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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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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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斌大义凛然道:“殿下,那个万胜商行,是出了名的偷工减料,殿下久在宫中,有所不知,就在前些日子,就曾有人状告万胜行偷梁换柱。将业主的青花砖,换成了低劣的寻常砖石,不只是如此,洛阳人都晓得,万胜行养着数十个专司律法的律师,他们与人签订契约,最擅长的就是钻律法的空子,使人上当,许多人欢天喜地与他签订了契约。用不了多久,就欲哭无泪,求告无门,殿下万万不可听那崔贤胡说八道。这个老匹夫,早已廉耻丧尽了。”

    “还有那尉迟循毓,尉迟循毓被魏王殿下托付了重任,可是他却私下里四处为人推销各种商品。臣从前就上过当,那什么和记木行,固然是用料实在。臣对这一点,也是无话可说,可是殿下有所不知啊,同样的木料,同样的工艺,别家的木行,才是和记木行价钱的一半。殿下切莫被他们所蒙蔽,这和记木行,最喜欢的就是借着一些噱头去打开销路,无所不用其极,寡廉少耻,臣就说张记木行吧,张记木行那才是真正的本份经营,实实在在,童叟无欺,深得业内的好评,他家的木料,质地都是上乘,用的都是渤海国那儿私贩来的大木,经过三十一种工艺,精心制作而成,不但不畏火烧,还能防虫,张记木行,享誉关东,风靡天下,同样的大木,不但物美价廉,最胜在他们诚信经营,用交友的态度,与客户交涉,洛阳还有童谣,叫张记木行,管用百年。殿下若是要采买,定要记得通知臣,不但张记的木头价格低,而且臣,可以想办法通融,给殿下打个七折……”

    李重福已是气得发抖,他突然有一种想找个地方撞死的冲动,他恶狠狠的瞪着杨斌,终于再顾不得什么了,从牙缝中狠狠蹦出一个字:“滚!”

    “殿下……”杨斌惊诧的看着李重福。

    却见李重福已是疯了似得冲向墙壁处,那里悬挂着一炳宝剑,杨斌吓了一跳,我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不买就不买,打打杀杀干什么,得,又一笔买卖泡汤了,他再不敢说什么,趁着李重福拿剑的功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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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门宫的动静,当然是瞒不过神策府的。

    王据听到那儿传来的消息,不禁失笑。

    他要的,不过是李重福看清形势而已,这个皇子殿下,似乎每日关在龙门宫,每日就好似是在做梦一样,一个人若是依然还在做梦,还有痴心妄想,那么想要打交道,很难。可是一个人梦碎了、梦醒了,没有了骄傲没有了矜持没有了希望,那么……就好摆布了。

    不过尉迟循毓和崔贤这几个人,还真是有点不太要脸。

    王据在洛阳,什么样不要脸都见得多了,这年头,都是朝前看嘛,有钱是大爷,没钱管你什么出身,现在都不吃香了,某种程度,这洛阳内外,深入骨髓的那种对金钱的追逐,正腐蚀着每一个人的心,尉迟循毓这些人也不可免俗,可是王据还是觉得,这几个家伙有点突破了底线,不要脸啊。

    不过……有些事还是好理解的,淡泊名利这样的心理,某种程度诞生于田园牧歌的社会形态,那些拥有大量田产的高门,只要土地还在,那么每年的收益,都是固定的,靠的都是老天爷吃饭,收成好,是这么多钱粮,收成不好,固然会紧张一些,却也少不了哪儿去,所以一个家族只要不折腾,大抵他们不可能一下子钱粮暴涨数倍,也不可能一下子倾家荡产、家徒四壁,因而绝大多数时,一个家族三代前是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也是过什么样的生活,难以改变。

    也正因为这种形态,使得许多高门子弟都有一种懒散的性子,反正努力,家业也不会因此一下子振兴,可即便不努力,日子也依然坏不到哪儿去,一切……凭的都是老天爷,自己何必要去操心劳力,又或者挖空心思,去追逐什么更大的富贵呢?

    这种老庄无争的学问,魏晋时期的处世之道,在现在依然十分风靡,可是在关东,情况却是另一种极端,淡泊名利的人,已经无法再这里立足了,重商的政策,几乎把所有人的潜力都激发出来,今日你落后一步,从此你便处处落后于人,你不能快速积累财富,那么你便什么都不是,闲散的人,绝不可能会是高士,只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窝囊废,大家不再靠出身来攀亲,靠的却是家底。

    本来这些长安来的人,如尉迟循毓这样,只怕很快就会沦落下去,不过他们显然是幸运的,他们的人脉还在,秦少游对于他们也有所关照,总算给了他们一些立足之本,所以这些人在调整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就通过祖宗的积累,渐渐在洛阳风生水起,他们依然还是既得利益者,只不过他们得到的财富和今日所享用的东西,比之从前,更加要富足许多倍,他们失去的固然是高门的自傲,得到的却是数不胜数的钱财。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中的许多人,还会骂着礼崩乐坏,可是他们的身体比他们的心更加实诚,捞起钱来,绝对不比那些关东的土著要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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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逆之者亡

    这一手的目的,其实就是彻底打击李重福的信心。

    一个失去了信心的人,方能掌握在手里,使他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曾有。

    而王据做到了。

    几日之后,一封二皇子的诏书到手。

    当王据将诏书交到秦少游手里的时候,秦少游朝他笑了笑,道:“别人杀人,而王先生却是诛心,诛心比杀人好,如此一来,一切就可水到渠成了,有劳先生。”

    王据抿嘴笑了笑,忙道:“殿下谬赞,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其实这并非是下官的本事,说到底,还是这关东之地,百业兴旺,即便是长安的旧臣到了这里,也是乐不思蜀。”

    秦少游听到此处,不禁心里有些感叹,是啊,关东、关中,早已不同了。

    定了定神,秦少游道:“诏书立即发出去,太平学里今年肄业的人才,还有此前退伍的官兵,统统都要随时准备征调,从现在开始,随时都要派遣,各镇的都督,有人敢抗二皇子诏令的,要随时打击,函谷关的将士,抽调十万出来,要随时准备动兵,谁敢不服,就打谁!”

    折腾了两年,秦少游才真正图穷匕见,他的目的显然不是函谷关的韦玄贞,而是各镇的诸侯。

    不剪除这些土皇帝,即便杀入关中,那也没有好处。

    本来秦少游的重兵在函谷关,现在却撤出了大半,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分赴各方。

    韦玄贞在函谷关里也得到了一份李重福的诏令,只一看诏令,他立即明白,自己上当了。

    为何秦少游不攻函谷关,那是因为人家压根就是为了一统关外之地。除了关中,天下其他诸镇,他都要一口吞下。

    好大的胃口。

    而这时候,关隘之外大量的五军营和神策军开始撤走,留下的军马,也不过是区区五万。

    天赐良机啊。若是这个时候,三十余万朝廷大军出关,那么接下来,会如何?

    韦玄贞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只要出关。就可以一举歼灭城外的留守魏军。

    只是当他兴奋的召集众将提出这个构想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数十个军将,居然一个个缄默不言,没有人附和韦玄贞的话。

    韦玄贞不由恼怒:“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关外的魏军空虚,此时若是不出关,更待何时,怎么。诸位难道都不说话?这样建业立功的大好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不肯?哼,来,说说看……”

    众人依然默然无言。一个个面面相觑,韦玄贞很是恼火,这些日子,就没有一日是顺心的。他知得看向自己的女婿张晋,道:“别人不说,那么张都督来说。嗯,说说看。”

    张晋心里叹口气。

    自己这个岳父,还真是活在梦里呢。

    人家秦少游为何敢撤军,为何会抽调大量的军马,去监视各镇诸侯的举动,逼迫他们纳入神策府的体系之下,秦少游是傻子吗?

    若在一年多前,这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战机,可是如今……

    张晋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关隘内的军马,哪一个不怨恨韦家,哪一个不对关东带着向往,大家愤恨韦家更甚于秦少游,大家亲近秦少游远远多于朝廷,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想要驱使他们去和关隘外的魏军作战?你穿着魏军的御寒之物,用着魏军的草药,噢,对了,军中的大夫几乎也都是魏军的人,那么,为了表示你与魏军势不两立,是不是该统统将他们都杀了?

    张晋更明白,这些深入进了营中,每日与官兵打交道,而且还读过书的魏军军医们,在每一个官兵的心里,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这种有学识,且又深入军中,与官兵同吃同睡打成一片的人,而且还随时救死扶伤,不知多少人受到他们恩惠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等同于秦少游的宣讲机器,几乎到了那里,秦少游那一套东西,还有关东的一些事就讲到哪里,张晋之所以不敢吭声,是因为他一丁点把握都没有,天知道把关门打开,数十万人涌出去,会发生多少哗变,会有多少人反戈一击。

    总而言之,他宁愿龟缩在这里做鸵鸟,也不愿意冒这个巨大的风险。

    相比于其他人,自己这个岳父实在是过于高高在上,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他根本不知下头将士们的凉热,不知他们夏天热不热,冬日冷不冷,家里有没有妻儿,妻儿在乡中过的苦不苦,更不知道,将士们平时吃的是什么,生了病,该如何医治。

    他所看到的,只是账面上的东西,却是不知,人不是禽兽,也不是虫蚁,不是你区区一句话,就可以驱使他们去奋勇杀敌,现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谁才是他们的敌人,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事。

    张晋忙道:“韦侍中,末将认为,还是固守待变为好,眼下,万万不可贸然动兵。”

    韦玄贞不禁冷哼:“难道就这样错失良机?”

    张晋这一次非常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一旦出关,胜负难料,况且将士们疲惫不堪,也不宜轻易出关,末将并非不想立功,非不肯为,实不能也。”

    韦玄贞气得发抖,在平时的时候,张晋即便劝他,也会委婉一些,可是今日完全不给他留有一点情面,于是韦玄贞冷笑连连,只是其他众将的态度,却更使他寒心,因为所有人的脸上,只有冷漠,每一个人都板着个脸,似乎对于出关作战,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些老丘八,固然是良莠不齐,可是现在似乎都已经看清楚了情势,眼下固然不敢公然叛逆,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韦玄贞看。

    张晋也不再做声了,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仿佛自己一下子没有了出路,眼前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岳父大人。当真靠得住吗?

    还有长安城的那些韦家子弟,更是越来越放肆了,自从太子殿下死了,许多旧臣东逃,这些人空出来的位置,自然而然也只有让韦家人来取代,韦氏已经不再放心任何人了,而这些韦家乃至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就这么突然之间一个个占据了高位,从前一个连县中小主簿都不曾做过的人。转眼之间,却成了大夫,这何止是官升三级,简直就是一飞冲天,可是他们的能力……

    长安城里狗屁倒灶的事,每日都在发生,而函谷关呢,函谷关情况似乎更加糟糕,或许长安城的人还在醉生梦死的计算着这儿账面上的数字。自以为这个账面上的数字,加上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是何等的坚不可摧,可是许多事张晋比他们清楚的多。

    那些士兵们发出来的牢骚。那些武官们甚至公开谈论的话题,一口一个魏王殿下,哪里有一丁点将关外的军马当做叛贼的意思,反而许多人。巴不得自己也是那个叛贼,这种心思,早已弥漫开来。一目了然。

    秦少华对于函谷关乃是攻心之术,而对于天下诸镇,却是毫不犹豫的挥起了大棒。

    那个家伙,还真是深谋远虑,把一切都计算了去。

    自己……该如何呢,张晋拿捏不定,现在,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二皇子的诏书,早已惹得天下沸腾起来。

    诏书的内容,表面上是为了讨韦,所以要将天下诸镇整合起来,譬如将诸镇的军马集结一起,前去卫州集训,譬如各镇的都督纷纷至洛阳述职,譬如洛阳将设立巡检,专门监督各镇各州各县的官吏,譬如各镇立即撤销所有关卡,容许商贾们自由出入,譬如各镇的粮税要统一缴纳,诸如此类。

    本质上,这几乎就等同于是削藩,是将各镇,重新纳入集权的体系中去。

    这等釜底抽薪的把戏,是人都能看得穿。

    可问题就在于,各镇都督们固然是不爽,却都犹豫了。

    假若是在两年之前,他们或许可以抱起团来严词拒绝,甚至索性,跟着韦家一起讨秦算了。

    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而今的神策府,已经控制了天下三成的州县,拥有三四十万带甲之士,兵精粮足,不说别的,就算是天下各镇的诸侯纷纷联合起来,只怕也未必能与神策府一较高下,何况各镇也未必就能团结一致。

    此时各镇都已经慌了,接到了诏令之后,每一个人都没有做声,倒是这时,河北的燕云镇都督昭告天下,愿意听从调遣,都督高伟已经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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