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消息?”秦少游笑了笑,其实他对上官辰远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这样简单,所以和上官辰说起话来,也轻松许多,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样谨慎。
上官辰道:“大明宫……”
秦少游一听,立即不再轻松了,宫里的消息?而上官辰既然特意来禀告,这就说明,这个所谓宫中的消息,必定是非同小可。因而秦少游坐直了腰,道:“你说。”
上官辰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大明宫中,就在半月之前,突然在某个药铺里出现了一个女官,这个女官,虽然是寻常的贵妇打扮,不过朱楼卫的人却知晓她的底细。她哪里知道,自己从宫中出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此人是长乐宫的女官。负责韦皇后的起居,她到了药铺,买了几味药,偏偏这几味药。实在是稀罕,那药铺的东家一时没有备货,便约好了过两日来取。后来下官仔细查了一下,这才知道,这几味药若是调在一起,则可能导致人身体虚弱下去,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毒药,只是毒量又不大,不足以致命。那女官,过了几日,则又出宫了一次,是在清早时出来,正午回去,药铺还缺了一味,便约好了次日来……”
秦少游已经皱起了眉头。
宫中的女官外出买药,而且这药,还可能是毒药,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毒药,到底是用在谁身上呢。
秦少游不由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女官与宫中之人怀有什么私怨,所以想要借机报复?”
在这方面,上官辰笑了笑,颇有点讥笑秦少游的意思在,当然,放眼整个河南府,敢对秦少游露出这样表情的人也只有上官辰了。
上官辰之所以讥笑秦少游,只是因为在这方面,秦少游确实有点无知,上官辰摇头道:“这当然也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并不大,殿下,那女官,大多时候,都是在上午出的宫,一个宫中的女官,怎么可能随意出入宫禁呢?而且她是侍驾的女官,上午的时候,是要当值的,怎么可能,药铺里的人说什么时候来取药,她便能掐准时间,说来就来?”
上官辰顿了顿:“若只是因为私怨,也只是这个女官私下的行为,她即便在宫中能趁机告假出来一趟,可能时候也摸不准,绝不可能药铺的人说某日某时来,她便能出现。而唯一的可能是,在宫中有人随时允许她出宫,自然,一些女官倒是有准人出宫的权利,问题又出在原先那里,她是侍驾女官,意味着时刻都要在韦氏身边照顾,即便有人准她的假,韦后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岂不会问起,她又拿什么来搪塞?”
秦少游眯起眼睛,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她能如此随意出入,而且能掐准时辰,说明一定是受人指使,而能指使她,确保她随时出宫没有人过问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韦后。”
上官辰忙不迭的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如此,就可以排除这个女官是为了泄私愤了,她应当只是被人差遣,而在宫中,能差遣她的人也只有韦后。”
秦少游倒吸了一口凉气,韦后……让身边的女官出去买药,这宫中什么药没有,何必要偷偷出去买,况且,还是这样的毒药,韦后要对付谁?
上官辰似乎是看穿了秦少游的心思,他淡淡道:“韦后这个人,在宫中一向是一言九鼎,她若要害人,根本没必要使这样的伎俩,说难听些,即便是宫中的其他嫔妃,她便是当真将人拿来打死,谁又敢说什么?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一处,既然韦后在宫中一手遮天,何需这样的虎狼之药?除非……她要对付的人,连她自己都心有忌惮。这个人……在宫中只有一个。”
秦少游一楞:“天子?”
说到天子,上官辰却是感怀万千,想当初,他和李显玩的倒是不错,自从李显做了天子,就再没有什么往来了,他心里只剩下了唏嘘,复杂的很。
秦少游的脑子却是快速的转动起来,不对劲啊。
天子对于韦家来说,简直就是他们的神器,李显这个人,也几乎掌握在韦氏的手里。正因为有了李显的言听计从,韦家才能如此的猖狂,当然,假若没有秦少游,韦家这样任用私人下去,除掉李显,倒也不无可能,因为韦家早已将朝廷内外的人,大多都换上了他们的亲信和门生故吏,李显一死。韦氏完全可以做第二个武则天。
只是可惜……在这朝廷之外,还有一个上皇,还有一个秦少游和神策军,李显一死,只要韦氏敢要篡位,秦少游完全不介意,借着上皇的诏命,代天讨贼,那个时候。天下人只怕是对韦氏极为反感的,自己可谓是上应天命,下顺民心,诛杀韦氏。倒也不难。
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韦氏,之所以还能勉强稳住朝廷,只是因为还有一个李显。假若李显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固然可以将韦氏的儿子推上去做天子,可是毕竟……这个孩子。和李显又能有什么分别,害死李显,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么……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上官辰深深的看了秦少游一眼,道:“殿下,不要忘了,这个药,可以使人虚弱,可以使人抱病。”
抱病……
一下子,秦少游明白了。
假若过一些时候,李显抱病,接下来会如何呢?
或许……一个病了的李显,对于韦氏有莫大的好处吧,而这个好处……
秦少游眯着眼,猜测着什么,最后他沉吟片刻,道:“若是这个时候,抱病的天子想要见本王,本王是不是非去不可?”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除此之外,秦少游想不到任何的可能。
想到这里,秦少游不禁冷笑,韦氏果然是已经等不及了,或许她已经感受到,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吧,所以为了除掉自己,她甚至不惜使用任何一种手段。
抱病的天子想要见任何的臣子,这个臣子怎敢延误,说难听一些,只怕就是奄奄一息,也得乖乖的赶去长安。
只要秦少游去了长安,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预料。
“殿下,要及早打算啊,若是下官猜测不错,陛下的病,只怕也就是这十天半月内就要来了,到了那时……”上官辰很是关心的看着秦少游,徐徐道。
秦少游点点头,道:“自然是该小心。”
上官辰失笑:“其实……下官倒是要恭喜殿下。”
秦少游愕然,道:“喜从何来?”
上官辰道:“那韦氏视殿下为眼中钉,甚至不惜要动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殿下,这岂不是恰好证明,韦氏对殿下已经无计可施了,那韦氏可是当朝的娘娘,几乎是总揽了天下的军政,这样的人要对付殿下尚且要出此下策,可见她已经穷途末路,难道……这不是大喜的事吗?”
秦少游原本还在忧心忡忡,可是听到了上官辰这番话,却是不禁的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擅长于把丧事当做是喜事来办啊。
不过他能体会上官辰的好心,上官辰无非是让自己心情舒畅一些,秦少游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请本王去朱楼里喝几杯酒,今日在宫中似乎还没有喝够,不妨我们在朱楼再战,如何?”
上官辰打起精神,道:“就怕殿下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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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极少来朱楼,只是知道这里富丽堂皇的有些过份,或许是因为他有太多的心事,所以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所,又或者是他成了太多人的依靠,承担了太多的干系,所以也没有心思去享受这种奢华。
不过今日,秦少游则出现在这里,打量着这里的每一样事物,他总是能生出一些错觉,感觉自己的神策府,自己的公房,乃至于自己的魏王府,似乎和这朱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姓上官的家伙,还真他娘的奢侈。
秦少游已经成为了小厅中的主人,而上官辰自然只能在一旁陪坐,面容姣好的侍女们上了酒水,上官辰心知秦少游喜欢安静喝酒,所以屏退了那些莺莺燕燕,他笑了笑,道:“殿下似乎有了主意?”
秦少游愕然,道:“主意,什么主意?”
上官辰便笑起来:“殿下既然得知了韦氏的阴谋,自然也理应会有应对之法吧。”
说到这里,秦少游却只是哂然一笑,道:“应对的办法……暂时倒是没有,只不过如你所言,那韦氏似乎也是无计可施,这才出此下策,既然如此,本王何虑之有?”(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新建文稿(78)
这句话,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那韦氏走的是这一步的险棋,却也未尝不说明她现在已经乱了方寸。
显然,韦后已经彻底的看清了秦少游的危害。
想想看,一个个关东士族,转变成了巨贾,而这些巨贾,只适应于神策府的统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人统统变成了鱼,偏偏天下的水塘,也只有秦少游这一处,秦少游若是出现什么不测,这些鱼虾,统统都要干死渴死,因此,这些人敢不对秦少游尽心尽力吗?
这种模式继续泛滥下去,何止是让韦氏覆亡,这几乎是要亡天下的结果啊。
正因为如此,韦氏已经无法等待了。
既然如此,只好冒险。
而这种冒险,对于秦少游来说,却也是一个巨大的危机。
现在的秦少游,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而一旦天子病重,要召自己去长安,秦少游若是不去,那么就与谋反没什么分别了,现在谋反,等于是找死,正好授人以柄,到时候天下各镇都要讨伐,便是河南府和五镇内部,只怕也会生出无数的惶恐,许多人愿意依附于秦少游,是因为他们自觉地秦少游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让他们有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随秦少游去螳螂挡车。
除了神策军以及弘农杨家这样的死忠,谁愿意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秦少游对此,自然心里充满了戒备,韦氏……这是要痛下杀手了。
只是……长安真的能去吗?
秦少游绝不是傻子,那韦氏狠辣,绝不是犹豫之人,只要自己去了长安,韦氏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定会痛下杀手,到了长安的时候,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而失去了秦少游的河南府,不足为虑。
他抿着酒水,看着笑吟吟的上官辰,虽然表面上洒脱,心里却还藏着心事,几杯水酒下肚子,上官辰终究又正经下来。道:“殿下,长安的情形,下官定会好生照看,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下官必定会及时通报,只是殿下这儿,最好还需早做准备才好,陛下一旦病了,天下的格局。就要大变了啊。”
难得看他正经一回,秦少游也只是笑笑:“我自然知道,不过……既然要准备,那么就不妨。先给韦氏制造一点麻烦吧。”
“麻烦……什么麻烦……”上官辰愕然的看着秦少游。
秦少游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放出点消息出去吧,这样的事,你们朱楼来办最好。既然韦氏想要铤而走险,那么我们就把这水搅浑。”
秦少游说罢,长身而起。他幽幽的看着上官辰,道:“从前,你我与陛下也算是投缘,只是现如今,想起了也是可悲,陛下……终究不是你我的陛下,他是韦氏的,这或许就是天命吧,若是有朝一日,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乃至于站在本王面前的是陛下,你会如何?”
秦少游或许是当真有些醉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上官辰迟疑了片刻,不禁苦笑。
论起来,他和李显之间关系确实是莫逆,至少在那一段时期,确实是比兄弟还亲,而如今,当秦少游问起这番话的时候,他眼睛没有去看秦少游,只是低头喝了一杯水酒,叹口气道:“殿下也说了,陛下乃是韦氏的陛下,而在下官眼里,殿下却是这河南府上上下下无数人的殿下,河南府的这些人中,就有下官,殿下既是下官的殿下,那么即便有时只能唏嘘这天意弄人,可是下官却知道应当怎么做,下官只知道,韦氏是殿下的敌人,那么韦氏也就是下官的敌人,是河南府万千僧俗百姓的敌人。”
秦少游莞尔一笑,道:“我只问这一句,你却答了这么多,好啦……局面未必会坏到那个地步,你也不必多心。你这朱楼,总是让本王觉得有些别扭,也罢,走了,你不必送。”
秦少游扬长而去。
上官辰则枯坐在这酒桌边,沉吟片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感怀万千了,很快他的心情便平静下来,至今他的脑海里还记得秦少游交代的一件事,要把长安的水搅浑……搅浑……虽然只是暗示,可是殿下的意思似乎很是明显,上官辰体悟到了秦少游的意思,他突然朗声道:“来人。”
一个小吏火速入内,道:“公子有何吩咐?”
上官辰又恢复了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去……修书右卫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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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朱楼卫,大抵是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明,一部分是暗,明面上的人大家都晓得他们的身份,而他们则借由这公开的身份四处结交‘朋友’,大家也都晓得,他们和秦少游关系匪浅,而那河南的那位魏王殿下,无论你是敌视他也好,鄙视他也罢,任何一个豪门大族,甚至是朝廷命官,都晓得那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即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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