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抬头的一下,他看到城池另一边正有一团烟花升起,嘭地爆了开来。
“这是示警烟花!”刘备还在思考这意味着什么,张松已经喊了起来,“虽然是不太紧急的那一种,但是希望我们尽快过去会合……看来是子龙将军他们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赵云的话,那旁边多半还有不惹事会死星人孙尚香……刘备赶紧招呼众人:“快过去看看!”
不过情况比刘备预计的好很多,没有出现什么机关被触动、大怪兽从另一个世界钻出来之类的惊悚剧情,刘备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到时,发现场面异常的平静,跟在赵云身边的士兵正围住什么,赵云则是在努力阻止孙尚香靠近那边:“大小姐,不要这样,他是普通人,经不起你打……”
“又不会打死!”孙尚香安慰道,“放心,这可是我从大哥那里学来的拷问技巧哦!”
“那更靠不住吧!”
好在这时候刘备等人的马蹄声终于吸引了这边的注意力,孙尚香就像要邀功似的兴高采烈,一边跳一边挥手:“玄德,这边喔,我们抓住个活的!”
“你们抓住了什么……”刘备勒住缰绳,这才看清被包围着的是一个男性,这人头发胡子凌乱,瘦得皮包骨头,身上袍子又脏又破,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总之如果在街上看到这么一个人,你绝对会以为他是个乞丐。
但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里,他能向谁乞讨?
现在这人紧张地看着面前众人,身子抖个不停,怎么看也不像有威胁的样子,于是刘备放下心来问赵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与孙大小姐会合后,就开始搜索这一带的街道,路过这条街的时候突然听见街边屋内有响动,我便冲进屋内——”赵云指指那个男人,“发现他正蹲在窗口往外看。”
“那么他有透露什么情报吗?”
赵云摇头:“抓到他也没多久,主公你们便过来了……这人一开始拼命挣扎,现在倒是平静下来了,只是什么也没说。”
“这就麻烦了,是不想和我们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刘备转向男子,“你是什么人?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嘴唇哆嗦半天,突然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要在这里!躲起来!”
众人对视一眼,全都莫名其妙,张松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我,你……”看男子半天抖不出一个字,刘备叹了口气,把张松藏到背后:“不要怕,他是好人……”
“主公你这是哄小孩呢么!”张松不满地抗议。
“砍他一根手指他就会说!不行就再砍一根!”孙尚香恶狠狠地道,看刘备以差不多要把白眼翻到尽头的眼神瞟她,才不甘心地住口,但还是小声辩解两句:“大哥用这招一向很灵的,最多三根手指砍掉,那些人就什么都说了……”
刘备无语地看了一眼东南方:孙伯符你在江东人缘不好果然是有原因的。
最后询问工作还是由卖相又好头脑又灵活的赵云进行,几番交流下来大家总算知道这男子叫姜叙,字伯奕,是天水的守将之一,天水城里也确实还有别人,但一问到天水为何变成这样,姜叙就要跳起来发作一番:“我们快走,快走!天要黑了!他们要来了!”
“到底是谁要来了?”
“魔鬼!是魔鬼!”姜叙双眼圆睁,死命抓住赵云的手腕,“我们得马上走!等天黑就来不及了!”
关羽哼了一声:“岂有连敌人影子都没瞧见就逃走的道理?”
“你这人……你以为我们没有战斗过吗!”姜叙这时候对众人畏惧之心已去,口齿也清晰了很多,“看看这座城!这寸草不生的天水城就是我们战斗的代价!”
张松又从人群后面探出头来:“那你又要我们去哪里?”
“我们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现在也来不及到其他地方,只能到我们藏身之处去躲一躲了。”姜叙看看这几百号人马,不由得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这么多人能不能装下……算了,交给义山去解决吧!”
“主公,这人形迹可疑,当心有诈。”张松小声提醒,却又被关羽哼了一句:“管他什么阴谋诡计,真敢拿出来,破掉便是!”
姜叙走得很快,刘备等人跟他绕过几条街后,就见他推开了一座院子的大门:“这边!”
这是一座虽然宽大却非常简陋的院子,和城内其他地方一样毫无生气,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角落里一棵粗大得有点不像话的老树,起码有十来丈高,而且极其粗大,树腰没有十几个人休想合围,但这棵大树也已经枯死了。
姜叙却径自走到这棵大树边上,伸手敲了敲树干。
没多久,就见树干上方的一个树洞里居然探出一个人头来:“伯奕,你怎么从这里回来?”这人又一抬头,看到院子里一大群人,顿时吓了一大跳:“这是?”
张松踏前一步,喝道:“大汉益州牧刘备,得知天水有难,率军来援!你是什么人!”
“益州牧?大汉?”树洞里的人呆呆地看着张松,突然怪叫一声,从树洞里消失了,只是他的声音还从树洞里隐隐传来:“义山,义山!援军来了,大汉的援军!”
没过多久,院里几所屋子的房门全都打开,拥出几十个人来,为首一个青年男子衣服脏破得和姜叙差不多,也是骨瘦如柴,脸上一道伤疤从左横贯到右,连鼻子都被切断了,看上去颇有一些狰狞,唯独双眼依然是炯炯有神,走得大步生风,一边朝刘备这边走一边拱手:“贵客远道而来,实在失礼……在下凉州参军杨阜,不知诸位是?”
“益州牧,刘备刘玄德。”刘备仔细回忆这个名字,不过好像没啥印象……
杨阜却是闻言眉毛一挑:“益州牧?益州牧我记得是……刘焉老大人失陷在洛阳后,似乎是刘璋刘季玉?”
“季玉主公也已经被曹贼所害了,临死前将益州军民托付给了玄德主公。”张松毫不犹豫地把帽子扣到曹操身上,反正曹操杀的汉室也少了,想必不在乎多挂一个虚名,“玄德公亦是大汉宗室,英明仁厚,我等益州军民现在均奉玄德公为主。”
“英明仁厚……仁厚恐怕不是好事。”杨阜苦笑一声,“大家先不要站在这里,进屋再说话。”
“是啊是啊,天都要黑了。”姜叙接口。
刘备随杨阜进了屋子,只见杨阜随手一拂,地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口,有石阶延伸而下,隐隐可见里面透出亮光。
“玄德公见笑了,这两年来,我们这些在天水苦守的人只能当地老鼠。”杨阜介绍道,“下面便是我们的藏身和谋划之处,还请屈尊。”
“我就说整个城里找不到人,原来都在地下吗?”刘备好奇地跟着拾阶而下,发现这地道挖得还挺深,七弯八绕至少深入地下十几丈,一路上见到的都是各式秘法阵,按杨阜的说法是封闭地道内的活物气息。
“没有这个的话,妖魔便能查知地下有人,我们便是插翅难飞了。”
“到底是什么妖魔?”刘备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杨阜摇摇头:“说来惭愧,与妖魔周旋两年,却始终无从得知其真面目。”
说话间前面突然宽敞起来,原来是到了一处大厅,室内坐着七八个同样落魄的人,看看周遭墙上的简陋装饰,刘备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来到了丐帮总舵,而面前这几个人去当丐帮什么七袋八袋长老估计难度也不大。
“义山,这就是大汉的援军?”一个年轻人打量着刘备等人,“好像……不怎么能打啊。”
刘备听到背后关羽又哼出了一声。
“老弟不要口无遮拦!”姜叙赶紧打断,“此乃益州牧刘备大人,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能帮上忙的话自然最好,就怕……嘿嘿,这凉州和益州可不一样,反正我是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年轻人满脸疲惫,“表兄,你们慢慢商量,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叫我一声便是了。”
说完他就这么一摇一摆地离开了。
“这是我堂弟姜冏……唉,撑了这么久,这里的人心气都不高。”姜叙苦笑一声,“老实说,连我也有些疲了。”
“伯奕,西凉铁骑全军覆没的时候你没疲,刺史大人死的时候你没疲,安定失陷的时候你没疲,现在有人来帮我们了,你倒疲了?”杨阜不满地道,“打起精神来,别让益州的朋友以为我们凉州都是没脾气的软蛋!”
“呃,我说,要不先介绍一下凉州现在的情况吧?”刘备忍不住插嘴,“我们初到这边,很多事都不清楚,比如妖魔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水为什么变成这样,还有你们这百来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在打仗,到底躲在天水城下面是做什么?”
杨阜苦笑:“这还真是稍微有点复杂……也正好,很多事也要向益州牧请教呢,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来凉州。”
“啊哈哈哈。”刘备干笑,被戳到痛处了啊你妹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凉州往事
11…26
“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杨阜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也不等刘备继续问,就说起了凉州的故事。
三年前的洛阳事变之后不久,消息便传到了凉州,当时代替刺史马腾进行守备的凉州指挥官是马腾的次子马休,闻讯马上展开了全军戒备,然而洛阳的幕后黑手似乎遗忘了凉州,曹军在占领长安之后便不再西进,整整一年里没有任何动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凉州守军的戒备终于也逐渐松懈下来,马休派出侦察部队前往东方调查情况,但是就像被诅咒一般,所有离开凉州的部队没有任何人返回,在这一年里,凉州就像被遗忘的大陆,没有人能离开,也没有人能过来。
但是在大约两年前,情况突然改变,连接凉州与内地的几个小城先后遭到攻击,鸡犬不留,包括马休在内的凉州军一度认为是曹军终于来袭,直到凉州有数的大城之一安定城也遭到攻击——这次告急的传令兵终于看到了敌军的长相,那是只在黑夜出没,全身笼罩在黑雾中,收割一切生命的骑兵,所过之处草木尽枯,被他们攻击命中的人也会很快变成一具干尸,继而化为粉末。
“如果不是他们在天亮之前必定退走,而且对攻城的办法不多,安定城可能十天就被打下来了。”杨阜露出一丝苦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鼻子上的伤疤,“但即使是一时守住了城,对敌人无可奈何的事实也迅速动摇了军心……”
“你脸上的疤难道是……”张松忍不住好奇地提问,反正自己脸上就算没疤也不会比对方帅。
杨阜又摸摸鼻子,叹口气:“不,这是守卫天水时,被旁边的自己人慌乱间捅伤的……要是被那群魔鬼弄伤,我也没法坐在这儿了。”
“安定怎么样了?”刘备还惦记着这个,“我记得你之前说安定沦陷了?”
杨阜神情凝重地点头:“对,苦守了半年多,每天晚上都要面对恶魔骑兵的攻击,事实上中途已经被攻破过几次,只是都因为天亮了才逃过一劫……终于在一天晚上,几个崩溃的士兵打开另一座城门试图逃走……”
那是梦魇般的一夜,城门打开后,逃兵们却看到城外的黑暗中浮动着红色光点,那是恶魔军团的眼睛。接下来的一切毫无悬念,逃兵倒下化为尘土,红色光点无情地杀入城内,而此时月亮刚刚升过中天,安定城内瞬间陷入了绝望和混乱。
天亮的时候,幸免于难并而成功逃到天水的人不到十个。
接下来,面临恶魔军团的就变成了天水。马休在天水城囤积重兵,试图与敌人决一死战,但是这次的攻防就和安定城一样徒劳无功,始终看不到打败敌人的希望,马休本人也在一次战斗中阵亡,在刘备来之前,凉州的指挥官已经换了四次,现在的代理凉州刺史是原西平主簿韦康,当然现在说代理什么的也没啥意义,没有人会来授权也没有人会来宣布合法或非法,只是方便统一指挥调度而已。
“韦大人正在武威,义山就是天水城的最高将领了。”姜叙插嘴道,“多亏了他我们才支持到现在。”
刘备看看这寒酸无比的四壁:“恕我冒昧问下……既然有几万、十几万人的大城都被攻下来了,你们这点人怎么守天水的?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好像还守住了?”
“这就是义山之功了!”姜叙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就好像在为自己表功一样,“义山,你来说说!”
杨阜苦涩地摆摆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战斗中摸索出一些规律……都是用人命在堆啊。”
询问了当初从安定逃出的人,在实战中观察和推测敌情,并付出惨痛代价一次次验证之后,天水城守军终于在和安定一样崩溃之前找到了破绽。
这支噩梦部队似乎并未具备人类的智慧。不管什么生灵都会引起他们的攻击,对声响、气味的敏感超过了视觉,正是由于天水城的生机才将他们吸引过来,在拿下天水,将这里的所有生灵都全数灭绝之前他们似乎也不打算前往他处。
“这真的不是丧尸么……”刘备心里忍不住嘀咕,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去,还是得听杨阜继续说。
凉州军最终采取的是诱饵战略,将所有军民物资全数撤至更偏西的西平和武威,只留下天水城孤悬数千里与敌军周旋,而天水也只有百余人留驻,对补给的需求也小了很多,至于周旋的手段便是如刘备他们之前所遇到的,各种机关秘术阵,其作用不在于困敌或杀敌,而是利用特殊的秘术让敌人感觉到这里确实还有生命存在但又无法查找到真正的守军所在,至少到目前为止的四个多月里,这一招还算有效。
“只是补给日渐困难起来了。”姜叙插嘴道,“之前留下的粮食和水都不大多了,从西平那边运粮过来又是个要命的差事,我们还正在头痛呢,还好益州牧大人你来了。”
“叫我玄德就好了……话说你们这些机关万一被不知情的人碰到怎么办?”
姜叙不好意思的笑:“晚上是顾不上了,但在白天我们会对城内进行巡视,看有没有其他人进城,不管是谁都比妖魔强啊……不过没想到玄德大人你的兵强到这个地步咧,我姜伯奕也是在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