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明君,我就把脑袋给你。”
“这......”
“所以啊!这件事最好叫你出面。原因很简单:在咱们军,谁都知道你和老白以及副军长的关系。关键的时候你这个团长说话最有分量,而且也只有你能冲上去撅他的颜面。另外,我要是出面的话,那就是做老太太的思想工作了。”
“这......这管用吗?”
“管用!”高树青点点头,“老白这次颜面是丢尽了,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他这个团可是副军长一手主抓的团。咱们都是这个团出来的,你最清楚这个团在咱们军的份量。换句话说,老八团没了颜面,那就是摆明了罗副军长带兵无方。你让这位号称军政都过硬的军中司马颜面何存?自古以来,对人才的态度就是两种:为我所用和杀之而后快。咱们团有了陈沂生这个宝贝疙瘩之后,就把老八团压得翻不过身。你想想,为了解决这种被动局面,老白和副军长会琢磨出什么道道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真......真会是这样么?”吴晨东冒了冷汗,“老白他真要挖墙角么?”
“以防万一吧!”高树青掐灭烟头,狠狠说道,“我把话挑明了,如果你不尽早派人去接这位老太太,恐怕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会是在老八团的团部里面!”
“我,我这就派人去买车票......”吴晨东顾不得戴帽子,风风火火就向门外冲。
透过玻璃窗,望着吴晨东远去的背影,高树青自言自语道:“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您们就别想从我这儿打陈沂生的鬼主意,他生是我们X团的人,死是咱们X团的鬼!”
“团长!我......”史松涛惭愧地低下头。
“你......你......你他妈把咱们老八团的脸全给丢尽了!你还好意思回来?你干脆撒泡尿沁死得了!”白团长点着史松涛的鼻子尖破口大骂,“你简直就是一头猪!猪他妈都比你聪明!”
“团长!”史松涛哭丧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说说!三十多个人居然打不过人家七八个,还让我这团长陪着你一块丢人。妈个X的,我怎么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团长!我们都拼了命了......”
“你怎么不死?”白团长揪住史松涛的衣领,恨不得在他的脑门上啃上几口,“你他妈平时吃的馒头稀饭都跑到狗肚子里头去啦?”
“团长!你处分我吧!”史松涛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了,放开嗓门痛哭起来。
“妈个X的,处分你有什么用?处分你就能挽回咱们团的颜面了吗?奶奶的,你他妈给老子把猫尿憋回去!老八团不收只会尿炕的兵!”
“是!”史松涛擦擦眼泪。
白团长绕着他转了三圈,越想越觉得窝心,“妈的!人家的兵是怎么练的?一出手什么都有!我的兵......妈的,只会躲到裤裆底下撒尿和泥!还他妈主力团?我呸!从今往后,我他奶奶的还有什么脸自称是主力团!”喊罢,他一咬牙,自言自语道,“妈的,这口气我是真咽不下去,能不能翻身就拜托老首长您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6…7…21 21:56:00 本章字数:5344)
江素云守了陈沂生一天一宿,其间只是趴在病床的床头小憩了一会儿。李雪梅几次劝她回去休息,可是都被她婉言谢绝了。江素云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亲眼看到陈沂生活过来。
总院这几天特别忙,收入的病患全是由前线送下来的重伤员。还在陈沂生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军收复主峰的战斗打响了。由于越南军队失去了有效炮火的掩护,401及主峰高地相继被我军夺回。中国的五星红旗被重新插回了法门山主峰。
此役,我军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主要是因为我军处于仰攻状态,从山腰至主峰山顶,隐蔽物基本上都被越军破坏殆尽。不但如此,越军还在一些狭窄之处,埋设了大量的地雷以阻挡我军前进。这几日,随着战事的发展,不但总院的病房人满为患,而且地方医院的住院处,也收住了大量受伤的士兵。
不幸的是,霍保生被送进了医院。他在部队前进受阻的时候,毅然用自己的七尺之躯滚向了雷场......送入医院的时候,他的眼球拖挂在两鬓,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完整的好肉,白花花的骨碴和断裂坏死的肠管,全部暴露体外。四肢没有一只是完整的。工兵排30多名战士,只有他一人是喘着气被送进野战医院的。其他的同志,全部血洒南疆,与南疆的红土,青翠巍峨的法门山主峰融为了一体。永远为祖国守护着这庄严的南大门!
霍保生和陈沂生又重新聚在了一起。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相见时的那种欢畅和愉悦。相反,都默默地躺在病床上,彼此近在咫尺,却如同陌人。霍保生的手术进行了18个小时,全身的缝合高达264针,除了切除40厘米的肠管之外,右肺和双眼眼球也被摘除。肋骨缺如三根,四肢高位截肢。在他的心包膜上,居然取下3块弹片。
人的生命力是无法衡量的,至少以目前的状况,霍保生还在顽强地呼吸着。
李雪梅自从陈沂生入院之后,就未曾离开过医院半步。这几日熬得她人瘦了,乌黑的眼圈,一向白净的瓜子脸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全体医护人员已经竭尽了全力,但是陈沂生依然昏睡不醒。
赵静从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没有显露过身影。她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姐妹们也不知道她的近况。江素云还是那个勤劳的江素云,她咬牙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每天亲自给陈沂生换药,端屎端尿,就连从陈沂生身上脱下的内衣内裤,也完全由她经手。
当一个女人彻底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会为了这个男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这种道理江素云并不是十分明白,她的内心只想着能让陈沂生活过来,哪怕陈沂生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是叫她马上离开,她也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姐妹们看不下去了,纷纷向李雪梅提出替换江素云。为此,江素云并不理解姐妹们的好意,她甚至和那些姐妹们发了脾气,先是愤怒而又坚决地驳斥了关于她身体快要支撑不住的“谬论”,随后是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最后猝然昏倒在地......
于是乎,医院的医生又增加了一项新任务——全力抢救江素云同志。好在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身体素质比较坚实,仅用了半个小时,江素云同志从病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摆脱了众多姐妹的“纠缠”,在李雪梅严厉的批评和制止无效之下,她毅然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素云同志的这种忘我工作精神,感动了身边除李雪梅以外的所有同志。没过多久,军区的宣传部门在得知了江素云同志的事迹后,派出了宣传干事对其进行跟踪采访。宣传部门的同志很细心负责,除了对江素云本人应有的笔录调查之外,还对和江素云同志一起工作和学习的战友们进行了侧面采访。最后,他不辞辛苦,对江素云进行了暗中调查。熬过两天两宿难耐的疲劳和困倦之后,宣传干事打着哈欠,总算弄清和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一类叫做“工作狂”的人群,江素云同志的确是一位为了工作以及党的事业而舍生忘死的好同志。
没过多久,地方上的新闻报刊记者那灵敏的鼻子也嗅到了发生在总院的一丝味道。纷纷进驻总院,不吝笔墨,不惜代价地对江素云同志进行追踪采访。但是,江素云同志此时的心情却格外沮丧,她甚至闭上房门不肯接见任何人。这原因并不是她累了或者是需要休息,而是陈沂生醒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昏睡中的老陈突然抽动了一下手指。正当江素云欣喜若狂,马上要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李雪梅的时候。老陈的眼皮跳了跳,随后,那八天不曾动过的嘴唇突然冒出了两个字:“赵静......”
江素云端着脸盆的手,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咣当”一声,当搪瓷水盆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将她全身打湿的时候,在闻声冲进来的其他工作人员的注视下,江素云含着眼泪,紧咬下唇,一声不吭地拖着疲惫的身躯梦游一般走出了病房。
陈沂生醒了,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却看到身边的护士叹着气,用一块白布将身旁那位浑身包缠绷带的同志缓缓盖上......
一个人获得了生命,而另一个人却永远地告别了人世。
醒来之后的陈沂生一声不吭。就连见到闻讯赶来的战友和首长,他也只是笑一笑。大家拉住他的手,欢快逾越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可是老陈就似脑部受过重击一般,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李雪梅将这些情绪有些不正常的士兵全都撵出了病房,借口很简单:“病人还没有完全康复,请勿打搅。”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沂生一直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他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快,已经能够穿鞋下地自己去小便了。可是这情绪,仍然没有太大的改观。哪怕是见到了李雪梅,也只是点点头,笑一笑而已。几天之内,他只说过三句话。第一句是“娘......”;第二句是“赵静......”;第三句还是“赵静......”
赵静没有出现。老陈明白:她再也不会出现了。今后的某一天,也许他会在街上的某一处角落看见她匆匆行进的背影,也许会在公园的林荫道上看见她挽着别人的手幸福而甜蜜的感受着生活。但是她绝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哪怕是自己想着她,念着她,永远不会忘记她......
江素云真的病了。在拿到三等功和医院的模范奖励之后,她彻底病倒在床。这种病和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不同,那是一种对未来失去信心,对生活感觉到厌倦的精神疾病。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前来探病的领导以及每天络绎不绝的记者。直到有一天,当她听说陈沂生的母亲已经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下床,认真地疏起了那头黑发,拿出自己珍藏的雪花膏仔细地打扮了自己之后,穿上那一身经过洗熨,合体而又笔挺的军装。她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陈沂生是在一个刚刚吃过午饭的中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当时他正躺在床上发愣,直到白发苍苍的母亲在团领导的陪同下,被一位身穿细花蓝布脸颊绯红的农村姑娘掺扶着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后在床上直起了身子,用力揉了揉眼睛,最后就在鼻涕眼泪之中,跌跌撞撞地跳下床。
“娘!”老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母亲咧开大嘴就开始了嚎啕痛哭。
“崽子啊!......”老太太摸着儿子的头发,老泪纵横,“四年啦!你就知道寄钱,也不回家看看......咝!咝!”老太太撸撸鼻涕,抬起满是灰尘的袖子,擦了擦流到下颌的涕泪。随手又在衣襟上抹了抹。
“大娘......”村姑摇了摇老太太的手臂。
“噢!噢!你瞧瞧我......”老太太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高树青从护士的手里接过毛巾,递给了陈沂生。老陈伏在地上先给自己的娘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来,正欲给娘擦拭手掌。旁边的村姑说话了,“让俄来!”说着就从陈沂生的手中抢过了毛巾。
老太太的手烟熏火燎了一辈子,外加地里锅台一起忙。这双手早已乌黑皲裂得不成样子。用高树青的心里话来说,那已经擦不出来了。
没过多久,白毛巾完全变成了黑毛巾之后,老太太的手仍然还是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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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看咱们是不是先找一个地方坐下慢慢谈?”高树青提醒陈沂生。
“啊!是是!”老陈左右看看,他的眼睛锁定了楼道。
“跟我来吧!”李雪梅一笑,随后前面带路,将这一干人等领进了胸外科的会议室。
高树青将这一家人送进房间后,守在门外识趣地带上房门。
“娘!你还好么?”
“好!好得很,今年不同往年,分了地,庄稼也生得好,来年开春是饿不上了。俺今年多种了点麦子,等你回来给你做馍吃。”
“娘!您就自己留着吃吧!我在部队什么都能吃到。对了!我给你寄的钱你都收到了么?”
“收到了!三百二十四块零五毛,俺是一分都没动,都留着给你娶媳妇!”说着,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村姑。村姑的脸突然间变得绯红,扭捏着身子,半天没敢抬头。
“娘!这女子是......”老陈怎么瞧怎么觉得面生。
“噢!你瞧瞧,忘给你说了,她叫月月,是咱们十八里铺老米家的闺女......”
“老米家的闺女?”老陈忍不住看了几眼这个叫“月月儿”的村姑,心里暗道,“俺娘是不是又想给俺介绍什么对象?”
月月的头垂得更低了,两条麻花辫子在手心玩来玩去。老陈发现,这女子就连后脖颈也全都红了。
“亲娘哪!俺娘这是要干啥?”老陈觉得后背凉汗直冒。如果事情倒退五年,没准他会一口答应。可是今天的陈沂生,早已不是刚进部队时那个老实巴交只知道有馍吃的乡下孩子了。
“崽子!这是咱村你六婶子的外甥女。说白了都不是外人,你......”老太太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坐立不安,满头是汗。“崽子!是不是好没好利索?”
“这个......”陈沂生偷眼瞧了瞧羞臊得躲进自己亲娘怀里的月月。只觉得自己耳根子发热。
老太太伸出手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体温,“为啥还热呢?”
“噢!是吗?是是......是的!”老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月月!这就是俺常跟你说的崽子。你抬起头,莫怕,你崽子哥性子善。”
月月抬头瞥了陈沂生一眼,便飞快地扭过身去......
“这孩子!见不得生人!”老太太笑道。
老陈微微皱起了眉,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娘解释。“这个......娘!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