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哀嚎与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只沉静了不足两秒钟。原先整齐的军阵便混乱做一团,倭兵们冲撞到了一起。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践踏着,可就是没有人向弩箭飞来的稻田里溃散。
云啸在山头看得真切,真心不明白这些倭兵为什么不往水稻田里面跑。
源义京的准备发挥了绝佳的效力,不管是蹶张弩还是铁胎弩。厚重的青铜盾牌对所有箭矢全部免疫。四周一片密集的惨叫声连绵不绝。源义京却躲在重重盾牌保护之下瑟瑟发抖。
倒霉啊!倒霉透了。源义京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下关兵败之后还要回到京都,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已经充分了解了云家弓弩的威力,倭兵们的竹甲竹盾在五百步内根本就是摆设。尖利的三棱箭头会毫不费力的将这些甲胄撕开,只有他身旁的青铜盾牌叮叮当当的无有大碍。
源义京做了缩头乌龟,整支队伍立刻失去了指挥。所有的人都在各自为战,倭兵们混乱一团。只有近卫军还能仓促结阵自保。
前面开路的一千近卫军结成密集的阵型,出于军阵中间位置的蹶张弩手快速的编队。
这种覆盖性的箭矢只有集群发射才能够发挥威力。单独发射根本对目标没有多大威胁。
大院君能够指挥三弓床弩这样的绝世利器,自然兴奋异常发誓要将三弓床弩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八张三弓床弩一字排开。更有一千云家侍卫的强弓硬弩保护。分作三排的云家侍卫轮番射击,那些近卫军经受着连续打击想要别说前进一步。即便是后退一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蹶张弩的阵势还没有摆好,带着青烟的火药弩便钻进了军阵之中。又是一片密集的爆炸声,大院君清楚的看到被炸飞上天的近卫军在阳光下手舞足蹈。
这是什么样儿的神兵利器,幸亏做了正确的选择。不然在这种东西的打击之下,即便是坚韧的兵库军卒也会溃败。
“扶桑。他们要溃败了。点烽火让后面的人准备。”大院君冷静的观察着战局,知道任何军队在这样的打击之下都会溃败无疑。
近卫军虽然悍勇,平日里的训练也算是严苛。但他们毕竟也是人,面对着蝗虫一般的箭雨,还有那可怕的会爆炸的神兵利器。近卫军崩溃了。不过出乎云啸的意料。他们宁愿跟着后面的倭兵挤作一团,也不愿意往旁边的稻田地里跑。难道他们就这么爱护庄稼?云啸对于近卫军和倭兵们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倭兵与近卫军门在大路上乱成一团,后卫的近卫军还想阻拦一下。不过他们顷刻间便被洪水一样的人流冲垮。
可溃兵冒着箭雨刚刚跑出一里,便发现路上居然已经被横七竖八的堆起了大堆的柴禾。
见倭兵到来,大院君的手下迅速的点燃了柴火。
蒸腾的热浪几乎是瞬间涌起,透过扭曲的火焰。倭兵们悲哀的发现,上百名精壮汉子正“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他们每人的背上都扛着一块巨大的圆木。
在距离燃烧的柴禾半里路的地方,这些圆木被摞到了一起。接着便有人向上面浇火油,“轰”比那些柴火的热浪更加灼热的一座火焰山横亘在大路的中间。看那扭曲的热浪,怕是人接近十步之内便会被烤焦须发。
“这老小子还真能整,先用可以快速燃烧的柴禾阻住对方。然后再用劲烧的木块,这个时间差打的好。”云啸赞许的点了点头。
燃烧的大火将后路彻底的截断,有些不要命的顶着盾牌试图跑过去。可一个个还是被热浪逼了回来。
无奈的倭兵终于跳下了大路,向着稻田里面奔去。
“哈!这下看你老小子怎么办,海口你倒是夸下了。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安排。”云啸喝了一口清茶,捡起桌子上的一颗甜瓜吃了起来。
“咦……”云啸惊疑的放下了手中的甜瓜,因为他发现那些跳进稻田里的倭兵一个个狼狈不堪的在泥泞里挣扎。只跑出二三十步,便好像失去力气一样只能慢慢的向前挪。
“聪明!”云啸的嘴角掠过一抹弧度,这个季节水稻还没收割。大院君又特地往里面多放了些水。
已经被水泡了一个夏天的土地全是泥浆,这样的地里任凭你的体力再好。也跑不出多远便会被满脚的稀泥缠住。
原来是这样,大院君不怕他们往稻田地里跑。因为只要进了稻田地,他们便成为一只只蜗牛。弩箭可以毫不费力的对着他们点名,而且即便有人淌过垄沟。也会被以逸待劳的云家侍卫和兵库军卒截住,到那时候体力打量消耗的倭兵即便是再善战。恐怕也会成为刀下亡魂。
“这个大院君有点门道,硬是在这样的地形下打出了歼灭战。水网稻田的威力本侯还没了解,今日一见看那大院君真是深得兵家之妙用。”
云啸点了点头,幸亏在江南的时候项三秋没用这招对付自己。不然即便自己手下都是骑兵,也断然难逃被歼灭的厄运。不过回想一下,自己在江南征战多是在冬天,想让泥沼横行也是不可能。
倭兵们都是东瀛人,自然知道陷进水田地里是多么的可怕。穿着靴子还好些,若是穿着草鞋。不一会儿,脚上便会裹上两坨数斤重的稀泥。
可形势逼人,这些倭兵也是无奈。大院君选的这地方太好了,一条大路两边都是大块的水网稻田。
“喊话,愿意投降的举起手来可不杀。”大院君此时也笑起来,现在倭兵都陷住。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都是在东瀛岛上生活了百年的人。大院君也不愿意造太多的杀孽,再说这些人是很好的苦力。留着他们没事干干出力气的活计也不错。
大院君身后点起了三堆狼烟,这是停止射击的命令。
二三百名嗓门大的被挑拣出来,他们站在坝梗上高声喊叫。
“举起手来,放下武器不杀。不然统统射杀!”
稻田地里的倭兵一个个狼狈不堪,他们的脸上挂着泥浆。脚上挂着两大坨稀泥,连续的奔逃已经极大的耗费了他们的体力。别说走到坝梗厮杀,便是走到坝梗也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第二十九章煮熟的鸭子飞了
直亲王已经一天滴水未进,十几里外的水田里响起了打雷一样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冲天烟柱,他不明白那里究竟是怎么了。
是援军?可这响晴的天儿怎么会打雷,走出乱石坡的通路全部被弓弩封得死死的。不借助外力,根本没有可能冲出去。
乱石坡外,横七竖八的僵尸身上都插满了弩箭。成群的苍蝇落在他们的身上,嗡嗡声在一百多步远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该死的,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直亲王用力的吸允着手中的青草,虽然上面的露珠早已经被吸允得干干净净。但直亲王还是在用力的嘬着,满嘴的苦味儿刺激着他的神经和胃口。
痉挛的胃告诉他,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直亲王好像一只笼子中的老虎,不对他还不如老虎。至少老虎在笼子里可以随意走动,可是他不能。即便是想伸一下麻木的腿,也得躺下。不然不知何处便会飞来一支强劲的弩箭,不是射穿你的头颅便是刺穿你的胸膛。
草地上躺着他的亲卫,他的头颅上便插了一枝弩箭。这是他上一次站起来的后果,为了救他亲卫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啊!”直亲王真想站起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不想这样。自己的将要成为伟大的天皇,统治整个东瀛的一切。他还有许多的抱负要实现,绝对不能死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那须野的天空是那样的湛蓝,天上飘着一朵朵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下,一群将死之人齐齐的发出最后的哀嚎。
夜幕再一次降临在那须野,呼啸的山风吹动着山里的一切。该死的汉人和兵库人点起了篝火,数十座篝火堆将乱石坡照得一片通明。
什么味道这么香?好像是羊肉的味道!
许多军卒爬到乱石坡的出口,只见许多牛羊正被放到火上炙烤。飘散的香味儿传到鼻子里。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起来。艰难的耸动一下喉咙,嘴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唾液。干咽的动作拉得嗓子生疼。
“亲王,不能这样下去了。咱们趁着黑夜冲出去,不然会在这里活活的困死。”
“是啊!亲王殿下,趁着咱们还有体力冲出去。不然,明天即便是想逃走恐怕也没体力了。”
身旁的将领们纷纷爬到了直亲王的身旁。怂恿这位亲王殿下带着他们杀出去。
直亲王徒劳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头已经没有了一丝水份。他们说得有些晚了,即便是现在想突围。恐怕也已经没有了那份体力,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而水,只有清晨的一点露水。
有的士卒因为舔石头,将舌头划得鲜血淋漓。但这些对水极度渴望的家伙,还是将那些珍贵的露水合着鲜血一齐咽下。
“晚了,现在咱们同样没体力。而且对方以逸待劳,又占尽了地利的优势。咱们只要出去便会被射成刺猬。咱们只有等。等到黎明时分,那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刻。希望那时咱们可以冲出去。如果父皇派人来接应我们,想必那时也应该到了。咱们只要逃到他们的队伍里,便可以且行且退回到京都。”
直亲王嘴里安慰着属下,可谁都知道今天发生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很可能与援军有关。京都到那须野差不多一天半的路程,按照时间上来算援军早应该到达。
真像在每个人的心里,但谁都不愿意将他戳破。他们的心中还有着一个美丽的幻想,冲出去援军还没走。活着回到京都。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
云啸走进了军帐,今天他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个好觉。大院君的指挥才能让他很放心。至于忠诚方面……他已经自绝于天皇,还能跳脱到哪里去?难道想自立为王,只要带着他去大王城还有大汉走一圈。保管他连这个念头都不会有一丝一毫。
干掉了倭兵的援军,又考验了一名将军。云啸认为很值得,待收拾了那只笼中鼠自己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攻打京都。
京都是东瀛的核心,只要攻下了京都。东瀛便指日可待。嘿嘿这脚下的金山银海可就姓了云。
“侯爷,大院君说他要处置那些俘虏。”一名铁卫走进来禀报道。
“哦,他说怎样处置?”
“所有军曹以上军官全部斩首,还有近卫军也全部斩首。”
云啸微微一愣,要杀何必等到现在。随即便恍然。想必这便是投名状了。大院君是要用这些军官们的血表达自己的忠心,很好那便给他这个机会。反正那些军卒是要留下做旷工的,干掉了领头的也好。
“由他去,你们不得阻挠。另外明天天亮将人头用投石机扔进乱石堆。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所谓的援军已经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诺”铁卫施礼告退,云啸仰躺在床榻上。不多时便酣然入梦,不再理会漆黑夜空中响起那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夜云啸睡得香甜无比,铁卫们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大院君所处的地方,惨叫声整整响了一个晚上。即便是杀惯了人的云家侍卫,也对大院君的凶残心惊不已。
老秦人从来就没有尊重战俘的习惯,尤其是当年武安君白起。秦赵长平一战,坑杀赵国降军四十万。据说当年的长平,三年臭味不绝。
大院君一边喝着云家的烈酒,一边看着侍卫们行刑。地上的人头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人血将土地浇灌得滑腻腻。一不小心,便会摔上一个跟着。接着便成为一个血人,扶桑就刚刚摔了一跤站起来时已经满身是血。
“父亲,真要杀这么多人?而且还要费力的将脑袋都砍下来?”扶桑看着再一次闪过的刀锋不禁有些发憷。
“孩子,你以为咱家还有退路么?不杀这些人,侯爷怎么能够安心。这些人的人头和鲜血,便是取得侯爷信任的凭证。咱们已经自绝于天皇陛下,只能死死的绑在侯爷的船上。
而且据为父观察,云侯的这些兵不简单。不但兵甲犀利无比,而且个个都是久经战阵之辈。你今天看,他们的弩箭射得又刁又狠。而且行止进退有据,跟这样的军队打仗那是一场噩梦。你看着吧,京都怕是早晚要陷落。剩下的只有礼亲王那个家伙,水上的活计咱爷们不动就让侯爷操心去吧。”
“好吧父亲,天明时汉人便会来验收人头。您还是休息一下,您都两天没合眼了。”
“好吧,我歪一会儿。派点人手巡查一下,天将明未明之时,人最是懈怠。小心笼子里的老鼠跑出来,那些老鼠都是饿急了的。小心咬手。”
“知道了父亲。”
大院君也着实累了,一场大战下来。浑身的每个骨节都疼得要命,卸了甲胄躺在云啸赏赐的躺椅上。不多时,也进入了梦乡。
“咣咣咣咣咣……”大院君觉得自己好像是刚刚睡着,便被一阵急促的锣声吵醒。他随手抄起佩剑,便冲出了营帐。
“怎么回事?”大院君急切的询问身边的侍卫。
“君上,不好了。直亲王带着人杀出来了,他们已经杀死了几名云家的人和咱们的人。现在正往山下跑。”
“什么?不是让扶桑加强守备了么?怎么会这样?”下了锅的鸭子居然飞了,这让大院君有些气急败坏。
“少君……”
“快说,扶桑怎么了?”
“少君见您休息,便也跟着休息了。弟兄们因为太累,所以便……”
“哎……牵马来,跟着我追。”
大院君亲自带着兵,和气急败坏的苍鹰一起追赶直亲王。
这些云家侍卫和兵库军卒气得急了,抓到逃散的近卫军便是刀枪齐下。体力已然所剩无几的近卫军,纷纷被猪狗一样的屠戮。当清晨的阳光从地平线上洒出来之时,那须野的草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直亲王非常聪明,他是第一批冲出去的人。他带着百余名身强力健的家伙,沿着碎石堆小心的爬出来。忽然暴起伤人,在淬不及防之下。云家的侍卫和兵库军卒多有杀伤。
直亲王砍翻一个人之后,便急吼吼的向着山下跑去。他没有随着大队向大路跑去,而是小心的钻进了水稻田。将浑身涂满泥浆,而后平静的躺在了稻田里。
追杀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云家侍卫和兵库军卒在每一个犄角旮旯搜寻着近卫军的身影。
草丛中,乱石后面不时能够传出惨叫声。云啸铁青着脸,他为属下的懈怠而感到愤怒。
苍鹰真的好像一头苍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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