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对那两个人指着薛华鼎道:“这位是邮电局的薛华鼎,见义勇为荣誉称号获得者。”
然后又指着一个皮肤颜色有点深的青年对薛华鼎介绍道:“马竞,竞赛的竞,县组织部的领导。”再指着一戴眼睛,身体瘦弱的青年人道,“文化局的才子,王国良,喜欢文学,有不少豆腐块在报纸上填窟窿,内容能酸倒牙齿,我不喜欢看。”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王国良也不以为意,笑道:“要是你这小市侩也能欣赏,那我就该撞死了。”
五个年轻人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但没有谈多久上课的时间又到了,几个人只好回到座位上上课。
在食堂和曹奎一起吃完中饭,两人就在外面的散步。此时已是春天,许多绿色从地里冒出来,给周围增添了一种生命的气息。党校的食堂外面是一个个盛满水的大池塘,池塘水面上竖着很多去年残留的荷叶杆或枯萎的荷叶。党校还在池塘边修建了几个凉亭,也栽了许多杨柳,想必是方便学员空闲的时候用来打发时光的。现在许多人饭后就在池塘边边晒太阳边散步,也有不少人不顾凉风的吹拂坐在凉亭里闲谈。
当薛华鼎和曹奎经过第二个凉亭的时候,坐在里面的刘诚站起来招呼道:“薛华鼎,曹老师,你们也进来听一听这骚人抒发骚情,哈哈。”
薛华鼎听了这家伙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发现亭子里坐着马竞、王国良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从情形上看,那王国良正在向那女孩子展露他的才学。刘诚的话被马竞、王国良是直接过滤掉,而那女孩听了刘诚的话则抿嘴窃笑,又不好意思面对王国良,所以脸涨得通红。
王国良见女孩子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就有点恼怒的转过头来,对刘诚道:“姓刘的,你要自己没水平就算了,好好的气氛被你破坏了。”
“哈哈,什么好好的气氛?我们小邱已经不是无知少女了,你那点破水平迷不倒她的呢。”刘诚大笑。
“土老冒,我们进行文学交流,你不要把你的恶俗强加给我们身上好不好?”王国良大怒。
“好,那才子同志,你的水平怎么样,我也就不评价了,真有本事你就给我们大家呤一首诗怎么样?描绘描绘这周围的景色。不过我提醒你,你千万不要卖弄你写的那些玩艺,我们是俗人,听不懂,就背几首古诗,就是我是文盲也能欣赏一二。如果能呤出很贴切的古诗来,我就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怎么样?来吧!”刘诚手指着周围的鱼塘和塘边的杨柳说道。
“这有何难,张口就来。”王国良跃跃欲试。
“别废话,我们正洗耳恭听着呢。”刘诚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一边从口袋里摸烟一边笑呤呤的看着踌躇满志的王国良,眼神里多少有看他献宝的意味。
王国良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突然道:“有了!”接着就抑扬顿挫的念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背完啦?”刘诚问。
“你说呢,你不是说你懂得欣赏吗?那你说说这诗描写的是什么,里面又有什么深意?嘿嘿。”王国良瞥了刘诚一眼,又扫了其他人一眼,眼神很得意,好像这诗是他写的一样。
刘诚确实没有读过这诗,也不知道这诗描写的是什么,不说他刚才没有仔细听王国良念,就是仔细听了他念这么一遍,估计也欣赏不了什么。
不过他倒也不急更不害羞,他依然笑道:“我不懂没关系,打开水的人懂这些没用。但是,这里肯定有人懂,你看看神色就知道。至少小邱懂,曹老师懂,说不定组织部的领导也懂,见义勇为的大英雄懂不懂就不知道了,我们的大英雄做的是惊天动地的伟业,这些酸文不懂更有利于做出大事。你们哪个懂的给我上上课?”
王国良自己说道:“哼,你就这点本事?这是宋朝著名诗人曾巩写的《咏柳》,八岁小孩都读过,知道了不?”说完,王国良不但把蔑视的目光扫了无所谓的刘诚一眼,还有意在薛华鼎身上也停了一下,估计是看他跟刘诚谈得来就把他和刘诚等同了:只是一张嘴巴厉害的人。
其实薛华鼎知道读过这首诗,去年在家“待业”的时候,无事就翻书看,他姐姐赶时髦为儿子小亮买了一本《古诗三百首》,结果四岁的小亮把它当玩具玩,撕了好几页,姐姐也就懒得再教,就把书扔在家里,薛华鼎无聊之极的时候就认真的翻了翻,不但读了诗还读了诗文旁边的注释和介绍。
见王国良被刘诚当猴耍,也就懒得理这个酸丁,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一个人,所以就当着没注意他目光的样子,走到靠池塘边的一条水泥凳上坐下,看着池塘里的水和残荷败叶。
曹奎注意到了王国良的目光,他笑着道:“这诗描写现在的景色倒也贴切,不过恐怕不能正确反映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你现在正在党校学习,是不是有什么不平要向我们组织部的领导汇报汇报?”说完,笑着的目光落在马竞身上。
王国良知道曹奎知道诗的意思,心里一愣:这作者在这诗里确实有怀才不遇蔑视权贵的意思,要是有人汇报给自己的领导,领导会不会说自己有野心想往上爬吗?
后悔的王国良连忙强装笑脸,说道:“哈哈,怀才不遇的心谁都有,什么时候的人都有不平。没什么正确不正确反映我内心想法的。恨依仗权势的人,不仰慕权贵是我辈之人应该具有的。我们都是朋友仅仅是文学交流,是文学交流,不要联想过多。”
刘诚则故意讥讽道:“你王国良不仰慕权贵,那你来党校学习干什么,这可是名额有限的。”
“我的心你岂能理解?来党校学习是领导要我来接受教育的。”王国良有点急了,说道。
刘诚见这家伙真有点急了,说道:“好,好,就我刘诚的心地不纯洁。”说完,转头对着亭外大喊道。“啊……上天!现在再来一盘红烧肉,再给我一瓶五粮液,让我这个卑微的人在这里把酒问青天吧!”
亭子里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附和着笑。远处一个人说道:“你要得太多,给你一杯塘水解渴算了。”
王国良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又趾高气扬的说道:“又土老冒了吧?这么好的景色你却想到的是肉和酒,焚琴煮鹤就是指你!”
“操,要真有鹤可以煮,烧几把琴算什么?那可是难得的野味,琴可大把大把的买,而鹤可是难得啊。如果加瓶五粮液,真是神仙也难过啊。”刘诚回答道。
听了刘诚的话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那个叫小邱的女孩也乐了。
王国良再次蔑视的看了只知道吃喝的刘诚,又念了一首古诗:“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念完,王国良对刘诚道,“这就是我的境界。”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那个叫小邱的女孩子一眼。
刘诚道:“无花可以,无酒还炫耀一个屁?你那境界也就你自己欣赏。”
马竞也笑道:“野僧也不一定不喝酒不吃肉的。”
薛华鼎也看不惯这家伙对刘诚的态度。说道:“‘兴味萧然’这四个字似乎反应你内心的不甘啊。‘无花无酒’只是无奈的叹息,没有办法而已。”
刘诚一下如遇到了知己,大悦:“就是,就是,真他妈的你王国良要真有酒有肉有女朋友,你也不会这么发牢骚了。”
那女孩则问道:“王老师,那‘新火’是什么意思?”
王国良一愣,他还真没有想过这‘新火’二字的含意,他支吾着说道:“应该是指柴禾之类吧,可能是邻居上山新砍了柴,诗人就去借一点回家煮饭烤火,反正意思就是说诗人甘于清贫,连烤火煮饭的木柴都没有。”
薛华鼎噗哧一笑,笑声吸引了所有人都看着他。
王国良更是异常的恼怒,你说他酸说他书呆子都行,但你绝对不能怀疑他的水平,听薛华鼎忍不住发笑,就问道:“见义勇为的英雄,你似乎对我的解释有异议,那你来解释一下。请!”
薛华鼎笑道:“你的解释可能对,不过我的解释有点不同。我是联系下一句诗来理解的,这‘新火’应该不是指柴禾。”
“那是指什么?”王国良问道。
“下句里有一个‘灯’字,诗的前面诗人已经写过了与吃有关的诗句了,我想后面应该不会再写与吃的有关,而且诗人彻夜苦读,哪里有时间去煮东西吃。至于烤火也不太可能,清明节天气已经变暖,无须烤火。所以这个‘新火’似乎是指点灯用的灯油,新榨的灯油。”华鼎其实也不很知道这‘新火’是啥玩意,不过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似的。
薛华鼎的话刚落,刘诚立即支持:“对,是用桐子新榨的灯油。刚才还说我只讲吃的,你才是俗人一个呢,深更半夜一个诗人哪里会去弄吃的?这个穷鬼诗人连读书的灯油都没有,更能说明他穷。骚客同志翻船了吧?哈哈……”
王国良此时还真提不出反对意见,一急之下就问道:“那下一句‘晓窗分与读书灯’是什么意思?”
刘诚代替薛华鼎反问道:“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诗人早晨点亮了读书的油灯,这么简单你也侮辱我?”王国良“愤怒”的说道,其实王国良心里并不怒反而高兴刘诚这么反问自己,因为他感到刚才自己实在太急了,向薛华鼎问出这个“浅显”的问题,他怕别人误解他不知道,现在有了刘诚的铺垫,也就顺坡而下,连忙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刘诚道:“这个诗人发神经,自己家里灯油不够还早晨起来点灯,肯定不对!”
“什么不对,书上都这么说的,说明他发奋读书。”王国良连忙说道,不知不觉漏了嘴。
“哈哈,书上说的,你就死读书。”刘诚笑道,“难道书上说的都对?”
“那你们说啊,你们怎么解释?”王国良大怒,这下是真怒了。
刘诚对薛华鼎道:“你说!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什么叫三人行必有他的一个老师也。”
小邱也看着薛华鼎,眼神里有希望他说出一种新的解释。曹奎和马竞则坐在旁边看热闹。
年轻气盛的薛华鼎此时兴趣也颇高,说道:“我认为不是诗人早上起来点灯读书,而是他借来灯油读了整整一夜的书,直到第二天早晨天亮的时候他还在读。早晨的天光与房里的灯光都照在窗户上,这个……这个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现在就可以想象那个情景:早晨天不是很亮的时候,家里又点着一盏灯,窗户既可以说是天光照亮的也可以说是家里的灯光照亮的,或者说都不是。所以这里诗人用了‘分与’这两个字。好像二者在抢夺窗户的所有权似的。呵呵,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因为我不懂诗。”
第128章 奇怪的故障
不仅曹奎和马竞连连点头,就是那姓邱的女子也露出了赞同而喜悦的目光,王国良却象痴了一样看着薛华鼎。
刘诚则笑道:“骚客同志,遇到高手了?哈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开始脸色有点发青的王国良慢慢恢复了正常,一反常态的抓住薛华鼎的手道:“谢谢!我以前真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些。”
薛华鼎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我是去年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困在家里看书的时候无事瞎想的,我姐姐给外甥买了一本古诗三百首,他是一个几岁的小屁孩,什么字都不认识,我就抢过来翻了翻,当不得真,你如果要我背几首诗我还真背不出来。”
几个人围着水泥桌闲谈着一些其他事,那个叫小邱的女孩是县团委的,是去年湘南大学毕业后进来的,名字很怪也很有意思叫邱秋。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自己的通信地址,相约今后有什么相互照应。薛华鼎当然也没有忘记他的推销任务,请他们帮忙他揽大哥大、揽BP机,并答应还可以给他们酬金。
不过这几个年轻人都才参加工作不久,对自己单位是不是购买这些奢侈品不但没有决定权,连建议权都有限得很,众人都只能答应如果有朋友熟人要买就一定去找他,当然也要求薛华鼎保证能让他们介绍来的亲戚朋友选一个好号码。薛华鼎也知道这答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反正到时候人一来给他一些号码自己选就是,所以大口答应下来。
看时间快到上课了,几个人就从凉亭出来朝教室走去,邱秋走近薛华鼎问道:“薛股长,你们邮电局有邮册卖没有?”
“什么油册?汽油,柴油?”
邱秋大笑道:“嘻嘻,你真逗!我说是那种将每年的纪念邮票编辑成册的那种册子,这么宽这么长的。”双手飞快的比划着。
“哦,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们邮电局肯定有。你想买?”薛华鼎进局几个月都是忙于电信技术方面的事,不说对邮票不熟悉就是报纸信件的收发传递也不熟。
“我们团委准备买一批邮册发给全县的优秀团员做奖品,可我上周五到你们邮电局去问,说是要集邮会员才有买,还说这东西很俏,不知找你这位领导能不能帮忙解决。就算没有那么多,给我解决一本没问题吧?团员的纪念品就改其他东西算了。”邱秋看着薛华鼎说道。
“真有这么俏?我去帮你问一下,就是没有我也逼他们找出一本给你。怎么样?团委是我们青年人的娘家嘛。呵呵。”
“嘻嘻,那你怎么逼?”
“那还不简单,拿一叠钱往他脖子上一摆,问道:要这钱不要?他们肯定乖乖把它交出来。”薛华鼎开着玩笑。
“嘻嘻……那我可没有这么多钱给你威胁他们。”
“呵呵,我有也不会给他们啊,拿到邮册后立即将钱收起来,走人!”
“嘻嘻,那好。这个事就拜托你了。要是没有那你就是……就是小小的小股长。”
“行!你这么一说我就轻松多了,我本来就是小得不能最小的股长了。”
……
在党校白天上课确实有点泛味,但晚上就开心多了,因为都是年轻人,不是办舞会就是到附近小餐馆聚餐或者在寝室里打扑克,快乐得几乎不想回单位工作了,直到星期五才各自乘车回家。
推开门却发现彭冬梅已经在家里忙着打扫卫生。
“冬梅,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是星期五,党校只上了半天课,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彭冬梅在家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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