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愿意在我这里干?你不说,我还真缺一名手艺高的人。有时别人开来小汽车要我修,我还不敢动手,那是几十万一部的,修坏了赔不起。最多给他们洗一洗车身打一打气整整外壳。我们现在只修些卡车,中巴车,拖拉机,摩托车。修好车赚的钱多,早就想招人做这个了。”黄治德美美地想,兴奋的说道,“今后我们这里修到江西去的高速公路,好车会越来越多。”
“黄叔,你可不要抱多大的希望。我可从来没有修过车。”薛华鼎实话实说。
“那有什么,学就是。别人小学毕业生都可以学会,你一个大学生学起来还不快?不要几个月就可以了。哈哈,到时候你还要帮我教会几个徒弟你才能走。”
黄清明见父亲同意了,就问道:“那工资是多少?”
听到工资二字,李桂香连忙说道:“现在小薛还什么都不懂,只能当学徒。就按小秦的工钱来。小秦还干了两个多月了呢。”黄治德修理厂请了一名师傅两个学徒,今天国庆节放了他们一天假,一般他们是与黄治德一家同吃,住在各自的家里。反正离他们家里只有几步路,晚上有什么急着要修的车就是深夜也可以喊来。
“小秦一个月多少?”黄清明连忙问道。
“这……”李桂香似乎有点说不出口。因为小秦是来学艺的,工资当然低的可怜。按当地农村的一般做法就是不给工钱也说得过去,以前学木匠的话要跟师傅白打三年工呢。
黄治德没有理老婆心里的小九九,说道:“包吃,一个月七十五块。能教徒弟了再翻一倍,一个月一百五十块,比张师傅多三十块。”
李桂香正要说一个学徒工七十五块太多,黄清明就发话了:“七十五块,太少了吧。至少一百块。每周还要休息一天,一天工作时间不得超过八小时。”
黄治德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儿,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在这里哪有星期天的说法。每天工作八小时?鬼扯淡,你以为是国家单位。我们是一天从早干到晚,有时深夜还加班。要你说的这么做,我还要到你那里去打工呢。真是读书读蠢了的书呆子!”
薛华鼎看了黄清明一眼,笑道:“黄叔,别人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就一个月七十五块。”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喊声:“爸,有人要修车!”
接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从外面进来,他走到洗脸架前一边拿牙刷牙膏一边说道:“一部进口车,说是喇叭不叫,转向灯不亮了。”
黄治德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修小汽车。”
“我说了。可那司机说修理费可以出高点,他急着要赶路。”中学生一边从水缸舀水一边回答,起身转过来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人,“华鼎哥来了?”
“才起来?”薛华鼎笑问道,随黄治德出门。
“嘿嘿……”中学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几个人出门看见厂门口停了一部挂广牌照的深蓝色本田汽车。见黄治德等人走出来,那位站在车旁的西服青年连忙说道:“老板,快给我看看。这里的人真是素质差,看见车来了都不让,一定要用劲按喇叭才行。现在我的喇叭不叫了,简直开不动……”普通话里带着广东腔。
黄治德本想解释说不修,但看了身边的薛华鼎就有试一试的想法,因此就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薛华鼎。薛华鼎明白黄治德的意思,他小声说道:“我不熟悉这车的结构,怎么打开我都不清楚。”
薛华鼎对机械故障不敢修,但对这种明显是电路问题的小故障还是有试一下的雄心。
“没关系,张师傅曾经跟安华市的师傅打开过桑塔纳的驾驶台,他应该知道。”黄治德小声说到这里就对他老婆道,“你去把张师傅喊来。”
李桂香连忙快步走了。
薛华鼎走到车前,看了看布满泥点的车身,又打开车门用目光前后扫了几下,一股凉风和香味从车里冒出来,让人感到非常舒服。他看见车里还坐着一个漂亮女孩,见薛华鼎看她就把脸低了下去。薛华鼎没有说什么就轻轻关上车门,朝站在身边注视着自己的开车人问道:“你看了保险没有?”
“看了,还换了,没用,保险丝没有断,不是保险的问题。”开车的回答道。
“你有使用说明书没有?”薛华鼎问。
“有,但那也是白搭。不是英文就是日文。这车是水货,没有中文说明书。”开车的一边说一边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将位于副驾驶前面的工具箱打开,拿出一本厚厚的说明书交给身后的薛华鼎。
薛华鼎似乎随意的翻着说明书,突然看见有一个“常见故障处理”的英文专栏,就按目录上的提示翻到了那个页面,仔细读了起来,显然里面还有一些单词不懂,薛华鼎就把书翻到对应的日文处,日文夹杂许多汉字,对理解英文多少有点帮助。
薛华鼎就这样来回地翻看着。旁边的黄清明以为他英语不行,他是在装模作样,她心里感到很好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正看着的时候,那开车的人开口问道:“没有大问题的吧?我车还是借我哥儿们的呢。”
薛华鼎没有回答他,拿着说明书走到副驾驶室位置,打开车门,弯腰把上半身伸进车里,左手支在座位上,打开工具箱,在安装保险丝的地方看了看,又抽出一个片状两脚保险瞧了瞧,再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四方形螺丝刀,动作熟悉的旋起保险丝上面那块黑色塑料板的螺丝来。
看着薛华鼎旋螺丝那娴熟的动作,开车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但黄治德却紧张起来,生怕薛华鼎逞能把进口车搞坏了赔大钱,正要开口阻拦,身边的黄清明明白父亲的担心轻轻扯了黄治德一把,嘴向薛华鼎努了努。
这时候薛华鼎已经把那块黑色塑料板拿在手里,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把上身从车里退出来,直起身子说道:“老板,你愿意出多少钱?”
“你多快能修好?”开车的人问,不过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钱包,看来是一个不把钱当回事的阔少。
“哈哈,给的多修的快。”薛华鼎看着开车的人笑道。
“一百块!”开车的人用试探着的口气说道。
“行!一百块,还包你的车洗一遍。你这车太脏了。”薛华鼎笑着道。
“是吗?太好了!幸好你提醒我要洗车。”开车人连忙拿出一张崭新的钞票交给薛华鼎,想了想又掏出五十元道,“你给我搞稳当点,把车洗漂亮点。我马上要去见岳母娘呢。”
薛华鼎接过二张钞票顺手递给有点目瞪口呆的黄治德,重新弯下身子在车里面鼓掏一会儿,还用嘴吹朝里面用力吹了几下。之后重新上好那快深色塑料板,关上工具箱,拍了拍手退了出来。
见开车人询问的目光,薛华鼎道:“可以了,你把车开到那里,给你洗车。这车的质量不怎么样,继电器里掉进了碎铁片导致短路了。”
“就这样行了?”开车人没有回答薛华鼎的问题而是怀疑的问道,黄治德也怀疑的看着他。就是黄清明那个中学生弟弟也露出不相信的目光,他刚从房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子在咬着。
开车人未等薛华鼎答话就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手重重按在方向盘上:“嘀……”尖锐而响亮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刺耳但却让所有的人都高兴起来。
那开车的人连忙坐好,启动汽车,把转向灯开关也打开了,咔哒咔哒的声音随之响起,桔黄色的灯也不停的眨着眼睛。
第3章 不甘平庸的女孩
车缓慢的开到了薛华鼎指定的位置,来这里玩过多次的薛华鼎熟门熟路正要去开水泵的开关,回过神来的黄治德连忙阻止了薛华鼎,连忙说道:“你去坐一会,这里我来。”
这时,李桂香也跟在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后面快步走进了厂门。
黄治德一边走向水泵的电闸位置,一边高兴的对进门的两人道:“车修好了,你们来洗车。”
开车的人下了车,把车后门打开,将车里那位穿着入时的女孩扶了出来。
两人走到薛华鼎前面,开车的人道:“哥们,了不起,连外国字都认识。”
那个一脸幸福依偎着男人的女孩笑着道:“手艺是不错,就是收钱太黑。嘻嘻。”
薛华鼎笑道:“这是你男朋友大方,他当时如果只出五块我也会修好的。嘿嘿,再说花钱买高兴多好,你看我们谁都高兴,这是金钱买不到的。”
“哈哈,哥们说的好,钱是身外之物。我是只要能修好就行。”开车的人虽然笑着,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毕竟自己当了一回冤大头,“哥们,你手艺高,又懂外国字,为什么在这里上班,到我们广州去,米米绝对多多的。”
“呵呵,碰巧。兄弟,这是我第一天上班,你还真给我面子,这下算是站稳脚跟了。是不?”说这话的时候,薛华鼎看了看偎在身边的黄清明。
“嘻嘻。二位要喝水不?”黄清明朝面前的二位问道。
四人进了屋,边等洗车边闲聊了一会。开车的人见车洗好了,就起身。临出门,他还写了一张纸条给薛华鼎道:“我叫欧阳山,等你拿到文凭就到广州去找我,我老子不帮忙就找其他哥们,一万的工资不讲,三四千绝对还是有的。”
薛华鼎接过纸条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那辆本田车,张师傅又回家休假去了。李桂香也没有再心痛她将付出的七十五元工钱,刚才几分钟他就赚了两个月工资呢。
说好九月天气凉修车的业务多了再来上班以后,薛华鼎就出了黄家的门,来到街道上发现父亲已经卖完菜回家了就往家里赶。
假期里黄清明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带着同学来玩的。带得最多的是两个人,一个叫王庆贺在第一年高考落榜没有象薛华鼎自费读大学而是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外地三年制大专的邮电学院。一个叫曹奎当年考上了武汉大学,四年本科。两人都是明年毕业。同学们知道了薛华鼎将在黄清明家的汽修厂打工都有点惊讶,但想到他是自费生也就释然了。
黄清明等人上学之后,薛华鼎就开始在“治德汽修厂”正式上班。看着薛华鼎与其他人一样劳动、吃喝,黄治德很是高兴,有时候还有意识安排薛华鼎干点轻松一点的活,只要不是太忙,他还是让薛华鼎一个星期休息那么一天半天的,晚上加班也尽量不喊他。
很快又是学生们一年的寒假来临,九二年的新年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这天早上,吃完早饭的薛华鼎对还在吃饭的李桂香道:“老板娘,你女儿今天回家,说是要人去车站接。”
所有吃饭的人都知道肯定是黄清明写信要老同学薛华鼎去接她,薛华鼎从李桂香平时的话里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跟黄清明走得太近。现在自己在她家赚工钱,自然不好拂她的意,所以主动说出来,谁去接由她来定。
果然不出所料,李桂香先是嗯了一声后就对她丈夫道:“你抽时间去接一下清明吧!这孩子怎么……”本要说这孩子怎么不写信把回家的日期告诉自己这当父母的却告诉薛华鼎,但话到口边收住了。
黄治德不置可否,嗡声嗡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接什么鬼,几步路走就是。下车还可租一部‘叭叭叭’,很快就到。我这里的事多着呢。”
李桂香可看重自己的女儿了,听了丈夫的话,她脸一沉,没有好脸色地说道:“清明的身子金贵着呢,哪象你们。她回家总要带些东西,一个女孩子怎么提得动?你这个破厂能有什么大事?今后你女婿稍微从手缝里漏一点就比你这破厂强多了。有天大的事你也得跟我去,要是清明有点不高兴,你看我饶得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薛华鼎和张师傅、小秦和另一学徒连忙出了屋,站在屋外享受这短短的饭后休息。
小秦凑到薛华鼎身边笑着小声道:“薛华鼎,她女婿是省长还是市长?手缝里漏那么一点点……哈哈……”
张师傅看了笑不可支的小秦一眼,道:“少说几句,干活去!”
小秦没动脚:“张师傅,我的饭还在嗓门口呢,再等三分钟。”说完又笑了起来。
……
“好你个薛华鼎,本小姐求你去接我,你竟然无动于衷。象话不?”当薛华鼎躺在一辆面包车下工作的时候,回家了的黄清明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他,用脚踢了几下薛华鼎露在外面的腿。
“丫头回来了?”躺在车底下的薛华鼎一边工作一边说道,“我这不是看重你吗?黄老板是这里的老大,他的级别比我高多了。只有他的身份和级别才配得上去迎接我们的小美女,是不?这是开了厂政治局常委会才定下来的……”
“你就贫,我看你贫!看你贫!”黄清明接连踢了他好几下。
“哎哟,哎哟……丫头,你不知道我是你们家的工人?医药费由你家出的,要踢的话,先要请示一下老板娘兼厂党委书记李女士是不是同意出医药费……哎哟……”薛华鼎又在车底下叫了一声。
黄清明似乎踢出了兴趣,她笑着弯下腰隔着裤子捏住薛华鼎大腿上的一块肉用力一旋。
“啊……”“咚!”第一声是薛华鼎叫的,第二声则是薛华鼎的脑袋还是什么部位撞击车底发出的。
最后这一声音不仅把正在施虐的黄清明吓了一跳,还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才出堂屋的黄治德责备地对女儿喊了一声道:“清明!”
其他的人则笑着看热闹。
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的李桂香看见女儿的手还停在薛华鼎的大腿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必须把这家伙给赶走,要是他们两人出了问题就糟了。”她假装嗓子不适咳嗽了二声。
黄清明担心得脸都有点发白,她知道自己掐的并不重,最担心的是他到底撞在哪里,会不会受伤,她的手离开了他的大腿,低头去看他,可是被他的屁股和车底挡住了视线,除非自己把身子趴在地上才能看进。车底下薛华鼎还在嗖嗖地哼哼叽叽。
好奇的小秦趴下身子打量了一下,然后起身。面对黄清明询问的目光,小秦笑了一下走开了。只此黄清明才放下心来:薛华鼎没事。
本准备再掐一次,但想起刚才父亲的责备就忍住了。
过了没多久,薛华鼎的哼声就停了,说了一声:“搞定!”身子将开始往外退着,很快他那张笑脸就露了出来。
他一边退一边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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