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陛下！这都是……陛下！臣冤枉啊！”
一轮红日如往常般从东方升起，火红的日头使得天地间一片绯红。踏着血红的朝阳，赵禹再度步入了那间牢房。
桌子上的青灯依然在燃烧，数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张汤的身子挂在房梁上，随着吹进来的冷风不停摆动。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舌头吐出老长。一双大眼睛里布满血丝，尽管死了几个时辰但仍然带着不甘。
赵禹呼出一口白气，一代酷吏落得如此下场。也着实让人唏嘘叹惋，可这又怪得了谁呢。自作孽啊！
“将他放下来吧，停尸在床上。毕竟也是朝廷大臣，将腰带给他系上。多少留些体面给他。”
御史台的差役们听了赵禹的话，赶忙将张汤的尸体放了下来。将他用来上吊的腰带重新系好，奈何人已经僵硬腰带只能系得松松垮垮，让人看着有些唏嘘叹惋。
刘彻看着张汤带着泪痕的遗书，猛得一拍书案。案几上的奏章茶碗还有笔墨纸砚被震得噼里啪啦的跳舞。
“张汤，朕愧对你！千度，传旨厚葬张汤。”
“陛下……！”千度一脸便秘之色，有些为难的道。
“怎么？有话说，有屁就放！”看来刘彻真的气着了，连市井俚语都冒了出来。
“御史台去张汤家里查抄，只抄出来五百金。具都是陛下赏赐与他俸禄积攒下来的。张汤的弟弟说要厚葬，结果他母亲说。张汤是被构陷诬陷死的，何必厚葬！
人没在家里停尸，一口薄皮棺材用牛车拉着已然下葬。听说棺材外面连外椁都没有……”千度与张汤共事多年，自然与张汤交情不俗，张汤落得这个下场千度也不禁黯然。
“有什么样的母亲，便会有什么样儿的儿子。传旨，放了那个叫做田信的。你跟他说，今后张汤一家由他来养。但凡缺少衣食，朕断然不会放过他。”
“诺！”
“朱买臣，王朝，边通！哼！”刘彻的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抓起佩剑便走出承明殿。
赵禹第一次来刘家小筑，这是内宫的一座阁楼。前面有一处池塘，路边的杨柳只剩下光秃秃的纸条。露出树下各种各样的奇石怪岩，想必若是夏日里定然是一片好风光。
皇帝忽然在这里召见自己，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刚刚干掉了他的心腹走狗，难道现在就要拿自己开刀祭旗？
“张汤的事情你办得好，朝廷给你计一次嘉奖。朕已经吩咐考功司给你记录在案。现在有另外一件案子要你去办，张汤的案子你怎么办的。这件案子你就怎么办，办好了朕有赏！”
刘彻不顾从窗口灌进来的寒风，持着剑站立在窗口。任凭彻骨寒风吹透宽大的汉服。
“陛下有旨臣不敢不尊，这差事臣自当努力办好。”赵禹不知道究竟又有什么麻烦来找自己。张汤的案子怎么办，这件就怎么办。难道还是要自己逼出人命不成？
“有人弹劾前任丞相勾连内史朱买臣，王朝，边通意图不轨！牵带御史大夫许青也参与其中，朝廷的三公这一案件便占了两位。现在交由你去审理，一定要给朕审仔细喽。记住，不可放过一个坏人！”
刘彻转过身，眼睛好像狼一样的盯着赵禹。看的赵禹浑身发凉。
报复，这是**裸的报复。赵禹没想到刘彻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意图不轨，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帝大人是不是要玩一些诛族的把戏。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不过这图谋不轨可轻可重。臣……臣的意思是，量刑上您看……！”
“朕说过，不许放过一个坏人。”
“诺！臣明白了，臣这便去办差。”赵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这位小皇帝真狠呐，这几位恐怕不是像张汤一样自尽可以过得了关的。家里人也要有陪葬的准备，看起来自己又要做一次屠夫了。
“什么？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田汀徽杂淼馁鞅ㄏ诺貌钜坏阕蛔 Ｐ睦锊蛔〉暮笈拢液谜獯握易懔说布啤２蝗换蛐碜约阂惨新榉常幌氲侥歉鲂∧葑硬坏采瞎Ψ蛄说茫土瞿被咭踩绱瞬凰住�
“你去办差吧！陛下怎么交代，你便怎样办差。这是咱们为臣子的责任！”田汀ψ俺鲆桓闭蚨ㄗ匀舻难樱杂泶蚍⒆摺�
第四十六章老朋友
“我的小乖乖，真没有想到你出的主意真还管用。小皇帝不好侍候啊！这刚吃了亏就要找回场子，朱买臣边通这些人这次都完蛋了。”赵禹刚走，田汀闫炔患按睦吹搅趿旯餍泄荨Ｓ胱约旱拿廊硕ニ咧猿Α�
“这是自然，上一次是因为朝臣们都恨极了酷吏张汤。这才汇集到了一起，这人心最难把握。你看有共同利益或者共同仇家的时候，人们可以共同努力。一旦失去了这个共同利益，人们便会专注保护自己的利益。这便是为何人数最多的联盟，会变得最松散。
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树倒猢狲散。张汤就是那棵树，群臣便是猢狲。现在张汤死了，指望那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三位内史再闹腾一把，这根本不可能。本宫这位堂兄，算的可还真是准呐！别看他刚满二十岁，论起政治手腕。您这位舅舅，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刘陵昨夜与田汀嘶炝艘桓鐾砩希耸备崭栈氐礁〔痪谩ｃ逶「轮螅慵锿‘追了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刘彻开始了猛烈的报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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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乖乖，幸亏听了你的话。本相看，你比那些酸腐的儒生强多了。你若是男儿身，在朝廷厮混怎么也当得一位大夫。不若做我的丞相内史如何？白天管政务，晚上管……”田汀ё帕趿甑南搜凰笫挚忌仙舷孪碌牟焕鲜怠�
“哈，没有种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你这头老黄牛还种得动本宫这块地么？”刘陵放任田汀拇笫质┪炖锟┛┬Ω霾煌！�
“你就不想听听皇帝下一步要怎么办？”田汀芑穑幢涣趿暌痪浠盎５米×耸帧�
刘陵好像很满意这句话的效果。嫣然一笑道：“皇帝这一次吃了亏，必然会加紧控制群臣。这控制嘛无非是两手，一是打二是拉。
处置朱买臣等人这是打，要给天下的臣子立立规矩。别没事搞个逼宫出来，这天下的猴子不规矩。皇帝没办法，只好杀两只鸡给猴子们看看。看着吧。这次皇帝不玩出点诛族的把戏，是不会罢休的。丞相与朱买臣家若是有旧，需要赶快断了。不要诛九族的时候受牵连。”
“诛九族？不会吧，皇帝虽然年轻任性。但自高祖以来，还有没过此等罪名便诛九族的先例。”田汀汇叮幌嘈帕醭够嵩诖笊テ诩涓愕眯确缪辍�
“怎么不会，你想想他为什么留着赵禹那个酷吏不动便应该明白。腥风血雨啊！不过这一点与丞相不重要，因为你与先丞相并无多少瓜葛。想来有太后撑着，即便有点什么事儿。大致也能过得去。了不起申斥几句，皇帝还是不敢动你这位国舅爷的。
不过这下一步，皇帝必将拉人。这一次集体罢官着实将皇帝吓着了，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能出现第二回。皇帝会加紧对群臣的控制，他会扶植一批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若是皇帝羽翼丰满，丞相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田汀氖执恿趿晟砩吓部僖裁涣说唣降狗锏男乃肌�
丞相是百官之首，作用之一便是帮助皇帝统御百官。若是百官个个俯首帖耳。好像哈巴狗一般。那他这个丞相还混个屁呀，直接架空了当案几上的摆设算了。
清正廉洁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与田汀还泊魈臁Ｓ谢实劾洗蟪叛院笏岣桓霭谏杷屠瘛２皇芑撸睦锢吹那乒┳约河得阑踊簟Ｏ胂肽茄纳钐锿‘便不寒而栗，那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我的小乖乖，你肯定有办法。说说你的主意，说得好这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田汀壑橐蛔鋈幻靼琢肆趿甑挠靡狻Ｕ庋就芬膊还杆辍Ｋ荡匣劬酌闱炕顾愕蒙稀２还芙挚吹谜庋赋梗挥屑甘甑墓Φ谆姑徽飧霰臼隆Ｏ匀涣趿瓴还凰晔庾匀蝗锰锿‘想到了够岁数的。别忘了，刘陵还有一个老爹——淮南王刘安。
这家伙老奸巨猾，堪称老狐狸中的战斗机。及其阴险极其能战斗。盘踞在淮南国多年。手下有不少能臣猛士，刘陵的背后便是这个老家伙。藩王关心朝局并不算是稀奇的事情，毕竟某种程度上说藩王尽管是皇帝的亲戚，但也是皇帝的臣子。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自打七王之乱过后。藩王们便是朝廷重点监控对象，如果不关心一下朝局。说不定哪天就让人给黑了。刘陵能够对朝局分析得如此透彻，必然是刘安在后面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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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就知道老不正经……”刘陵打掉田汀匙湃棺用侠吹拇笫郑劬锩奶陨锊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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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相位稳固，唯一的法子就是让皇帝离不了你。大汉离不了你，只要握住这两样儿。加上有太后在您的身后撑腰，您的相位不是要长在地上，还能生根嘛！呵呵！”刘陵咯咯笑个不停，若不是田汀丝檀竽愿嫠咴俗Ｕ娴幕峤⒖萄乖谏硐隆�
这主意当真不错，让皇帝离不开自己。皇帝毕竟还年轻，虽然处理政务控制百官手腕强硬，但尚显稚嫩。不过问题是现在大汉四海升平，国内也有多年风调雨顺。
匈奴人被云啸打得元气大伤，正在漠北舔舐伤口。这些年大汉也不知是怎么了，不闹蝗灾也不闹旱灾水患。往年不停折腾的黄河，如今也乖巧了许多。虽然在中下游偶有决口，但这些小灾都无伤大雅。
今次卫青又平定了南方，东瓯一战溃败。闽越会更加恭顺臣服，整个江南安静无事。有云家的岳阳做牵头，那里只会越来越繁华。
国家欣欣向荣一片大好，田汀趺醇扑阍趺淳踝拧Ｕ獯蠛贺┫啵坪跏歉鋈司湍艿薄？銮页⒗锊胖歉呔坎恢布福苋〈约旱娜艘徽梢桓瞿芄晃ё盼囱牍疽蝗Χ�
刘陵似乎看透了田汀男乃迹倘灰恍Π倜拇陨�
“我的丞相大人，这大汉现在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你是皇帝舅舅这一条，还有什么能够支持你留在相位上？您别忘了，远在海外还有一个临潼侯。若是他回来，这丞相之位你挣得过他么？若现在不未雨绸缪，怕是到时候您会后悔。”
“嗯……！未雨绸缪，绸缪什么？”田汀勺叛劬ξ实馈�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样的大汉是个人就能做这个丞相。如果大汉乱起来，皇帝的精力在治理乱局上。丞相大人，他还有工夫挑您这位丞相的毛病么？您居中策应，调度八方。这权柄不是落到您的手中，如此一来这相位不就是铁打的了么？”
“你父王也算一个奇才，不过如今四海升平。如何才能乱起来，你老爹终于忍不住要造反了？卫青可带着虎狼之师在江南，长安又有精锐北军守卫。淮南王若是起兵，两下夹击之下怕是比刘濞还要败得惨些。”
“胡说！这天下是我刘家天下，我父亲贵为藩王为何要造反。这话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你呀，就是不转弯儿。这南边刚平定，北边儿不是已经安静了许久。若是匈奴人起来闹腾闹腾，皇帝的心思还会在朝廷里么？”
“可匈奴人都被云侯打怕了，如今龟缩在漠北不出来。论现在的实力，北军出征草原倒是有可能。若是说匈奴人打过来，你问问他们还有那个胆气和底气么？”
“切，莫小瞧了匈奴人。他们是草原上的豺狼，时刻准备来中原扫荡。匈奴的伊稚邪大单于可是一位雄鹰般的草原英雄。”刘陵毫不吝啬的将溢美之词送给了匈奴大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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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匈奴人……”
“奴家为丞相大人引荐一个人，只要见过了他您就什么都明白了。”刘陵整理了一下衣装，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垂首走了进来，进门便对田汀蛋菔├瘛�
“他是……”田汀行┎唤猓锰窖暗哪抗馔蛄趿辍�
“都是老相识了，何必躲躲藏藏抬起头来让丞相大人看看你是谁？”刘陵清脆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好听，可听在田汀亩淅锶从行┎话病�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否。经年未见，想死田荣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田汀壑小�
第四十七章太后的礼物
“田荣，你……你怎么还敢回长安。”田汀难廴仕醭闪苏氡谴笮。难矍罢俏纷锴碧拥男倥缸鳎疤焐先思淅习逄锶佟�
“他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田汀值淖防矗蚯Ы堪倜牡牧趿辍�
“丞相大人不必惊慌，刘陵公主与淮南王具是我大匈奴最尊贵的朋友。当然，丞相大人您也是。”刘陵没有说话，田荣却抢先说道。
“本相不是，你离本相远一些。来人……来人！”田汀杩竦暮白糯尤耍纱尤嗣嵌贾镭┫嘣诶锩娴唣降狗铩Ｋ以诮Ψ蹋耸贝丝潭疾恢琅艿侥睦镒晟橙チ恕Ａ粼谡饧渫ピ豪锓痰模际橇趿甑拇尤恕�
“丞相大人莫慌，都是多年老相识。田荣没有冒犯丞相大人的意思，如果丞相大人想要离去。尽可以现在就走，田荣断然不会留难。不过您这一走可失去了一个和大单于交朋友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长久占据相位的可能，丞相大人三思啊！”
田荣一副赤胆忠心最佳损友的模样，田汀醋拍パ懒趿昕醋哦裥摹６巳炊佳≡窳顺聊�
“你要本相与你们同流合污，坑害大汉利益。哼！田某虽然不才，但也是大汉的丞相。当今皇帝的舅舅，让我投靠异族你们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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