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姚方就好像一只看到巨大粮仓的老鼠,满怀激情地抱着麻袋跑进去装粮食,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能装着眼泪出来……
他放声咒骂着,似乎此时不骂一会儿就没有机会再骂了一般,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出事之后,早已经有人将他包围了起来,现在,他那里也去不了,看着围在他身旁几个侍卫的目光,姚方真怀疑,自己略微挪动一步,他们手中的单刀便会招呼过来。
杨凡扶着陈克文,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后背无所适从,其实,就是现在救治也已经来不及了,陈克文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身体痉挛着,不断抽搐,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行了。
整个场面形成了一个怪异的现象,山贼们慌乱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开始给他们命令的三头领已经消失不见了,大头领抱着尸体发呆,二头领不断的破口大骂着,他们现在不知道该听谁的,听三头领的,继续推石头,那显然是不行的,可是听二头领的滚下去,开玩笑,现在看二头领那副模样恨不得吃了他们,再说,自己这些人刚刚用石头砸了官军的头,下去还不被他们活劈了啊。
其实,山贼们的担心有些多余,至少,现在下面的士兵是没工夫劈他们的,大帅生死不明,所以的将军们都冲进了尘土之中,士兵们的情形也比山贼好不了多少。
看着将军们都忙着救援,他们也跟着冲了上去,但是,山道虽然不窄,却也不宽,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人那里能够挤的下,除了没有帮倒忙,反而添了不少乱。
高崇回头一顿痛骂又将他们骂了回去。
就在士兵们往回退的时候,一个满脸灰尘的人,骑着一匹灰马也跟着退了出去。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姚方还是骂着,高崇、牛仁……等人抛了一气,将石头都翻了个,尘土也渐渐淡了下去,也没找到岳少安的人。
“坏了,坏了,帝师一定是被砸扁了,不然怎么能找不到了呢……”章初三说着,咧开大嘴哇哇地嚎了起来:“帝师啊,你死的好惨呐……”
他这一嚎,引得众将也悲从中来,情急之下,谁也没多想,跟着就是哭声一片,牛仁办事相对沉稳一些,高崇也是个机灵之人,自然不会相信章初三这个愣头青,可是,岳少安的军中却也不乏愣头青似的人物,还有些是强挤眼泪的,毕竟,帝师出了意外,若是不表现的悲痛一些,那么到时候让上峰怀疑,会死的很难看的。
骑着灰马的人被这突来的哭声弄的一愣,他摇了摇头,荡起了满头的尘土,坐下的马儿也是浑身一抖,在他周围又是一阵尘烟。
尘烟过后,显露出了人来,灰马露出了几分本来的红色,马上之人使劲的唾了几口唾沫,抬起了头来。恰好侍卫队长朝他望来,一眼便认出了那正是帝师,急忙跑了过来,刚要说话,岳少安却骂了起来:“娘的,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
说着,岳少安对着嚎声最响亮的章初三骂道:“章初三,你个浑球,嚎什么嚎,再震下几块石头来,小心老子拧下你的脑袋。”
“呸!”章初三唾了一口,一扭头,回骂道:“乃个混蛋要拧老子的头,看老子不先拔了你的皮……”
他一边骂着,一边朝着这边望来,话还没有说完,便接触到了岳少安恼怒的眼神。章初三一愣,马上闭上了嘴,不过,他虽然浑了些,却并不傻,急忙改口,道:“他娘的,刚才那个混蛋说帝师死了?帝师不还是好好的么?让老子知道了,看老子不先拔了他的……”
“啪!”高崇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上:“除了你还有谁啊……”
说着,高崇面带欣喜地朝着岳少安跑了过来:“岳先生,您没事啊,真是太好了,对了,您是怎么出来的,我们怎么都没有看到呢?刚才可把我急坏了……”
“帝师是天神下凡,几块小石子算什么东西,怎么能伤得了帝师,我早就说过,帝师一定会没事的……”章初三被高崇打了一巴掌,浑不在意,迈步跟了过来,信誓旦旦地说着。
高崇回头瞅了他一眼,真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刚才第一个吼着人死了的是他,现在又说这种话,居然面色丝毫不变。
其实,高崇真是冤枉的章初三,比起脸皮,不说岳少安了,便是他高崇也要比章初三厚的多,章初三这人一根筋,说过的话,过了脑子,只要是潜意识觉得无用的,便自动忘却了,到也不是他脸厚的原因。
岳少安看着高崇和章初三,此时没心情看他们胡闹,摆了摆手让他们站到了一旁,催马向前走了几步,迎上了正在赶过来的牛仁道:“老牛,今日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回营中去了,记得让杨凡给我一个解释……”
牛仁点了点头道:“岳大哥放心。”
话虽如此,不过,岳少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深怕牛仁因此事而迁怒,下令攻山,虽然,他了解牛仁应当不是这样的莽夫,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叮嘱道:“我看这事有蹊跷,那杨凡应该并无恶意,查清楚了再做定论。”
“是!”牛仁抱拳行礼。
随后,岳少安便扭转马头朝营中而去,想起先前的那一幕,还真是有些后怕,当他听到姚方的喊声后,心知不好,急忙策马后退,然而,头顶的轰隆声已经响了起来,当时,他几尽绝望,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躲开,除非他会飞。
就在巨石将要落在头顶之时,坐下的红马却霍然向前一冲,然后又左右腾挪,最后,猛地冲到了一处死角,这次躲过了一劫。
后来那震天的声响,虽然声势骇人,岳少安却并没有一丝危险了,唯一令他难受的大概便是吸了满口满鼻的尘土吧。
红马似乎有些疲惫,行起路来,步履缓慢,马蹄踏在地面之上显得有些无力。
岳少安弯下腰来,疼爱地拍了拍它的脖子,今日若非红马,他必然是难逃一劫,换做一般的马匹的话,现在,他便真如章初三所言那样,成了一堆肉饼了。
看着红马,岳少安不禁想起了它原先的主人。
香香不知道怎么样了,岳少安抬头望向了北方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些痛楚,暗暗发誓,这一战对上完颜满一定要打赢,自己要一直打到燕京去,将香香接出来……
香香,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岳少安握了握拳,低头进入了营中。
山下,牛仁派人将堵路的巨石搬开之后,来到了姚方的身前,牛仁目光中带着寒意,岳少安遇此大险,让他是真的生气了。
牛仁冷冷地望着姚方道:“姚将军,今日之事,你和杨凡将军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便别怪我牛仁无礼了!”
姚方见着岳少安平安无事,早已经是大喜过望,就如同,那只老鼠背着的,装满眼泪的麻袋又全部变成了粮食。
这种惊喜交加的心情,让他根本就不在意牛仁的态度了,再说,牛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他如此客气的说话,这已经让他有些意外了。
“牛将军,此事绝不是大哥的意思,先前也是大哥先提醒我的,若是他的意思,他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出声的。”姚方捋了捋整件事情的经过道:“我看,此事八成是和老三有关系,若是牛将军信得过我的话,便让我上山查看一番可好,一定给将军一个圆满的交代。”
牛仁看了看他,眼神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相信的意思,这也难怪,在这个时候,双方还没能将事情完全弄清楚,贸然将对方重要的人物放回山上去,这种做法显然是不理智的。
姚方出言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妥,苦笑一声道:“在下冒昧了。”
可牛仁的反应,居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只见牛仁略一沉思后,便道:“此事我也认为杨凡将军和姚将军应该没有恶意,好吧,我随你上山去见杨凡将军。”
姚方望着牛仁,良久,他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牛将军之胸襟真是令人钦佩,让姚方信服……”
“姚将军客气了。”牛仁道:“事不宜迟,帝师大人还等着我的回音,我们这边上路,姚将军意下如何?”
“一切但凭牛将军安排。”姚方抱拳而立。
“好!”牛仁点头,回身招呼着将士们,大喊一声:“出发!”
队伍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山上开去……
第415章 收编
牛仁和姚方行在队伍的最前面,朝着山上而去。自从岳少安接手了开州军开始,这种将领身先士卒的传统便保留了下来。
虽然,方才发生如此惊现之事,不过,牛仁却依旧行在队伍的最前端,这让姚方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先前他们打了一场胜仗,虽然是胡万指挥的,不过,他和杨凡却是知道的。
如此,在他们的印象中其实并不觉得岳少安的军队有多强,但是,今天牛仁所表现出来的气魄,却让他刮目相看了。
队伍向山上推移,队列整齐而上,崖顶的山贼们慌乱了起来,看着那衣甲鲜明的官兵,山贼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上来报复的,三位头领现在没有下命令,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不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上山,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还好,此时杨凡已经情绪相对稳定了下来,命人将陈克文的尸体收敛好,他便迎上前来,虽然,心中悲痛,不过,该做的事还得做。
现在的杨凡已经少了之前的洒脱之气,一身白衣上面满是污点,胸口处还滞留着陈克文的鲜血,脸上也因之前落马蹭破了皮。
整个人看起来和去营中之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来,牛仁心中俞气未消,想要兴师问罪一番,然而,当他看到杨凡这幅模样之后,心中的气便消失于无形了。
杨凡脸色苍白地行至牛仁身前:“牛将军,今日之日皆是我杨凡之过,稍后我会去和帝师请罪,是我治下不严,才发生了这种事……”
牛仁看着杨凡的样子,微叹了一口气,责备的话已经不忍心说出口了,反而安慰道:“杨凡将军,节哀吧……”
先前上山之时,陈克文的尸身还没抬下去,牛仁自然看在了眼中,看到陈克文的尸体后,他禁不住心生感慨。
第一次见到这位身材魁梧的壮汉时,怎能想到他会死的这般窝囊,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应该像三国时的典韦将军那般横杀几十人血战而死,然而,他却就这么死了,死在了几支箭下,而且还是自己人射出的箭,死前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只喷了一口血。
悲壮?也许吧!不过,悲是悲了,壮却表现的不明显。
人生何其戏剧化,牛仁看着陈克文,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自己也是山贼出生,若不是遇到了岳大哥,或许浑浑噩噩的过一生,也或许会死在官兵的手上吧……
杨凡让姚方负责去招集手下,自己陪着牛仁向山上行而行,路上,他便想牛仁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牛仁听在耳中,唏嘘不已。
胡万说起来也是一个悲哀的人,只是,他的不幸却造就出了一个变态的心理,竟而自己悲哀,引发了别人的悲哀。
虽然,牛仁心底里还是有些同情胡万,但是,公事公办,胡万这个人一定得死了,不然,先不说岳少安会不会答应,便是跟在身后的这些将士们也不会答应。
事情既然已经明了,当即牛仁和杨凡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派人抓捕胡万,虽然,杨凡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当他看到一旁白布包裹着的陈克文的尸体,将心一横,果断下令了。
然而,人手派出去不少,却没有找到胡万的影子,最后,查探出来,胡万是从后山上的一条小道上逃跑的。
“小道?”听到消息后,牛仁很是疑惑,禁不住朝杨凡望去,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杨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后山上有一条可以通道山下的小道,但是,我去看过,那道路崎岖难行,稍有不慎就会坠下山去,而且非常隐蔽,不适合大队人马通过,便没有太过注意,若是老三他真的从那里下的山,却也不用追了。”
“这是为何?”牛仁反问道。
杨凡道:“那小道陡峭危险,说是小道,其实和悬崖峭壁的区别不大,老三从那里走,依然是凶多吉少,就算他真的下的了山,我们派人去追的话,除了折损人马,根本就追不到。”
牛仁想了想,既然杨凡如此说了,那必然是不可为,想想那胡万本就是通缉要犯,这么多年都没能抓到他,显然在逃跑上,他是有些本领的,牛仁倒也不是个固执的人,既如此,便将此事放下了。
随后,牛仁便忙了起来,因为山贼收编的过程岳少安已经交给了他,不过,在这方面,牛仁还是有经验的,自己就是被收编过来的,做起这事来,也是游刃有余了。
不过,这次可能他们那次不同,在人数上,就相差很多,他带人投奔岳少安的时候,只有百十多人,而现在,却是近四千人,当然,这些以前都是官兵,收编起来也顺利了些,但是,他们做山贼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带一些匪性,为了不造成混乱和后遗症,牛仁只好将他们都拆散,分批收编。
这样一来,却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阻力就出来了。
最后,在杨凡和姚方的压制下,才收编成功,一直忙道夜间,总算的平息了下来,牛仁拖着疲惫的身子来见岳少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收编情况汇报后,岳少安便让他去休息了。
夜间,月淡星稀,炎热了一整日,终于凉爽了下来,岳少安穿了一件长衫步出帐外,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衣衫上似是涂了一层银霜,远远望去,透着一丝别样的味道。
岳少安举目远眺,白天时那一幕让他又和死亡插肩而过,心中难免又想起许多往事,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那一张张俏脸便挨着浮现在了眼前。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她们么?岳少安这样想着,可是,现在却是全部都分别开来,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有时候,他在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了。
“帝师!”正当岳少安心中烦闷之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闻声,岳少安转过头来,杨凡一张憔悴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中,衣衫褶皱,面色苍白,早已不复先前那洒脱飘逸之形象,看着这位气质大叔变作这般模样,岳少安禁不住心生感叹,看来,兄弟背叛和亲信惨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啊。
“杨将军,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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