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是周文王,周国的势力越来越大,引起了纣王的疑心,于是召周文王至殷都软禁起来。
于是便有人怒斥:“什么文王禁锢于殷都,殿下乃是朝廷的臣子,又非乱臣。这样的话,说出去,不晓得的还以为别有所图,无论如何,殿下不去,是有道理的,韦氏狡诈啊……”
韦氏狡诈,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只怕往后,河南府的日子要难过了。却是不知,撑得住撑不住,如今许多巨贾,也有些着急。都在四处打听此事呢,诸公是知道的,买卖人嘛,最怕的就是时局动荡。一旦动荡,这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说到这里,许多人都是唏嘘。
这些神策府的官僚。与商贾集团的利益牵扯很深。
而商贾集团的表现,却显然对神策府还要着急。
这是要命的事啊,一旦闹出什么来,或者是秦少游垮了,河南府有什么动荡,他们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现如今的商贾,和从前的商贾可是全然不同的概念,以往的商贾,往往是以贩运为主,所谓互通有无,有多大的钱,进多少的货,从中牟利,即便是河南府有什么动荡,那也无妨,就算货物全部没了,毕竟家里还有家底,撑过去,也就是了,而且若是遇到了什么灾害,未尝就不是什么好处,运气好的,可以把货物储存起来,到时候奇货可居,趁机可以大赚一笔。
可是如今,商贾的模式已经彻底改变,更多的商贾从事生产,而生产,就意味着大规模的投入,这些投入,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一旦河南府出了什么情况,就意味着那数以十万贯的工坊就要毁于一旦了。这……其实不是真正涉及到商贾根本利益的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在于,由于钱庄的出现,由于从商的门槛提高,想要投资工坊,想要把买卖做大,单凭一人的财力,是远远难以迅速积累财富的,因此,几乎所有的商贾,早已抛弃了以往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的模式,而是通过借贷,用更多的钱,去生更多的利。
一个身家只有十万贯的商贾,用自己的所有产业,去钱庄借贷二十万贯钱财来,再将所有的钱全部投入到商贸中去,这是最稀松平常的状况。
因此……无数的工坊正因为这种模式,疯狂的开始扩张,也使市场变得更加的繁荣昌盛。只不过……这样的做法,同时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风险就是,一旦出现了任何乱子,自己投资了下去的工坊不能源源不断的生利,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资金链断裂,到了这时,等待他们的就是家破人亡。
生产的商家如此,贩运的商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要赚更多的钱,生更多的利,那么就告贷,能告贷来的钱越多,收益就越大,这是一个极为理想的模式,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抗风险的能力大大的降低。
如今……危机已经露出了端倪。
各地的治所,那些个‘官老爷’们,都少不得有诸多商贾来问询问,生怕当真出什么乱子。
甚至已经有一些商贾,索性组织起来,在茶楼或者是商行,大肆抨击韦氏了。
这种抨击,看上去是牢骚,可是某种程度,也是一种态度,他们固然还没有权利,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力量,可是对于一切,想要撕毁他们的力量,天然的充当了秦少游走卒的角色。
正因为商贾集团对于韦氏的不满,近来许多的话本和书籍,便多了许多‘诋毁’韦氏的内容。
自然,这种‘诋毁’,更多带着隐晦,而偏偏,却迎合了寻常百姓的胃口,没了工坊,大家都没有饭吃,或许在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商贾和匠人之间的矛盾会凸显,可是在这个几乎没有选择的时代,匠人们除了做工就是务农的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站在了最有利的一方。
狄仁杰见状,第一时间上了一道奏疏。
这位仁兄很不甘于寂寞,在河南任通判的日子,似乎颇为潇洒,这位铁面阎王几乎成为了河南府百姓的保护神,也使得河南作奸犯科之事销声匿迹,而如今,得知了河南舆情的狄仁杰,竟是在第一时间上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抨击韦氏。
狄仁杰是个很较真的人,想当初,连武则天都敢骂,何况只是一个李显,只是狄仁杰没有骂李显,而是直接指斥皇帝身边出了小人,以至地方舆情纷乱,要请陛下自请君侧。
这篇奏疏……是神策府始料不及的,就在神策府还在琢磨着找什么理由拒绝朝廷相召的时候,万万想不到……原本想要大事化小的神策府,步调彻底被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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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秦少游入京,这是韦弘敏的主意,如今这位侍中,已经加封为越王,地位得到了巩固,韦氏几乎已经彻底站稳脚跟,那么接下来,自然该将矛头对准秦少游了。
本来韦弘敏还不急于出此下策,而之所以如此,问题的根源却是出在了狄仁杰身上,此前韦弘敏为了安抚韦氏,提出借用狄仁杰为棋子,借以制衡神策府,可是谁知,这个狄仁杰制衡倒是制衡了,可是神策府那儿,非但没有闹出什么事端,反而因为一个狄仁杰,如今连官场和地方都变得纯净起来。
秦少游表面上,会和狄仁杰偶尔制造一些摩擦,不过这种摩擦很有分寸。明眼人都知道,狄仁杰这个通判,没有给神策府带来灾祸,反而使秦少游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官府之间的损耗降低,百姓不再随意被人凌辱,贪墨的现象已经大大的有所收敛,军民之间的关系得以缓和,这河南府上下,可谓是海晏河清、安居乐业。
韦氏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河南的消息,立即将韦弘敏叫去,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
韦弘敏是真的委屈,想当初,这个法子韦氏也是极为赞赏的,可是万万想不到,这转眼之间,所有的干系又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韦弘敏没法子,思来想去,若是再不想出个办法,韦氏当真要敲打了。索性,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召秦少游入京,秦少游,你来是不来,不来,就是抗旨不尊,来了,那么就用高官厚禄养在长安,不得让你出长安一步,让你做一个囚鸟。
这几日,韦弘敏一直都在观察着神策府的动向,许多的消息也从关东那边汇聚过来,他对尚书省中的事,没什么兴致,基本上绝大多数的事,都推给了自己的族弟韦安石。
每日清早,三省的宰辅们,都要聚在一起,由韦弘敏主持,商讨着近来天下发生的大事,韦弘敏如往常一样,笑容可掬,可是等他轻快的拿起一份杨再思那儿递来的奏疏时,韦弘敏的脸色,骤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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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除之而后快
韦弘敏看过了手上的奏疏之后,已经无心继续议事下去了。
此事关系重大啊,狄仁杰那厮……当真不是东西。
他这奏疏里,借着河南百姓之口,把韦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在韦弘敏看来,不啻是当头一棒。
要知道现在的韦家已经是如日中天,这庙堂之上,哪里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最后一句更是可恶,居然伏请陛下,诛杀奸贼,以安国家。
所谓的奸臣,虽然没有明言,却不是韦家又是什么?
韦弘敏气的双手发抖,这些年地位日渐水涨船高,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其他人眼看着韦弘敏的脸色不对,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方才将奏疏悄无声息递给韦弘敏的杨再思,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奏疏是杨再思先看到的,他很快就察觉到里头的严重性,便直接递给韦弘敏,韦弘敏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因为按理来说,这时候的韦弘敏理应拍案而起,跳起来骂娘了。
可见这韦弘敏的涵养功夫却还是不错。
杨再思自去了河南府,对韦家的溜须拍马,就收敛了许多,自然,他万万不会得罪韦家的,甚至偶尔,也会给韦家的人不少的方便,只不过……本来想要充当他们的门下走狗的心思,却是淡了许多。
杨再思心里知道,韦弘敏虽然没有暴怒,可是此事不会罢休,而接下来,矛盾激化之后,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他顾不得心中唏嘘,只是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果然,用不了多久,韦弘敏起身,他微微含笑。道:“今日之议,就到这里吧,近来无事,也不必在此多费口舌,诸公各自办理公务要紧。”
于是辞退了诸人,独独留下了韦安石。
奏疏给韦安石看过之后,一向性子不好的韦安石今日竟是没有暴怒,他后怕的看了这份奏疏一眼,禁不住道:“族兄……这秦少游是要釜底抽薪啊……”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轻巧的四个字背后。却是异常的沉重。
狄仁杰是秦少游指使吗?假若是秦少游指使,那么意欲何为,要清君侧?自然……清君侧固然对秦少游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往下推论下去,秦少游有这胆子吗?他虽为郡王,却不过是一个大总管而已,掌握的也不过是个河南府,他怎敢和已经拥有了天下的韦家作对,他既想而不敢去做。会不会就假借狄仁杰,来说出他想说的话。
韦弘敏脸色冷峻,一字一句道:“这是要挟。”
见韦安石还未有反应,韦弘敏继续道:“朝廷要召他入京。他不敢来,可是又怕抗旨,所以才有这么一出,这是借狄仁杰。借这份‘清君侧’的奏疏,来要挟我们韦家,又或者。这是一个警告,这是告诉你我,若是逼的急了,他秦少游是会狗急跳墙的。”
韦安石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韦弘敏眯着眼:“不,不,正是因为他是无胆匪类,所以才如此,否则,他为何不亲上这份奏疏?可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这个狄仁杰身上,哎……老夫当初真是糊涂,为何要将狄仁杰留在河南,狄仁杰的声望很高,不可小看,现在他上了这么一份奏疏,于道义上,我们韦家,只怕要为人所非议了。”
韦安石想了想,道:“族兄只想到了我们韦家的弱势,却是没有想到,秦少游自己不敢上这样的奏疏,却是假手于人,这就说明,他心里没底气,或许这个时候,他的心思,比我们还要乱一些。”
二人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正因为见多了尔虞尔诈,也玩多了庙堂上的把戏,所以他们的心思一向复杂无比,哪里会想到,这一切……很单纯,单纯的可笑,上这份奏疏的人,完全不是受人指使,压根就是单纯想骂人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而这种误判,显然也是情有可原,无论是秦少游还是韦家,都已经习惯了用一种复杂的思维,去解释任何简单的现象。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说,这一切都是xxx的阴谋。
现在摆在韦弘敏面前的,就是秦少游的阴谋。
这件事绝不简单,是朝廷召秦少游进京的后续,这是一个信号,很可怕的信号,发出这个信号的人,居然……
他面色狰狞,已是震怒,这两年来,除了在秦少游面前吃过亏,一向是顺风顺水,崔詧垮了,狄仁杰像是石头一样一脚就踹开,至于其他人,更是随意让韦家摆布,唯独这个秦少游。
韦弘敏狞然道:“真当我们韦家好欺负吗?假若今日后退一步,则韦家的威信荡然无存,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要欺上门了。”
他背着手,来回踱几步,慢悠悠的道:“你方才说的不错,这秦少游,既然要假手于人,必定是外强中干,河南府那儿,老夫也有一些内情,晓得那秦少游重商,秦少游积攒了不少的钱财,这些钱财,才是他的命根子。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底气,没有这个胆子,敢和我们韦家争锋相对,所以才躲在幕后,弄一些小把戏。只是这一次,他却是料错了,而今……天下人对我们韦家唯唯诺诺,便是不少李氏宗亲,亦是巴结讨好,娘娘亲政,也只是朝夕间的事,不过娘娘对此,一直拿捏不定主意,虽有效那武则天与陛下并称二圣的心思,不过终究,还是怕有人不服。”
顿了一顿,韦弘敏眼睛眯起来:“既然如此,那么在此之前,就先杀鸡吓猴吧,先杀秦少游这只鸡,震慑住某些人,只要秦少游人头落地,神策府灰飞烟灭,那么……娘娘要做什么,都可畅通无阻了。秦少游……这个跳梁小丑,若是在以往,娘娘还要敬他三分,可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
说罢,韦弘敏抬眸,眼眸带着一丝杀机。恶狠狠的看着韦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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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生死之事
韦家两兄弟商议之后,随即便去宫中见驾。
至长乐宫,恰好看到李显带着几个宫娥出来,二人忙是行礼,口称陛下。
李显见了他们,和颜悦色道:“二位爱卿,又是见皇后吗?”
韦弘敏道:“是。”
李显漫不经心的道:“所为何事?”
突然李显问起,反而让韦家兄弟有些心乱,韦弘敏想了想,便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寻常见驾而已。”
韦安石在旁听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显。
显然,作为臣子,如此敷衍天子,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他入宫的时候不多,虽知李显是个随和的人,不会和人计较什么,不过还是不免有些忧心。
谁知李显听了在韦弘敏的话,哈哈一笑,道:“去吧。”便背着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韦弘敏不露声色,却是看了有些担心的韦安石一眼,不禁笑了,道:“安石,这样的天子,你也害怕吗?”
韦安石哂然一笑,不禁道:“天子毕竟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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