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黑影之主
一扇厚??重的铜门之后,微弱的火光在阴暗的空间中跳动着,台前一名长发女子妖娆坐在浅碧色的椅子上,深深锁着眉头,那椅子看似普通,但仔细观察细步便可知其华贵之处,没有一丝拼凑接缝,竟是一整大块原石雕刻出来的。
女子纤细修长的十指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出牛奶般的白细柔滑色泽,椅子背对着大门,由正处看去,只能见到她拨弄着长发的剪影拉长在地上。
这里是东云国一处隐秘的地点,外观不过是十来米大的小木屋,内部却别有洞天。木屋中的掩护做的也极好,只摆着一张寻常人家家中就能见到的廉价四方桌,若不是知道的人根本无法想像在这桌子下所藏着的玄机,桌边四角皆有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独特印花,必须拿着吻合的木桩子依照正确顺序嵌入,才能把桌脚连着的地面打开,而地面一打开,又有三层各是铜、、银、金顺序的安全门,各有各相应的钥匙,若是弄混次序,旁边便会喷出带着具有侵蚀性的毒液攻击来者。
全东云国,恐怕不出几人能被允许来到这个地方。
任务失败撤回的黑影跪在椅子前方五尺远的地上,头牢牢实实的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着椅子上的女子发落。女子旁边有一个戴着金丝面具,不知男女的哑巴,身形判断上像是男子,不过也可能是衣着易容,黑影从不知他的来历,哑巴冷冷地看着黑影,目光中没有怜悯,没有责难,没有任何的感情。
吞了吞口水,黑影觉得背脊发凉,他是个不容易害怕的人,但只要到了这里,黑影便能重新感觉到恐惧,他神秘的来历以及背景,在这都像被放在透明的罐子里一般清晰,然而他却不知道在那罐子外审视着他的人到底是什么身分,他每次来都不确定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会像曾经走进这间木屋的那些人,凭空蒸发在这人世间。
黑影唯一确定的是,在他被选上之前,还有无数个黑影,而他们都消失了,如同他杀死的人一般。
一滴冷汗沿着额边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女子耳力极好,这是她一族独承下来的能力,好的能够分出这一滴落在地上的液体是泪还是汗,她“听见”黑影颤栗的汗水,抹着艳红色的唇瓣间溢出一阵轻亮的笑。
“这次失败是属下不力,无二话可说,请主人裁决,我绝无二话。”这笑声在地底的房间里回荡,撞击着墙壁再穿插绕回黑影的耳朵里,撞击着他的耳膜,他背上一阵恶寒。
“这么听话。”女子的声音绵绵似天空中的云朵,语气甜腻,若不是在此状况下听见,几乎可说是像在撒娇了。
“应该的,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恩…“女子的手指对哑巴比划了一下,哑巴立刻知道了她的意思,过去用力的就是往黑影的头上一踩,力道虽不大,可是哑巴的鞋底前端装置着锐利的刀片,一踩一勾,黑影脖子上就开出花花的血痕,哑巴手脚麻利的在黑影的血即将滴下的那短短的一刻间,拿出一个白瓷红盖瓶子,旋开盖子倒出深黄色的粉末,说也神奇,粉末竟是有止血的作用,一接触到血液便立刻凝固。
直达筋骨深处的刺痛让黑影哼了一声。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黑影不敢接话。
“无论你做对做错,你的性命本就是捏在我手里,任我处置的呀,怎么还需要特别去说明呢?难道你认为如果任务成功了,我便没有资格取你性命吗?”娇声细语,内容却充满不相符的威胁。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黑影说。
“其余两个处理好了吗?”女子又问。
“好了,已经解决。”黑影回答:”完全不着痕迹,请主人不必担心。”
所谓“其余的两个“指的是今日与黑影一起出任务的另两名刺客,这里的习惯便是这样,除了主事的黑影外,其他的刺客在任务结束后,为了不多口舌走漏风声,也会一并铲除。
白白两条性命,不过黑影让他们走的没有痛苦。
“那便也好。”女子没有太多的反应,就像是说一件平淡的事;”把今日的情形好好交代一次吧,怎么样出的差错,怎么样逃离现场,惊动了多少人,目标是什么反应,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说来。”
“是。”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黑影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一次,其中女子听的高兴还会提出问题,要黑影说的更详细些,像是要把自己融入到现场的氛围,当她听见那名成为黄少少替死鬼男孩遇害的过程,竟然兴奋的大笑不止。
“哎呀呀,那孩子也真倒楣,不过听起来这黄少少的也没什么特殊之处,甚至还有些蠢阿?”女子得出了她的结论。
黑影提着胆子,应和道:??“确实不像西云国说的那般传奇,看不出有什么神医的范。”
“那我就安心了…”她叹了叹,却又说:”不过这人我还是必须要杀的,刚才听来她一定还会再回去那地方,到时候你想办法乔装成生病的百姓,明刀明枪的动手吧。”
明刀明枪?黑影楞了一下。
“明刀明枪?”他确认着指令。
“是,越磊落越好。”
“可是…这样不会引起西云国的注意吗?”黑影觉得自己一定是吃了熊新豹子胆才会问这问题,一般来说,他是没有资格质疑的。
或许是女子刚好也要说这事,她没对黑影的问题动怒,哑巴看了女子一眼,她摇摇头,示意他不需出手。
“我正是要西云国提兵来问罪,最近听到了他们使者的消息,竟是说要跟东云国和谈,那该多无聊?”
“…”
女子手指一弹,室内的火光突然灭了,巨大的黑暗吞没了黑影的存在。
“我要一切越热闹越好,听见了吗?”
又是一滴汗水落下,黑影把头撞上地面,掩盖住自己全身不断发抖的不安。
(四十)医者的坚持
同一时间。
西云国偏殿的房间里,竹姿双手握得紧实,下唇抿着,听完若纳交代今日被突袭一事,一张脸气的乍红。
“这实在太过分了!”她往桌子一拍,怒道:”那难道今日传话回来的答案,说是愿意谈一谈,以百姓的安乐为主,这难道是说好听的?”
若纳的态度反而冷静,他已经把事情的前后想了一次,觉得其中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在还没有把一切都弄清楚前,先劝竹姿不要太激动,在这样的大事上,若是因为慌乱而迷失了自己,原先的判断能力被愤怒掩盖,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是过分…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几分蹊跷。”若纳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细细道来:”首先是神医遇袭,臣一开始要直觉认为是东云国所为,但刚才获悉我们的使者正在平安归来的路上,若是东云国要使诈,不会在此时打草惊蛇,这样只是让我们多加警惕,增强防范而已。”
从这角度来看,若纳说的极有道理,竹姿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而且我检查过死者的尸体,这手法只有训练专精的刺客才能使得了的,东云国中,我尚未听过有谁有这样高的水准…但我记得,在此之前几年,东西云国都曾出现过类似的死者,当时我没把这些连结在一起,现在想起,或许都是相关联的,假若是东云国的刺客,那为何他们也要攻击自己人呢?考虑到此点,或许对方也认为这是西云国自己设的局也不一定。”
“那你觉得现在该如何处理是好?”听完若纳的分析,竹姿乱的不能再乱的思绪更加拿不定主意。
“或许还要问问昆豪将军的意见,他在战场上的经验比我充足,对两国之间的局势也更加了解,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现在最好把所有的可能都列出,我们在逐一讨论,才不会不小心钻进了死胡同里。”
相较于若纳,昆豪由于有药物的帮助,显得是更加冷静,开口前他忽然觉得口干难受,这也是药物的副作用,他伸手欲倒水,但碍于考量黄少少就在一旁,担心明显的手抖会被发现,硬生生把动作打住。
咳了两下,仔细思量后,他也同意若纳的分析。”若纳将军说的极是,以我几次与东云国交手,他们绝不是会打草惊蛇的类型,总是有一定的战术,恐怕这次的事件还有其他牵扯。”
两位最主要的将军都下了一样的结论,正要说话,竹姿看到一旁异常安静的黄少少,以为是黄少少被袭后余悸犹存,于是先柔声安慰,想替她定一定神。”少少姑娘今天受到惊吓了,如果不适,无妨先让蓝柔陪妳回去好好休息,等精神好些后,我再把跟将军们讨论完的结果告知你。”
蓝柔也是认为竹姿这番体谅十分为黄少少着想,于是也不待她反应便主动想扶她起身,此时黄少少却吐了口气,苦恼的说道:”那里的人到底得了哪种病?是不是流感,如果是可就麻烦了…“
这女人在想什么?她今日才对这无辜为了她牺牲的男孩如此自责,现在竟然又再想着其他的事了?若纳不置可否,跨步到她跟前一站,对她板起脸孔,严肃地说道:”现在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妳先回房间吧。”
摇摇头,她说:”我明白现在你们担忧的是刺客突袭,可是那些人病的可不轻阿,总不能够放着不管,会死人的,难道他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被说的语塞,若纳迟疑了会,放了重话。”你弄错了重点,现在我们谈论的是整个西云国,难不成你现在还打算冒着随时被刺杀的风险,不知下一个要拉谁做替死鬼,送上门当做箭靶吗?”
“不是这样的…”对于为自己误送了性命的男孩,黄少少确实是十分自责,可是她认为更因为如此,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忽略那些正在疾病中受苦的民众,良心更是过不去,她不像其他一些电视剧里的人物有着武功,或者能够改变一切的超能力,她唯一能为这个国家做的就是用带来的药物治病扶伤,她曾读过一些记录过去世界传播流行性感冒的文献,明明应是能够控制的疾病,却在当时也是有能杀伤数千万人的威力,万一真的是流行性感冒,不在能控制的范围先行隔离医治,等扩散出去就不好收拾了。
或许还没有打仗,西云国就先灭亡了。
可是这些顾虑她不知道该如何用合适的语言解释,才能让他们听懂。
竹姿倒是没说什么,她看着恍恍然的黄少少,善解人意的她,知道黄少少有着其他的想法,但她常常有许多话是别人不能了解的,于是耐心的等她整理出头绪。
可是若纳就耐不住性子了,他见竹姿没有反驳,昆豪也不说话,又更发急,气的连话也说不完整,开口就骂:”你如果要去…要去送死,我,不拦…”
“就算你拦,我也还是要去。”幽幽地,黄少少淡然的回应。
“你!”
“也许这样很危险,可是我不可能放下自己身为一个医护人员的尊严及原则,只顾自己的安危,对这么多的性命视而不见,我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西云国没有我也能过的好,可是如果这病传开了,或许最后连我都帮不上忙…”
“怎可能这么严重吗?等真的如此在说也不迟阿,你一定要现在冒这个风险吗?”
“预防更胜过于治疗,况且…”她不敢说出真话,那一句”况且药车里的药用完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收在嘴里,混着唾沫咽回去。”唉,你不懂的。”
“你不要神神鬼鬼整天说这些没人听的懂的话!”被逼的失去理智,若纳口无遮拦。
“如果将军觉得我这样会造成困扰,那么我一个人去也可以,谁也不带。”
“这怎么能?”若纳大声嚷着:”别拐这弯子威胁我!”
“我没有。”
黄少少深呼吸,眼神坚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来此的意义。
(四十一)冒险离宫
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桌上摆着一个绣花布包,黄少少问蓝柔这是何物,她说这是陈君听到她受到暗袭,特地准备来问候的礼物。
蓝柔说陈夫人拿来时还感觉有几分不好开口,说这孩子坚持要拿画来,也不知是想证明自己就送待在家里养病也没有落了练习,还是真画出了什么特别好的作品,陈夫人哪里懂的画,可是拗不过陈君的要求,于是带了四匹新织成的布匹,用的是西云国最??好的蚕种所吐之丝线,轻柔质地更胜以往,颜色各是蓝黄红绿四个,布料已经收在另个房里,唯独这绣花布包陈君交代一定要让黄少少先看到。
“又收了陈家礼物,下次跟陈夫人说别这么客气…但听起来陈君跟家里这几天相处的很融洽。”黄少少十分欣慰。
“恩。”蓝柔点头,回道:”不过似乎陈夫人很意外呢,来的时候都说儿子像变了一个人般,但看上去挺欢喜的。”
“这样就好。”
打开布包,三张对折的画被小心??地裹在里头,她把画摊开成了一叠,最上面那张画是人物画作,是陈君与父母的绘像,画的背景是陈府后院,一家三口站在盛开的花从之前,显得无比温馨。
这小孩,是要跟她晒幸福的吗?还真是应了不懂人际关系对应的这项。黄少少觉得好笑,但见人晒幸福总比看人难过落泪好,在这么惊涛汹涌的一天下来,这份温情的力量确实让她感到打内心感到受用。
把第一张画搁到旁边,她开始看第二张画的内容,不过…这感受跟第一张却有天差地壤之别。
什么不画,居然画了一张若纳的画像,画中的若纳坐在画室的椅子上,脸上微红,侧着一半的脸,专注的不知在看什么。
蓝柔在旁边啧了一声,说道:“这画的还真传神,惟妙惟肖,将军??的神韵几乎全捉到了。“
瞪了她一眼,黄少少回应:”是啊是啊,画得这般像,像的我都想拿刀往画上刺个两下了,诶…不如让陈君替你画个昆豪好了,随时带在身边,若他上战场了,你还能够睹画思人。”
被说的红了脸,急着摇头,怕黄少少真做,蓝柔娇柔的嗔道:”少少姑娘又再拿我取笑了…”
“哪里是取笑,我认真的。”气氛因为蓝柔的反应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黄少少逗她逗的更加开心。
“万万不可。”蓝柔赶快想要转移话题。”那…不知第三张画画的又是什么?”
“看完了若纳我实在没心情看这第三张,先送到画室,晚点有心情再看吧…对了,蓝柔,你那里是不是有今日从宫中过去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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