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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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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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永章硬着头皮钻进了朱贺年的车。当薛华鼎和田国峰先后上了车之后,汪明潮坐着兰永章的那辆桑塔纳就来到了他们前面,郭汉田和另一位警察一起连忙上了车。三辆车鱼贯而去。

上车后朱贺年问前面的郝秘书道:“钱准备好了没有?”

郝秘书小声道:“都准备好了,一家一个信封。”

朱贺年嗯了一下,又问道:“你估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火灾?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吧?”

这话显然是问兰永章的,“丧心病狂”四个字肯定是针对他们在现场闻到的汽油味。兰永章小声道:“具体原因还是不清楚,估计是电线老化引起的,那股汽油味应该是店里那辆摩托车烧起来发出的味道,不是人为纵火。”

“哦……摩托车?他怎么把摩托车放在里面?”朱贺年问完这话,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谁家不是把摩托车放家里的?特别是这种乡下的游戏厅哪里有什么讲究。

兰永章回答道:“我们救火的时候,从里面拖出来一台摩托车,正是它烧起的大火挡住了进出的通道,那拉闸门才这么……不到二米宽。”

朱贺年回头看了一下路边的房屋,皱着眉头道:“你刚才说可能是电线老化?这怎么可能,这房子才建起来没几年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老化了?”

兰永章没有说话,朱贺年也没有再问:兰永章肯定也只是把别人转述的话说给自己的听的,他不是专业的查勘人员,自然不敢瞎猜测。

在另一辆车上,田国峰也是一脸的苦相。等车启动后,田国峰小声问薛华鼎道:“你怎么看这场火灾的后续影响?”

薛华鼎不解的看着这位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反问田县长道:“你是指赔偿上面的事吧?”

“嗯,就算这个游戏厅老板是一个大富豪也赔偿不了这么多钱吧?”田县长看着前面司机头顶的车顶棚说道,好像顶棚上有什么值得一读的东西。

薛华鼎道:“可要政府赔的话,也一样赔不起啊。就是治疗那些伤者,我们县里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我想也相当困难吧。”

田国峰未必想薛华鼎回答这么浅显、明白的问题,他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向薛华鼎吐露一下一个县长的苦衷而已。民政部门所能解决的资金还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那三个重伤员肯定需要一笔巨资,而且是长期的。

田国峰既为死伤者感到悲哀,也为自己如何应对下一步的事情而心急如焚:也许还不只是钱的事呢!

见田国峰没有再说话,薛华鼎再次咀嚼了一下田县长的话:“难道田县长话里的那个影响不仅仅指赔偿方面的事?那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薛华鼎也想到了兰永章当时提出的意见。一个久在官场泡着的官僚,从前几年的乡长干到现在的乡党委书记,在官场上吃的盐比自己吃的饭还多,当时怎么可能会出这么一个惹火烧身的主意?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内幕?朱贺年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而将兰永章喊到他的车上,他们私下里将要谈什么?

薛华鼎沉默着,思考着。

田国峰见薛华鼎久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就笑了一下,问道:“呵呵,小薛,你在想什么?”

薛华鼎老实说道:“我在想……我想是不是这中间有其他的事,或者有其他的隐情?我想兰书记也是当了多年的领导了,我提出的建议他不可能不知道吧,为什么他提出那个……那个可以说是惹火烧身的主意?”

田国峰异样的看了薛华鼎一眼,说道:“你想的还很多嘛。算了,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到这里,田国峰开玩笑似的说道,“呵呵,我们都在赌,他兰书记也在赌,只是没有你赌的大。”

说到这里,田国峰说道:“我很欣赏你独立思考问题的态度。”

前面的王利王秘书有点吃惊的转过头来,但随即又转了回去,眼睛继续看着前面,心里则在想:“田县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和尚说禅似的,我怎么听不懂?我就不信你薛华鼎能听懂。你薛华鼎出了什么主意让他当面说出赞扬的话来?”

薛华鼎的年纪比王利这个秘书的年纪还小,王利始终认为他薛华鼎之所以能爬到县长助理的位置,完全是凭他与朱书记、张副书记的私人关系好而上来的。

来这里之前,朱贺年只和田国峰私下商量了一会,很多事情都没有让王利这个秘书知道,所以现在的王利也不知道薛华鼎出了什么主意。

薛华鼎开始确实是有点发蒙,不知道田国峰嘴里说的那个“赌”字是指什么。但当他围绕田国峰的话思考了一会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但还不是完全清楚。

薛华鼎有点不相信的问道:“田县长,难道我们……我们政府也有……”

田国峰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但愿事情不会到那一步……王秘书,前面是不是快到了?”

王利看了看前面朱书记和汪明潮的车,见他们都慢了下来而且打开了左转弯的灯,犹豫着说道:“可能吧,可这里没看见什么人……”

他的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当薛华鼎按下玻璃后,也隐隐约约传来嘶哑的哭声——第一家到了。

车继续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后,终于到了那家的门前。宽大的水泥坪里扎起了凉棚,不少的人跪在地上大哭着。由于电压低,悬挂在坪里的那只白炽灯发出的黄光远没有地上烧的那盆“冥钱”火发出的光线强。

看到朱贺年、田国峰等领导过来,不但一些死者家属迎了出来,一直在这里的当地村、组干部也过来了。薛华鼎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就随着朱书记他们一起和死者家属握手、说着安慰的话。

这时候所说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无非是什么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这类,至于能不能起到安慰心灵的作用估计他们双方都不清楚。

朱书记带领他们向那张临时冲洗的相片鞠了三个躬。看着那张年轻、活泼、调皮的相片,又看着现在躺在水泥地上,被白布包着的尸体,与死者无亲无故的薛华鼎心里也在发堵,眼里涌出了一层热泪。

又说了一会儿话,朱贺年就从郝国海手里接过信封递给了死者家属,死者家属接过之后,欲向朱书记下跪,但被朱书记死死拖住。

动身离开前,朱贺年还吩咐当地干部好好安慰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帮助一些家属,当地干部自然连连点头。

从第一家出来,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向第二家的。

第三家、第四家则远得多,距离乡政府至少有三四公里的距离,而且土路也不好走,前面的车过去扬起漫天的灰尘,让后面的车不敢开快,加上天色已晚,他们三辆车就开得非常的慢。

直到晚上十点半,他们才慰问完四个悲伤的家庭和在乡医院住院的伤者。无论是死者家属和伤者或他们的亲人,都对县委书记和县长深夜亲自前来安慰感到很惊讶,也很感动,有点感恩戴德的意味。特别是那几个轻伤员还感到很惭愧:他们也是初中学生,本身在课余时间打电子游戏是学校所禁止的。

在这次慰问过程中,薛华鼎还看到了一个也算奇怪的现象:三个初中生死者家里的经济情况跟周围的农家比都还不错,有两家的还是住的两层楼房,三家都有摩托车、彩色电视机。虽然是南方摩托,电视也是小屏幕的,不怎么值钱,但比一般农庭可是强多了。倒是那个女收银员家里经济情况很一般,家里连电视机都是小屏幕的黑白旧电视。

中午从县城教育局出来一直到深夜了,薛华鼎还没吃过一点东西,连水都没有喝一口。虽然他知道田县长的车上有水,但想起火场那恶心的一幕就什么都不想往嘴里送。

肚子饿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身心疲惫,人全身有点发软的感觉,在车上坐正坐直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进了乡政府,薛华鼎马上冲进洗手间大洗、特洗,将手打了几遍肥皂,用力的搓了好几次,手上的血腥味才完全除去。

当走进食堂的时候,薛华鼎吓了一跳:里面有几十号人!不但开始在火场的那些领导都在这里,而且还增加了县委副书记张清林、主管安全的副县长李席彬、公安局局长张群雄、教育局蔡局长、文化局王局长、民政局肖局长等等县领导和行局、机关的一把手。

薛华鼎一边跟张清林、李席彬等县级官员打招呼,一边接受其他人的问好。看大家的样子,似乎等下还有事要做,薛华鼎心里想:“难道这么晚了还要开碰头会不成?怎么没有人通知我?这事还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第404章 端倪

那些新来的官员显然已经吃过了晚饭,跟朱书记、田县长、薛华鼎等人打过招呼就离开了食堂。朱书记、田县长等人也不用乡政府里的人招呼就坐上了已经摆好了饭菜的桌子,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薛华鼎都没注意一桌子菜到底是什么,肚子空空但没有胃口的他仅仅扒了几口米饭、吃了几片辣椒和黄瓜就算吃完了这餐半夜饭。

坐在薛华鼎旁边的张华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只吃了一点点蔬菜,然后和薛华鼎一样抓着矿泉水瓶猛灌着。

坐在他们身边的郭汉田看着薛华鼎和张华东的样子,用他外地腔调笑着说道:“难道你们不饿?这点事就吓住你们了?要是上战场你们还不……呵呵……”顾忌到他们都是领导,郭汉田没有把“吓得尿裤子”的话说出来。

郭汉田不说话还好,两人刚才也没想到他把那截乌黑的手指装进香烟盒里的那件事,现在听他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慌张的离开了饭桌。

薛华鼎还算好,只是有点点恶心的感觉,走到外面的坪里被夜风一吹就没事了,而张华东又重复着下午的动作,飞快的跑到厕所呕吐去了。

过了好久,张华东才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嘴里噙着一支烟死劲的吸着。薛华鼎笑问:“好些了吧?”

“哎,总算好了一点,太恶心了。”张华东有气无力的说道,然后转身走上台阶从墙边拖过来一条板凳,放下之后也不管它是不是脏就一屁股坐了下来,问道,“先坐一会吧。你抽烟不?”

“不想抽!”薛华鼎说完,又问道,“今天晚上是不是还要开会?这么多领导都来了。什么时候?”

“是的,具体时间还没定。对不起!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开碰头会议。”张华东首先道歉,然后小声说道:“朱书记好像对这次会议很重视,这么晚了还把县里的人通知过来。”

停顿了一会,张华东又小声问道:“薛助理,你说有必要这么重视吗?这次火灾又不是我们政府的责任,要抓要判也是对着那个游戏厅老板啊,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要不我们这里如此兴师动众干什么?”

薛华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可不敢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给张华东听。刚才在去慰问死者家属的路上,田国峰县长就阻止了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薛华鼎事后一想也明白了,田县长不让自己说出来并不是怕王秘书和他的司机听见,而是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种事还真是田县长所说的需要走一步看一步,没出现那种恶劣局面就不要提起。

张华东以为薛华鼎也不知道相关情况,加上他还问自己晚上是不是开会,说明在路上朱贺年和田国峰也没有跟他谈多少话。所以他小声对薛华鼎道:“管他呢,反正等下开会就知道了。”

这时,乡综合办公室副主任叶胜给他们送来两杯热茶,并笑着说道:“二位领导坐在这里啊,让我们找了好久,请喝茶。”

张华东接过茶,问道:“叶主任,什么时候开会?会议室准备好了吧?”

叶胜回答道:“刚才朱书记说等十五分钟之后就开会。会议室早准备好了。对了,张主任,你好些了没有?”

开会前的准备工作本来应该是张华东这个县政府副主任负责安排的,因为这是县里在这里召开会议。不过由于他“病”了,就把这些事一古脑推给了晾袍乡的工作人员。那些人倒没有什么意见,从他这里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去自行处理了,只把相关进度报告给张华东听。乡政府的这些人也算是洞庭湖里的麻雀,经历过各种风浪,布置一个会场完全不在话下。

“……同志们,今天为什么开这个会?我不想多说,只要你们看见了今天下午的惨状,看见了一个个活蹦活跳的孩子烧成了焦炭,听到了他们的父母一声声哭泣,你们就知道我们应该开这个会。你们就不会抱怨我朱贺年凌晨几点还逼你们坐在这里听我骂人。是的!老实说我现在真的想骂人、想骂娘!你们自己说说,我朱贺年不骂行吗?看着那些孩子的相片,我能忍住吗?你们说!”说到这里,坐在主位的朱贺年没有再说话,而是瞪着一双眼睛严厉的从左扫到右扫视众人。扫了一遍之后,眼睛又从右扫到左。

除了做会议记录的张华东的手还在动,其他人都大气都不敢出,兰永章更是把头埋到了胸前。张华东不是不怕,而且他要记录,手不能停下来。

参加这个特别会议的人员只有郭汉田、张华东的级别低一点,其他不是县级领导就是行局一把手,兰永章也是乡党委书记。其他的人都被关在会议室外面,不许旁听。会议室门口安排了两个警察把守,防止会议内容泄露。而且在开始会议开始前,朱贺年就宣布了会议纪律,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

这个动静又让张华东感到有点不可理解:好像开地下党的会议一样。有必要吗?

停顿了一会儿,朱贺年喝了一口水,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但我今天不骂,也不批评人,我实在没有精力再骂人、批评人。我今天只是来请大家帮我朱贺年一个忙,帮忙把这件事处理好,让死者家属满意、让伤者满意,也让全县广大人民群众满意,但愿不要让这类惨剧在我们县再发生。算我姓朱的求各位了,好不好?”

朱贺年接着说道:“是的,有不少领导同志都知道,下一周省里领导、市里领导就要来我们县进行调研。如果说省里领导、市里领导调研的主要内容是有关产权制度改革、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问题,不会针对这个事件而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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