当诚恳。
街坊打架什么的每天都有,还有不止一件,一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偶尔为了捞回气势,觉得自己打不过的那一方会报警,然后警察过来晃悠一圈,胡逼劝劝,适时提出一个问句——跟我回去做笔录还是私了?
一般这种时候双方都会重归于好,乐呵呵地挠头:“民警同志,谁也不想打对不。”
说来悲哀,我们的民警大多数时候都被这种琐事缠身,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大多都被这么用了。
但今天的情况貌似有些严重了,两个月内,终于发生了一个真刀真枪的暴力事件,貌似还见血了,对派出所来说,辖区内搞出这种事还是很恶心的。
最烦的是被揍的人晕厥了,否则民警还是可以问问公了还是私了,私了的话双方协定一个赔偿金额,民警同志就可以回食堂打饭了。
事件的性质往往就在一线之间,退一步是街坊打架,打完和好;进一步就是恶意伤人,破坏公共治安,如果骂街男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儿恐怕还能从民事案件转成刑事案件。
俩民警对这事儿也很头疼,知道今晚得耽误一会儿了,于是胖一些的民警负责打饭,瘦一些的负责盘问。
说到盘问,方法可多了,面对不同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办法。
如果抓来的人一看就是不堪入目,为半斗米竞折腰的小混混,小骗子什么的,那是要用威慑+咆哮的,这种人骨子里有股子贱劲,你越狠他越怕。
看看方闲一行人身上的衣着,那可是刚花重金买的,再说方闲甚是酷雅,两位姑娘也甚是惊艳,八成还是有些文化的,威慑是不能用了。
插一句,民警同志的目光基本把方芳忽略了,一来她哭半天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看不清是人是鬼,二来这方芳这姑娘本来姿色就一般,满脸大麻子青春痘什么的更是对相貌减分严重,所以在灵儿月如在场的时候,方芳的角色更像是丫鬟。
接着说审问。
如果抓来的人面目可憎,一看就是狠角儿的时候,民警便会带他去审问室了,这种胆子大心肠狠的人,用一般的威慑是没用的,必须用我国,我警,我法的气势才能震住的。当狠角儿看见审问室墙上的八个血红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时候,在法律的威势面前,一般也就会开始软了。
再看方闲一行人,还到不了那份儿上,看起来称得上斯文体面。
因此,民警只能对症下药,用斯文的方法盘问了。毕竟体面人是让人最摸不准底的,他爸是谁?他妈是谁?他有没有一个当官的舅舅啥的,这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因此面对斯文人,像这种小案件,与其说是盘问,不如说是聊天,大家都是体面人对么。
办公室中,方闲领着四个姑娘站在一边,瘦民警则自己坐在另一边。
瘦民警手中拿着林月如的作案凶器,揉了两下,又挥了一下,只是他掌握不到其中的诀窍,挥的甚是狼狈,差点儿抽着自己。
“这玩意儿哪买的?”瘦民警觉得鞭子的材质不错,便以这个问题为切入点。
林月如挺胸傲娇状,相当神气:“此鞭乃是我爹爹云游关外时寻到奇物,通体黑如焦墨,虽是软鞭却是极为坚韧,传说是那万年牛妖……”
“打住!”方闲一把将林月如按在椅子上,再这么说下去也不用在这里接受盘问了,直接出门左拐去医院了。
民警倒觉得这丫头像说书似地,甚是有趣:“让姑娘说么,你这人忒没劲了。”
方闲心想,合着你这是值晚班没事儿干,要听故事么?方闲可没空在这儿讲故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民警大哥,事情您基本了解了吧。”
“恩,通过监控和银行职员的描述,已经基本了解情况了。”民警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指着方芳,“她是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叫这位穿着牛仔裤的姑娘和那位穿着短裙姑娘前去帮忙,揍了那人一顿。”
方闲暗骂方芳的那帮同事无节操,屁都没有就全招了,不过不招也无所谓,民警稍微一查就能搞清楚他们的关系。
没辙,方闲只能硬扯了:“事也不能这么说。监控您也看了,那男的属于扰乱公共治安,侮辱诽谤他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属于维护自身权利,顺便见义勇为。”
瘦民警闻言呵呵一笑,挥挥手:“你们坐吧,自己拉把椅子。”
方闲见这态度,心下瞬间踏实了大半——这位民警是位好同志,过手的案子多了,想必已炼成了慧眼辨忠奸的才能。
待方闲一行人坐下,瘦民警才开始说教。
“不要以为看过《重案六组》《学警雄心》什么的就算懂法了,告诉你,真正的法律条文我也背不出来,上法庭之前,扯这些是没用的。”
方闲一想也是,自己胡诌一些术语只是为了脱身,实际上自己连术语的概念也搞不懂。
“还望大哥指教。”
瘦民警又喝了一口茶:“大事上法庭,小事是没那么多理可讲的。今天的事,我问你,那男的受伤了么?”
方闲点头。
“那你们受伤了么?”
方闲摇头。
“所以这事怪你们。”
“……”
“没辙,我也知道那人是找茬的,我也知道你们是捍卫自己利益,但这没用,到头来就是你们伤了他。”
方闲对此……深以为然……
大事有大事的说法,小事有小事的说法,搞小事,不是靠道理分析的,而是看结果断定的,别管今天是见义勇为还是侠肝义胆,结果就是他们揍了那男的一顿,那男的没揍他们。不管道理对不对,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没辙,谁让自己是小人物呢,还没上升到用大道理压人的级别。
“民警大哥说的是。”方闲点点头,“那您看我们怎么处理方便一些,我们也不想给您添麻烦。”
民警浅笑,这小子还算懂事,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讨论问题,不过随后他还是摇摇头,暗叹这小子太倒霉了。
“哎……这事不好办,你听我讲,今天的事那么多人看见了对吧。”
方闲点头。
“你们的全部行为都被监控录下来了对吧。”
方闲再点头。
“那男的是被120抬走的对吧。”
方闲第三次点头。
“所以,就算我想这这事儿简单也简单不了了,该立案立案,该拘留拘留,该通知单位通知单位,不好意思。”
方闲摇头。
“别哭,真没办法,这算是我们辖区的大事了。不过你也别绝望,等那男的清醒了你们可以协商,他愿意私了的话我们可以结案,如果你们的赔偿金谈不拢的话他可以提出民事诉讼。放心,这种事提出刑事诉讼的概率不大,除非你们把他打残了。”
方闲呆滞,这都什么事儿啊,不带这么倒霉的。
方芳则又开始哭了:“哥,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给你打电话,让人家骂就骂了。”
没等方闲说话,林月如先按耐不住了。
“有什么好哭的?身为我林家的亲戚怎么能受人欺负?妹妹你太懦弱了,这样不行,回头我教你几式鞭法,再碰到那种败类直接抽。”
“对对,月如姐姐说的对,不能让人给欺负了。”灵儿依然无脑鼓掌喝彩,没完全抽离出祥物的身份。
民警见这样子只当好玩,大笑道:“你们俩怎么跟古代侠女似地,感情我们这儿是江湖啊?没人管的?”
林月如极其正经地回话:“捕快大哥,你们官府有官府的规矩,我们武林有武林的门道,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苏州知府与我爹有交情,你放我出去传个话就是了。”
“扑……”民警一口茶喷了一地,“哈哈哈哈!妹子你太逗了!!!”
林月如颇为恼怒:“林震南你不认识?你一个小小的……”
方闲一把冲上去捂住她的嘴,表情极其狰狞:“你丫少说两句会死么。”
同时转头望向灵儿:“你没跟她说这是燕京么?”
灵儿摆手,依然没有丝毫紧迫感:“没来得及呢。”
瘦民警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你爸是谁?林震什么?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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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该吃吃
瘦民警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你爸是谁?林震什么?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方闲死盯着林月如低声道:“不许再说话了,不然我休了你。”
林月如俏目一瞪,纠结了一下过后倒也真的闭嘴了。
民警却不愿意了,刚才就听这姑娘林家长林家短,现在又蹦出来个人名,莫非这林家真有什么造化。
“这样,你们先出示一下身份证,我记录一下。”
方闲心中骂娘一百回,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身份证是什么?”灵儿忽闪着大眼睛问。
方闲大吼:“你也闭嘴!!!!”
“人家……不说话就是了么……干嘛这么凶。”灵儿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旁边的方芳倒是老老实实地掏出身份证上交给民警,方闲也掏出身份证放在民警桌上。
“你们的呢?”民警冲灵儿和月如问。
二女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说话的不能。
绝望的方闲只能如实招来,他知道什么“落家里了”之类的理由是唬不住火眼金睛的民警同志的。
“我跟您说实话吧……”
“这就对了。”民警也觉得事情怪怪的,对于坦白的同志他还是很喜欢的。
“您看她们是不是不正常?”
“有点。”
方闲哀叹一声:“这都是计划生育惹的祸啊……”
“啊?”民警迷茫。
方闲继续说:“这仨姑娘是我老家的亲戚,那位一直哭的是我表妹,那两位神经病似地姑娘是她的姐姐,不过都是超生的。没计划生育指标,罚款交不上也没上成户口,到岁数也没法上学,二十多年就这么混过来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想的,姐妹三人都来帝都投靠我了……”
民警的眼睛瞪的老大:“二十多岁了?!还没户口?!”
方闲无奈点头:“您想想,老家亲戚大老远跑过来,我总不能轰人走吧,只能先想办法安顿他们,谁知道那俩工作还没找到就先惹出事来。”
民警摆摆手:“不可能的,没户口没法找工作。”
“是啊!我也这么说的啊,可她们就是不回去,我有什么办法。”方闲说的声泪俱下,户口这玩意儿一直是他心头的顽疾,此时也算是真情流露了。
瘦民警皱着眉头:“不好办,这事不好办,可能要走别的程序了。”
“啊?!”方闲大慌,“民警大哥,这其实就是一件小事。”
“不是小事,这事很严重。”瘦民警头次露出这么认真的表情,“打架是小事,但没身份的人打架就不一样了,举个例子,这就好像是没车牌的车出去撞人,这是小事么?以后再犯怎么办?我们要抓人连抓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方闲挠头,如果他是基督教徒的话,此时会闭目向稣哥祈祷,可惜他不是,不过刚好也认识一个神灵。
方闲仰头虔诚状:“PAUSE,我没辙了,老大爷救命!!”
“……”
“……”
“同志,你跟谁说话呢。”
“没事,让我静静。”方闲低头痛苦状,现实并非游戏,没有SL大法,神灵也不会吊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此时的方闲只恨自己不争气,连一个这种时候能帮忙的朋友都没有。
“妈的。”方闲使劲锤了自己一下,回头惋惜地望着林月如与赵灵儿,“怪我没本事,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是,还什么都想要,愧对娘子们了。”
“们?”瘦民警再次茫然,“朋友,你这是又犯了重婚罪了?”
“没户口怎么重婚。”
“也对……”
这种时候,林月如再娇蛮,赵灵儿再天然呆也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了。
林月如冲方闲使了个颜色,向外一仰头——杀出去?
赵灵儿也摆出了架势——闲哥哥别慌,人家会法术。
方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