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郭杰中与郝老六便相继出门,向各自的营奔去。
苏翎又独自琢磨了一阵子,这才带上护卫们,再次前往经略行辕,面见袁应泰。
一进袁应泰的府衙大门,苏翎又见到几位面生的武官,想必又有来援的兵马到了。
果然,袁应泰介绍说,是原任辽东都司签书尚志弘,刚刚升为游击将军,还有一个叫毛凤闻,原是镇西堡守备也才升职为游击将军。这二人只带来三千人马,不过,晚到了这一日,还顺便带了些粮草,让袁应泰大增信心。尽管不多,可让运粮的苦难出现几分好兆头。
那二人见是镇江参将,一齐行礼,苏翎也不多理睬,仍旧请袁应泰密议,袁应泰便令其退了出去,厅内只剩下二人,再加一个何丹旭。
“苏将军,可是要留在辽阳?”袁应泰依旧对这个问题抱有希望。
苏翎摇摇头,说道:“袁大人,我这次来有几件事要与大人商议。我还是要回镇江。”
袁应泰强忍着不露出失望的神情。问道:“你有何事,尽管说。”
苏翎想了想,在心中排了一下顺序,其实要讲给袁应泰的事可都是好事,不知袁大人是否为此又多几分驻守辽阳地心思。按眼下袁应泰召集兵马的速度,尽管也已算是异于平常。但对苏翎来说,辽阳人马越多,只不过是将广宁一带的兵力,换到辽阳,让以往防御蒙古的一面彻底敞开。估计袁大人是急得狠,完全不顾及蒙古人的威胁。这若是让朝廷上的文官们知道了,定少不了一番弹劾。
“袁大人,”苏翎还是开口,说道。“你这些人马,可都是广宁调集而来地?”
“是。”袁应泰微微叹气,说道。“如今也只有广宁还备有兵马,那些败兵都无法召集。至于山海关之内,数日之内是不能指望的。”
“那蒙古人呢?”苏翎问道,“大人不怕广宁有失?”
显然袁应泰是深思过的,面上地神色倏然变暗,说道:“不可两全,唯有辽阳在先了。”
苏翎一笑,说道:“我在给大人一件功劳。”
“功劳?”袁应泰苦笑一下,辽阳眼下的处境。已经如坐针毡,还谈什么功劳。实际上大部分的指望,都在努尔哈赤身上,袁应泰就盼着努尔哈赤晚些动手,最好拖个一年半载地,好让其有时间好好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那一部人马,已经将宰赛救出。”苏翎说得清晰,也很慢,以便袁应泰可以反应过来。
“宰赛?”袁应泰初时迷茫。但随即眼睛一亮,这辽东形势,经如此一番,再没点反应,也便当不起这个辽东经略了。
“你说的可是属实?”
“属实。”苏翎面不改色。
“这么说,蒙古那一边,暂时无虑?”袁应泰说道。
苏翎点头说道:“不仅如此,我已联络宰赛,令其攻打建奴侧翼。”
“哦?”袁应泰第一反应。是那广宁定然不会有危险。“你能掌控宰赛?”
对于蒙古。大明朝廷花了不少功夫,最终落得个靠银子笼络。每年的赏银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良策。
“我已在蒙古那边,留下一支人马,以便牵制、督促。”苏翎说道,“所以,请大人在广宁一带,给予其粮草接济,并拨给铠甲、器械。”
袁应泰听这么一说,想了想,说道:“广宁一带,有巡抚薛国用,宁前道王化贞,好,我这便写信让其拨付。”
“袁大人,我留在蒙古的一部,由胡秋青管带,还请大人多多叮嘱,有这一部在,广宁便高枕无忧。”苏翎再次叮嘱。
“放心,收服蒙古喀尔喀部,这当真是一件大功。苏将军,我会加紧办理。”袁应泰说道。
苏翎说道:“谢大人。还有。。。。。”话音一转,却并未立即说出口。
这从苏翎嘴里说出的,可都是好消息,袁应泰不免有所期待。
“你尽管说。”
“这海运粮饷之事。。。。。。”苏翎说了半句“这个不会错,只要我在,定会上书朝廷督促,海运一事,不必担心。”袁应泰当即说道。
“另外,”苏翎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给袁应泰一个大功。
“另外,那建奴奴酋,努尔哈赤地福晋,我捉到几个。”苏翎说这些事,一向轻描淡写,以此衬得袁应泰,当真是少了几分气度。
袁应泰这一回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双眼睛不断地打量着苏翎。
“袁大人?”苏翎叫了一声。
“苏将军,这难道是天意?”袁应泰问道。
“什么天意?”苏翎不解,这回好像换了位置。这个反应苏翎地确没想到。
“辽东的天意。”袁应泰感概颇多,却只蹦出这么一句。
苏翎不打断再浪费时间,接着说道:“大人,这次地俘获,有上百人,不过,路上匆忙,没来的及询问。杀了一半。剩下的这几个,大人可送往朝廷。”
“好,人在何处?”袁应泰定了定神,不再分心。
“随后送到,不过,袁大人。这一路上可要小心看管,莫要被建奴劫了去。我已派兵前往牛庄一带,将所有叛敌之人清理一番。大人可要派遣亲信之人,方才妥当。”
“好。我让张神武押送。”袁大人身边,这个人倒是一身是胆,可以重用。
苏翎见此时说得差不多了,便道:“大人,我这次返回镇江,便要好生打造铠甲、兵器。还要铸炮、打制火器。练出能战之兵来。”
“如此甚好。你还需要什么,只管明说。”袁应泰全力支持。
“请大人上书朝廷,将那些能铸西洋大炮地匠人送到镇江堡。还有制造火药、鲁嘧铳等等火器的工匠,是越多越好。另外,还需要造船的工匠,也是越多越好。”苏翎清晰地说出请求。
袁应泰微一迟疑,便答应道:“好,这事我会在奏书中详细讲明,你只管等消息便是。”
“谢大人。”苏翎起身,告辞而去。
大明朝廷对火药、火器的打造控制得十分严格,除了京城。几乎从不允许各地私造,但这一回,苏翎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功劳,袁应泰是否能劝得动朝廷呢?
不然地话,还得再来一次大败之后的柳暗花明不成?
苏翎带着心中的几分疑虑,返回黑甲骑兵营中,准备启程。
郝老六的属下已经将努尔哈赤的福晋们严加看管在一处院落中,这一路上,除了给些吃食。不至于饿死以外,倒没对其有什么羞辱,甚至连话也未多讲一句。对于郝老六来说,带着兄弟们打仗才是其感兴趣地事,这种战俘,尤其是女人、孩子,若不是考虑到对苏翎有用,恐怕一刀斩了便是。就算这样,在撤往喀尔喀部地路上。还是杀了一半的人。算是留给努尔哈赤的警告,但这是否有效。却不得而知。
不过,包括苏翎在内,所有的人都未曾问过这剩下的女人、孩子当中,到底哪一个是努尔哈赤的什么人,或者是他那些儿子什么贝勒的妻妾、子孙。在与郝老六的太平哨营相聚之后,苏翎也曾想一刀杀了算了,这般带着也是累赘。但总想着利用一下,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想好用在何处。总之目前与努尔哈赤已经形同水火,没有什么可讲地。目前,算是给袁应泰又加了一把存身地本钱,算上这个,他这个丢了沈阳,甚至还有可能丢了辽阳的辽东经略,是否便能就此稳坐不动?
当然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如今苏翎不仅得照顾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地性命,还得为其仕途顺利与否操心。在当今大明朝以文官掌控武职官员的态势,当真是个异数。想必袁应泰也应该有此想法,但形之所迫,势之所趋,还能有别的路子可走?
文官死节者,史书上记载甚多,当然,为了一纸皇命而悬梁自缢的也不在少数,可这文官们大都是为名而已,且光鲜的死法,还能为其家人、子孙留下大部分地家产与名声。如今袁大人可与这些都不沾边,且辽阳不是还在手里么?苏翎带来这么多功劳,不管袁应泰怎么想,至少现在已经觉得,当初在镇远楼上举火**,是一件愚蠢之举。不然,又如何象苏翎所说,立下很可能实现地“平定边疆”的大功?
苏翎回到营中没多久,那武科第一人张神武,便带着自己那二百多家丁前来求见。苏翎也不多说,将那数十人,不管是男是女,一概推给张神武,任其押解而去。
不过,苏翎仍然暗令钟维泽,令其派出数人尾随,一旦有所异动,便想办法予以劫杀。为此,苏翎特别批准钟维泽,让其按照陶安峰地模式,组建一批哨探人马,趁此机会,潜入广宁一带。一则与蒙古地胡秋青相互联系,二则,为以后的打算,就此铺垫一笔。
交待完这些事,苏翎这才率队出发,前往镇江堡展开下一步的部署。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擢升总兵
更新时间:2009…9…14 17:17:55 本章字数:5713
天启元年四月一日午时,驻扎在辽阳城内的大军,苏翎的黑甲骑兵,郝老六的太平哨营,以及顾南、郭杰中的三千人马,均在一顿饱餐之后,拔营而去,向各自的目标挺进。
黑甲骑兵的列队而行,让辽阳城内的那些明军官兵甚是好奇,待看出黑甲骑兵们人人佩戴重甲,且战马上也披有一层棉甲时,不禁纷纷相互打听,要问这到底是何人的骑兵大队,居然有这等威风。这其中有些低级武官也有另外的念头,这等战力明显强盛的骑兵,是要开往何处?这若是留在辽阳,岂不是更添了分保障?这疑心一起,不免回头到营内请示主官,欲问个究竟。
这些问题最终汇集到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面前,由此,给朝廷报上的大捷,开始在辽阳城内流传。此时,袁应泰已顾不得辽阳城内是否还有奸细,想要用此来稳定军心。而黑甲骑兵与苏翎的名字,开始在明军官兵中流传。其中那些一向胸有大志的低级武官以及士卒们,不免将这位新生的将军,作为自己的目标幻想着。这么多年辽事屡战屡败,如今终于有了可以肆意传播的消息,这到底给留守在辽阳的明军官兵增添了多少信心,可没人能琢磨出来,但看到士卒们面上的笑意,就连李光荣总兵,也不得不佩服起苏翎来。这位李光荣总兵,按朝廷上那些兵备道们讥讽的话说,是时时迷糊,除了盘算军饷时双眼冒光,其余时候很难知道其是否能听明白别人说的任一句话语。但近日,在袁应泰很是夸张地描述了一遍辽阳失而复得,还有赫图阿拉的奇袭,界凡、萨尔浒的连续攻克,这些屈指可数但的确令人不敢相信的战绩,使得李光荣的双眼不再微闭,竟然破天荒地开始每日早晚巡视起军营来。
这次苏翎率大军离去。辽东经略袁应泰袁大人依旧站立在城墙之上,望着滚滚东去的骑兵感叹不已。这回袁大人不再是孤身只影,不但亲随何丹旭在身后,还有武科第一人张神武,以及其余几位连续奔波数日赶到的武官们。这些人都身份、背景各异,甚至身材都难说有相似之处。但有一点是相同,那便是都经袁应泰上任之后举荐而升职。此次赶赴辽阳,多少有些报恩之意。当然,对于此刻袁大人对一个参将如此重视,心内不以为然当然是有地。
“张神武。”袁应泰收回目光,但却没有回头,叫了一声。
“属下在。”张神武应道。
“那些女人,你审问得如何了?”袁应泰大约是想到了这件必须立即办的事,不然苏翎刚走。这万一努尔哈赤兵临城下,这份大功可就难说了。
“属下审了三人,这些女人果真是努尔哈赤的福晋。还有其子的女人,儿子,剩下的大约是那些大臣的家眷,属下尚未问清。”张神武大声说到。
“总计几人?”
“大人,总计三十七个女人,十一个孩童。”张神武说道。
袁应泰返身看着张神武,说道:“你可有把握押解人犯进京?”
这个问题已经跟张神武提过。因苏翎地大兵开拔而耽误了。袁应泰其实不愿张神武离开。如今身边地人实在太少。但此事又信不过别地人。
“大人。属下适才想过。最稳妥地办法。是从海州乘船赶赴山海关。或是直达天津。只要上了船。属下担保万无一失。”张神武可是真地想过。这一路经广宁而过。可不一定安全。谁知道那些败兵之中。有没有混进努尔哈赤地奸细。
“你识得行船?”袁应泰问。
“属下略懂。”
“好。这事可就叫给你了。办好了。这份大功。也有你一份。”
“属下忠心办事。只为赎罪。不敢贪功。”张神武可没忘了自己是因何而来地。
袁应泰摆了摆手,又对李光荣说道:“李总兵,你派出兵马前往护送,船离岸,再回辽阳。”
“尊命。”李光荣答道。
袁应泰挥手说道:“立即去办。小心从事。”
众人一起鞠身退下,只剩下袁应泰再次望向渐渐远去的尘烟,尤自想得很远。
这边苏翎出辽阳东门。郝老六的太平哨营却是出辽阳南门而行。越过依旧还有没有清理完残尸地壕沟,直接奔向牛庄。去掉了火炮。以及那些战俘的累赘,太平哨营也全数都是骑兵,战马只多不少,这行军不必苏翎的黑甲骑兵慢。
当天,郝老六便摔太平哨营奔过鞍山,直扑三岔河。这牛庄是三岔河上地一个大屯,有数千人口居住,且正守在三岔河的一处渡口,也算是一个紧要之地。
太平哨营不到天黑便将牛庄尽数围住,还是挨家挨户地清理。此处的居民早已分做两派,在辽阳陷落的当日,两部村民便相互厮杀起来,虽然最后部分胜负,却是结下了生死冤仇。那去发留辫子的部分村民,见八旗兵来而复返,不免心中慌乱,原以准备好的办法竟然没了用处。这一等便是数日,不过,没等到八旗兵来接受归顺仪式,却等到了太平哨营的围攻。
事情办得比想象中要简单,太平哨营将剩余的二千多百姓全数赶在晒场上集中,只说了几句,便有熟人奔处告密。顿时,宽敞的晒场上分成两部分,那些早准备降努尔哈赤地大户们这下可慌了神,连连哀求,但丝毫没有用处。人群刚一分定,郝老六便命牛庄剩余的一部分村民前去指认,叫出那些手染鲜血之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