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急忙迎上去,医生说:“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因为在下坡不停的翻滚,他断裂的肋骨从他的皮肤刺穿出来,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医生的脸色严峻,“最严重的是他其中一块断裂的肋骨碎片刺进了他的肺,即使修复,他以后的肺功能也会受到大幅度的影响。”
“他的脑干有轻微的出血现象,这有可能会形成血块,压迫他的脑神经,这样的话,可能导致他昏迷不醒,根据他脑干的情况,他的脑部到底有没有什么刺激我们根本不清楚。我只能说……情况真的很糟糕。”
墨殇一愣,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
荀青易刚刚的软弱好像全部不见了,听到这样的情况,她也就只是脸色白了几分,依然冷静的问:“医生,能不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够清醒?”
医生说:“这个不确定,他的情况真的很复杂,当然,越早醒就越好,其实,他脑部的伤情况是最不清楚的,但是涉及脑部这一块儿的理论都不完善,但是人的意志力有时候能起决定性的作用,通知他的家人吧,看一下能不能有用。”
然后就走开了。
青易呆呆的等到医生走远,费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强行定定神,她问墨殇:“墨殇,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应容与的家里人?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家人有权利知道。”
墨殇脸色苍白,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他的下巴就已经生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中不满血丝,这个一直优雅邪魅的如同上中世纪优雅危险的吸血鬼伯爵的金牌经纪人显出了少有的颓靡一面。他疲惫的说:“我知道他爸爸的联系方式,等天亮的时候,我就联系他。”
两个人失魂落魄的靠在医院的门口,睁着眼直到天亮。
由于墨殇保密的工作做的好,媒体对于天域总裁受重伤住院的事情竟然毫不知情,也使应容与能够安静的接受治疗。
自从那一天起,青易一直很冷静,她每天按时工作,结束之后根本不回家,就在医院里照顾应容与,她的神情动作都很正常,正常到诡异的地步。
好像从她进娱乐圈起,事情就一直不停的发生,她刚出医院没多久,现在又坐在这里,可是,这一次她宁愿躺在这里的是她,也不愿意是应容与。
人情大过天,更何况是以命相救,这样天大的人情,恩情,她要拿什么偿还?她最怕的,就是欠别人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虽然是寒冬,可是北方每天都会有很大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阳光同样落在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息的应容与的身上,他的左脸眼睛的地方包着厚厚的纱布,嘴唇是失血的苍白,但是并没有干燥脱皮,因为青易一直用棉签沾水在他唇上。
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苍白到几乎透明,惨白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清细小的青紫色的血管,阳光照上来,那英俊的眉眼好像发光一样。
他的眼睛安静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阴影,眼线很漂亮,那一抹流畅的弧度让人动心,他合眼在病床上,平时冷漠空旷的看不到情绪的眼珠全部被遮掩起来,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安静雅致,美好的像童话中的王子。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连胸膛都看不到起伏,要不是旁边仪器传来的滴答声,几乎让人错觉他已经死了。
荀青易穿一件浅紫色的大衣,衣领和袖口有一圈雪白色的绒毛,看起来既高贵又大方,她坐在应容与的病床上,手里拿着毛巾,认真的为他擦拭手指。
这已经是应容与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第三天。
应容与的手指很长,手型很美,指甲剪的很短,圆润有光泽,可是这只手却是毫无生气,无力的垂着,任由青易温柔的擦拭。
有轻轻的推门声进来,青易循声看去,是每天例行检查的医生,她沉默的站起身来让出地方,医生例行的检查结束之后,她问:“医生,他怎么样?”
有经验的医生有些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这个女孩的坚强,这么多天,他全看在眼里,床上男人的是她的男朋友吧,唉……
他心里感叹,却没有隐瞒什么的告诉她:“他的情况根本没有一点转机的现象,甚至,如果他持续这样下去,甚至可能一直这样,到生理机能完全衰退的一天,也就是死亡,他的脑部应该受到不知名的碰撞,由于这些撞击让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他的肺部功能也在渐渐衰竭,可以说,他现在的沉睡是在燃烧他的生命,越晚醒来他的危险就越大,现在,我们只能等,等他醒,只有他醒了,才能配合以后的治疗,要是醒不来……”医生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荀青易终于抵不住,晕眩的摇晃了一下,颓然的顺着墙壁,瘫倒在地上。
墨殇失魂落魄的,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愣愣的看着在床上躺着的应容与,喃喃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听到青易跌坐在地上的声音,把眼睛移到青易身上,本来无神的眼睛里忽然绽出一丝亮光,不愧是娱乐界公认的金牌经纪人,他的反应极快,马上就想到了医生前面曾经讲过的,他伤在大脑,但是如果意志够坚定,就能够创造奇迹。
他冲过去扶着青易的肩膀说:“青易,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救他,救应容与!”
荀青易的双眼没有一点光彩,死水一样的,黑黝黝的,墨殇看她的样子大声的喊:“青易,荀青易,你要知道,应容与是为了你才这个样子的,你有责任照顾他,救活他!这首先就是你自己不能失去信心!”
青易被他说的一震,然后说:“我能做什么?我做的了什么?我不是医生,不是上帝,我怎么能够让他醒来!”说到最后已然有些崩溃绝望。
墨殇说:“青易,我不相信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容与对你的感情,你出道的时候亲自为你安排出专辑的时间,把他好不容易请来的最有前途的作曲家请来给你专门写歌,你想一下,你哪一次出去不是应容与在一旁跟着?”
“最佳新人奖的颁奖典礼上,他为你提前一个月从欧洲花天价竞下世界顶级设计师设计的礼服给你,为你出席他最讨厌的聚会,他对你那么不同,你不可能感觉不到的!”
是的,荀青易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尤其是最佳新人奖典礼上,他为自己准备礼服的时候的眼神,那么不加掩饰,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她不能回应这份感情,所以假装不知道,可是,当墨殇把表面上的那层薄纸揭开之后,她怎么能够再假装下去,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这么大的付出,这样的关注,这样的独一无二的用心,这样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的似海深情,她要怎么才回报,她又能拿出什么来回报?!
第八十六章
宽敞的病房里,墨殇神色激动的双手擒住青易的双肩,不断的跟她讲。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对一个人在乎到这种程度,时时牵挂着,你是他挂在心尖上的人!为了留住他,请你跟他说话吧,无论说什么,只要能够留下他,你不停的哭诉,不停的难过,他会感觉到的,他会不舍的的!”
“可是,”青易雾眼迷蒙的看着眼中亮光灼人的墨殇,喃喃的说,“如果这样,那以后,我们之间要怎么办?”
墨殇的手滑下来:“我知道他爱你,很爱很爱你,可是,他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说过,应该是他知道你的心不在他这里吧,既然他爱你到不愿意给你一点压力,你又在担心什么?”
荀青易呆了一下。
墨殇看着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一样的躺在床上的好友,被碎发遮挡的不甚清晰的眼睛里滑过一道刺骨的伤痛。
他声音嘶哑的低声说:“其实,青易,你才是最自私的一个。”
“明明知道他有多爱你,明明知道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可是为了不去担负一个人的感情,你残忍的忽视,任他难过,任他伤心,却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荀青易,你看似无情却偏偏让人心动,你夺走了他的心,肆意的享受着他的温柔呵护,却吝啬的不给他一点点的回应,永远高高挂起的样子。”
荀青易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半晌,愣愣的想,果然,自己是最自私的一个吗?是啊,是的。
她穿越过来,从来不去主动招惹什么,像蜗牛一样躲在壳里,不给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回应,却也从来没有拒绝,是自己贪心吗?是,自己做错了吗?
她呆立了好久,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青易把眼光移到床上的人身上,她还有补救的机会吗?如果……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的感情上背负上一条人命,自己真的能够毫无负担的活下去,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得到快乐吗?
不,不,不可以这样,应容与你不可以死,不可以放弃,我要你醒过来,我要跟你把事情说清楚,告诉你,不喜欢你,但是,谢谢你。
荀青易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是直面自己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的勇敢坚强,坦坦荡荡,无惧无怕。
其实,有时候,人最不敢面对的都是自己,每个人心里都潜藏着一头恶魔,当外界条件足够的时候,那头恶魔狰狞的嘴脸会把自己都吓到,不自觉的在心里问,这是我吗?这怎么可能是我!
就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选择忽视,人性最卑劣的一面,说别人的过错的时候何其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够坦诚的承认“我错了”并且积极改正?
所谓人无完人,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给了你一些东西,就必定会拿走你另外的东西,比如说家里有钱,一般会相应的缺少父母的关爱;聪明多智的,一般寿命不长;貌美的,一般愚笨……
诸如此类。
荀青易两世为人,又是心性坚定者,墨殇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把她里里外外透了个干净,她这才意识到,以前自己处理问题的缺失。
错了,就要补救,谁也没有义务包容你的错误。
没有试过怎么就能轻言放弃?既然像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够发生,既然可以有飞升成仙那样玄幻的事情存在,唤醒他,唤醒应容与,又有什么好绝望的?
她荀青易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当年她曾经被一群小流氓不怀好意的堵在小巷的中间,被露骨的淫邪眼神看着,还有那折射着太阳森冷光的尺长的尖刀,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也没有露一丝怯意。
现在,她又在害怕什么?
她的脸上重新明亮起来,那种与天比高的强悍气场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她对墨殇说:“墨殇,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他还活着,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希望!”
从那天起,青易除了帮应容与清理日常卫生之外,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默,她会静静的在他身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讲起。
荀青易的手放在应容与的被子上,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图书馆,你那个时候穿着宝蓝色的衬衣,神情很温润,眼神却空旷的让人心惊,那么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偏偏在你的身上却有那么慑人的锐利。”
“你那么的淡,那么的不能把握,空旷的让人无力,就像一池水,再强烈的情绪,也会被淹没,却偏偏又霸道的不行,这么极端的两种个性却在你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一起,你这样的男人真危险。”
她笑笑,拿起棉签沾清水在他唇上,继续说:“知道你竟然是三哥的朋友的时候,我真的是大吃一惊,才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真是真理,真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能与那么跳脱不正经的三哥玩在一起。”
……
墨殇沉默着在病房外面,看着病房里的青易不停的跟应容与讲话,已经四天了,她现在一直在忙专辑的事情,每天都脚不沾地,要不就是一坐就坐半天,一有时间就跑来看容与,她一天甚至睡不到四个小时。
可是,他怎么能阻止她,他看得出她对应容与的事情有多愧疚,容与的爸爸赶来了解了情况,睿智的长辈很快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意,知子莫若父,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能让他这么不顾性命保护的人,他又怎么能够呵责她。
再说,本也不是她的错。
应爸爸只陪了儿子一天,就匆匆的走了,他有工作,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他有太多的无奈,走之前,他甚至安慰青易:“我知道你心里愧疚,孩子,想开点,这不是你的错,再说现在这个时候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又太多的私人时间,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容与。”
“这孩子从小就自立,性子强,认准了打死都不回头,你们年轻的人事情,我也不方便搀和,唉……”
……
“后来,进了你的公司,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对我的不一样了,我却一直当做看不见,不明白,你看,我其实在装傻,不要睡了好不好?你看,我这么坏,你脾气那么差,你起来骂我打我怎么罚我都可以啊,不要再睡下去了,应爸爸每天都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墨殇人都瘦了一圈了,明明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在关心你,你不可以跟我一样任性,起来啊……”
她的声音几乎哽咽,挺直的背脊一如以往的骄傲倔强,见他没有反应,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医生告诉她的情况。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他必定支持不下去,他的呼吸系统在持续恶化,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完全陷入睡眠,没有他的自身的修复能力帮助,就算是再好的药都没有用……”
医生摊了摊手,说:“你明白的。”
她努力了这么久,从失望,到重新拾起希望,现在又是一记闷棍打下来,她这么久的坚持努力都没有用吗?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吗?
她忽然觉得委屈,那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无视她的焦急,无视她的努力,她紧紧捉住他的袖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应容与,你是在惩罚我吗?你在无声的责备我为什么那么久的忽视你的感情吗?我知道错了,可是,你不可以残忍的连补救的机会都不给我!”
蓝白条纹的病服衬得应容与的手指更加细长惨白,毫无生气的垂在床上。
她垂下头,长发丝绸一样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却有一滴透明的水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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