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账目薛华鼎这个公司大股东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许昆山不想让薛华鼎接触这类东西。以前是不想让才走上官场的薛华鼎产生反感,后来则是薛华鼎懒得插手这些“肮脏”事。想不到今天自己想要它们,想利用它们来对付“政敌”。
他看着许昆山问道:“爸,怎么样?”
许昆山坚决否决道:“不行!”
薛华鼎和陈春科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态度坚决的许昆山。薛华鼎还在思考许昆山问什么这么快就拒绝,而陈春科则不由自主的问道:“为什么不行?既然他不仁,我们当然就不义了。”
不过,等他把这话说出口,而他又看到薛华鼎不说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说过头了:自己在这种事上帮帮腔,鼓鼓劲还是可以的,但要质疑他们的想法或者试图改变他们的决定,自己这个外人还是不够格的。
许昆山倒是没有认识到这点,他一向只看重自己的想法和思路。梁燕在旁边拿起酒瓶为许昆山倒满酒,然后说道:“我也觉得不行。”
许昆山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咽下之后,说道:“玩阴的谁都会!但是,你要想一想值不值得玩?该不该玩?玩之后你承受得了这些后果不?”
薛华鼎问道:“什么后果?我又没有什么把柄,即使有,也不在他们手里。”
许昆山笑道:“谁说你没把柄?世界上谁能没任何把柄?就算你是圣人,真的没把柄,别人也可以给你创造把柄。那个姓贺的当着大家的面那么说话,那就是为你创造把柄。只是他这次太傻,以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会跟他大闹,所以就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如果他背着你说呢,也许他已经说了,你是不是会说这不是把柄,而是造谣?”
薛华鼎道:“当然是造谣。”
许昆山笑道:“你还很配合我说话话嘛,呵呵,有两个成语叫做‘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知道意思吧?那就是说,谣言说多了也就成了事实、成了真理,一旦在大家心目中成了‘事实’,那谣言就成了你的把柄,领导就可能因为这些把柄要考虑该不该用你了,这种谣言有时比你贪污几万元还厉害。古有‘笑贫不笑娼’,现在的官场也有点‘笑憨不笑贪’的事实。”
许昆山问道:“你让我去找他们的把柄,然后控制他们,做这事本身就不地道。官场有官场的潜规则,商场也有商场的潜规则,我们先是送东西请人家帮忙,事成之后去抓人家的痛脚,你说,今后谁会相信我们?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许昆山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做的成本太大。再说,你薛华鼎有人帮忙,难道他姓林的就没人帮忙?他在这个行业、这个系统工作了多年,他的儿子能在全省甚至外省推销他的交换机,你以为仅仅是靠一点回扣就能打开局面……呵呵,不信?不信,你现在就去送十万给你们宋局长,看他会收吗?他敢收吗?”
他打了一个酒嗝,又道:“一个人只要他当官当久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搬倒的,现在他姓贺的想搬倒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将姓林的加在一起也是很难,如果容易的话,他这么处心积虑的阻拦你干什么?等他当上局长后一句话让你辞职不就行了。呵呵,因为你现在也有你的关系网。”
许昆山吃了几口菜,再说道:“再说,你这算什么大问题?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如果你连这点挫折也受不了、扛不住,那你干脆早点回来做生意算了。而且你还不能搞公司管理,因为你不能忍,不懂妥协,你就做你所说的技术开发吧,估计凭你的能力,搞一个两个新产品还是可能的,饿不死。”
梁燕看薛华鼎不说话,也说道:“华鼎,你这事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相对来讲,一个事业单位的职位竞争还是很文静的,并没有什么刀光血影,远远算不上什么你死我活的争斗,你要是进了政府那一级,关系更复杂,设障碍、使绊子那是常事,就是杀人灭口的事也不鲜见。如果你连这事都摆不平,要靠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那你就真的不适合当官。要我说,现在你还没到什么生死关头,更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估计在那些高官眼里,你们之间的矛盾还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姓贺的不聪明、不会做人,不知道因势利导,只知道一味蛮干,想上去的心情太迫切,所以他搞了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副局长而已,你要是也学他一样,也就没多大出息,当然,我不是说你今天不该跟他闹……”
许昆山笑着打断梁燕的话道:“该闹!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大吵甚至上去给他一巴掌都没关系,不就是写检讨做检查,最多背一个处分吗?如果当时你忍了,不但你在领导心里落一个不守纪律、做事不严谨的坏印象,而且你心里会一直后悔没反抗。再说,我许昆山也会看不起你这个窝囊废似的女婿。”
陈春科有点吃惊的抬起头,看着说话似乎很矛盾的许昆山:“前面说他忍,现在又说应该骂,而且还想薛华鼎打人。”
许昆山道:“我没在官场干过,我不清楚,但我想当官也跟做生意差不多,要考虑成本,要考虑大环境。不能凭自己的性子,任何时候都不能一古脑的把身家性命全部押上去。要学会寻找机会,没有机会的时候要等待。嗨,还是你自己把握吧。总之一句话,你在官场上你做你的,我们不拖累你,我们做生意的认真做生意,你也别拖累我,我就不信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你,会干不过那种贪心不足的老头。现在你就给我堂堂正正的跟他斗!连这种小事都认为是危机关头的话,那你也太次了。呵呵。”
薛华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只是有点气不过他,想通过这招致他于死地。”
许昆山笑道:“呵呵,致一个人于死地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你真的致他于死地,你又能得到什么?即使我不是官场的人,我也知道官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下三滥整人的方式,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想想,一个糟老头值得你自损八百吗?”
梁燕说道:“我刚才说了,今天发生的这事是小事,即使这次他赢了,你当不上副局长,对你而言未必就是坏事,你可能还要受他一段时间的气,我劝你就以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他,只要你继续认真工作,不借题发挥,会有人知道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的,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学点东西,等蕾蕾过来之后,她可以帮你学习。你现在仅仅是大专文凭,要想继续走下去,这个文凭还不行,安静一段时间对你没什么坏处。”
……
第二天上午,薛华鼎被办公室的陆主任通知到会议室开会,会议由贺国平主持,省管局干部处的处长宣布贺国平担任安华市电信局代理局长,主持局里的全面工作,姚局长将另行任用。
宣布之后,这个处长只是走过场一样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大家要团结一心的支持贺国平的工作,不要因为姚局长的调动而影响局里业务指标的完成。
不到十分钟,他就起身要离开,大家只好一起下楼送他上车。
送走那个处长之后,他们继续开会,会议内容跟平时的工作会议差不多,没有涉及任何人事变动和分工变化,薛华鼎心里担心的什么批评检讨都没有,没有人提起这回事,好像这事没发生过。
当然,薛华鼎还是感到了一丝变化,那就是大家对他的冷淡。无论是副局长们还是办公室主任,他们都在尽力避免与他的目光相对,遇到实在无法回避时,也是匆匆笑一下,然后马上移开。
就是那个以前对他示好的马副局长,也装着很严肃的样子,当薛华鼎看他的时候,他慌乱的躲避着,似乎跟他进行眼神交流会遭什么大罪似的。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贺国平从来不给他分配什么工作,开会也不额外安排他的任务,讨论问题时薛华鼎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也不问。
开始薛华鼎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管住那三个中心就可以了,一有空余时间就看书学习。这段时间他想通了,也在梁燕和许蕾的劝说下,准备报考湘湖大学的在职研究生。
但这种和平相处的日子没有多久就被打破。这天帮助他们进行网络测试的国外厂家打来了电话,请薛华鼎完成那个合同的签署并付款。显然他们也知道现在安华市局的一把手现在已经易手,贺国平可以签署这个合同了。
不想跟贺国平打交道的薛华鼎只好无奈的拿着合同走进了贺国平的办公室。
“贺局长,这里有一个合同麻烦你签署一下。”薛华鼎走进贺国平的办公室,对正在埋头批阅文件的贺国平说道。
“哦,好,你先放这,等下我看看。”贺国平头都没有抬。
薛华鼎见他这样子,心里有点不乐,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贺局长,这个合同因为姚局长生病耽误了好长时间,厂家已经催了好几次。而且,在价格方面我要稍微解释一下。”
贺国平这才抬起头,在合同上扫了一眼,再看着薛华鼎,说道:“薛助理,我知道轻重缓急的,等我看过之后会让李秘书通知你,我这是急件。”贺国平拿起手里的东西扬了扬,很快就放下了。薛华鼎瞥见了一闪即逝的封面:并非急件,而是一份内参。
薛华鼎没有说破,只是说道:“好的,再见!”说着,他就离开了贺国平的办公室。
现在局长秘书已经是一个姓李的小伙子了,原来的范秘书被调到市局工会下属的宣传广告科当科长。市局对机构的称呼有点乱七八糟,所有的基层单位都称科长,实际上有不少应该归于股级,只是因为现在四个县的股室都被改成了科室,市局再有股室也就不合适,是以一律以“科”来代替“股”。
范秘书——现在的范科长——到底是名义上的科长还是实际上的科长就没有人去追究,也追究不清。听说范秘书在上级征询他的工作意愿时提出过要到一个县局或者分局当副手或一把手,但被上面的领导驳回。薛华鼎听说贺国平找这个高傲且不甘心的人谈话时,就以“调到宣传广告科是专业对口,知识分子不应该过于沉溺于当官”等几句话就把他“说服”了,而且薛华鼎还听说这个范科长现在上班几乎就是练毛笔字,或者用写没人看得懂的诗来打发时光,不过他的毛笔字越练越糟,没有了以前的风骨和飘逸,多了一份浮躁。
第366章 来了
现在的这个李秘书是贺国平从去年分配进来的大学生中亲自选的,有人说这个小伙子远比范科长圆滑、会做人,也有人说这个李秘书是省管局某位领导的亲戚。不过,几个副职都喜欢现在的李秘书,不喜欢以前的范秘书也是明显的。
秘书随着领导换,这是很正常的,薛华鼎倒不怀疑其他,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个高傲的范科长,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姚局长为什么选那样的一个人当秘书,只是心里觉得这个李秘书有点狗仗人势,知道自己不讨贺国平喜欢,所以平时见了自己都只是浅笑一下,刚才进去他也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连起身泡茶的动作都没有。
薛华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批阅分配给自己的文件,刚批阅完一件,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薛华鼎心里祈祷是贺国平签完了合同叫李秘书送过来了,他大声喊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却是满头白发的褚副局长,他笑问道:“小薛,忙什么呢?”
薛华鼎放下手里的文件和笔,回答道:“没忙什么,就几个文件还没批完。”
褚副局长道:“不打扰你吧?我今天来报销医药费的,随便到你这里坐坐,欢迎不?”
薛华鼎笑道:“欢迎不欢迎,你都进来了,褚局长,请坐!我啊现在是一身轻,正好看点书。”薛华鼎这话自然含了一点牢骚在里面,反正褚副局长是半退休的人,也不怕他说自己什么。
想不到的是褚副局长却举起大拇指说道:“好!我没错看你,就是要有平常心啊!有工作就认真做工作,没有工作就看书学习。”
薛华鼎为他泡了一杯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之后,他也拿起自己那杯有点凉了的茶在褚副局长身边坐下。
褚副局长笑道:“现在他们可把我看成是与你一起的了,对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呵呵,正好,我也对他们爱理不理的,反正大家都没有什么可谈的。”
薛华鼎道:“我是被迫跳进了孤立圈,你是主动跳进来的,真的不后悔?”
褚副局长道:“我后悔干什么?谁还敢少发我一分钱的退休工资?今后一周都难得来一两次。今天我来还有一个事就是把车交给你,我老头子不要车了,要了也没用。”
薛华鼎阻拦道:“你就是把车退出来,现在这个气氛下他们也不一定把它给我,干脆你继续开算了,没有这车我心里还平衡些,要是分给了别人我还不舒服呢。”
“哈哈,还是有点不平静,官瘾抑制不住啊。”褚副局长笑问。
“呵呵,有点,不怕贫就怕不公嘛。”薛华鼎不知道褚副局长仅仅是因为无聊来聊天的还是因为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谈的,他只好跟着他开着玩笑。
褚副局长小声道:“你这次一闹,怕是老贺恨死你了,今后你就忍耐一段时间吧。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也就让你穿几双小鞋而已,或许没有多久,你的情况就会改观。”
薛华鼎心里一动,知道他跟省局方主席交好,就问道:“褚局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
“消息?当然。”褚副局长神秘兮兮的说道,“你那么一闹,当时宋局长脸都气绿了,老贺吓得连酒杯都端不稳呢。你走后不久,大家都不欢而散。本来宋局长他们计划还要到局里来开一个座谈会,会上宣布让老贺当代理局长的,他们也商定了等姚老板一当上省局的工会主席就把老贺扶正,可是被你这么一打岔,宋局长吃完饭,把牛市长他们一送走就打道回省城了,只留下一个干部处处长在这里。而且,他们回去之后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如果不是姚局长已经答应了去当省局的工会主席,如果没有林副局长的强硬坚持,老贺能不能当这个代理局长还不一定。”
薛华鼎好奇心大起,问道:“他们就没有骂我?”
褚副局长笑道:“除了你年轻气盛受不了委屈,还有有点不注意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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