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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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迢迢-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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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兰永章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就大棚种菜的事我多说几句,我们真是无奈啊。钱书记你知道吧?”

见薛华鼎点头,兰永章就说道:“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钱书记是靠推广大棚种植从副乡长一下提到乡党委书记的,也是由于大棚种植而提前退休的。这事在我们乡下都传得多了,说出来的话也五花八门,钱书记一生的名声都给这个大棚种菜给毁了。”

薛华鼎问道:“是不是钱的事?”

“那是一个原因,其实也没多少钱,几万块吧,他也只是临时挪用,算不上贪污,上面拨下来的专项资金,他在老婆的鼓动下伸了一点手。唉,还不是为了孩子,读一个自费大学就把他的家底耗干了,找工作又要送礼,一个穷乡的干部能有多少钱填进去?以前为了进步,自然不敢收礼,也没额外收入只有死工资,好不容易当上了书记,又摊上这个……”兰永章有点兔死狐悲的感慨。

兰永章瞥了薛华鼎一眼,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因为他发现薛华鼎的眉头皱到一起了。他以为薛华鼎不认同自己的这些说法,没钱也不应该伸手拿国家的钱、百姓的钱,这是犯罪!

实际上薛华鼎是想到了几年前自己挪用四万元资金的事,心里一阵惭愧和后怕。

兰永章说道:“他被迫退休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大棚种植失败了。技术不行还是小问题,主要是销路不行。你想,我们晾袍乡是一个交通不便又不靠县城、更不靠市里的乡,种出来的菜往哪里销?人家就是靠近市里的,一年四季也赚不到多少钱,我们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乡不说卡车,就是手扶拖拉机都没多少,菜要运出去,菜农还得到到处租车,成本高,菜的质量也不怎么好,不亏?那就没有天理。种菜的农民开始还兴致勃勃,乡里也用专项资金专门为他们买了一部大卡车免费送货。第一年菜的产量不多,价格还勉强,又是乡里给他们免费运输,他们还多多少少赚了一点。但是,到第二年大面积推广后,就明显不行了。先是一部卡车运不过来,不久乡里的卡车出了车祸,菜农只能出钱租别人的车。加上种菜的人一多,菜的量就大,杀价就厉害,辣椒、茄子只有几分钱一斤,运费都难赚回来,许多人家只能看着菜烂在大棚里。”

兰永章摇着头说道:“那些菜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菜一筐一筐往我们乡政府送,说是乡政府让他们种的,不但不还乡政府为他们担保的贷款,还向我们乡政府要工钱。后来一个种蘑菇的老太太在进大棚的时候中二氧化碳死亡,更加激化了我们政府和菜农的矛盾,围着乡政府闹了好多天,那架势比那次游戏厅起火的架势不会弱,钱书记头发都急白了,带着几个人成天没日没夜的在外面跑,累得脱了一层皮也没有为菜农销售出多少菜,最后不知谁给上级写了一封举报信,牵扯出经济上的事,他就提前退休,真是费力不讨好。他下了,上级把我给调了过来,晾袍乡整个领导班子都在上级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这次火灾,唉,屋漏偏遇连夜雨。”

说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本来不出游戏厅火灾的事,上级可能会在我们乡班子内部提拨一个副乡长上来当乡长,最后却把你临时派下来蹲点。呵呵,这么考究起来,你也是一个受大棚影响的人啊。”

薛华鼎无言的笑了笑,说实在的,他在得知朱贺年将他临时派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情绪的,虽然地球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薛华鼎算是明白了朱贺年的良苦用心,也为自己能有这个锻炼的机会而庆幸。政府的事真是太复杂了,管理起来远远比一个邮电局、电信局要复杂得多。不说其他,就是李丰南今天交上来的这个报告,里面包含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如果自己不是在乡长这个位置,还真搞不懂其中的道道,如果只凭自己的意气办事,想方设法从乡里解决联校报告上所需要的资金,并督促他们专款专用,把老师的工资发了,把学校的危房解决了。那么,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说轻一点是费力不讨好,说重一点就是被人卖了还高兴的替人家数钱。

薛华鼎继续想到:兰永章知道我不明白报告里面隐藏的那些玩意,不想让我被其他官员耍得团团转、让他们看笑话,所以他抽时间出来陪自己到各学校转了一圈。

这一路看着、想着、思考着,薛华鼎才逐步明白了一些诀窍,才发现政府的干部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事算是真正的给薛华鼎上了一堂课。

薛华鼎看着眼睛望着窗外的兰永章,心里在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帮自己,是不是看在自己是县长助理这个身份上:“应该是这样吧,他估计也不想在这个乡长久的干下去,要调走的话,自己还真的可以帮他。”

兰永章回过头来,故作轻松的说道:“小薛,我们说点别的吧,你来我们晾袍乡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的来历不?”

薛华鼎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是以前传下来的吧,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呵呵,我知道你没打听过。就算你打听,不问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他大声对正安心开车的司机道,“小李,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的来历不?”

小李老实的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叫晾袍公社,现在就叫晾袍乡。”

兰永章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问问你爷爷就知道了。”

小李笑了一下,说道:“我爷爷死了四五年了,只能问我外公,他快八十了。”

薛华鼎问道:“六七十岁的人才知道,那意思是说这名称还是解放前流传下来的?我刚才还想是不是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出现的呢。”

兰永章笑了,道:“那你就搞错了,这个名称还是南宋时候传下来的。南宋建炎四年至绍兴五年也就是公元1130年到1135年,钟相、杨么等率众于洞庭湖地区连年抗击南宋官军围剿,在战争中流传的一段佳话演绎而来的。”

薛华鼎睁大眼睛,惊讶的问道:“兰书记,你牛啊,你是历史学家?连朝代、年份都搞得这么清楚?呵呵,正好没事,你给我们两个好好说说,想不到我们家乡还有这种典故,这个典故在我们县的县志上能找到不?”

兰永章大笑:“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野史,反正是老人这么一代代传下来,我也这么听。至于这些年份是我查资料查的。你们就听好了,我今天就给你们说一段书。”

他继续说道:“靖康二年也就是1127年四月,金灭北宋,康王赵构即位,重建宋朝,历史称之为南宋。至建炎三年,皇帝赵构迫于金军攻势退兵,率部下逃向江南。当时金军紧逼南下,宋溃军沿途剽掠,统治者横征暴敛,政繁赋重,激起江南民众纷起反抗。建炎四年二月,湖南常德的钟相聚众起义,抗击溃兵游寇集团抢劫,破州县、焚官府、杀贪官,搞得不一乐乎,喊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周围的民众纷纷响应。这年三月,南宋溃军游寇集团孔彦舟率部前去镇压,义军奋力抗击,开始战斗获胜,可惜后来因为孔彦舟派间谍混入义军作内应,钟相没有防备结果被俘,很快就被官军杀害。钟相被杀后,数十万义军在杨么、夏诚等率领下转入洞庭湖区继续战斗,据湖泊港汊为险,靠湖边扎寨,兵农相兼,继续与官府抗衡。”兰永章说得头头是道,薛华鼎听得津津有味,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乡镇书记有这么好的口才。

兰永章看了薛华鼎一眼,又说道:“绍兴元年,南宋水军在程昌寓率领下乘车船、海鳅船攻夏诚水寨,被义军击败,义军缴获官军车船后,广伐树木,大造车楼大船,严密设防,陆耕水战,既取得水战优势,又获田蚕兴旺,实力日益增强。南宋朝廷惊恐不安,视之为心腹大患,再次遣军往讨。十月义军船小不敌败退。官军得意,企图两面夹击,一举歼灭义军。杨么识破了官军的阴谋,将计就计,坚壁清野,一边将民众转移,一边以部分车船出没空寨间牵制疲惫上游官军;另施疑兵,遣数只车船偷偷装载数千水兵,偃旗息鼓,让战船自漂诱歼下游官军。官军逐个围剿义军水寨,所至都扑空,而下游官军发现湖面义军的车船踪迹而中计,贸然派兵入湖拦截。此时,义军车船突然回旋,纵横冲撞,官军猝不及防,舟船皆被撞沉,大批官兵落水身亡,起义军官兵大获全胜。胜利之后,参战的义军就在我们乡所在的位置庆祝胜利,并晾晒打湿了的战袍,因为义军人多,战袍铺天盖地。所以,我们这里就被人们称为晾袍寨,解放后演变为晾袍公社、晾袍乡。”

兰永章说完,司机笑道:“我好像也听说过杨么晒战袍的事,只是没有你说的这么详细、好听。”

薛华鼎也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子母城的地名也是与杨么有关,本来那个地方叫母子城的,自从杨么将母亲接过去住之后,别人因为母以子贵而改称子母城。是不?”

兰永章道:“是的,还有什么抛刀口,是官军杀害钟相之后抛弃那柄鬼头刀的地方。不过,这些地名都在湖南,不在我们这里,杨么他们这次起义还是岳飞他们镇压下去的呢。”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薛华鼎的家。

第432章 吃项目

有贵客上门,薛华鼎的母亲自然是一阵忙乎。薛华鼎的父亲也难得得跟兰永章打了一声招呼,请他坐下。吃饭的时候,从来不怎么说话的父亲还劝了兰永章的酒,甚至还学着兰永章和儿子的样子跟他们碰了几下酒杯。

薛华鼎知道目前这种效果是由于自己的岳父许昆山长期影响父亲的结果,每次许昆山从外面出差回安华市,总要跟父亲喝几杯。他们也是奇怪,一个说话口若悬河,一个惜字如金,性格完全不同,但两人喝酒的时候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不过,父亲只有与许昆山单独面对的时候才这样“失态”,与其他任何人也就最多多说一两句话而已,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薛华鼎。

司机和薛华鼎的父母都吃得很快,不知是知道薛华鼎和兰永章有话要谈还是父亲酒量比以前减小了,反正父亲喝了三杯小酒之后就打了一声招呼到外面散步去了。

汽车司机吃完饭之后就被兰永章打发回了乡政府。临走的时候,母亲按照薛华鼎的暗示给了他一条青荷烟,这让小司机有点受宠若惊,心里连连感叹到底是有钱人家,房子不一样,打发的烟也不一样。

薛华鼎见桌子上只剩下了自己和兰永章,又从酒柜里拿出两瓶五粮液,说道:“今天没事,我们就喝一个不醉不休,干完这瓶为止。我知道你们当乡干部的能喝,我是主人,喝不得也要陪,我可是舍命陪君子,喝到明天早上也喝完它。”

兰永章笑着接过薛华鼎的酒瓶,说道:“好啊,今天就跟你好好聊聊,我也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假上级,也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真领导。各喝各的,各自承包。”

薛华鼎也只是试探,见兰永章如此“豪气”,更加明白兰永章今天过来可是有很多话要说。

兰永章手握筷子,再次抬头环看了一下富丽堂皇的餐厅和客厅,感叹的说道:“过去的资本家也没有你有钱吧?空调这么吹着,电视这么看着,比县长、县委书记还舒服多了。呵呵,我还真服了你,到我们穷乡去工作,一点怨气也没有。”

薛华鼎知道他话里有话,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旋开瓶盖,给他倒满,然后把归自己的一瓶也打开盖,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说道:“县城的房价不高,正好赚了一点钱就把房子买下装修了一下。说实在话,我是不太愿意到你们晾袍乡去,不过,我现在是明白了朱书记的良苦用心,一个没有一点行政经验的我,还真难在县领导这个位置上干好,积累一点经验也好。怎么说呢,毕竟年轻,家里人也赞同我去。”

兰永章笑道:“其实,你下到我们晾袍乡来,让我欠了朱书记一份天大的人情,让我感觉到再不把晾袍乡的事情搞好,还真没有脸见人。幸亏你是这么想的,是下去锻炼,否则的话,我还要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呵呵,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领你的情。”

薛华鼎笑道:“我是一块砖,领导搬到哪里我就在哪里工作,这可不是什么私人人情,你并不欠我的情,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呵呵。”

说笑的薛华鼎知道兰永章话里的意思:初来乍到的兰永章面对晾袍乡这个烂摊子,上任钱书记事件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又出现了火灾事件,全乡的干部职工可谓人心惶惶,兰永章的工作要正常开展起来自然非常困难。

最困难的是人心的收拢,而晾袍乡是一个穷乡,兰永章想在短时间里用雷霆手段,大力发展经济来提高晾袍乡的地位,或者增加干部职工的待遇等等办法来收拢人心显然是不现实的。像一般做法,新官上任后提拔一批干部来提高大家的士气也不可能实现,因为晾袍乡的领导班子在县领导心里的印象不佳,不让这些人降职就烧高香了,哪里会允许他们大批提升?

面对这种情况,不但身在晾袍乡的兰永章着急,就是长益县的一把手、县委书记朱贺年也急。面对这个无奈的境况,朱贺年终于想出了让薛华鼎临时代理晾袍乡乡长的主意:一个县长助理都能够在兰永章的领导下工作,其他的人你就老实一点吧,你要不服兰永章的管,首先得问问你自己的官有没有薛华鼎大。

不管怎么样,有了薛华鼎的横空下降,晾袍乡的工作开始慢慢走上正轨,不管是那些眼红乡长位置的领导,还是本就不服兰永章管理的干部,都老实了许多。

所以才有兰永章今天说出他欠朱贺年和薛华鼎天大人情的话。

兰永章举杯邀薛华鼎碰杯,之后一口而尽,咂巴着嘴巴说道:“我是真正的借钟馗打鬼啊,有了你这座钟馗的大神,我是什么都不怕,几个副乡长、党委都没敢反调的了,特别是那个部队转业来的董新如,开始不断讲怪话,跟你一同抗了几天洪水,简直换了一个人。呵呵,你也看到了吧,党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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