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如果公主知道了我惹神医生气,恐怕又要更难过了…”
黄少少注意到在这个地方,宫女用的字眼是「难过」而不是生气,显然这个主人平时对待下属的态度十分之好。
“神医…听说你把紫轩姊姊的病治好了是吗?”她问。
“嗯…小问题而已。”
“真厉害…那,我…”
“你怎么了?”
旁边的宫女伸出手臂,上面有一块一块像是铜板一样的圆点。”虽然这样不合礼数,可是能不能请神医也一并帮帮我,我这已经长了数月,连身上都有…一起住的姊妹也跟着长,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呦?这不是金钱癣吗?黄少少一眼就看出来了,多处圆形红色病灶,有明显分界线,中间还有少许脱屑,不是金钱癣还有什么?
她这时忽然很高兴自己推的是整层病房一周的大药车。
“这没什么,我现在找药出来,一天擦两次,几天就能控制了。”放下准备拿第四块糕点的手,她一面往药车走去一面不忘转头说:”对了,刚才不是说公主有急事,该不会也是有什么病要看吧?一起看一看,要不然我吃饱又想睡了。”
“是!我现在立刻去通报!”门口的宫女动作麻立,说完后就离开,脚步声由近到远,很快就听不见了。
黄少少在药车里翻了好一阵子,她记得这真菌类药膏是常备药,有好几罐了,药车太大,可能被乱塞在里头…就说药局那些人偷懒,药怎么能乱塞,找起来多不方便?一边抱怨一边找,最后在角落的位置找出了两罐黄色乳液大小的小瓶子,她把其中一罐递给长了金钱癣的宫女,对方千谢万谢,似乎万万没想到这个神医这么好说话。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在不注意中,门被推开了,宫女抬头往门口看去,脸色铁青,竟然是竹姿跟若纳到来。
看了看宫女又看了看竹姿,黄少少立刻明白事情问题。
“这是我主动要替她治疗的,可别找她麻烦!”
“当然不会,神医热心助人,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有什么好找麻烦的?”竹姿脸上没有怒意,她慢步走到桌旁坐下,而若纳则在门边把守着,他眼神一扫,所有的宫女全部明白意思,全数离去,房间里立刻只剩下他们三人。
又是纳闷…干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让人听的吗?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此时一些稍微不太干净的念头从黄少少脑袋中涌出,她瞄了一眼公主的肚子,不像怀孕。
“真的很抱歉。”竹姿开口。
“没什么,算了。”
“谢谢神医宽宏大量。”
黄少少最受不了这些客套,于是直接了当的开问:”你们怎么会在那里找到我?”
“这说来话长,总之简单来说是受西云国的第一智者指示。”
“喔…那你们找我做什么?”
咬了咬嘴唇,竹姿语气沉重的吐出了一句话。
“我们希望神医能够替我们拯救西云国最重要的人物,他关系到整个西云国的命运…”
(六)
点燃了一抹淡淡的香,芬芳满绕盈室,竹姿的脸色却陷入了无比的沉重。
她缓缓把事情说出。
西云国跟东云国中间隔了一道山脉,两国本来相安无事,但这几年来东云国内部似乎起了变化,过去的和平开始变质,他们不断的试图想要冲过这道山脉,已经有无数次,他们的士兵就守在山下,随时准备要发动攻击。
对于这样的转变,西云国的大臣们讨论完,认为或许是跟新王上任有关,而且据说东云国不知是得罪了什么神灵,已经有一段时间降雨量少,天灾屡屡出现,自然百姓的收成受到了影响,在这样的状况下,自然物饶丰富的西云国就成了他们找寻资源的目标。
曾经有几次双方交手起了战役,竹姿的父亲就是在带兵时命丧沙场,母后与父王的感情良好,在父王逝世后没多久便因悲伤过度也跟着离开人世,他们对于西云国的百姓而言,一直是亲民慈爱的领导者,这死讯造成了西云国人民更大的愤怒,战事更是一桩接着一桩起。
不过西云国还是有惊无险的维持着和平,有几次竹姿想要直接去找东云国的国王商谈,诚意十足,却一直没得到回覆,于是在大臣的建议下,他们不愿意公主冒险,商谈的事情也就搁住了,没有继续进行。
好险西云国前几年招到了一名武术了得的勇士昆豪,他在竹姿正苦恼的不知要让谁主掌军队时,毛遂自荐希望能够为西云国效力,一开始竹姿对于他的能力有些怀疑,不过还是让他加入了,没想到几次下来,他不禁是在战场上发挥了强大的统领能力,给出的战略胜过了位居上位的领兵者,更有一身了得的武艺,很快的,在几次的表现后,竹姿也就放下心来,除了升职外,更交予了他更多的权力。
昆豪也不负所望,有他加入的战役没有一场是败仗,他更把西云国的士兵训练的更加精良,有了他的存在,东云国对于侵略也就起了更多的忌讳,尽管还是觊觎着西云国的领土,但却不再敢轻举妄动,以另一个角度来说,昆豪的出现,拯救了许多百姓避免被战事所伤。
但从几个月前,昆豪渐渐出现了异常,他一开始是精神变得更加旺盛,起先这对于整个西云国而言,都是件好事,不过慢慢的这状况变本加厉了起来,他精神旺盛的几乎是不需睡眠,每天竹姿看见他,他都是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还出现了以前没有的狂妄笑容。
除了不睡外,昆豪的食欲也减退了,他几乎不吃不喝,开口就是兴奋的谈论著战役,而且内容一次比一次夸张,甚至是罔顾了以往他最重视的百姓性命,大臣们对于他的行为慢慢感到不对劲,竹姿也察觉到了,她好说歹说的请了几个御医为其诊治,却没有人说的出所以然来,有人说昆豪是受到了战争的刺激,迷了心窍,也有人说昆豪是换了位置所以换了脑袋,显露出了本性,对于这些话,竹姿听归听,倒是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在她当年认识昆豪时,那个衣着破旧,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好大喜功,单图富贵的人。
可是事态益发严重,从自身的变化逐渐演变,他竟然在一次练兵的过程中,误伤了自己的弟兄,差一点就要取了对方的性命,大家更加慌乱,试想,一个身有绝顶武术的男人,随便一个动作就能够杀伤无数,无论他多有才华,西云国不能冒这个险去把百姓的安危后在放面。
在一个设计下,昆豪被御医下了迷酒,一大群士兵将他五八大绑送到了地牢之中,期待着昆豪能有天回到正常的一面。
“地牢?”黄少少惊呼:”该不会就是你们把我关住的那个地方吧?”
“也能说是,也能说不是。”给予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竹姿解释道,昆豪确实是被关在跟黄少少一样的位置,不过却是在牢房底下一个更深的位置,为了防止他逃跑,那地方九弯十八拐,就算他逃出了也不能一下子离开。
东云国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竟然听到了昆豪的状况,心腹大敌去除了,他们又蠢蠢欲动的酝酿着新一批的战事,准备趁着他被关在地牢中时,一举取下西云国。
竹姿强调,并不是其他的将领没有办法取代昆豪,不过昆豪的名字已经有着一股无法动摇的威吓性,如果昆豪能再次好端端的出现,那么东云国打的主意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说到底,她就是希望能够减少战役,毕竟真正最大影响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们。
整个宫里的御医想破了脑袋,名贵的药材一样用过一样,昆豪的病情却始终没有改善,而此时她又听到驻守在边界的探子说,见到东云国正在招兵整顿,恐怕战争就要一触即发。在竹姿不知如何是好是,一名大臣突然提起了西云国的智者吴伯,他是整个西云国最有知识的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说不定他会有法子。
可惜吴伯个性孤僻,竹姿抛下公主之尊,亲自上门无数次,终于才得到了吴伯的同意,不过他说他并没有办法,只是拿了一张黄纸,取笔墨绘出地图,要求竹姿在某个时间于这个地点等待,他说能拯救西云国的人将会在那里出现。
吴伯地图上的位置,正是黄少少醒转的地方。
“所以你希望我能够救昆豪?”黄少少问道。
“没错…”竹姿用非常恳切的眼光看着黄少少,她说:”一开始我也没有打算相信,但妳在我面前救了紫轩的,又替这些宫女诊视,我越来越相信吴伯的话。”
“那万一我失败了呢?”
“没关系,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把听到的症状在脑海中整??顿了一会,黄少少点点头,起身在药车中取出了镇定剂以及狂躁症所用的针剂,最后还带了两只针筒以备不时之需,她觉得这听上去应该八九不离时是与狂躁症有着必不可分的关系-自大狂傲,精神代谢旺盛,有着无法克制的攻击性,符合了超过一半以上的吻合度。她平常照顾这类的病人也不算少,很多病人如果控制得宜都是才华洋溢的人才,只可惜被疾病所埋没。
“那我就走一趟吧。”
“真的吗?太谢谢了!”
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黄少少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感恩著。
(七)
西云国地牢底层。
若纳领首,竹姿与黄少少走在后头,身后还有一队士兵,黄少少不禁有些傻眼,好大的阵仗阿,如果医院里面也能有这么多医疗人员,那她就不用担心常常挨病人打的风险了。
不是她夸??张,只是医院的人力总是不足,大部分医疗人员都不喜欢在精神病院工作,自然招人招的不够了,其实也不是谁的错,确实偶尔病人发狂起来是有相当的危险性,都是突发式的攻击,不过说穿了,病人就是生病了,他们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医疗人员,比起社会上那些丧心病狂的罪犯,其实无辜了许多,可惜大家总是把他们看成了猛兽。
走过了好几个拐弯,在走道尽头是一扇貌似玉石建造的大门,若纳请她们先退后,拿着一串响叮当的钥匙小心的打开门,一时间,从门里传出来的咆啸,回荡在整个地底之中,连始终面色安然的公主都震了一震。
倒是黄少少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反而好奇的是这扇玉门的材质,怎么可以隔音隔的如此彻底阿?如果这在现代社会也找的到,那回去以后,她绝对要建议医院下次整修装潢时,成为第一建材考量。
“这门是什么材质阿?”她问的声音极小,不是突然变得秀气,而是因为一点点声响在这地底走道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竹姿公主把失态的神情收拾下来,回到平静从容的样子,她对黄少少解释:”是西云国的特产,轩逸白玉,只要薄薄的一片就能阻隔声音,平常时是宫殿内宫中,为了维持安宁,寝室附近才会用到的珍贵材料。
“喔,原来是这样。”
“是的,在某些比较富有的人家中,也会用来作为棺木装饰。”
“这样不会很不吉利吗?”黄少少吓的吐了舌头。
竹姿一笑。”怎么会不吉利呢?往生者更是值得尊重的,这轩逸白玉据说还有避邪的作用,而且也取其阻隔声音的好处,祈求让往生的人安宁平静的到另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阿。”黄少少点点头。
走在最前面的若纳斜瞄了这个问题颇多的女孩,初见到她时,她一身泥泞,看不出样貌是好是坏,现在梳里过了后,圆滚滚的眼睛和动不动就露出的一口白牙,搭在白皙的鹅蛋脸上,模样倒是很好看。不过他还是很难相信这个女孩就是所谓的「神医」,虽然她确实好像会一点医术,跟着的那台车子中又带了不少从来没见过的物品,但距离他心目中认定的「神医」还是差的太远。
但此时见她竟对昆豪将军所发出的吼声一点儿也不害怕,突然觉得黄少少确实有过人之处,平常人等,就连几个经历过无数次战役的士兵们,对于昆豪这如野兽般的吼叫,全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惧怕之情,但她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居然还可以把注意力放在门的材质上。
他万万没想到,像这样的病人,黄少少照顾过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什么大将军,她可是曾经照顾过柔道高人跟黑带一段的高手,要说怕实在还达不到她的恐惧标准,只要对方手上没有武器,保持好不会被攻击的距离,被吼个两声还真没有什么的。
说到攻击距离,黄少少忽然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她拍拍若纳的手臂,谁知道一个习惯性的反射,若纳差点就抓住她的手指往下掰,好险她闪躲的快,若纳满脸抱歉,而黄少少则责怪自己竟然忘了这最根本的道理,不能随意从后方拍人,很容易造成他人恐惧。
“你们有把那个什么昆的将军绑妥吗?”黄少少无意若纳道歉,挥挥手当做没这件事,问道。
“有,虽然这样很残忍,不过将军的四肢都被我们用绸布捆着了,定时有人负责整理他的清洁。”
“为什么用绸布?那不是一撕就开了吗?”黄少少突然感到不够安全,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上了身后的士兵。
若纳伸手扶住了她,回答。”用来捆住将军的是一年只能产出几十两的真丝所织成,延展性好,质地又不伤人,而且比一般的丝绸强韧数十倍,所以倒没有这个问题。”语毕,他又叹气。”但无论是用再好的质料,将军都不应该被关在这个地方的。”
“这也是不得已…”竹姿忽然接话。
“在下没有半分责怪公主的意思!”若纳立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上身弯成九十度。”如果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竹姿咬了咬嘴唇,她将目光转到黄少少身上。”所以我才会如此着急的想找到神医,撇开战事,昆豪对西云国有功,绝不能让他下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
“是!”
忠臣良主的这一幕,让像在看电视剧的黄少少感动的不行,她想如果这是以前在家里,恐怕就要拿出面纸来哭鼻子了,好险现在她的好奇以及疑惑阻挡着这些情绪,一心只想要赶快看到昆豪,确认他是不是如自己的判断,为一名狂躁症的病人。
一直以来她认真向上在别人出去约会找对象的时候,躲在家中苦读,终于是要派上用场了,她想着想,心里是有些激动,但说来有点荒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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