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五子应该回来了,我让天顺坐着别动,自己去了大观园的门口。
刚站下,五子就急火火地跑了过来:“远哥,快走,去我那里。”
我让他别慌,直接问:“你没见着小杰?”
五子说:“他开枪了,打伤了一个警察,人跑了,警察正在设卡堵他……”
我不让他说了,转身去把天顺叫了过来。
“五子,就你自己回来的?杰哥呢?”天顺像只出洞的老鼠,四处踅摸。
“出事儿啦,”五子踢了他的屁股一脚,“因为逛窑子让警察抓了,在局子连你也供出来了,等着受吧。”
“去你妈的,”天顺恼了,“杰哥不是那样的人,说,他怎么了?”
“没事儿,”五子摸了天顺的脸一把,“跟警察来了个警匪大战,正‘练’着呢。”
天顺还想罗嗦,我一把将他拽了个趔趄:“走你妈的吧。”
五子用我的大哥大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来了一位朋友,五子跟他耳语了几句,那朋友把车放下走了。
五子上车调了一个头,招呼我说:“远哥,上车,我拉你去个好地方。”
我站在车下问:“兄弟,听我一句,我来了济南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五子拉开了车门:“我知道,去我店里,我刚开了一家歌厅,没外人。”
在车上,天顺不住地问五子,小杰发生了什么,五子跟他打哈哈,乱说一通。我没有心思听他们斗嘴,把脑袋歪到车窗上,漫无目的地看外面。济南的街道可真整齐啊,路全是平的,不像我们那里,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街上的人也多,很悠闲的样子,不像我们那里,街上的行人无一例外的行色匆匆。初春的风还带有一丝寒气,透过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在我的鼻子底下游来游去,让我感觉像是流了不少鼻涕,我不禁想起了金高他妈火化那天的情景。那天我也流了不少搀着泪水的鼻涕,因为小杰不哭,我就把鼻涕给他抹在了脸上……小杰现在会不会哭呢?他一定孤单极了,一个人像一只落单的鸟儿,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向某个不知名的所在。他应该不会哭,是啊,他哭什么呢?他的心里满是仇恨,仇恨会让他变得心硬如铁,心硬如铁的人没有眼泪。他妈的,你也太“独”了吧……狼啊。
我想让五子停车,我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骂小杰两句,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你这样让我没着没落的,安的什么心?就算是你怕连累我,可你大小也应该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呀!我的胸口闷得厉害,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恶毒地想,你他妈死了拉倒,死了我就没有心事了。心里这样想,可是我的眼睛在发烫,感觉要流泪了。
下车的时候,五子指着一个霓虹闪烁的门头说:“怎么样?这是兄弟我的。”
我没看清楚这是什么,眼前一片模糊,迈着机械的步伐进了里面。
五子大呼小叫地嚷嚷几个坐在前厅的小弟过来拜见远方来的大哥,我连头都没抬。
进了一间灯光暧昧的屋子,我一把关了咿呀作响的电视机,颓然坐到了一个角落。
五子站在门口让一个服务生上啤酒,我摆了摆手:“我不喝酒,戒了。”
五子不同意,一脚踢关了门:“操啊,不喝酒那叫山东人?喝,不喝我捏着鼻子灌你。”
我想对他说我的肝受了伤,一想太掉价,就笑了笑:“呵呵,先说事儿,后喝酒。”
“那就先说,”五子丢给我一盒烟,“我去了历城,下车以后我找了个小孩,让他去小杰那个房子看看小杰在没在那里,小孩很快就回来了,他说,那个房子周围全是警察。我懵了,连辛苦费都忘了给他,直接跑进了村子。我看见整个村子全是警察,有人在说,刚才这里发生了枪战,一个人把警察打伤了,抢了一辆摩托车跑了。我问一个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头说,一开始是两个警察在村里找人,接着就听见枪响,一个大个子提着一杆猎枪跑上了街头,抢了一辆摩托车就一溜烟地往南边跑了。后来就来了不少警察,把村子都围起来了。我问老头,人抓住了没有?老头说,抓什么抓?围上村子的时候,人家大个子都跑了将近一个钟头了。我有数了,就回来了……就这样。”
“警察死了没有?”我的心一直在揪着,小杰,你也太没有数了。
“没死,听说那一枪是打在腿上的,老头说,那个大个子像个军人,枪法准着呢,专打腿。”
“操,军人个鸡巴,劳改犯。”天顺嘿嘿了两声,“猛啊老杰,我就不敢打警察。”
“你他妈就敢打我……”五子自嘲地笑了,“下手跟他妈杀猪似的,一会儿我就报仇。”
我想了想,抬头对五子说:“兄弟,我不能在这里呆了,我得回去。”
五子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条好汉呢,这就吓着了?小杰没事儿,那是个幽灵,谁也抓不到他。”
我知道暂时小杰逃脱了,可是我真的坐不住:“五子,谢谢你,我确实得走,家里很多事情。”
五子按下了刚站起来的我:“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跟涛哥解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操你妈的,你这个快嘴,告诉涛哥我来了?”
五子憨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涛哥想跟你联手做买卖,他一会儿就到了。”
第五十九章 与涛哥斗智
涛哥进来的时候,我被五子逼着喝了一瓶啤酒,肝那里痒痒的,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
五子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汉奸:“嘿嘿,远哥绝对好汉,舍命陪我这个破兄弟啊。”
听这意思他是知道了我受伤的事情,脸不禁红了,怎么能不红呢?我被一个小痞子给干了。
脸一红就想喝点儿酒掩饰,五子把酒藏了起来,死活不让我喝了。
天顺很纳闷,躲在黑影里不停地瞄我,满眼都是疑惑。
我这里正尴尬着,涛哥就进来了,他好象也喝酒了:“蝴蝶呢?我兄弟蝴蝶呢?”
我站起来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顺手把他拉到了我的旁边:“涛哥,好久不见你了。”
涛哥用双手捧着我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好,好,还是那样儿,玉什么临风嘛。”
我拿开他的手,讪笑道:“涛哥才玉树临风呢,我都成丧家之犬了,呵呵。”
涛哥转头问五子:“没给你哥安排个酒局什么的?”
五子咳了一声:“操,还酒局呢,这家伙坐不住,我不说你要来,人家立马要走人呢。”
涛哥憨实地咧了咧嘴,收起笑容站了起来:“走,找个好地方咱哥儿俩喝点……”
我坐着没动,我心里有数,再喝我真的走不出济南了:“涛哥,别挪地方了,有事儿就在这里商量。”
涛哥低着头想了想,对五子说:“你去我店里把那瓶XO和那个‘货’拿来。”
看来不喝是不行了,我没拦五子,冲他一点头:“那就听涛哥的,客随主便。”
五子起身按了按我的肩膀:“好好跟涛哥说,我先出去了。”
我感觉他这话里有话,什么叫好好说?难道我是被你们抓来的?我瞥他一眼,没有放声。
见涛哥来了,天顺有些紧张,不停地喝酒,我跟涛哥介绍了一下天顺,涛哥爽朗地笑了:“哈!我知道,去年来济南抓五子的就有这位兄弟嘛,”冲天顺偏了一下脑袋,转头对我说,“蝴蝶,你小子也够可以的,到我的地盘来抓人,也不跟我通个气?我很伤心啊,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五子这小子也没数,欺负远来的朋友根本就不对嘛。”
他这些话不阴不阳,我听了很不好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笑笑说:“涛哥大度啊。”
涛哥把手在眼前摆了两下:“没什么,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要不也不可能让五子把钱给你,无所谓。”
他这么说还真让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内疚,感觉自己去年办的事情有些唐突。
“涛哥,听说你想开一家海鲜酒楼?”我转话道。
“是啊,正需要你的帮助呢。”涛哥宛尔一笑,“在这方面,你是我的大哥。”
“涛哥可千万别这样说,大哥在什么地方都应该是大哥,大哥吩咐的事情我尽力办就是了。”
“兄弟,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了,”涛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正色道,“从去年在朝阳那里一见你,我就认准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朝阳也没少在我的面前夸你,他说你是你们那里最有前途的兄弟……算了,不说他了,”我能感觉到涛哥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唉,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弄了些什么事情,按说你们之间不应该搞成这样……”
“哈哈,涛哥的消息真灵通啊,”我打断他道,“不过你的消息还真不怎么准确,听你这意思是我跟朝阳哥关系处得不怎么融洽。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是亲兄弟明算帐,什么事情都摆在桌面上,哪怕争个脸红脖子粗,这总比那些整天躲在背后互相算计的人好吧?朝阳哥那人你还不知道?受不得委屈,一受了委屈就跟伙计们告状,哈哈。”
“你错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朝阳告诉我的,”涛哥的笑在脸上凝固了,“我跟朝阳在潍北农场呆了好几年,他从来不跟伙计们乱叨叨自己的事情,他的牙都在肚子里长着呢。是凤三告诉我的,这个老鸡巴操的惟恐天下不乱。”
“凤三的话还有法听?”我打个哈哈道,“出名的老婆嘴,还不知道把我‘臭’成什么样呢。”
“说你是条好汉,”涛哥斜眼看着我,冷冷地说,“专干虎口夺食的买卖。”
“我操,那是什么好汉?”我一时语塞,这帮老家伙到底都串通了些什么玩意儿?
“这怎么不是好汉?简直算是孤胆英雄了……”
“涛哥,我很尊敬你,”我实在是不想跟别人在脑子上费事了,“可你也别用这种口气来跟我说话呀。”
涛哥慢慢把脸转向了我,看了我足有三分钟:“那么我应该用什么口气来跟你说话呢?”
我猛地站起来,横下一条心,大不了我横尸济南就是了!
扫他一眼,我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涛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种人,你让我来就是想‘办’我吗?”
涛哥悠然把身子往后一仰:“哈哈哈,这话有点儿意思,兄弟,我就那么‘操蛋’吗?”
我的脑子很累,不想跟他罗嗦下去了,单刀直入:“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天顺把手悄悄地伸进了裤腰,行,大不了来他个鱼死网破!
转头看了看门口,静悄悄的,我也把手垂到了离藏枪近一点儿的地方,一旦不好,我想直接掏枪。
涛哥歪着脑袋看看天顺再看了看我,突然放肆地笑了:“我操,过江龙啊这是!想玩野的?”
我直直地瞪着他不说话,我想看他下一步的动作,我做好了一拼的打算。
涛哥跟我对视了一阵,懒洋洋地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哈哈哈,蝴蝶,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混起来的,就这么点儿‘抻头’?你怎么知道我想‘办’你?我凭什么要‘办’你?”见我还在不动声色,他直起身子,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啤酒倒进了自己的嗓子眼,舔着嘴唇摇了摇头,“你呀,可能是吃亏吃多了,见了什么人都想防备着,你就没想想,当今这个世道谁还会为谁去拼命?你以为这是到了梁山?哥们儿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子?哈,我真想哭……好了,咱们别闹了。刚才我的那番话也是在气头上说的,你想想,我跟孙朝阳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受了委屈我能连个屁都不放吗?再说,你蝴蝶干的那些事情就都占理儿?人不能太贪,要懂得适可而止,不然你在道儿上就没有说话的权利。你跟孙朝阳的纠葛我早就知道,从一开始你就跟那个叫胡四的折腾他,后来你又……呵呵,我相信你自己的脑子也不会不遭罪。报纸上不是整天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经过检验,你跟朝阳两个都不好受,这是我的理解。”
看来我又多心了……这一阵紧张,让我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手心也在出汗。
涛哥可能是见我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轻松地笑了:“蝴蝶,你上起火来很吓人。”
天顺也稳定了许多,抱着膀子倚回了座位。
“涛哥,你得理解,”我咽了一口唾沫,“我在你们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
“再怎么说,我也得讲点儿江湖道义不是?”涛哥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假哈欠,“能干那样的事儿?”
“我还是不明白,”这时候,我反倒想套他点话了,“你叫我来,不会是单纯开酒楼的事情吧?”
“当然,”涛哥的表情很不自然,“我受了别人的委托处理一个人,我想好了,把他交给你。”
我正想问问这个人是谁,门就被推开了,五子站在门口咋呼道:“酒来了,人也来啦!”
天顺瞟了门口一眼:“你他妈整天弄这些一惊一乍的事儿,是谁?”
五子嘿嘿一笑:“猜猜。”
天顺悻悻地翻了个眼皮:“你二大爷?”
五子一把将那个人拉了进来:“你二大爷!仔细看看!”
我一怔,阎坤?心不觉又是一阵抽搐。
第六十章 江湖道义
阎坤的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睛眯缝着,跟用刀子割了两条缝差不多。他好象看不清楚里面都坐了谁,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五子撇开他,一把甩了衣服,从沙发后面拽出一瓶啤酒,喀嚓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抹着嘴巴嚷道:“我操他妈的,累死我了,这小子跟个死猪似的,以为我要把他沉塘呢,死活不跟我走。”
涛哥把身子倚到靠背上,乜我一眼,嘿嘿一笑:“蝴蝶,人来了,你看着处置。”
阎坤的耳朵好象出了毛病,像个瞎子那样,转着脖子想要听清楚刚才涛哥说了什么。
这次我该好好收拾他了!胸口闷得难受,全身的血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想站起来,竟然没有了力气。
五子又灌了一口啤酒,歪着脑袋看我:“你怎么了?说话呀。”
天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鸡啄米那样一个一个地看我们,脖子扭得咔咔响。
“这位朋友,别在那里傻站着,”涛哥用指尖点了点茶几,“挪挪脚,过来坐着。”
“涛哥,你是在叫我吗?”阎坤的身子直打晃,他似乎站不住了。
“操你妈的,不叫你还能叫谁?跪下爬过来!”五子将手里的酒瓶子猛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