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你梦想成真以后,JohnGalliano的儿子会成为Sofia的高级助理,如果他有儿子的话。”
“巴黎的时尚是,设计师的设计基因会传下去,成为传统,但本人一般都没有儿子,因为他们只喜欢同性。”
“那么巴黎的时尚就是一种断子绝孙的时尚,我认为你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学习得太久了。”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傻了?”
“事实上我仰慕你。”
“为什么?我都成你媳妇了,你为什么还仰慕我?”
“我仰慕你的奋斗。”
夏琳刚想张嘴,陆涛又接上说:“真心的。”
“那我怎么办?”
“闭上眼,闻一闻塞纳河河水的味道,在饭前把那些负面信息忘掉。”
夏琳闭眼,做出打坐的样子,陆涛趁机把一块布铺在地上,把面包、黄油、几片生菜和一把餐刀摊在桌布上,又摆得好看一点。
他看看四周,又看看夏琳的脸,夏琳在晚霞里显得特别漂亮。
陆涛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醒醒媳妇,该吃饭了。”
夏琳睁开眼,看着地上铺的布,惊叫道:“这不是你要饭的时候铺的那块吧?”
希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志森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元气。这一天下午四点左右,林婉芬推着徐志森,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天气好得出奇,抬头便可看到朵朵白云在蓝天下飘浮。
两人的谈话总是离不开陆涛――他们唯一的儿子与希望。
“有时候,我觉得你恨他,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恨。”
徐志森轻轻摇摇头,一会儿才说:“不,我欣赏他。”
“你欣赏他?”
“是的。”
“为什么?”
“我在他身上看到自由的影子。别人会说他不负责任,自私任性,但别人会对我大喊大叫,直至我向他们手中悄悄塞进两千万,他们一瞬间就会改变态度,老老实实从我手中接过两千万,听从我的建议,他们是那些我可以通过利益与情感控制的人,而陆涛不会,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能做到?”
“也许,他知道,你爱他,他对你有恃无恐,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如何,他知道,总有一天,你的钱仍会是他的。”
“首先,很少年轻人会耐心到这种程度――我是说,他可以等到在我死后,得到我的钱。再说他现在这么冒犯我,我怎会把钱留给他?这不是答案!我们争执时,他根本没有想得到我的钱,他也不是在为金钱而奋斗。”
“那么,答案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生命!”
巴黎街头
同一时刻,也就是巴黎上午九点,背着双肩背包的陆涛走过巴黎街头,前面是一家刚刚开门的餐厅,陆涛走进去问一个员工:“请问你们要人吗?”
员工望向老板,并叫了一下老板。
一个胖胖的老板走过来。
陆涛问:“我找工作,干什么都可以。”
“对不起,我们不需要。”老板硬邦邦地回答他。
陆涛扭头便往外走。
老板叫住他:“等一下。”
陆涛站住。
老板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简短地用法语问:“请问你们还要搬运工吗?中国人。”然后便把电话挂了,对陆涛提高声音,“很遗憾,目前我们没有工作给你。”
对自己负责
“老徐,你说陆涛有了自己的生命?你是什么意思?”林婉芬问道。
“他将不依赖我,他将对自己负责,他将独自成长。”
“那么,我们还能为他做什么?”
“这是我在想的问题。会有答案的。婉芬,谢谢你对我的照顾,现在我感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有力量,我重新有了希望,最强烈的希望就是能早一天走出这个医院,住在这里让我觉得自己对别人没有用处,这是我一生中最讨厌的情形!”徐志森说到后来,身体轻轻晃动起来,他仿佛是触到了某一个力量的源头。
林婉芬看到,在徐志森因疾病而消瘦与苍白的面孔上,开始有了血色。
“那么你想去哪儿?”林婉芬笑着问,那笑意里分明有一丝年轻人的调皮。
徐志森被这笑意所击中,他再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失去的时间。在生活中,他很少计较自己的损失,但这一段日子,每当他与林婉芬心有灵犀的一刹那,他都清楚地知道这二十年中他真正的损失是什么。
等待
一小时后,林婉芬把徐志森带到一个高档会所里,这是一个位于西山边上的四合院,里面是一个茶室。
徐志森是靠着林婉芬从车里出来的,他是真的靠着她,他的体重压在她的肩上,却能得到有力的支撑。两人坐在屋檐下,徐志森深吸一口气说:“总算没有医院的味道了。”
“就坐半小时啊。”林婉芬提醒道。
徐志森眨眨眼睛说:“多谢你帮助我躲过大夫。”
徐志森拿起一个茶杯要喝茶,林婉芬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喝茶,要喝矿泉水。”
徐志森看着她说:“你比大夫对我还好。”
林婉芬低着头站起来,走到对面坐下,一会儿,一个服务员过来,端来一瓶矿泉水,倒在一个漂亮的杯子里,一朵花漂浮在矿泉水上。
服务员走后,徐志森对林婉芬说:“这朵花让我想起生命。”
“什么生命?”
徐志森喃喃地说:“他,他自己的生命――”
“它自己的生命?”林婉芬看着那花。
徐志森点头:“是的――那生命与我们有一点点不同,但我相信,那仍是一个人类生命,我相信,我相信――”
林婉芬意识到,徐志森仍在谈陆涛,她确信,一再地确信,徐志森对陆涛有着深厚的感情,那感情甚至叫人难以理解。
“你相信什么?”林婉芬问道。
“我相信,只要是生命,就需要伸展,只要他想伸展,他就需要我,他仍会是我的骨肉,我的儿子,而我的儿子,是必须在这个世界里伸展的!”
为什么
“为什么?”林婉芬想弄清楚徐志森的思路。
徐志森笑了:“在我们的关系中,这一次,我输了,只有我知道是输给了陆亚迅,那是陆涛在最迷惑的时候看到的光芒,但下一次不会。”
“为什么?”
“到我这个岁数,才能看清一些事情。婉芬,你知道,无论我多么强,如何努力,命运都不会完全受我的控制。呵呵,这一点也适用于陆涛,命运当然也不会受他的控制,他总有被挤压得受不了的时候。我要养好身体,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等他来找我!”
“他结婚了,在法国,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请在打电话的时候,对陆涛说我一切都好,也请把他的情况告诉我,
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在法国有一些朋友,他要是有困难,我可以帮他。”
“你就想着陆涛!”
“那我还能想什么?你呢?除了陆涛,你还有什么?”
林婉芬不说话了。
徐志森接着说:“还有,婉芬,医生说我还能活多久?”
徐志森盯着林婉芬看,林婉芬表情有变化,说:“很久。”
说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那么,我就有很多机会去实现我的目标,呵呵。现在,婉芬,我们一起走到院子外头去,我要见一见阳光,看一看山景,闻一闻这个世界的味道。大难不死,还有你的陪伴,我现在感到很振作,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新鲜
同一时刻,陆涛的新鲜感却完全失去了,他的要饭摊儿上很冷落,虽然他已能用破碗把《欢乐颂》敲得又好听又大声,但仍无法掩饰他内心深处的失落。巴黎让他感到陌生与疏离,无法融入,他的身份令他很不自在。街上人来人往,每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他却像是悬在半空一样――来之前的那些豪情已灰飞烟灭,但命运总爱自作主张。
就在陆涛收起碗,背起包,准备回家时,他眼前一亮,看见郭栩如踩着滑板在人流中时隐时现,风一样迎面滑过来。他向她打招呼,而她差点撞到陆涛身上,最终她稳住了自己,扶着他的背包转了一圈,滑板发出刺耳的响声,她停住身子,用粤语说:“对不起。”
“是法国政府出钱雇你在巴黎溜旱冰到处乱滑吗?”陆涛大声地问候。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玩滑板简直是巴黎一景。”
“你是在说我滑得好吗?”
“我是在说――算了,我还是别用北京的肉麻话夸你了,奇 其实我 书 已经很 网 肉麻了。”
郭栩如笑:“夏琳在加班,我下班路过。”
“以后多路过路过,让我无聊之余,也好欣赏一下中国姑娘的巴黎风采,简直太感人了。”
“我感人么?哪里感人?”
“我们还是再见吧,谢谢你用你的滑板风采令我身处逆境也能感到来自祖国的――你们香港也是我们中国大家庭的一部分――算了,我还是别胡说了。”
“那ByeBye。”
郭栩如笑了一下,滑走了。
陆涛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然后大踏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十分钟后,他走到一家面包店前,停住,犹豫了一下又走了进去。
店里,陆涛对老板说:“我要两个牛角面包,一块黄油,一盒生菜。”
“今天还赊账吗?”老板问,他也是个中国人,确切地说,他是福建人,在这里做小生意。
陆涛点点头说:“对不起,我争取明天给你。”
“有时候坚持不下去就不要再坚持了,法国并不是很好混。”老板边说边熟练地把他要的食物包给他。
陆涛笑笑出去了,老板的话叫他感到有些难为情。
难过
陆涛回到家,一个人坐在窗前,他把食物摆在面前,面包、黄油、生菜叶,就是这些了。他感到郁闷,这就是他要的吗?每天都是如此,面包、黄油、生菜叶,他知道夏琳是来巴黎追梦的,自己呢?自己原以为是陪着夏琳寻梦的,但夏琳真的需要他吗?
陆涛怀疑这一点,现在,他很少看到夏琳,看到了也是很疲倦的样子。他曾每天变着法子逗夏琳开心,然而天长日久,他的戏法儿便成了一种多余。虽然夏琳从未说过他一句半句,但分明,他目前的现状就是一种多余。他缺少自己的目标,只是混日子,这令他既不安又自怜。事实上,他很难过。此刻,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表,正是北京上午,拿起电话想了想,然后拨出一个电话。
林婉芬的手机响了,徐志森正在睡觉,林婉芬拿着手机迅速走出病房。
“喂,陆涛,你好吗?”林婉芬熟悉的声音传来,语调一如既往。
“我就是报告你一个好消息,我过得无忧无虑,简直像在天堂,我怕我太没良心了,把你们给忘了,所以我得问候一下徐志森,他怎么样?”
“他越来越好了,现在他吵着要出院。”
“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越来越好了?”
“别胡说。”
“那陆亚迅怎么样?”
“他也很好。”
“难道我是在给天堂打电话吗?按我们地球的规矩,你们仨不可能都好啊?”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去看过我爸吗?”
“好久没去了,但我每星期给他打一个电话。”
“你替我去看看他行吗?”
“我看看吧,要是明天有时间,就去看看。”
“帮我给他买一斤苹果、一斤梨、两个芒果,要那种大点的――”
“我知道他爱吃什么。”
“妈,谢谢你。”
“夏琳好吗?”
“她正在厨房里给我做法国大餐呢,要不我叫她忙乱中接一下电话?”
“别别别,我知道你们俩好就行。”
“我们度完蜜月后仍然很好,下一个月是比蜜月还亲密的一个月,你放心吧妈,她简直就离不开我。”
“又耍贫嘴。你们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吗?”
“一点儿困难都没有。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每天都会收到大量邀请我们工作的邀请函,我跟夏琳把它们做成扑克牌。”
“你又胡说了。记住每天吃水果。”
“今天我吃了一个苹果、一个梨、一个芒果,你觉得够了吗?”
“够了。”
“那再见。”
“再见。每星期打一个电话来。”这是林婉芬永远的最后一句话。
奋斗
陆涛挂了电话,用手摆弄着那几个面包,感到胸闷。他想大叫,想摔碎一些东西。忽然他觉得脸上一凉,他知道自己哭了。这让他有点难以置信,但半秒钟后他便听到自己的哭声,这一下,他真的相信了,接着他使劲地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心情也越来越不好受。
最终,他发现他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在干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收住哭声,自言自语道:“那些女的真有一手,没想到哭起来那么痛快,以后争取多哭哭,最好能当着夏琳哭。千万不要嫌丢人,丢人的事儿,早在哭之前就发生了。有什么丢人的?泪洒巴黎有什么丢人的?”
他又拿起一个闹钟,这闹钟是巴黎时间,时针指向七点,他给夏琳打电话。
此时的夏琳正在街上,抱着一包衣服吃力地狂走,这是公司让她去制衣间取回的衣服。她听到电话响,原地站住,把衣服倒到一只手上,然后很艰难地拿出电话接:“喂,一猜就是你。”夏琳差点就把“别添乱了”说出来,但她强忍下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啊?大餐都馊了。”夏琳听到陆涛假装用随便的语气对她说道,这更让她感到他的孩子气。
夏琳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刺激他:“我们今天晚上模特试妆,我正往公司跑。”
“那八点行吗?”
“今天晚上我没法儿回家吃了,你自己吃吧。”
“那九点呢?”
“可能要再晚一点儿。”
“那我等到十一点,不要夜不归宿,影响我明天的上班情绪。”
“照顾好你自己,我得走了,来不及了。”夏琳快速挂掉电话,迅速用拿电话的手抱住衣服,她的另一只手一直在发抖,已经支撑不住了。
夏琳对自己抱住的衣服说:“夏琳,你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你真了不起,其实你已火冒三丈啦!但你知道,你要是一不小心说他任性,他就更任性,他还会跟你急,后果会很不确定。在你为生活拼搏的时候,不能受情绪影响,只要专心做好手头每一件事。现在,你得赶路,啊,我运气真好,出租车。”她抱着衣服冲向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停住,她钻进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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