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怎地如此反常,不过,见他如此急色,想来有要事,便没有往心里去。
徐三少来到徐成身旁之时,刚要说话,徐成却缓缓地转过了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之色。徐三少知道这是老爹在责怪他没有按照老爹说的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色。果然,他还未说话,徐成便开口了,只见他虎眉微蹙,道:“身为男儿,便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这般毛毛躁躁如何能成大事?”
若是平日,徐三少自然是恭敬地听着教诲,可是现在,泰山崩不崩干他屁事。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做梦,哦……不,自己姐姐的终身幸福的大事,那里还能表现出平日里的涵养来。故而,他并未理会老爹的教训,而是急切道:“爹啊,您怎么能给姐姐比武招亲呢。这、这不是要毁了她吗?”
徐成面色一沉,道:“我军中将士个个英雄,怎地便毁了你姐姐一生了?叫你断文识字,却没让你沾染那些书生义气,我便是草莽出身,你怎看轻他们?”
徐三少知道老爹初初都呵护着部下,这才使得军心如铁。可他现在却不做理会,又道:“可是即便他们个个是英雄,也得我姐姐喜欢不是?”
“你又不是泷儿怎地知道他就不喜欢?”徐成沉着脸道。
“您看她的样子像是喜欢么?”徐三少气恼地伸手一只,只见站在不远处的徐泷儿面脸凄楚之色,眸中隐隐含泪,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喜不喜欢。
而徐成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淡然地说道:“要做我徐家之人,便得言出必行。泷儿虽是女子,却也是徐家的种,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即使不愿意,也是他自己的事。怪不得别人,你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吗?若是这样,你便不必多言了。”
徐三少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徐成的目光制止住了。他不由得朝站在父亲右侧的大哥往了过去。然而,他这位大哥的性情粗狂而自负,对于这些男女之事向来都不看重,而且他常年在军中,自己那副架势与场中两人的气质也差不少许,自然不会觉得两人有什么不妥。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自动过滤了过去。
徐三少面露失望之色,又朝场中望去,只见两人越战越勇,若是其中一个落败的话,此事便已经成定居,到时候即便姐姐不愿意出言反对,恐怕老爹都会将她真的嫁出去的。一时间,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无力之感,一连苦涩,却不知该怎办才好了。
这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旁,轻声唤了一句:“三少爷……”
徐三少扭头一看,只见先前站在老爹左侧的谋士宋程甫朝自己走了过来。徐三少对此人并不陌生,宋程甫是徐成手下第一智囊,徐成一直待他都兄弟一般。平日里徐三少对他也很是尊敬,眼见是他,不由得的双眼一亮,以此人的智谋兴许能够帮得到自己。便微微施礼,道:“宋先生,有何指教?”
宋程甫行的近了些,才道:“指教倒是不敢当,不过,三少爷。老夫曾听闻小姐是为了和你的好友楚六赌气这才要比武招亲,而且据说那楚六也是智勇皆备,你何不请那楚六前来比武?”
徐三少听罢,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暗,苦笑一声,道:“宋先生有所不知,那楚六和我姐姐是一个脾气。两人闹成这般光景我原也想不到。现在姐姐明显是给他难看,他如何肯来?”
宋程甫捏着胡须微微一笑,道:“不试试,怎能知道?”
“不瞒宋先生,先前那丫鬟前去传话之时,他也在身旁,若是要来的话,他现在早已经到了。”说着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了一声。
宋程甫听罢,眉头一抬,道:“倘若如此的话,这事便不好办了。”
“先生快教教我,我不能看着姐姐把自己一声就此毁掉啊。”徐三少有些急切道。
“这个……”宋程甫想了想,轻轻一招手,道:“三少爷请随我来……”说罢,率先朝着徐成身后一处僻静之地行去。徐三少急忙追了上去。
待到两人停下,宋程甫朝两旁望了望眼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这才压低了嗓音,道:“三少爷,现在你去求将军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既然那楚六不来,那么,你只能求让小姐自己收回成命了。不然的话,将军纵使不愿意,也不能失信于众将的。”
“可是以我爹那性子,即便姐姐反悔了。他能答应吗?”徐三少有些心中没底道。
宋程甫轻声笑道:“此事便要看闹到什么地步了,若是小姐到时候抵死不从,那么即便将军不同意。难道身为将军的部下,他们会行此逼死小姐之举吗?再说,将军可是十分疼爱小姐的,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毁去自己一生呢?”
“我爹他真的会同意?”徐三少有些惊疑不定。
宋程甫伏在徐三少的耳朵上又道:“你以为你们怎么会九天都没有得到消息,到了第十天便有人去送信了?那是因为前九天在三少爷的院外将军早已经派人守的水泄不通。直到今日方才撤去……”
“啊——”徐三少猛地一惊:“有此等事?我怎地一点也不知晓?”
宋程甫道:“三少爷平日间便不出门这几日书房之中突然多了那么多孤本,自然更不会出门了。而那楚六这几日又失魂落魄,整日只顾练剑,侍候你们两人的下人又被刻意绝了信息,你们怎能知晓?”
“我说我爹怎么突然给我送来这么多好书,原来……”
“嘘……”看着吃惊地瞪大双眼的徐三少,宋程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三少爷,此事断然不可为外人知晓,知道吗?包括你那好友楚六……”
“莫非是我爹早已经知道了姐姐和楚六的事,是故意如此逼楚六出来吗?”徐三少心中惊骇莫名。
宋程甫点了点头,道:“人在情急之下才会作出他做想做的事来。若是给他时间考虑的话,或许所表现出来的东西便会有了利弊关系在内了。所以……三少爷,你明白了吗?”
徐三少重重地嗯了一声,却有惊声道:“可是,若那楚六不来,我姐姐怎么办?我们两个是同时得到消息的,我现在都已经来了这么久了,那里有他的影子。若是他当真不来,我姐姐难道就要嫁给比武胜者了吗?”
宋程甫轻声一叹,道:“所以,三少爷现在才应该去找小姐,劝一劝她……”
“多谢先生。”徐三少深施了一礼。
宋程甫微一摆手,道:“三少爷快去吧,迟则生变……”
徐三少不再客气,疾步朝着徐泷儿跑了过去。来到她身边,当即便怒气冲冲地道:“徐泷儿,你疯了不成?”
徐泷儿微微一惊,扭头看清是自己的弟弟,便又转过了头去,不做理会。
徐三少真的有些生气了,一把将她拽了过来,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赌气,若是那场中有一个人胜了,你想不嫁都不成了……”
徐泷儿不说话。
徐三少又道:“我的傻姐姐,你当真打算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吗?那你这一声便毁了……”
“大不了一死便是!”徐泷儿终于开口了,但是出言便是如此决绝之语。
徐三少怒道:“死死死,一个死字就什么都有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徐三少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场中一阵哗然之声,让他和徐泷儿两人都不由的朝着众人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场中激战的两人到现在已经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其中一持刀那人的兵器已经被另一人打飞了出去,胜负也就是在顷刻之间便见分晓了。
“姐姐,快做决断吧。迟了就晚了……”徐三少的话很明白,在没有结果的时候反悔毕竟不是针对的某个人,若是等出了结果,那么此事便有针对个人之嫌,便不好办了。他说着扭头朝徐泷儿望了过去……
“苍啷——”
一道寒光伴着一声利剑出鞘的声响,徐泷儿却是手持长剑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一道樱红之色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徐三少整个人都吓傻了,他本想教自己的姐姐装作寻死腻活以便蒙混过去。可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啊,而且姐姐这架势那里是装的,分明就是真的,他的脑子根本就来不及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便牢牢地抓住了剑刃,大声叫道:“姐姐,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场中持槊的那人一槊砸下,另一人称手的兵器已经没了,手中此刻正提着一把佩剑,剑刃碰那槊便如同是腊做的一般,瞬间断做了几截。还在那人似乎不愿下杀手,砸断了佩剑之后,却径直砸向了战马,而没有砸人。
战马被击中之后,悲鸣一声,便软软地朝地面之上倒了下去。徐泷儿眼中一阵绝望,双眼一闭,剑虽被徐三少握着,她的脖子却是由自己控制的,脖子向前一推,便朝剑刃上划去……
就在此刻,徐三少大声叫了起来:“姐姐,快看啊,快看……六哥来了,六哥来了……”
徐泷儿霍然睁开了双眼,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利箭一般骤然从远处飞落至了场中,一把乳白色的软剑在空中轻轻一荡,便是一阵轻吟之声,他的出现,完全的将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徐泷儿心中一喜,握在剑上的手微微一松,眼眶中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了下去。整个人软软地摔倒在了地上,脖子上那一道细细的伤口正缓缓地渗着丝丝鲜血……
第692章 变道
那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场中之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包括场中的两人,偌大的一个比武场只省下了战马的悲鸣声,伴着款款下落的身影和剑鸣声,着实吸引人的眼球。
场中之人虽说全部寂静了下来,但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被惊呆了,对那突如其来的人影,惊为天人;有的却是在发愣,不知道那里跑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场中那持槊的男子,只见他面上那如钢针般倒扎着的胡须全部倒竖而起,鸡蛋眼再度瞪起,单看那臂膀上的肌肉就知道这位仁兄是以为力量型的选手。事实上刚才的交战中,他也是如此表现的,槊本是一种长矛,用法是以刺、挑、削……等为主,而这位仁兄在方才交战之中却是一路用砸的,硬生生地将一匹战马砸爬了下去,其力量可见一斑。
本来他已经取胜,眼看着就能抱着将军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入洞房了。却没突然冒出的这厮给打乱了局面,这让他很是恼怒。扯起嗓子便是一声大喝:“呔!小子,你是干什么的?”
楚断魂的出现如此引人瞩目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作为一个杀手,他从来都不喜欢抛头露面,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方才随着徐三少之后来到这里之时,他也是决定静观其变,不予出手的。可是眼见那鸡蛋眼马上便要取胜,心中不知怎地一团怒火不由控制地便升腾了起来,当下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就冲了出来。
此刻骑虎难下,再想撤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不过,没有了退路,他反而坦然了。对于他来说,没有退路的环境其实并不陌生,反而很是熟悉。从他随师傅学艺之时,便经历过无数次没有退路的事,这种情况早已经习惯了。
相比起以前的种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听着对方发问,他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我是来揍人的。”
“懒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鸡蛋眼听了这话,就好似在已经怒火中烧的胸腹中又添了瓢火油一般,怒火更加旺盛了起来,将手中那粗壮的大槊一甩,槊头上的铁环“哗楞楞……”一阵响动,其气势十足,恍似一槊下去,便能将眼前的人拍成两半一般。
楚断魂看着他,作为职业习惯,他不会轻视每一个对手。对方这杆槊与常见的那种木杆铁头不同,这槊整个都是黑黝黝的,阵阵发凉,显然连槊杆都是精铁打造,再看那如同小孩胳膊般粗细的槊杆和比一般槊大上许多槊头,便知道此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力气绝对小不了……
不过,楚断魂在来次之前已经和章初三教过了手,若论力气,恐怕这天下能比得上章初三的没几人,那几百斤的斧头都能如臂使指。眼前这杆大槊撑死也就百十来斤,面对这样的对手,楚断魂的力气便是不如,却也不会如同对上章初三时被整个拍飞出去。
不过,他的黑色单刃剑太过惹眼,早已经被他妥善的藏了起来,现在用的却是早年间得到的一把软剑,此剑虽锋利无比,也算是剑中绝品,只可惜本身没有重量,且不是楚断魂最称手的兵刃。故而,他的战力也要打上几分折扣的。不过楚断魂在第一次随岳少安返宋师城之时,曾与柳伯南同乘一车,多日相处。柳伯南虽然在无名榜上排名第十,但是若单论软剑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第一。与柳伯南相处的时日虽短,楚断魂却也受益匪浅,再加之他本身用的便是剑,一通百通,现在在软剑的上的功夫却也不差。
故而,面对着面前的壮汉,楚断魂显得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徐成的眼中,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对楚六的信息十分了解,对于他的长相身手也都让手下之人仔细探查过。但是见到本人,这还是第一次,别人也许看不出楚断魂那一身杀气的恐怖,但是,他却明白,虽说这里大多都是战场厮杀的悍将,杀人也不在少数,这倒是并算不得什么,不过,令徐成吃惊的是,那人刚出场时是一身的杀气,现在反而全部内敛,整个人平静如斯,竟是隐隐还透着几分书生气息。这种人,他生平仅见,对于自己的决定不由得又肯定了几分,嘴角处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容。
“将军,这楚六恐怕不是乌将军的对手啊。”在徐成身旁的宋程甫有些担心地说道。
“哦?”徐成扭头向他望了过来:“何以见得?”
宋程甫伸手一指,道:“您看,乌将军手中的槊最起码也有百十多斤重,而他手中只有一柄软剑,这重槊对软剑,如此怎能抵挡?再说,根据我们的情报,他追随岳少安之时一直都是用刀的,此刻使剑,兵刃又不称手,加上乌将军是将军帐下数一数二的猛将,这楚六空难取胜啊……”
徐成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依我看,却不见得。你忘记他先前是那里出身了?乃是大宋皇宫,宋氏大内的侍卫们都管用刀,他使刀却不见得剑术就会差,再说,你忘记了岳少安和柳伯南是好友吗?柳伯南乃是用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