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曾国华一听薛华鼎出面,心里感到有点高兴,连忙答应了。
在的士上,曾国华稍微说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黄矛镇附近正在修建一条通往江西的高速公路。在施工地点不远处,我们邮电局的线路也在建设中。今天下午一辆满载卵石的翻斗车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冲出道路撞上了我们的一根水泥电杆,将它撞得粉碎,而且还把电杆上的钢架线拖去好远,不但拖断了附近十几根水泥电杆,也把两个在空中挂电缆的施工队员抛在了地上,两人从十多米的空中跌下,都受了轻伤。
施工队的黄经理就带着他手下的员工找高速公路的人交涉,要求他们赔偿损失电杆损失、人工费损失和医药费。对方却答复那是司机的个人行为,与高速公路施工队无关,不答应赔钱。
那个卡车司机是高速公路建筑队招聘的本地人,家里是穷光蛋,完全不可能承担得了这笔赔偿费用。
黄经理他们当然不同意,施工队的小队长与他们讲理的时候,对方以阻拦高速公路建筑队作业为由要对小队长出手。双方于是大打出手。因为施工队的人少,高速公路那边人多,黄经理这边的人就吃了亏,小队长被打得不省人事,还有几个人受了轻伤,连在旁边看热闹的柳工也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木棍打伤了。
现在矛盾已经激发,现场不但有黄经理的人,也有不少村民,那个小队长又是本地一名村长的儿子,村民们出于义愤就拿着锄刀、菜刀、木棍围了上去。
警察到了后也控制不了局面,那些高速公路的人很凶悍。
薛华鼎问道:“那梁股长怎么被警察抓了?”
曾国华惊讶的睁大眼睛,问道:“什么,我们梁股长被抓了?我不知道啊。”
薛华鼎见他知道的情况也有限就没有再问。
倒是前面开车的司机笑道:“不太可能吧,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村长带村民上去了,谁还敢咋翅,灭了他们。哈哈。”
两人都没有理司机。
曾国华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明显是高速公路建筑队无理嘛,不陪钱还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的士穿过黄矛镇,当他们赶到闹事现场的时候,只见那里已经人山人海了,的士车已经不能再往前开,薛华鼎和曾国华只好给了车费下车步行。
往中间走的时候,薛华鼎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邻居,那些邻居看到他都主动跟他打招呼,还有人还围了过来。薛华鼎只好无奈的热情的点头回应着,看见长辈还无奈的称呼一声。
从围在身边人的言谈举止中,薛华鼎发现他们极大部分是看热闹的人。这些事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心里反而是希望事情越闹大越好,最好能看到警察朝天开枪,那就好玩:现在的生活有点沉闷,出点事就可以谈论好多天,嘴巴就可以不闲着了。
这些看客的意见也很容易的从他们的言语中慢慢凸显出来:有同情伤者的、有同情卡车司机的、有对线路施工队受害而幸灾乐祸的,但更多是对高速公路建筑队的狂妄表示气愤的:
“他们霸道得很呢,不管我们地里的菜收没有收就用车这么压过去。”
“那你的菜算什么,菜地早就收了他压过去多少有点理由,你看我的那几棵枣树,当时说好了等我打下枣后再砍掉,又不是挡他们的路,可他们先是把青枣打下来吃掉还把我的枣树砍掉做凳子去了,我去找他们,他们理都不理。妈的,电杆倒下来怎么不砸着他们?砸死他们才好呢。”
“他们的心黑着呢,在其他地方打小工,一天十二块钱,在这里给他们打小工,他们只给我们八块,晚饭还要在自己家吃,这些建高速公路的人是一群吸血虫。”
第161章 处理纠纷
“嗨,谁叫你在他们这里打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黑的是他们买沙子、卵石,那简直是强盗,完全是强买强卖。别人看价低不想卖给他们,他们就干脆开车强行装走,很多卖沙石的老板心痛得哭呢,现在不少小老板干脆不进货了,等这里的高速修好后,他们再做生意。”
一个老年人不解的问道:“他们怎么这么神气?”
另一个中年人嘲笑道:“你啊,这都不知道?他们买通了镇政府的人,我们镇上的派处所所长跟建筑队的老板是拜把子兄弟。嘿嘿,有了这些人撑腰,他们还能不狂着?”
“听说这里的高速公路老板也是我们县的人,是强行承包的一段路,后台硬着呢。”
“这次村长也不会善罢甘休吧?他们把他儿子打成那样?”
“不知道,反正有好戏看。”
……
薛华鼎听着他们的谈论,心里对高速公路建筑公司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有点担心线路施工队的赔偿能不能要到,也担心伤者的医药费有没有着落。虽然黄经理的施工队与邮电局没有隶属关系,薛华鼎心里也不喜欢钻营贿赂孙副局长的黄经理,但薛华鼎还是不希望他们受到不利影响。不过他没有听到关于邮电局的言论:难道梁股长没有被扣,要不怎么他们都不说,这可是一件值得吹牛的大事啊!
这时远处人密之处传来猛烈的喊声:
“交出凶手,赔偿损失!”
“不答应赔钱就把他们的机械给掀了!”
“对!掀了他们!”
……
薛华鼎正惊奇,他周围的人听了喊声如同喝醉了酒一样,红着脸兴奋的朝喊声处涌去。
但很快就传来一声枪响:“啪!”
人群一下静了下来,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惊慌之色。
只听一个人大声喊道:“都给我站住!”停顿了一下,那人又大喊道,“你们这是违法是犯罪,你们知道吗?我告诉你们高速公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阻工就是犯罪!谁犯罪我们派出所就抓谁!我不管你是村长也好,是老板也好,还是邮电局的……只要你们犯罪你们就是罪犯,我们派出所就要抓,就要铐!”
这个人喊声将那些被枪声吓住的人唤醒了,人们反而不再象开始那么惊慌,几个年轻人更是为刚才自己的胆小而羞愧。他们在人群里大喊道:“派出所的人拉偏架!派出所的人收了建筑队的钱!”
“他们不敢打人,上啊!”
不久前面又传来喊声:“派出所把邮电局的人抓住了!”
“快来看啊,警察打人啦!”
……
薛华鼎虽然不知道这些喊声真还是假,但总算听到了与自己有关的话。薛华鼎再也顾不上招呼邻居和亲戚了,拖着年纪大的曾国华就往里面挤,一边喊道:“请让一让,让一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扒开人群挤进最里面。
争吵的双方各自占据路基的一边,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棍棒、菜刀、扳手、铁棍、石头……
几个警察在两团人马之间来回吼叫着。薛华鼎没有看到梁股长,只看见陈伟军正在与镇派出所所长诉说什么。派出所所长姓谭,在黄矛镇工作多年了,薛华鼎认识他。
所长粗暴的推了陈伟军一下,叫道:“滚!你再闹我把你也铐起来,这是国家重点工程,你们阻工就是犯法。”
陈伟军大叫道:“你不要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是知法犯法,滥用职权!”
薛华鼎连忙走过去,拉住还在大声叫嚷的陈伟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伟军回头看是薛华鼎,连忙转过身来,对薛华鼎道:“薛局长,是他们派出所横蛮无理,我们只是问建筑队派谁谈判,那些人就推梁股长,还开口骂人,梁股长说他们必须派人谈判解决这个事,他们就打人。派出所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梁股长带走了,还他妈的掏出枪来吓唬人。”
旁边几个人也是争先恐后的述说着什么。
对面也有不少人大声喊叫说派出所抓得好,就是要抓住几个为头的,让他们坐牢。
薛华鼎没有急于找谭所长,而是扫了现场一眼。他毕竟是本地人,认识这里的不少人,很快就看出这里的人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线路施工队和与施工队有关的人,以及对高速公路建筑队不满的人,这部分人以黄经理和那个被打伤的小队长的父亲村长为首。一部分是高速公路建筑队的人和那些被高速公路聘请的本地人和他们的亲朋戚友。两部分人的人数差不多,可谓势均力敌。余下的大多数则是看客了。
他走近派出所所长道:“谭所长,请冷静一下,我是邮电局的……”
“小子,你算老几?老子哪里不冷静了?”所长不认识薛华鼎,看他年纪轻轻的出头,就打断薛华鼎的话说道。
陈明军连忙道:“你说话礼貌点,他是我们邮电局的副局长。”
派出所所长一愣。虽然他不认识薛华鼎,但他经常到彭冬梅家去,听了无数次薛华鼎的名字,也知道他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但仅仅是瞬间的事,他对薛华鼎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副局长,也不管你是不是副局长,如果你真的是副局长,就将你们邮电局的人招回去,不要在这里闹事。”
薛华鼎道:“谭所长,请你先把我们邮电局安保股的梁股长放了,他是来了解情况的,你这是非法拘禁。”
谭所长心虚的扫了薛华鼎一眼,嘴里强硬的说道:“你要保证你们邮电局走开,我们就放人。”
薛华鼎道:“那请问谭所长,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们作为第三方,高速公路建筑队破坏了我们邮电局的通信设施,我们邮电局当然有权参与整个处理过程。”
说话的时候,旁边一个警察看了薛华鼎几眼,眼神里有点奇怪的神色。
谭所长道:“你也是来破坏国家重点工程建设的吗?你们邮电局的水泥电杆明明是卡车司机撞坏的,要赔偿的话也是找卡车司机,怎么找到国家重点工程建设单位了。你年纪轻不懂事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我有权将你也铐起来。”
薛华鼎想不到这家伙这么不讲理,正要说话,那个不断盯着薛华鼎看的警察快步走到派出所所长旁边,小声的向谭所长嘀咕了几句。
薛华鼎也认出那个警察就是那天收嫖妓款,让薛华鼎带走罗大军他们的,心里想:你们抓一个嫖客就贪污二千多元,真他妈的吃黑吃顺嘴了。
谭所长听了那个警察的话之后,看着薛华鼎冷笑了几下,走到薛华鼎身边说道:“薛局长,我们走到那里说几句话吧?”
薛华鼎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正要答应,陈伟军和才挤过来的曾国华连忙扯住他,说道:“薛局长,不去,要说就在这里说,我们不怕他们。”
施工队的黄经理和那个气愤的村长也说道:“他们被高速公路施工队的人收买了,你去了他们会打你,我们就把他们围起来,看他们怎么办?”
谭所长对薛华鼎道:“只要你不鼓动闹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怕了?”虽然采取的是激将法,但薛华鼎从他眼神里看待了乞求,这让薛华鼎心里感到很奇怪:难道他心虚了,还是怕事情闹大控制不住?
薛华鼎相信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就点头道:“好吧。”
谭所长对那个和他说悄悄话的警察道:“把那个大喊大叫的家伙先放了,看他老实不老实,再闹你就把他铐起来。”说话的时候眼睛转到他们身后的警车上,话说得很大,显然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
薛华鼎这才知道等梁股长被警察临时塞进了汽车里。
军官转业出身的梁股长自是一身的怒气,下车后本想再破口大骂几声,但薛华鼎连忙上去小声而严肃的说道:“算了,这里太乱了,不要再激化矛盾。”
梁股长虽然不再高声大骂,但还是低声说了一句:“简直就是一群土匪。”之后,昂首走到陈伟军他们那里。
谭所长暗暗的点了一下头,对薛华鼎道:“请跟我来。”
薛华鼎跟着谭所长走到一辆工程车后面,谭所长说道:“薛副局长,你不会怀疑这是国家重点工程吧?你们邮电局这么阻工,与犯法有什么区别?”
薛华鼎说道:“重点工程不重点工程我不管,无论是什么工程都必须遵纪守法。他们的车辆破坏了我们的通信设施,他们就应该赔偿,他们更无权打人。”
谭所长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我不跟你说了吗,是卡车撞坏了你们的电杆,个人行为怎么怪整个建筑队?完全是那些线路施工队无理取闹嘛。”
薛华鼎问道:“怎么可能是个人行为,他是建筑队中的一员,他的行为当然要建筑队负责。”
“问题是他只是向建筑队送卵石的,建筑队出一百元一车向外招标,那些司机将沙石送到这里后建筑队给他们一百元。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们与建筑队有什么关系?就如帮你们架电杆的民工一样,难道他们也算是你们的人?出了事由你们负责?”
“如果人是我们聘请的,又是在架设电杆的时候出的事,我们邮电局当然要负责……”
谭所长道:“问题是这些卡车司机不是高速公路建筑队聘请的人,只要谁运沙子、卵石来,谁就从他们手里得工钱,现在沙子、卵石还在路上,你说能由他们负责?”
“就算没有关系,建筑队也应该派出人说清楚啊,怎么动手打人?”
“他们无理取闹,几句不合,年轻人就冲动起来发生了相互斗殴。现在局势这么乱,一时怎么可能处理?你实际点好不好,你也是一局之长,办事要分轻重缓急吧?”
“那你们派出所应该做一个中间人,努力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啊,你们怎么把我们邮电局梁股长这个调查情况的人也关起来,你们也太横蛮了吧。”
“当时他们两方正在争吵,你们那个梁股长一进来就说什么建筑队必须负全责。听了他的话,那几个快被说服的人马上就如见到了靠山,又大闹起来。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不采取一点措施,事态可能进一步恶化,真要出现群众械斗,我们都负不起这个责,只好这样了。”
“那你的处理意见是什么?”
“先让你们的人撤回去,由交警队出面组织双方协商卡车撞坏电杆的赔偿事宜。”
“伤者的医药费呢?”
“自理。”
“不行!你这样也太草率。首先那个卡车司机归不归建筑队管理,现在还不清楚。二是建筑队打人不承担责任似乎不妥吧?”
这时,对峙的双方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在车后的他们也感到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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