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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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雄- 第4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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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大殿,打头的丞相庄青翟便吃了一惊。刘彻已经高高端坐在龙椅之上,冕冠之上的珠子反射着淡黄色的烛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宣室里十二座巨大的烛山将里里外外映照得灯火通明,原先站着内侍的地方现在居然全部都是漆黑甲胄的武士。

庄青翟底下头,带领这朝臣们对刘彻躬身施礼。而后便老老实实的跪坐在蒲团上,今天的一切都透着邪门儿。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庄青翟打定主意。今天不再说一句话,一切待朝会之后禀报了太皇太后再说。

许青转头看了一下老伙计,二人眼神对碰一下便明白对方的心思。这老家伙跟自己一个想法。庄青翟如是想着。

“人来的很整齐嘛,今天廷议需要议的是东瓯问题。诸臣工都知道了,东瓯人公然藐视朕。袭击朕派去调和的使臣队伍,幸得偏将军卫青奋勇杀敌,阵斩两千敌军。这才没有丧师辱国。”

刘彻说得似乎有些激动,顿了一下扫视群臣之后继续说道:“东瓯问题必需用兵,不然我大汉国威何在。大汉的尊严何在,诸臣工畅所欲言说说进攻东瓯的方略。”

刘彻一上来便给廷议定了调子。朝臣们有些心惊。是否用兵的议题直接跳过,这小皇帝今天是怎么了。究竟是征得了太皇太后的同意。还是小皇帝一个人的主张?

宣室里寂静一片,没一个人说话发言。此时风向不明,明哲保真最为重要。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走到宣室正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站出来的人居然是窦彭祖。窦家老大亲自出场,朝臣们都屏住呼吸。听听窦家老大说些什么。

“臣启陛下,东瓯小国狂悖犯上。置我大汉天威于无形,臣也认为不发天兵难以慑服肖小。”

群臣不禁动容,看起来小皇帝一定是请示过太皇太后。不然窦家老大不会一上来便附议刘彻的意见。

“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接着附议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窦家和那些与窦家相熟的朝臣们纷纷附议窦彭祖发言。

昨天晚上窦家人计议了一个晚上。就是研究如何获得征南军的军权。对于刘彻的南征,他们举双手同意。没有想到刘彻一上来便定下调子,这让窦家人喜出望外。

窦彭祖激动的跳出来,不顾事先商量好的安排,开始对刘彻大唱赞歌。

见窦家人与皇帝已经蹲到了一个战壕,就是傻子也明白此时反对这场战争便是与朝廷里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作对。

附议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最后附议的声音已经连成一片听不出到底是谁说的。

刘彻刚刚绽放出笑容的脸立刻便沉了下去,窦彭祖的一呼百应之势让他很不爽。在内心中,应该一呼百应的应该是他才对。

“咳咳咳……”刘彻一脸咳了几声,庄青翟才从梦幻中惊醒过来。呵斥喧哗的朝臣们。

窦彭祖沉浸在巨大的满足感当中,原来一呼百应的感觉如此之好。能在宣室之中达到这样的效果,他很满意。

待朝臣们再度安静下来,窦彭祖躬身答道:“臣认为,江南用兵不比北地。应调集长安南营兵马南下弹压,而且要任用曾经在江南有过履历的人担任征南将军。如此,才能克敌制胜不至使我汉军天威受损。臣提议……”

“奉常大人,关于这领兵之人容后再议。是否先说说,调动南营的话,粮草如何接济。再者江南都是水战,是否要征调战船。南营久不作战,军士作战能力堪忧。臣建议,不调南营兵马改由在江南征集江南士卒。

一则省去来回行军时间,再者江南水军更加适合东瓯作战。”

韩焉一见势头不妙,立刻跳了出来。昨夜韩焉,东方朔,主父偃等人也和刘彻计议了一个晚上,议题也是今天如何说辞的问题。

原以为窦家人会阻止,所以他们都在想如何辩服窦家人。可没想到,今天窦家人一上来便是一副合作的态度。还以为昨天晚上太皇太后交还虎符的事情已经通知窦家。直到窦彭祖将话题引到掌兵之人,反应敏捷的韩焉才明白,原来他们赞同出兵原来是想夺取兵权。这无论如何也是不成的。

韩焉跳出来时没有准备,说得有些散乱。但难得的是抓住粮草和军力说事儿,窦彭祖并不善于雄辩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黄口小儿,区区八百石的官阶。还没有芥菜籽大,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见大哥吃亏,倒霉催的窦轨走了出来。直接便大声呵斥韩焉。

“你才住嘴!今天的朝会廷议,与会大臣均可发廷议。散常大夫好大的官威,居然当庭训斥朝廷命官。臣启陛下,臣弹劾散常大夫窦轨压制言论。咆哮庙堂,请陛下予以责罚。”

东方朔见窦轨训斥好哥们,立刻站出来为兄弟说话。上来便是一顶大帽子扣到了窦轨的头上,现在刀把子攥在了刘彻手中。咆哮庙堂,这罪名可大可小。申斥一顿也可以,拉出去打一顿板子也不是不行。

至于打板子这种事儿,要死要活可就全屏千度一个眼神。负责廷杖的这帮家伙都是祖传手艺,一张羊皮掂在石头上。石头打成碎末,羊皮不能破损一点儿。更绝的是,羊皮打成碎片。石头不能碎裂一块。这都是实实在在的技术活儿。

平时这帮家伙积极参加体育锻炼,刻苦训练打人技巧。为的就是关键时刻冲得上去,保证上头让打死的活不了,让打活的死不了。

只要千度一个眼神,一百杖打个皮开肉绽,回家躺上一两个月又是一条好汉,而两仗打死的也不是没有。说白了,就是要看刘彻的心情。

“好胆……你个……”窦轨正要指着东方朔喝骂。窦彭祖却已然发现苗头不对,韩焉是刘彻近臣。这东方朔又是小皇帝忠实走狗,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没见刘彻已经面沉似水,眼看处在爆发的边缘。

今天的势头有些不对,小皇帝底气很足。没见四周都是期门羽林侍卫,这可都是小皇帝的私兵,都是拿刀子管服拿银钱喂饱了的。执行起刘彻的命令来,那是一丝不苟。如果今天真要对窦轨不利,当场打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窦彭祖一把拉住窦轨,躬身向刘彻施礼道:“陛下,臣的二弟是个粗性子。不是有意咆哮庙堂,还请陛下看在太皇太后的颜面上放过他这一次。”

说完一躬到地万分虔诚。

第六十章虎符

刘彻的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太皇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尤其是昨天晚上她老人家还说了那些掏心掏肺的话。刘彻不想人还没有殡天,便听到自己对窦家大肆屠戮的消息。

“奉常,散常大夫。在家你们是朕的表叔,可在这庙堂之上在朝廷。朕是君,你们是臣。无论信仰何种学说,或者是谁的亲眷子侄。君臣之礼还是要讲的,不然没了规矩国家还叫国家?朝廷还叫朝廷?

散常大夫窦轨,咆哮庙堂罚俸禄半年以儆效尤。如有再犯,重责不赦。”

刘彻的板子高高举起,拍下来却是轻飘飘的。谁都知道,这些大家族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扣工资这种事情,基本上不疼不痒。看起来,只要太皇太后还在。小皇帝便不得不给她老人家一点面子。

“陛下,刚才侍中舍人说在江南就地募兵。此乃谋国良计,南营久不经战事。从校尉道士卒散漫异常,前几年为北军运粮。千余人的队伍遭遇数百骑匈奴人便被杀得大败。

江南各位王爷都掌握着一支大军,如果将这些大军集合起来。由一位将军统御,定然可以扫荡东瓯将东瓯王欧贞复捉拿回长安。不才窦渊在江南多年。对江南情势颇为熟悉,臣愿往江南一行以报国恩。”

窦渊见韩焉将议题扯远,赶忙跳出来不惜毛遂自荐将议题扯回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商议了一个晚上。今天却完全变了样子,不知不觉间事情已经脱离在窦家掌控。

先是刘彻断然宣布进军东瓯,使得窦家提议支持出兵换得刘彻好感的计划彻底破灭。然后便是提出出征人选时,又被机警的韩焉打断。如果不是小皇帝还念着太皇太后的一点香火情,恐怕窦轨都难以讨得好去。

窦渊干脆便挑明。由自己去江南指挥对东瓯作战。这也是昨天计议的结果,窦婴死不出头。现在窦家能拿得出手,又能保证打赢的只有窦渊一人。

大殿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居然窦渊会跳出来毛遂自荐,征南大将军听着好听,可兵凶战危。谁知道究竟能打成什么德行。卫青已经搞出了一个开门红。如果到了东瓯打了个败仗,那该如何解释?

刘彻也愣住,按照为官履历。窦渊任职江都多年,对江南情形很熟悉。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如果他不是窦家的人或许刘彻真的会让他带兵进攻东瓯。

“陛下,臣认为窦大夫不可为帅。窦大夫乃是文官,在江都时将江都治理得府库充盈,百姓富庶不假。可……可江南盗匪作乱时,窦大夫却兵败如山倒。可见窦大夫不适合统兵。

而来窦大夫虽然任职江都多年。但江都距离东瓯很远。中间又搁着会稽等郡县,窦大夫对东瓯的了解恐怕也是道听途说。如果认知有误,导致我汉军作战失利。则我大汉天威受损,重蹈长江之覆辙,有碍陛下识人之明。

所以,臣建议。既然偏将军卫青在前线,又在突袭的情况下阵斩两千余敌,可见卫将军有勇有谋临危不乱。臣保举偏将军卫青出任征南大将军。以为我大汉立下不世之功。”

窦渊听了差一点没气得脑淤血,这是谁。骂人不揭短。这家伙居然揭自己的战败之耻。

恶狠狠的回头一看,身后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看着有些面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新任中书舍人主父偃。这家伙凭借一封奏疏博得刘彻青睐,一年之间已经三次升迁。俸禄已经达到一千石,而且看起来第四次升迁已经指日可待。

这主父偃的实际年龄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只是少年时被齐国儒生排挤。游历天下又屡投明主而不遇。命运坎坷加上岁月蹉跎之下,两鬓早已斑白。

“主父偃大人此言差矣,我兄弟窦渊虽然当年兵败长江。但谁都知道,那苍澜是怎么一回事。若没有云家的兵甲犀利,也不会遭受如此惨败。

至于你说的不熟悉东瓯之事更是荒谬。窦渊在江南日久。东瓯之事早已了然于胸,若是主父偃大人不信,可当庭考校。

且主父偃大人说的任用卫青为将更加不妥,卫青年轻气盛。战场之上凭借血勇尚可拼得一时胜机,可讲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得是我家兄弟这般老成持重之人。

若是那卫青血气方刚贪功冒进,中了东瓯人的埋伏。主父偃大人又当如何?

陛下,臣建议。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际,存亡之道。断然不可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一年少将军,置我汉军将士于险地之中。”

窦仲见兄弟吃瘪,赶忙出来站台。江南的事情是云家做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朝廷内外都有忌讳,因为主犯云家的苍澜如今就在长安。如果得罪了这个家伙,说不定家里的产业要遭受损失。这年月谁家是靠俸禄过活,没有产业顶着光凭俸禄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可在长安,只要是声音。哪一样儿不时云家主导,只要得罪了苍澜。不用杀你,就是让你喝西北风饿也饿死你。

窦仲一番侃侃而谈说得入情入理,朝臣们不住的点头,俱都认为卫青太过年轻,不可担当如此重任。

“窦大人此言差矣,甘罗十二岁拜相。苏秦年纪轻轻可佩六国相印,晏婴少年出使。

这些都是战国事著名人物,我大汉人杰地灵。为何便不能出一名少年将军?”东方朔那带着调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窦轨一听见这声音,便有一种冲上去将他踢死的冲动。

东方朔无视窦轨杀人的眼神儿,对着刘彻一躬身接着道:“陛下,窦大人说中大夫窦渊深谙江南事物,所说可能非假。但臣要问窦大夫一句,由长安赶到会稽要多久?再由会稽赶往战场又要多久?

臣认为,窦大夫赶路赶得再快也快不过八百里加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可能就在您赶路之时,战局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臣认为,以偏将军卫青为征南大将军,以中大夫严助参赞军机。

如此既有老成持重者坐镇,又有年青朝气者冲锋陷阵。如此搭配,定然可以克敌制胜扬我大汉天威。”

“陛下……”窦彭祖还要再说,却被刘彻伸手制止。

“东方朔所言有理,传旨任命偏将军卫青为征南大将军。统辖会稽,丹阳,庐江,九江四郡兵马。长沙王,临江王,广陵王等江南诸王兵马都要受卫青节制。

加封中大夫严助为上大夫,随军参赞军机协助卫青攻打东瓯。”

刘彻觉得这样讨论下去,即便是讨论到半夜还是讨论不出个什么来。再说,调兵虎符在自己手中。自己想怎样,这些家伙根本拦不住。只要跟程不时说一声就好。

“太尉何在!”

“臣程不时在。”

“着太尉府立刻发放调兵文书,一应所需军需粮草会同丞相办理。”

“启禀陛下,按礼制调兵需要太祖的调兵虎符。臣不得虎符,不能擅调一兵一卒。”

“虎符!千度将虎符给太尉送去。”

刘彻轻蔑的一笑,早知道会有此一遭。如今就在这宣室之中,当众拿出虎符。让这些骑墙的墙头草都看看,日后大汉是谁当家。

千度接过内侍捧过的一个黑漆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枚刻着铭文的太祖调兵虎符。这枚虎符曾经在韩信与周勃的手中,他们一个是开国齐王,后封淮阴侯。一个的绛侯,诛除了吕氏乱党拥立文皇帝登基。

程不时可是唯一一名没有封侯的太尉,千度走到程不时面前。将手中的漆盒递了过去,程不时赶忙低头检验。

虎符铭文一丝不差,果然是那枚太祖虎符。昨天晚上太皇太后并没有交代自己什么,只是询问了江南的态势。为何今天这枚虎符会突然出现在皇帝手中,是皇帝从太皇太后手中夺走,还是太皇太后交给皇帝陛下的?程不时的脑子里此时翻江倒海,思索个不停。

“太尉大人,请您摘取虎符!”千度小声的提醒了一声。可这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宣室中宛若一个惊雷。

群臣们早就傻了,太祖虎符在太皇太后手中。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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