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值班员易红桃还在一本正经的呼叫着:“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我是跃马,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认识!我实习就是在一家生产交换机的工厂实习。呵呵……”听到妇女的呼叫,薛华鼎忍不住笑了。
“叮呤呤……”这时,机房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那还在呼叫值班员易红桃本能地停住了呼叫,手很自然的伸到挂在交换机架上的电话。但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来,马上恢复了呼叫,同时把脸转到局长唐康这边,目光询问着局长:现在怎么办?
“等下再呼,先接电话吧!”局长没有好气地挥了一下手,然后对薛华鼎道:“不是交换机出了问题,是我们的载波机。”
“载波机?四路还是八路?”薛华鼎马上问道。
局长一听,眼睛明显一亮,颤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薛华鼎的右手,惊喜万分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快帮我们看看。”这个小伙子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不是完全的外行。希望似乎不再渺茫,唐康局长高兴的回答道,“是单路载波。”
这时易红桃正在对着电话话筒说道:“嗯,我们的电话机被洪水冲坏了,正在抢修。对!我们局长亲自带领同志们在抢修,已经工作了一天一夜了。是的,我们局长……哦,那好吧!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再见!”
唐局长厌恶的扫了她一眼,语气冷冷的说道:“快点把维修工具拿过来!”
易红桃明显一愣,知道刚才的马屁拍在了马蹄上,一下心慌意乱起来,连维修工具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什么维修工具?”
薛华鼎一边脱雨靴一边说道:“就是万用表,螺丝刀,电烙铁,电平表,示波器什么的。”
易红桃一听头更大了,电平表、示波器什么的她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唯一能听懂了的就是螺丝刀。不过她也反应够快的,从螺丝刀一下想明白了,连忙起身打开一个木柜门道:“所有的工具都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由急忙打开旁边一个木柜门,说道:“这里是备……备……”“备品备件”四个字突然把她卡住了,“备”了几下才换了几个词:“要换的零件在这里。”
第8章 动手维修
薛华鼎穿着袜子走在漆了红漆的水泥地板上,走到工具柜前看了看:里面没有几样工具,就只有一个万用表,二把电烙铁,几把螺丝刀,还有一把活动板手,几个延伸插座,还有保险、焊锡丝什么的。备品备件柜里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没有几样是新的,上面都与那些维修工具一样表面布满了一层灰尘。
薛华鼎抓起黑色万用表就走,边走边扭动着表上的旋扭,并用力吹了吹显示玻璃板。当把红与黑的探针短路后发现指针摆动,薛华鼎才稍微松了口气:“总算还有可以用。”
局长唐康看薛华鼎动作娴熟,心里更是有点放心了,连忙先一步走到载波机前,道:“会不会是打雷打坏了?”
薛华鼎看载波机上的信号全无就点点头道:“有可能,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是打雷。我先看看。”
“可我已经更换了保险,结果还是不行。”旁边的马支局长一边把木梯搬到机架前一边似向局长表功也似提醒地说道。
薛华鼎没有说话,用手压了压木梯就爬了上去,先测了测总电压,又开始测量各功能板的分路电压,发现分路电压为零,连忙说道:“请给我螺丝刀!”
马局长连忙快步取来螺丝刀交给了薛华鼎。
卸下绝缘保护外壳,很快就发现几个分路保险丝断了。
站在下面的局长唐康目睹这一切,脑海里怒火又猛地燃烧起来,脸涨的通红,对着马支局长吼道:“你……你们象话不?就是……就是……”那个猪字总算忍住没有说起来,“也知道换吧?保险丝断了也不会换?有这么蠢的人吗?”
马支局长自然知道局长唐康强行忍住的字是什么,脸不由变的血红,争辩道:“我又不知道这匣子里还有保险丝,再说,上面不是规定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不允许动设备……”边说边小跑着从工具柜里拿来一细一粗的两卷保险丝。
保险丝安上去后几盏信号灯随之亮了起来。局长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尴尬的看着薛华鼎。马支局长心里则想道:“妈的,真他妈扫兴,就这么几下就修好了,我怎么就不敢开箱呢?”
从木梯上下来,薛华鼎拿起机架上的公务话机,却发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显然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仔细查看着各功能板上的信号灯,然后将一块只有电源灯亮的功能板抽了出来,凭以前的记忆和自己的感受慢慢的用万用表测量着几个电子元件的接脚。之后拿着这块板到备品备件中去寻找是否有相关的备件,翻查几次都没有找到,只好走到修理桌前坐下来仔细的一个个测量着有关参数。因为心里没有底,手头也没有相关参数的参考值,所以薛华鼎的动作有点盲目和零乱。心里也开始有点焦急,从这些人的对话中,现在他知道了这几个的身份,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
没有备用板,没有参数标准,凭一个万用表显然难以查出什么问题。特别是那些继电器、模拟信号电路的一些参数只有在带电的情况下根据标准值,用复杂的仪表才能确定其是否正常。万用表也就能测一测三极管、二极管是不是被击穿而已,甚至还不能肯定电阻是不是在允许范围里,除非把它们一一都焊下来,测量后从它们的色环上来大致判断是不是坏了。
既然这样,根据实习时老师傅不成文的经验,先测量数量少,容易因为电源异常而出现问题的三极管、二极管。果然,在薛华鼎测到第三个二极管的时候发现了异常,不久又发现了两个三极管也异常。而且这三处地方有二处有焊化过的痕迹,说明以前有人修理过它们。
看到这些焊痕薛华鼎心里开始有了一点点信心。连忙把电烙铁插上,并快步走到备品备件柜前,打开柜门仔细寻找起来,发现他所怀疑有问题的这几种元件这里都有存货,分装在不同的小盒里。
从这些现象可以看出它们出问题的机率不低,要不不会单单在十多种元件中就有它们,而且数量不少,每种元件都有十几颗备用的。
心里有了底,自信心自然快速恢复,脸色也好了起来,他对身边注意着他的几个人笑了了笑。几个人也跟着嘘了口气,局长唐康还趁电烙铁没有热起来就与薛华鼎攀谈着。
“小伙子,不错啊。姓什么,你在大学学什么的?”
“我叫薛华鼎,学电子电路的。”
“小薛,你可是人才,现在在哪里工作?愿不愿意调到我们局里来?”
“愿意当然愿意,可是……”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局里出面,组织出面想必你单位也会肯的,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嘛。”说着说着,局长唐康的官腔又出来了。现在邮电局正处于交换机、传输、电源等传统设备更新换代的时期,也是BP机、移动电话从无到有的发展时期,需要大批有技术有知识的技术人员。
旁边的多经股陈股长也说道:“我们局长是非常尊重人才,尊重知识的。小伙子别犹豫了,邮电将会有大发展,比一般工厂公司强多了。”
站在门口的罗敏还在犹豫是不是进来,不脱雨靴吧怕弄脏机房,脱雨靴吧一个少女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露着只穿袜子的脚实在害羞。
听了局长他们与薛华鼎的对话,心里也是痒痒的,只想薛华鼎答应下来,但也知道薛华鼎心里担心什么,所以也不敢插嘴,害怕自己性急了弄巧成拙。
薛华鼎犹豫了一会,不吭不卑地说道:“不瞒你们说,我是一名自费大学生,现在待业在家。不知我能不能进来?”
“这样啊……”局长唐康一愣,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干部指标确实难以进来,你是城镇户口不?”
“马上就是了。”
“哦,什么马上就是了?”局长不解的问道。
“现在我们村马上就要征收,按政策我们全家会由郊区户口变为城镇户口。”薛华鼎见电烙铁热了连忙拿起来焊下那几个元件。
局长道:“我们会研究一下你的特殊情况。小伙子,我看你刚才进来主动脱鞋进机房,我就认为你小伙子不错。怎么样,修好它有把握吗?”
薛华鼎当面受到表扬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把握有点,但没有百分之百,因为这里工具太少,备品备件少的可怜。”说话间,薛华鼎很快就把认为有问题的几个元件给焊了下来。
“唐局长,电话修好了没有。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又接了几个BP机催促的朱副县长实在坐不住了,不顾副局长钱海军和四连乡乡党委书记以及跃马镇镇党委书记的劝阻,挂着一脸的不高兴走了进来。
第9章 畅通的生命线
“快了,快了。”局长唐康连忙迎了上去,讨好的应道。
“快了就好。唐局长啊,你要知道现在是防汛的关键时机,这电话就是全县人民的生命线,说它是生命线一点也不为过。国家和人们花了无数心血才建起来的,交给你们是为了让这些电话能通,能为人民服务,不是摆在这里让我们看的。如果是打仗,是在战场,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先枪毙几个再说。关键时刻叫你冲锋你不冲锋,那就是逃兵,就要受军法。知道什么是军法吗?战场的军法就是枪毙!我说了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耽误了防汛抢险的大事不说你唐局长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是我朱贺年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丢官坐牢事小,而人民受损国家受损就事大了哦,啊,总之……”现在朱副县长不知是借题发挥还是忘不了在部队说一不二的萧洒或者是因为太焦急而失常,反正是不但声音大的有点过分而且手势挥着不停。
正在测量元件是不是坏了的薛华鼎听了朱副县长慷慨激昂的话差点笑出声来:“靠,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想到抗洪抢险的重要性,薛华鼎也肃然了,立即静下心来认真做着自己的事。
就在朱副县长继续“演讲”,其他大小官员不住点头的时候,薛华鼎已经完成了新元件的安装工作。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就是这些元件的问题,也不知道一旦问题不止这些自己又怎么办。所以忐忑不安的捧着机盘走向载波机架:关电——插盘——重新开机。
机架上所有信号灯,不管绿的黄的红的全部都亮了。一二秒之后,很多一些红灯熄灭,留下许多绿灯和几个显示电源状态的红灯。薛华鼎嘘了一口气,有点紧张的拿起机架的公务话筒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唐康局长、马支局长的心都堵在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薛华鼎的动作。见薛华鼎许久都没有放下话筒,唐康局长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其实这也是他们紧张所致,实际上薛华鼎并没有耽误多久就把话筒从耳边移开对盯着他的唐局长道:“县局总机!找唐局长!”
这无异于听到了一丝仙乐,唐局长顾不上还在演讲的朱副县长,步子有点不稳地跑了过来,激动的抢过话筒大声道:“喂,县局总机吗?我是唐康!”接着就是一串“嗯,好,知道,对,做得好。你等下!”
接着唐康对已经停下演讲的朱副县长大声道:“朱副县长,县委秘书办请你马上打电话给庄书记!”
“我知道要打电话给庄书记,可你们的电话……”说到这里,朱副县长突然明白过来了,大声而急切的道:“可以……通了,通了,电话通了?”
当看到唐局长点头后,朱副县长才发现自己有点失态,用力嗯了一下,吞了一下口水,严肃的对身边的那位年轻小伙子秘书道:“马上打通!”
秘书连忙将手里的包放在身边的椅子上,左手拿起人工交换机值班台上的那部红色电话话筒,右手食指插入转盘快速的拨起号码来。所有人都注视着秘书快速拨动的手指,机房里只听着咔咔转动的转盘声音。
几个数字承载了一屋子人的希望。
这时候值班员易红桃大声的说道:“错了,错了,你拨错了!”
秘书大怒,道:“什么错了。这个号码我记了无数次。”其他人更是恨不得吃了这大喊大叫的娘们,她的丈夫一脸的灰白。
易红桃胆怯的看了看眼冒怒火的众人,委屈得直想哭,她一边把值班员专用的耳机带在头上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拨的是出局电话……出局电话要转接……要转接不能直接拨。”
“哦……”一个人明白了。
“哦……”所有人也明白了。
人工交换机要相向外地拨打电话只能通过薛华鼎刚才修理的单路载波机传送出去,而这单路载波的使用权由值班员决定,她把与你的电话相连的塞绳往中继孔一插你就能通话,其他人则只能干等或只能打内部电话。
秘书虽然知道自己性急了点,把这里的人工交换机当县城的自动交换机了,但还是对易红桃怒吼道:“你倒是快点给我接通啊!”
易红桃见大家明白了,心里自豪了一下也鄙视了一下其他所有人:“哼!什么破县长,局长,这都不懂!”听到秘书的怒吼,这才发现她自己又错了。连忙推了一下前面值班台上的呼叫键,大声喊道:“县局总机,县局总机,我是跃马,我是跃马,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你是跃马乡政府吗?我是县委办公室,请马上找朱副县长来接电话!”
易红桃大吃一惊,想不到县局总机早就把电话接到了县委办公室,吓得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朱……朱……朱……接电……接电话!”
朱副县长一听脸都绿了,低声而有力说道:“出去!出去,给我出去!给我出去!”右手从秘书手里接过话筒,左手大力而愤怒的划着圈。
看着他的手势,考虑他的地位,猜测着通话的内容,所有的人都以为他驱逐的对象包含自己在内,所以所有人都默默的退出了机房,就是薛华鼎也悄悄的走到门边,穿上雨靴走了出去。
早一步出来一直守在门边的年轻秘书等所有人出来后还轻轻带上了门。
罗敏也守在门边,等薛华鼎出来后悄悄的挽住他,脸埋在他衣袖里,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压抑的声音,双肩不停的耸动着。听了罗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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