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要小心才好。”
“知道了。”容谦很不耐烦得翻个白眼,真是啰嗦啊。
就这样,官道边,多了一个新的小茶摊。第一天青姑根本无心做生意,总是担心一个人在家的容谦会出事,他饿了吗?他累了吗?他会不会跌倒了起不来。
太阳还挂在天空正中央,她就急急收摊了,容谦毫不客气,骂得她狗血淋头,当天晚上气得连饭也没吃。
青姑捧着碗求了半天,连眼泪也下来了,容谦依旧对他不理不睬。
此后青姑便再也不敢晚出早归了。
开始几天,青姑异常局促,从不敢主动招揽客人,就算有客人来她也畏畏缩缩,答应的声音似蚊子,倒茶的手都会抖,从来不敢抬头看人。
每天捧回那么可怜兮兮的几文钱,还要被容谦冷眼相看,铁青着脸,不理不睬。
不知是因为容谦的冷淡,激发了她的斗志,仰或是,长久的时间,让她慢慢习惯了新的一切。她开始敢坦然应答客人的呼唤,她开始可以落落大方地招呼来往客人。她开始能够坦荡从容地抬头面对陌生人。因她动作里的自然平静,眼眸中的坦然自信,人们眼中那青斑也就不再那样刺目那样显眼。
她的声音渐渐清晰明亮,她的眼眸,渐渐灿然生辉。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迅速,而她的生意,也一日火似一日。
她的茶喝过的人都赞好,喝过一杯的人要喝第二杯,喝过一次的人,第二次经过这里,也一定驻足光临。来往的客人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多次光临的老客人熟面孔多了。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扫把星,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和她攀谈。原来她不是那样被世人排斥的孤独者,原来天地可以这样热闹。原来她不是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的人,有很多老客人,真的开始以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她。原来这个世界,如此精彩,如此有趣。每天南来北往的人,操着各种方言,说着各种无比新奇的事,不知不觉,她的视野开拓,她的见识在一天天增长。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生活,可以这样多姿多彩,充满乐趣。
每天的出摊已经变成了非常快乐的事,即使不去计算那不菲的收入,只凭这心灵所得,便足已抵偿她的一切劳力。回到家,她总是迫不及待地和容谦谈起今天有什么趣事,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听到什么有意思的新鲜事,看到什么异乡外地的好东西。
而容谦只是微笑着倾听。晚上,借着淡淡灯光,容谦从不间断地,教她识字读书,以及一些普通的运算技巧。功课完毕,一起在院子里,吃着她亲自去城里买来的糕点,喝着她亲手烹制的清茶,看着星空,闻着夜色中的草木的香气,闲闲地聊几句,听容谦为她讲天空的故事,星辰的传说。
而当她不在家时,容谦在家里继续他自己的练习,他要自己起床,穿衣,洗漱,这些简单的工作,他往往要做大半个时辰才能成功,他甚至自己做饭,然后带着热乎乎的饭菜送来给她。做一顿普通的饭菜,他需要普通人做五六顿饭的功夫。回家后,打扫整个庭院房屋,然后做好晚饭,等她回家。
这一切普通的工作,因为他的身体原因,使他必须用尽每一分时间,而不得半丝空闲,一点休息。然而,他浑不介意。
每一个夜晚,她回到家,都能看到他满头的汗水,和脸上安然的微笑,而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因这平凡而普通的一切,而急忙低头,唯恐他看到她,在这一瞬,泪盈于睫。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劝他不要忧劳,从什么时候起,她真的完全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无论如何辛苦,无论付出多么艰辛的代价,无论做的工作如何平凡简单。然而,以自己的双手,以自己的劳力去完成,不退缩,不逃避,不畏难,不忧苦,永不放弃自己,永不放弃生活。
容谦从没给她讲过一句这样的大道理,然而她看在眼中,便记在了心上。
于是,青姑更加努力地工作,小小茶摊,竟然客似云来。她的收入,有时高得她自己都不相信。茶钱虽然有限,客人太多,不断叠加,倒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来往京城的人,有很多富商或贵人。就算普通百姓,也大多是中等人家,颇有些家资。燥渴之际,得饮甘泉,心中舒畅。摊主又温和热情,招呼周到,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于是赏钱不知不觉就日日多了起来。出入京城的富商,或来往京城的官员,这些人一旦出手,数目总是不小的。
青姑竟渐渐有些小富气象了。然而,这些她凭自己劳力赚来的钱,她还是不肯乱用一文。她不买姻脂,不添首饰,最多会在容谦不满地唠叨两句之后,去扯几尺粗布做新衣裳。
她小心地把她的钱积攒起来,夜深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地床上,用容谦教她的计算之法,算自己一共有多少钱,估计以后又能赚多少钱。
这些钱,将来都是要留着备用的,可不能乱花。
容大哥那样了不起的人,将来,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吧。如果他要走了,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有钱,我还能干活,我还可以生活得非常好,我要让他高高兴兴放心地走,不要为我牵挂,为我操心。如果……
如果……他竟然可以不走,那么……以后还会需要很多补品,如果有机会,我还是要找最好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这钱一定要留着,再说将来……将来说不定,还要帮容大哥娶一房媳妇,好好置办呢。
她一个人,偷偷地想着,偷偷地微笑,然而,在夜深的时候,眼泪洒在枕头上,没有人看得到,第二天,她又绽开快活的笑容,用爽朗的声音和容谦说话,高高兴兴去出摊。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出摊,卖茶,收茶钱,得赏钱,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得到的赏钱会这么多,这么贵重。
青姑怔怔得望着手里的一绽金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让人不安,让人不敢就这样收下,正自惶恐之际,她听到了容谦的呼唤。
是了,时值午后,这是容大哥每天来送饭的时间。
她大喜之下转身说:“容大哥,你来得正好。”
正文 第十九章 当面错过
更新时间:2008…7…23 14:30:00 本章字数:2796
第十九章 当面错过 “容大哥,你看,那位客人的赏钱居然是一锭金子,这赏金太重了,我当不起,你帮我追上去还他吧。”青姑一手指着正在渐渐远去的燕凛等三人,一手举着金子,同容谦说明事件原委。却没有注意到容谦根本没认真听她说话,只是眉头紧锁,望着那三人的背影,低斥一声:“白龙鱼服,真是胡闹。”
青姑光顾着说话,只听容谦喃喃说了句,也没听清楚,只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容谦回过神,那金子从青姑手中接下来“你也真是想不开。人家钱太多,带在身上累得慌,你帮他分担一点就不成吗?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你不乐意我乐意,我留着多买几两人参也是好的。”
“啊!”青姑有些傻傻地张开嘴合不上,显然对于容谦这样急功近利,贪财要钱的行为,感到极不理解,且极不接受。
容谦却没心情解释,信手推她一下:“还愣着干什么,有客人在叫呢。”
青姑怔了一怔,回过神,才发觉有三四个客人在喊添茶。她向来不善于应付奇变,即然容谦把金子拿走了,她便也不再多想,不再多管,转头应了一声,便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容谦低头看看手上的金子,翻转过金锭,看到背面烙的“宇内呈祥”四字,又是叹气摇头,真是个不解事的笨皇帝,大内御用的金子,都有记号,怎么就敢这样随便在民间乱扔,史靖园到底年少,封长清总还是个老**,怎么也由着他胡闹。
忽得心中一动,若有所感,他猛然抬头,见正前方,那三个人之中,已有一个霍然转身,幽亮的眸子,无巧不巧,与他对撞了个正着。
离了茶摊,燕凛等三人牵马徐行,慢慢往京城而去。
燕凛突然道:“再过半个月,乐昌公主就要到了,让内府做好准备,不可有丝毫怠慢,公主一到,大婚之事即可进行,靖园你记着要通知礼部,现在就要开始操办。”
史靖园微微一怔:“皇上你决定了。”
“新任秦王的女儿都送上路了,难道我还能让人把她再送回去,再说,这场联姻对我们两国都有好处。”燕凛冷冷一笑“我刚刚亲政,虽说容相给我留下了名将铁军和充足的国库,但要真正统服臣子之心,还需要时间。容相弃位之后,我大燕失了震慑诸国之人。那些虎狼之邦未必不欺我年少,觊觎我大好河山。我大燕虽不惧强敌,然纷争若起,兵连祸结,死伤遍地,受苦的都是百姓。”
他轻轻一叹“刚才,你已看了那么多笑语,那么多快乐,做为君主,难道我不应该守护这份安宁和自在吗?”
史靖园黯然无语,或者是那茶摊上的热闹欢快,或者是那小小摊主一席无心之言,才终于让一直犹豫不定的君主,做出了决定,然而不知为什么,他不觉得欢乐,只感到悲凉。
“与强秦联姻,结守望互助之盟,断四方虎狼之心,对我大燕,有益无害。而秦国……”燕凛冷笑“三王子还在楚国征伐,先君就倏然暴死。新任秦王甚至不等自己的三弟赶回来奔丧就急忙登基。秦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握在秦旭飞手中,半个大楚国也在秦旭飞治下。新任秦王,忙不迭地发诏书,所有楚地之事,皆由秦旭飞自决。分明是把被攻下的楚国赏给秦旭飞,秦国不从中取一文一毫,只求秦旭飞不回国争夺王位。这位新皇上,对自家的三弟,怕得可是厉害得很呢,就是如此,犹觉不足,把自家的妹子女儿纷纷嫁往诸强国,父丧还没有过,就赶着办喜事,为的就是联结各国,巩固势力,打消秦旭飞回国的念头。”
史靖园苦笑一下:“所以我们这边还没答应,他就急急忙忙把自家女儿送上路,真是把堂堂强秦的脸都丢尽了。”
燕凛淡淡笑笑:“此人虽不堪,到底是强秦之主,秦国多年称霸,根基深厚,非普通小国可比。秦旭飞虽是天纵英雄,但楚国局面至今依然混乱未定,他也未必抽得出身回国,再说此人若真是天纵豪杰,自有大心胸不同凡俗。于其回国,兄弟相煎,令得秦国政局混乱,平白给他国可乘之机,倒真不如凭一已之力,另创一番崭新天地,惊世基业,方不负大好男儿,七尺之躯。”
“所以……”
“所以,新任秦王的宝座,十成有八成可以坐得稳,与秦联姻,是让燕国更加安定繁荣的上上之策。”
他们二人专心议论这一场主宰燕国运程的婚事,没有注意到封长清一直若有所思,竟是从头到尾,一语未发。在他们交谈正酣时,看似不经意地回头,向茶摊望了过去,然后,眼神一凝,再也无法移动。
从走近茶摊,看清青姑之后,封长清就一直感到惊奇不解。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是她一呼一吸之间,间隔极长,倒似有极为深厚的内力。他一直小心地注意青姑的举动,尤其认真观察她的双手,虽然那手上因为做过太多重活而满布厚茧,却无论如何看不出练过功的迹象。
他身负皇帝安危,自是不敢懈怠,只得暗扶剑柄,立在燕凛之后,只要稍有不对,即刻便能出手。此时虽随着燕凛一齐回城,心中想起青姑那奇异的呼吸节奏,倒底不能放心,情不自禁,便回转身去,想要多看一眼那奇怪的摊主,却万万想不到,这一眼入目,看到的竟是多时不见的容谦。
二人目光一触,彼此都是微震。
眼看着封长清眼中绽放的狂喜,容谦的眼神却是微微一凝,然后,唇边绽开一缕笑意,对着封长清摇了摇头。
封长清微微皱眉,眼中流露求恳之色。
容谦却依然微笑,徐徐摇头,神色说不出地坚定。
封长清同他对视只短短一瞬,眼中的终于流露释然之色,他尽量自然地转回身,不着痕迹地跟随着燕凛和史靖园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燕凛皱着眉头,虽然谈的是婚姻之事,脸上却不见喜色,神色倒有些悲怆,似是为着生命中某些永远逝去且不能追回之事,感到痛楚。
而史靖园也是满脸忧色,注意着燕凛的喜怒。
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虑情绪中,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封长清转头,震动,回眸的一系列动作。
封长清也是心中坦然,倒没有丝毫抱歉的感觉。他固然希望容谦可以现身,但即然容谦不愿意,他也不欲强逼。在他心中容相对他屡有大恩,岂能相强,更何况,容相之能,高深莫测,他即不愿现身,若强行点穿,只怕他随时都会抽身离去,从此无踪可觅。如今他即徘徊京郊不肯远离,想必是不能放心皇上,依然要就近守护,即然如此,何不就这样一切如旧,以后有空,再偷偷前来相访。相信容相即在京师之侧,便是国家有什么纷乱,陛下有什么灾劫,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了这种想法,欺瞒君上他自然是欺瞒得心安理得,绝无半点心虚情怯。
正文 第二十章 昨是今非
更新时间:2008…7…23 14:30:00 本章字数:2080
第二十章 昨是今非 容谦站在原地,看着燕凛毫不知情地向前走去,远方高大宏伟的皇城,衬着蓝天白云,在这无限青山之间,倒也遥远美丽得如同一幅画。
身旁却是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真正的凡尘人烟,俗世风华。他转眸,看着青姑忙前忙后,时不时抬头冲他一笑。额上带着汗水,脸上全是满足。
远去的是他的昨天,身畔的是他的今天,什么该放下,什么应珍惜,难道,他竟会不能分辩?
他抬头,看着浩浩长天,笑了一笑,然后转身,向前走去,在前方,有着他的家,他和青姑那并不大,却很温馨,并不奢华,却很自在的家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燕凛漫步前行,神思悠悠,轻轻地问:“靖园,听说,乐昌公主才刚满十三岁,对吗?”
“是。”
他点点头:“她到京城时,我若忙于朝政,记得提醒我拔出时间去探望她。她毕竟还那么小,就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