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的盯着那犯人的背影看了很久,又好奇地打量书架上的陈列物——什么都有,包罗万象——色情和暴力除外,不过思想上的暴力不被禁止,有一整排尼采的书,他无奈的摇摇头。
“就是这里,”典狱长站在一个书架边上,“可能偏差了几英寸,这里是首发站!我们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狱警,他们站在那儿,啊,还有这儿。”
“起初安然无恙……但是随后……”
……
“嘿,狗娘养的,你在看什么!”在对方凶恶眼神之下,胆小的犯人低下头,看着餐具里的食物不敢还嘴。
“嘿,嘿,我他妈说你呢!”
“保持安静,”狱警冷冰冰地命令道,“吃你自己的。狗屎!”
“真对不起,长官,但那个家伙想从我的盘子里拿走食物。嘿,我得给你点教训不是?”
话音未落,这个大个子的犯人举起手中的餐叉,用力刺进对面那人的手腕。
一阵惨叫过后,靠门的狱警立刻跑过来:“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个子笑逐颜开,“给了他一点……”他的话还没能说完,枪托已狠狠地砸在脸上。
本来,这之后还是一片祥和。然而,正当狱警打算查看伤者时——他犯了一个错误,这也是事先设计好的,伤者在两排犯人的中间——他因此不得不穿过去。
而狱警背后的那个犯人,忽然站起来转过身,用餐叉狠命地刺向他的脖子,唯一不受保护的位置。
血瞬间喷了出来,那狱警甚至无法发出声音——餐叉刺得很深,几乎插到了舌骨。
而他的身体挡在了另一名狱警和犯人中间。
他的武器被抢过来,而后是一场对射……
“5031号……哦,抱歉,肖恩·阿尔佛莱德在枪战中不幸遇难,他倒在这里,”典狱长指向远处,“七个犯人死在枪战中,当然,两名狱警也无法生还。'奇。com书'暴动者占据了整个餐厅,他们有两套武装,然后向外突围。这场灾难随后造成三十三人死亡,六十多人受伤,由于报警装置没能及时打开,八名狱警遭突袭身亡。后来,你们的人,”典狱长对着赛斯努怒嘴,“陆军部的人接管处理这宗惨案。”
“有人在此事件后失踪吗?”
“不,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您确认一个都没有吗?”
“你的意思是说,肖恩还活着?他换了个身分逃出去,不,那是不可能的。”典狱长清清喉咙,“我会给你呈现一份详细的记录,包括在那起暴动中的死亡名单。另外,如果你需要,5031号——肖恩在此的档案我也可以复印一份给你。”
“肖恩被葬在哪儿?”
“嗯,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很多犯人,会被他们的亲友遗忘在监狱里,要么是他们引以为耻,要么是年头太长,他们是在记不得了。肖恩是个例外,有人将他的尸体运回家乡埋葬了。不过具体位置我可不知道,你自己去档案室查吧。”典狱长冲狱警招招手,后者行了礼走过来,“带这两位先生去资料处,让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赛斯和斯皮德走后,典狱长厌恶地往图书馆整洁的地板上啐了口痰:“该死的陆军部,自命不凡的蠢货!”
……
“伙计,没有什么异常,从骨骼判断,这具遗骨与监狱记录中的身高大致相当,而胸部与头部的弹孔也吻合。”明斯特威克殡仪馆的支架桌前,斯皮德在赛斯耳畔小声嘀咕着,“我们无法从枯骨身上提取指纹,即使能,我相信它们也是吻合的。那个年代没有DNA,伙计,我们不能偷出一块骨头去做检验,奇思异想到此为止了。”
“你认识死者吗?”赛斯对经理说道,他看来仍不死心。
“不,先生。
我们是一九八八年买进这家殡仪馆的,同时接收了这片墓地,而这只不过是增加了我父亲的集团财产而已,”林格先生说,“我现在作为继承人,处理这边的事宜,总部却在路易斯安那。啊,对了,你想保留这些衣服的残渣吗?我可以为你打个包。”
嗯?这很有趣!赛斯起先认为是菲玛太太花钱安葬了肖恩,可经理的言语虽系无心,却提醒了赛斯——那些衣服残渣,对,就是那个,假如是菲玛太太安葬的,那么,她会让可怜的肖恩还穿着监狱犯人的囚服下葬吗?!
这显然不合逻辑,那么是吉恩或者莱瓦德?都不可能!没有一个人会如此安葬他们的亲属!
“好吧,谢谢你。”赛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把骨头洗刷干净,装进最好的丝绸衣服里,显得空荡一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石碑用我新选的那一块,至于旧的,就留给你们,抵偿重新填平的费用好了,够用吧?”他还得装做是个接受委托来处理坟墓的代理人,别忘了小心翼翼地和他们讨价还价。
“足够了,绰绰有余。您得在这儿签个字,沃勒先生,其余的发票我会尽快寄给您。”林格先生由于卖出了一具昂贵的棺材而喜出望外。绝大多数人,舍不得或者无法承担这么大的花费。
赛斯·沃勒的掘墓文件完全合法,符合马萨诸塞州卫生和安全条例第701款第二副款。他知道他是合法的,又,即便这份文件的合法性多多少少令人质疑,也不会有人追究。肖恩在坟墓里平静地躺了二十年,赛斯十分庆幸墓场并没有把这些长期无人探望的墓地下的死尸挖出来丢掉,把这里当做新的空墓重新出售;或者他们确实这么干过,而肖恩是个幸运儿?总之,
这是个充满猫腻的行当,假如你装作一无所知,那他们也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位工人从卡车上把新的棺木吊下来,连同赛斯租的货车上那只装衣服的纸板箱。
“您想得可真周到,”林格先生对纸箱里的西服赞不绝口,“您既大方又懂行,知道得给地下的人换一套衣服。这笔我先前见过的多数人都要明智很多——他们经常是看到那幅烂糟糟的景象才急急忙忙冲向服装店的。您可真是少有的聪明人!”
林格先生唏嘘着点头,随后握手,他差点对赛斯说出:“如果您本人有什么需要,大可也来找我。”
事情办完,赛斯和斯皮德离开墓园。
“走吧,”赛斯对他的同伴说道,“还有一具尸体正在等着我们呢。”他从兜里取出一颗小小的指骨晃悠了几下,“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
……
第四章 父与子
直到开庭的两辆日,杨克'拉尔夫才接到赛斯'沃勒的电话,而他原以为这电话应该更早打来。
杨克走进餐厅,风吹动了蜡烛和暖锅的火焰。他对饮食一窍不通,这样的餐厅只是路上见到过。现在,他来到它的内部,觉得十分美妙、亮堂、引人入胜、照耀着座位上的奶油色餐巾的烛光,还有高高在上的玻璃器皿反射出的斑斑光点,以及鲜花壁垒切割了空间的屏风,都叫人倍感亲切和高贵。
随之便是穿着得体,语气谦恭的服务人员上前问话,而后,他们(一男一女)领着他往里走。
换做旁人,早就为自己身上简陋的衣着而脸上发烧、心怀窘迫,即使在这样的餐厅门口多逗留一阵都会产生类似的感受——门口停着的,净是些像深蓝色的加长梅赛德斯这样的豪华车子。但杨克不会,他迈着大大咧咧的安稳的步子,神态温柔得像一只长颈鹿似的跟在后面。
他先是看到了桌子,上面琳琅满目的玩意儿基本叫不上名字来,有个大的作料盘,里面一大块夏朗子奶油——这个他还是认识的,有人把它搅和起来,把油脂熬成了榛色奶油,等它完全变成了榛子色的时候,那人也看到了杨克,便兴冲冲地对他招招手。
那人正是赛斯'沃勒,背靠着一张结实的橡木椅子,睁大了眼睛透出微笑。他细密的黑发一直垂下来贴在脸侧,穿着一件白色的无尾礼服,衬衫微微敞开了口,没有打领带。赛斯是更适合穿着白色的,这样便衬得他与众不同的脸孔和发色,显示出独特的个人魅力。
接下来对杨克打招呼的是斯皮德,他穿着便装,依旧是微笑中带着半个酒窝,看起来也是神态自若。杨克因此有了一种感觉,他们在文森特的案件上一定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最后一个是雷那德·布莱恩教授,他正在高谈阔论,因而只是礼貌性地递给杨克一个眼神,欢迎他参与到其中来。
杨克兴高采烈地落了座,却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他们的谈论,与文森特的案件搭不上一点关系。
“比起埃及历史上伟大的统治者奇阿普斯(胡夫)、拉美西斯二世,图坦卡蒙并不算出名。他继位时大权落在宰相艾手中。年少早夭的图坦卡蒙并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他取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雷那德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聚精会神地切下了一块半熟牛排,“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无功无德,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最为神秘的谜团。”
“因为他那从未被盗过的墓地?”赛斯为杨克倒了酒,看来他在这段时间里也补充了些历史知识。
“这是一半的答案。图坦卡蒙的坟墓没有被挖掘,这在那个盗墓猖獗的年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奇迹。而它的发现者——考古学家卡特说过,‘图坦卡蒙的唯一出生的成就是,他作为法老出生,且在死后作为法老被安葬了。’”
这话引得在座除了杨克的其他人笑了起来。
雷那德继续说道:“‘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亡的翅膀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这是刻在图坦卡蒙墓上的一句咒语。当挖掘队打开坟墓第一道门的当天晚上,卡特从英国带来的金丝雀突然死了。人们传言是法老的蛇吃掉了金丝雀,因为正是金丝雀带领卡特找到了墓门。打开石棺后的一个月,投资者卡那封勋爵被蚊虫咬三周后,突染重病,被紧急送回了开罗,经医治无效死亡。据说叮咬的位置,恰好是图坦卡蒙脸上那块伤疤的部位。据卡那封的姐姐回忆,死之前,他持续高烧并嚷道:‘我听见了他的呼唤,我要随他而去了。’有趣的是,那一天开罗全城意外停电,当局找不出原因所在。以后的日子里,参与挖掘的人员不断死亡。在探险队中为卡那封做秘书的理查德心脏病突发死在卧室里。埃及开罗博物馆馆长盖米尔,与埃及古墓和木乃伊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却也在指挥一队工人打开从图坦卡蒙法老墓中出土的文物包裹当天暴病。死亡是不间断的,也是具有灭绝性的,作为一场诅咒流传至今。甚至,获得了部分文物的私人收藏家也无法逃脱厄运。”
杨克·拉尔夫对这些陈旧的讲述不感兴趣,对神秘事件同样感到乏味。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雷那德切割牛排的手势——十分的与众不同——拇指捏着刀柄,食指和中指却全都向外伸开,只有无名指和小指向回钩着。
雷那德注意到了他在观察自己,便扭头对他莞尔一笑:“考古工作的副产品,在埃及砸断了两指,缺乏好的医疗,有些感染,就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么,”赛斯搭了腔,“是不是图坦卡蒙的墓室里,留下了当年的病毒呢?”
“也许,有的科学家如此推测,墓地墙壁上确实有些红色的和灰绿色的有毒物质,可能就是墓中长期存在的病毒作祟。不过这并不能解释后来一些人士的意外死亡,学者也无法确定这些物质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对了,沃勒先生,你还记得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埃赫纳顿吗?”
“是的,给我截然相反的文身,怎么了?”
“图坦卡蒙正是埃赫纳顿的儿子。”
“很有趣,”赛斯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吹了一声口哨,“又一对父与子!”
又一对?!杨克和雷那德对这句话感到茫然。
赛斯一边接过雷那德递过来的法老图片,一边不得不花了些工夫讲述这一周多,他的斯皮德的发现——关于文森特的身世,他那个离奇地死在监狱里面的生父,还有挖掘出的其生父的遗骨。两人听得出神,脸上均流露出含有质疑的震惊来。
最后,赛斯还讲到了他们两天前在另一所墓地的发现:“菲玛太太关于她双胞胎姐姐的死亡讲述非常有趣;一个月的时间,咳血、憔悴,很显著的憔悴,差不多是每一天都能看得到的变化。我们调查了当地的医疗记录,发现实际发作时间比这个还有短。大约只有两周,医院做不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诊断,只知道她在飞速地衰竭,以超越理解的速度快步迈向死亡。当然,那是大约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现代科技不会轻易下此结论。至于肖恩'阿尔弗莱德,我同样窃取了一些骨殖,交给斯皮德的同伴进行全面化验,会有个说法的。”
“有人投毒?”杨克问道。
“是的,至少我是这么怀疑的。”赛斯始终没有去找过吉恩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导师莱瓦德教授——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并对过去的故事寻求一些启迪——他便只能在尸体上做文章,“世间有许多毒物是不留痕迹便可以要人命的,但它们或多或少都会在骨骼上留有痕迹。有些东西则不会,比如说氧中毒,或者一些小说中提及的重水中毒。但我怀疑是否真有人能搞到一整桶的重水,或者将纯氧气面罩扣在被害人脸上足够长的时间。居家过日子总有些了不起的玩意儿,比如除草剂中含有的尼古丁,不过那也不对劲,过量的尼古丁中毒会导致直接毙命,而不是一个过程。我不是毒理学家,这些东西还是留给斯皮德的同伴进行化验吧。”
“然而……”杨克又问道,“然而那会是谁干的?由于背叛自己而怀恨在心的肖恩·阿尔弗莱德吗?他已经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但死去的人并不是肖恩,正是那个被草草处理掉的坟墓给了我灵感。假如是菲玛,或者莱瓦德教授,甚而就是下一个受害者吉恩,乃至任何不知名的好心人,他们既然花费了钱财,把肖恩的尸体从出事的监狱里弄出来,又选购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墓地,那么为何不弄一套西服或者礼服给死者换上呢?直到我们掘墓的时候,包裹尸体的仍然是狱服,这实在解释不通。因而,我们也有理由怀疑,肖恩尚在人间,而他和死去的人掉了包。鉴于脱狱的肖恩,不可能有很多钱,因此只可能是背后的某个强大势力作出了善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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