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一副了然的样子,这……就难怪了,原来撕的是别人的,她只得道:“好了,你不必去复命了,我去见陛下。”
那女官如蒙大赦,现在陛下在气头上,现在跑去禀告这件事,这不是作死吗?谁知道会触什么霉头?上官待诏不一样,她若是去,圣人总顾忌一些,忙是喜滋滋地道:“多谢上官待诏。”
上官婉儿问明了武则天所处的地方,原来却是凌烟阁。于是忙碎步前去,进到凌烟阁里,便见这大唐二十四功臣的画像下,武则天跪坐于小案之后,案牍上是几本竹简编的书,她似乎没有在看,而是阖着目,身子倾着,手肘抵着案牍,一只手握成拳,支着自己的侧脸,似打盹状。
上官婉儿上前,道:“婉儿见过陛下,陛下……的身子不好吗?是否叫御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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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千载难逢
见武则天不答,上官婉儿给一旁的宫娥使了个眼色,那宫娥会意,蹑手蹑脚地出殿去寻御医。
正在这时候,武则天突然道:“不必了。”
武则天抬眸,道:“噢,婉儿来了,怎么样,龙门宫那儿怎么说?”
上官婉儿道:“韦妃说谨记了陛下的教诲。”
武则天的脸上没有表情,缓缓地道:“说来也怪了,他们李家的人,怎么就一个个畏女人如虎,李显这个孩子,连个女人都制不住,将来怎么治天下呢?罢,这是他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朕已经够烦闷了,李显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做了皇帝,再怎样也没什么忧愁的,当真要被人钳制了,那些什么奸臣,不还是得靠着他来号令天下吗?他有一辈子的富贵可享,只是可惜了令月。”
说到李令月,武则天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
两次的婚姻,确实都是武则天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第一次下嫁薛家,不过是武则天借此来拉拢薛家罢了,薛家当年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而武则天要夺权,不求薛家能够支持自己,但求他们能够保持中立。等到自己登基,薛家的威望反而成了武则天的妨碍,于是乎,武则天剪除薛家,自家的女儿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寡妇。
做了寡妇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个时代的风气开放,改嫁更是稀松平常,倒也无妨。
可是凡事都不能过三,此前武则天还想将李令月嫁给武家的人,最后也是铩羽而归,此事不过是热议了一阵而已,这一次下嫁韦家,本来是好端端的。也算是武则天为自家女儿铺平的后路,谁晓得人还没过门,那韦家就已成了笑话,此前李令月和韦家的事引来了满城风雨,现是各种流言说李令月和秦少游的私情,多半出不了几日。大家又要暗中骂李令月是克星、妖妇了,她要嫁谁,谁就要倒霉。
换做是自己,怕也未必受得了这世间的成见,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念及于此,武则天更显老了几岁,她巍颤颤地要起来,两旁的宫娥忙是搀住她,她将人赶开。愠怒道:“朕还没死呢。”
起身之后,她走了几步,忧心忡忡地道:“朕唯一担心的就是令月,她和别人不同,她没有安分的性子,可是却未必有不安分的本事,总要给她许一门靠山才好,不能放任自流。她现在寻死觅活的。虽然没有说是怪朕,可是朕知道。她还是埋怨朕这个母亲,婉儿,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道:“韦家既然不嫁了,不如另寻一门亲事。”
武则天颌首点头,却显得并不笃定:“话虽如此,可是现在令月寻死觅活。却不是法子。况且,现在急着下嫁,只怕又要惹起非议,可是朕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婉儿。你知道吗?”
上官婉儿道:“崔家有个子弟,虽是从子,不过……”
武则天冷笑道:“崔詧那老狐狸是不会肯的,即便要娶,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娶。”
正说着,外头却有女官飞快过来,道:“陛下,公主殿下要吞金。”
听了这个消息,武则天顿时愕然,旋即心急火燎地道:“拦住了没有,快,速去紫微宫。”
一行人如风一样赶往紫微宫,沿途上才知道李令月哭了一阵,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碎金就要咽下去,几个宦官眼疾手快,忙是夺下来,李令月怒极攻心,就又晕了过去。
紫微宫那一干女官、宫娥和宦官早就乱作了一团,待武则天到了,李令月恰好幽幽转醒,别看她又哭又闹,这一张眸,精神却是奕奕,只是哭闹着。
武则天只好抚慰她道:“不嫁韦家才好,这姓韦的尽都是男盗女娼之辈,还有……若谁敢胡说八道,朕便杀他们的头,令月,你休要闹了,朕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总不会比韦家要差。”
李令月居然不闹了,道:“这一次是谁,是姓薛的还是姓韦的?”
这番话真像是钢针一样扎了武则天的心,她只得幽幽叹口气才道:“事不过三,朕难道还能害了你?”
口里这样说,武则天的心里却是拿不准,谁能在自己驾崩之后依旧能长保富贵呢?五姓七家倒是可以,只是偏偏,这些人都是流传了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豪门,就算你想嫁,他们未必还肯现在就娶呢。至于其他人,可都不好说。
武则天正思量着,却是一时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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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悠游自在地打着马,领着上官辰,四处在‘城’里转悠,这城只是初具规模,许多地方也不过才打好地基,甚是简陋,不过城还没建起来,却是热闹非凡,上官辰乃是上官婉儿的弟弟,此番他可帮了秦少游的大忙,如今他跑来孟津‘游玩’,秦少游自然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上官辰细皮嫩肉,生得与上官婉儿酷似,男生女相,偏偏只穿着一件布衣,腰间斜着一柄长剑,乍看是很朴素,可是举手投足间,却又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采,他这是效仿魏晋的名士风采,据说这一套在高门多如狗的万年县很是流行,而在万年县,价值最高不是什么骏马、烈马,而是那等瞎了眼或者跛了腿的驽马,那些个公子哥们带着一个老仆,穿着一件褴褛的烂布衣,便骑着驽马,一瘸一瘸地四处走亲访友,后头跟着的童子或者是老仆,往往也是非残即丑,这样的人,往往是闻达的人物,是最紧俏的。
而且他们不喜读书,最多也只能读个一知半解才好,但是必须得有一门手艺,而且越贱越好,掏粪之类的是惊世骇俗一些,不过却有不少出色的篾匠或者打石地手艺,到了万年县若是遇到一个乞丐冲上来向你乞讨,你可不能呼三喝四,你若是动手赶人,说不准人家的爹是六部的尚书,至不济也可能是个将军。
上官辰‘中毒’不算重,至少没有穿着一件丐衣来寻秦少游,这让秦少游有点多谢‘小舅子’不杀之恩的心思,当然,小舅子是谈不上的,秦少游和上官婉儿,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少游一开始有些想不通,后来反而想通了,想通的结果就是不去想。
他和上官辰攀谈,上官辰这一路来,倒是晓得不少风土人情,渐渐的,双方也就熟络起来,他不如上官婉儿那样谨慎,直接便问秦少游道:“秦上尉,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既要怂恿韦家娶亲,可是为何却又要打破此事?这是韦家得罪了你们,还是那太平公主殿下与你们有什么仇隙?”
秦少游倒是不能瞒他,笑呵呵地压低声音道:“这是制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官辰讶异地道:“什么机会?”
秦少游见人流多,便谨慎地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是了,此番你来洛阳,你那姐姐怕是没功夫天天来探望你,上官待诏说了,你孑身一人留在宫外头,她也不放心,往后就在这天策府住下吧,她说你无心于功名,那么就在天策府挂一个闲职,你要游玩也好,想找点事也罢,我总会想办法为你布置。”
上官辰呵呵一笑道:“不瞒你说,万年县那儿实在太烦闷,洛阳和长安也不好,总是带着暮气,这地方,我倒是喜欢, 不过我是生无所长,倒是让你费心。”
秦少游本要说,咱们自家人,有什么客气的,随即又觉得这话古怪,怕上官辰听了不能接受,便板起脸来,道:“好说,好说,我与你也算是一见如故,且不论上官待诏的交代,便单论你我之间,这也是理所应该。”
他正要问上官辰具体的打算,却有一队人急匆匆地赶来,为首的是陈杰,陈杰连忙上前,心急火燎地道:“洛阳来了消息,来消息了。”
秦少游问道: “什么消息?”
陈杰忙道:“太平公主殿下要自尽!”
呼……秦少游虎躯一震,猛地道:“消息千真万确吗?什么时候开始自尽的?”
这问题可问得古怪,陈杰却是对答如流:“一个时辰之前。”
秦少游的眼眸猛然一亮,道:“备马,不不不,不用备马了,我这儿有马,陈杰,你照应着上官公子,我这就去洛阳宫。”
说罢,秦少游急匆匆地朝上官辰作揖,道:“上官公子,明日我就回来,有什么事,咱们再说,今日有要务在身,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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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求婚
紫微宫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有宦官碎步而来,道:“陛下,秦少游求见。”
秦少游……
平时秦少游是极少来洛阳的,除了朝议来洛阳宫的机会更少,这个家伙,近些日子来都在孟津忙碌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个时候,却来求见。
武则天自然不是善类,她沉声道:“叫来说话。”
叫来说话,自然是来这紫微宫了。
过不多时,秦少游进来,只不过并没有在寝殿,武则天在紫微宫的正殿见他,秦少游行礼道:“臣秦少游见过陛下。”
武则天注视他,徐徐道:“秦爱卿怎么来了?”
秦少游道:“臣受陛下厚恩,如今孟津的城池修筑,已见了一些成效,这几年孟津积粮两百三十万石,积钱数百万,陛下责令操练天策军,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天策军大肆招募,刀枪剑戟以及战马齐备,已有三千之数,俱都是虎贲敢战的死士,这半年来,臣除了筑城,便是开拓陛下所赐的河北之地,收纳流民数千户之多,垦殖那下马坡地,又命人兴修了水利,引水灌溉,分发了农具、牛羊,也都已颇见成效。”
秦少游侃侃而谈,继续道:“河南河北这两地,如今用途不一,河南之处,则以筑城为主,同时兴办学堂、建立了一些工坊、匠作铺子,开辟市集,孟津有个太平学堂,有生员数千人,市集里流动的商贾,每日可达数千之多,臣从中收取一些商税,虽是极低,却是积少成多,如今亦是大数目。臣的茶叶买卖。除了供应天下各州县,还与诸国进行贸易,换来他们的毛皮和牲畜,如今在河南,也开了几家马市,也是大有可为。臣这几年苦心经营,虽谈不上至善至美,却也多少说的过去,这期间更是蒙受陛下错爱,予以了不少的便利。因此今日特来谢恩。”
秦少游把自己的家底彻底摆上了台面。
而这些财富,确实足以称道,比如孟津城的修建,比如积粮两百三十万石,要知道现在朝廷一年的粮赋也不过两千余万石,小小一个孟津,就独占了天下一年十之一二的储粮。至于钱就不必说,说是两三百万贯,看上去其实并不多。可以不要忘了,这几年孟津都在囤积物资,在扩充人手,在修筑城池。每日的花销,都如流水一般,就这样,居然还有储备。
秦少游今日泄露了家底。不过却是他有意为之,孟津毕竟距离洛阳不过是一步之遥,那里发生的事。必定不会脱离朝廷的掌控,武则天在孟津,也一定会有眼线,这些事,就算武则天不知孟津的一些具体数目,可是大致上心里也必定有数。至于朝廷百官,固然也晓得秦少游的力量在膨胀,只不过眼下朝廷乃多事之秋,再加上秦少游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也没有人来惹是生非。
秦少游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底牌亮出来,反而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人家既然已经能摸清你的底细,你何必非要遮遮掩掩?
以秦少游现在的处境,若是换做在太宗时期,必定会遭致极力的打压,可是武则天时期的格局却是不同,武则天本身没有力量,她的力量无非就是借力打力,利用关东门阀来打压关陇门阀,利用武氏来打压李氏,利用李显来打压李旦,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新的花样而已,这也是为何,明知天策军已经一日千里,可是武则天也能够容忍的原因。
既然是这样的思路,秦少游越是光明磊落,反而显出自己的忠诚,可若是私自积蓄实力,却分明被人看在眼里,这就是‘大逆不道’了。
武则天一脸欣慰的样子道:“想不到,朕没有错爱你,天策军竟是这样有模有样了。”她的惊诧,显然是骗人的,孟津那儿的底细她怎会不知,只是秦少游真正交代出来,却还是让她觉得超出了她的保守预计,武则天便又笑道:“秦爱卿为何今日,特意入宫来禀告这个?”
秦少游道:“陛下,臣还没有说完。臣的买卖,看上去是互通有无,实则去与朝廷的国策相辅相成,尤其是马市的买卖和茶叶的买卖,用以来牵制大漠诸部,以往的时候,太宗皇帝在时,靠的是武力来使各部降服,这样的做法,固然也好,可是损耗却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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