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伯灵本想将苏翎带往自己的府中,平常办事,冯伯灵都是在自己家中处理,但苏翎却没有停步,一直走到原镇江参将府门口。
这座镇江堡内最大的官邸,如今是门前冷落,很有些衰草枯杨的味道。两扇大门紧闭,尽管看起来像是无人在内,却仍然带着几丝威严。
苏翎侧头瞧向冯伯灵,问道:“这里面都还空着?”
“是。只有几个看门地。”冯伯灵答道。
“冯大哥。你为何不搬进去?”苏翎笑着问道。
“这可是参将府。。。。。。”冯伯灵一脸严肃地回答。
“如今镇江堡内只有你最大。”苏翎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都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冯伯灵身在辽东军伍之中。习惯成自然。这对参将地敬畏像是与生俱来地。可对于苏翎。这些都不存在。冯伯灵从苏翎地这句话里。才找到一些不同地感觉。
“好。回头我就去收拾一下。”冯伯灵大声说到。
苏翎点点头,对这位冯大哥,要想转变得彻底,还需要时间。不过,苏翎转念一想,说道:“把门打开,现在就进去。”
“是。”祝浩应到。
旋即几个人下马上前打门,惊起里面几只鸟,扑楞楞地飞了起来。
好一会没人应门,祝浩不耐,喝令几声,几个骑兵立即纵马来到院墙边,单脚在马背上一点,便即纵起,攀上墙顶,随即翻了进去,从里面将门打开。这几下动作很快,但对于骑兵们来说却是简单之极,比起攀岩越岭,这道墙还算是矮的。
大门一开,祝浩便喝令护卫骑兵们一齐涌入,分头向府内深处搜索而进。
苏翎一提马缰,直接从大门进入,冯伯灵稍稍一怔,随即也跟了进去。
参将府进门便是诺大的一所院子,然后是宽敞的前厅。祝浩已经带人将参将府内留守的几个半老的仆从带了过来。
苏翎皱了皱眉,向赵毅成点点头,让其去询问,自己则下马,进入前厅。
厅内虽大,但摆放的座椅等却还干净,看得出是时时打扫的,那几名仆从倒也算尽心。
苏翎便寻了张椅子坐下,并示意冯伯灵也坐在一旁。赵毅成问了几句,也进到前厅。
“冯大哥,”苏翎看向冯伯灵,“这镇江堡可算是都在你手上了,这做事,不必束手束脚。”
“是。”冯伯灵有些汗颜,比起这位年轻的小兄弟,冯伯灵自觉是有些缺乏豪气。适才那句回头收拾,原本便是习惯了一句应承。
“不进则退。”苏翎说得清晰,“冯大哥,很多事只有这一个法子去决断。如今镇江堡内已经干净了,我们不主动做事,便会有旁人过来插手。”
“是。”冯伯灵再次应道。
“这管一座城。。。。。。”苏翎话未说话,将目光投向赵毅成。
赵毅成眨着眼睛,脑子里飞速思索着。冯伯灵的加入,使得千山堡延伸过于迅速,很多事都得靠临时决断,如新兵营里的那些事,证明闭门造车只能浪费时间,万事设想的,都没有变化快。
“这第一还是安全。”赵毅成说道。
“这个。。。。。”苏翎说道,“原来巡检司的人还在么?”
“跑了一半。剩下的。。。。。。”冯伯灵没说完。不用说,剩下的,不听招呼的必然被清除掉。
“冯大哥,你将水师的人抽一半出来,堡墙上留一部分,其余的按时辰巡视全城。其余的等几日从振武营里抽调一部分上堡墙戍守瞭望。”
“要盘查么?”冯伯灵问。
“不必。只要维持市面平静便可,什么偷摸拐骗之类的,一律捉拿示众。”
“要审么?”冯伯灵又问。这惯于辽东模式的,便是想得不同。
“这个。。。暂时不,只管拿人。城门处也不必过严,只要不是大队人马可疑,随出随入。我会再派些精干的人来把守。”苏翎不会考虑太多。镇江堡内的市道,早有纷乱的隐忧。
“是。”冯伯灵应道。
“还有便是商税。”赵毅成考虑的,都是对千山堡有益的方向。
“就按宽甸堡的规矩办吧。”苏翎说道。
“是不是太低?”赵毅成问道,他曾与胡德昌谈过,宽甸市场的商税,明显偏低。
“先低一些。目前我们只要稳住便可,也不靠这些银子吃饭。另外,粮食交易免收税金。”苏翎挥了挥手。
“这样也好。”赵毅成点头同意,随即眼睛一转,又接着说道;“不如在镇江码头处再扩出一块地,仿着宽甸市场的样子?”
“这个你派几个人交给胡德昌办好了。”苏翎说。
“怕是忙不过来。”赵毅成替胡德昌考虑,却是事情太多。
“那。。。”苏翎想了想,“让胡德昌推荐几个商人出来办事,这种事情商人脑子快,让他们出主意,我们做决断。”
“那干脆将划地、招募人手都由他们去办好了。我们只管派人维持市面,坐抽商税便可。”
“那更好。催着胡德昌尽快。”
“是。”
“冯大哥,你的水师剩下的一半,检修战船,能用的都要重新整固,配置齐全。”苏翎转向冯伯灵。
“这个好办。”冯伯灵答道。
“另外。。。。。。”苏翎又看向赵毅成,“将赵四的徒弟调几个过来,这边想必也还有他的徒子徒孙,召集一些,准备造船。”
“会不会太显眼了?”赵毅成担心地问。
“这个让赵四去寻个地方,镇江码头太显眼的话,就在胡德昌家再修一个船场出来。”苏翎很快便下了决定。
“冯大哥,你的水师还要准备接受人手,我会想法子扩从水师,到时候这水师一摊子事,可都全交给你了。”
“是。”冯伯灵说起水师,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这语气也坚实了些。
苏翎稍稍停了片刻,又说:“将镇江堡城内再仔细清查一遍,有任何异动要及时处置。明面上这里还是没变。这事目前要保持的。”
“是。”赵毅成低声应道。
“再在城外的驿道设三道卡子,每十里一道,只要有辽阳那边的人过来,视情形禀报余彦泽处置。”
这番谈话过后,镇江堡无形之间便换了主人。不过镇江堡内的居民却是毫不知情,只知道新上任的游击将军冯伯灵还不错,至少城内要有序得多,不必担心宵小之辈了。
苏翎似乎想起了什么,仰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张家还在镇江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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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风云隐现
更新时间:2009…9…14 17:16:22 本章字数:5408
凌晨两点,地震,墙摇地颤,人心惶惶。是故今日午时一更延后。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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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镇江堡张家,苏翎是偶然想起。若不是谈起镇江堡内的商人,这张家仍然会在某个角落闲置。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将之遗忘。
赵毅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片刻的间隙。
“张家还在。”赵毅成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看向苏翎。
这短短的异样,还是被苏翎察觉到了。他略略想了想,再次看向赵毅成,却不说话。
这无声的询问让赵毅成有些不安,这些兄弟之间还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形。
俗话说这心中无事,天地自宽。但凡有些不那么坦荡的念头,话说出口便多少有些不自然。苏翎没有立即开口询问,多少也带着些责备的意思。出生入死这么些日子,难道兄弟之间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毅成整日在哨探禀报的消息中琢磨,已经养成略带敏感的性子。这疑虑往往是越想越深,任何隔阂都是起于猜忌,眼看着这不说清楚,这份莫名其妙的情绪会有延续的趋势。
赵毅成看了看冯伯灵,然后说道:“是这样的。这张家在镇江堡外也有几处大的田庄,按大哥的命令,这本该也要处置掉,不过,兄弟们在商议时有所争执。”
“哦?”苏翎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什么争执。一直以来。苏翎任何一条命令。都得到彻底地执行。
赵毅成继续说道:“这张家与陈家大小姐地关系。兄弟们都已知道。一些兄弟认为该放张家一条生路。这两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碰地好。另外地。则认为。。。。。”赵毅成将左手一立向下一切。
这不言而喻。甚至多少带着些意气。陈家大小姐地退婚。是瞒不住地。这张家地地位。可就处于危险之中。而苏翎未来地正妻。兄弟们未来地大嫂。怎么还能让这样一个张家出现?横扫辽东腹地地潜伏队伍中。有不少已经被血腥气熏染得毫不留情。何况这张家本就属于清除地范围之内。
苏翎并未深想。只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处置地?”
“先缓一缓。张家地铺子、田庄都未动。”赵毅成说道。话里透着几分不确定。
这陈家大小姐与张家地关系。真还说不清楚。兄弟们两边地意见都有道理。赵毅成似乎也颇感为难。
“这样。。。。。。”苏翎意外的是,自己的一点小事,竟然会引起这样的争执。这一瞬间,苏翎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草率处理与陈家大小姐之间的关系是正确的。
“这事是我没想到。”苏翎对赵毅成说道,“你们下去商议一下,与其它的农庄一样,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以后只有军令,没有犹豫。军令一下,没有任何可顾虑的。”
“是。”听苏翎这么说,赵毅成似乎才放下心来。赵毅成其实也并未看重这个张家,但既然下属对苏翎的这么一份关联尤其看重,便不得不小心从事。苏翎在赵毅成眼里依然是大哥,但在下属眼里,却是近乎神话的形象。苏翎与十几个兄弟们赤手空拳打下这片土地,拥有上万战士,这能不被看作奇迹么?
身为数万人的首领,其一言一行的影响力,将会在最细微之处显现出来。这对苏翎算是第一次得到警告。
“另外,叫胡德昌开一张单子出来,”苏翎又想到一个问题,“凡是对镇江堡有用的商人大户,都列在上面。除此之外,那些与朝廷有关联的人家另列清册,尽快清除掉。还有,让胡德昌将能够联手海运或是陆运的商户人家想办法汇总,要让镇江堡的水运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得断掉。”
“是。”赵毅成答道。
“还有,朝鲜那边的商运,让胡德昌再延伸得远一些。人手若不够,我们再派。”
这一回,赵毅成没有应得那么快,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人手怕是不好再多了。那七十多个庄子已经不够人手了。有些地方,只留了两三个人,万一有变,可应对不及。”
“怎么,那些佃户会闹事?”苏翎问。
赵毅成摇摇头,说道:“这倒不是,但毕竟一大家子人不见了,这难保村子中会有猜疑之人。仅凭几个人留守,还不如不要。”
“我看,还是募吧。毕竟只是个庄子,在农家中寻一些懂农事的便行。现在做不到那么稳妥,实在不行,就将人叫回来。”苏翎说道。“这个你与胡胡德昌商议定就是。”
“是。”赵毅成答道,在心里,已经决定将近十个庄子的属下都调回来。
千山堡的手伸的似乎太长了,以目前的人手,破坏有余,要想稳住,确实不易,如今也该收敛一下锋芒了。毕竟现在做的,仅仅是铺垫,为千山堡赢得更为宽松的空间。
“另外,让胡德昌想办法,要让宽甸市场有更多的商队往来。实在不行,将我们的一部分利让些出来,也可以考虑。”
赵毅成点头记下。
苏翎转头对待在一边的冯伯灵说道:“冯大哥,这些事情,你能协助的尽量协助,等那几千新兵能派上用场了,这里便要轻松一些,眼下,够你们忙的。”
“放心。”冯伯灵只说了两个字。适才的对话,尽管听的不是太明白,但冯伯灵知道对面这位小兄弟处置的,是远远大于镇江堡所辖的范围。这对于苏翎的印象,再一次加深。
参将府的谈话,便到此为止。苏翎留了一百骑兵给赵毅成,让他去交代胡德昌安排要办的事,自己则连夜赶回宽甸堡。人手的缺乏使苏翎不得不将宽甸堡作为中心而留守,更多的琐事都交给赵毅成处置。目前来说,千山堡仍然是以骑兵为主,这是存在的前提,其它任何深谋远虑都只能是点缀。而上万的队伍,也只能由苏翎掌控。
关于张家的事,让苏翎隐隐产生一丝担忧。这一方面是自己威信的上升,另一方面,却是必须更加小心地为人处世。身居高位的压力,将使人变得更加稳重。苏翎明白,倘若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千山堡这些来历繁多的组成部分,便会四散而溃。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与努尔哈赤类似的,但苏翎与努尔哈赤却是完全不同的应对方式。
武官学院整训的武官们,得到苏翎指示的最新课题,如何将振武营的那般新兵尽快训练成军,并且要如何发挥出战力。为此,苏翎专门让赵毅成抽调了几名熟悉振武营实情的武官返回宽甸堡,现场解释那些不成样子的兵们到底是什么状况。另外,振武营的兵最适合什么样的战斗,又是在何处才能做到以自己的优势与敌人对阵。这些问题的商议将占据这一期武官们的大部分时间,而一旦有一条达成共识的建议,便被迅疾送往余彦泽处,当即作为训练课程予以实施。
振武营将是苏翎扩展人马的一处试验场。趁着镇江堡空虚的这段难得的时光,苏翎将以千山堡在群山之中获得的实战经验,加之武官学院的商议结果,形成一套自己的练兵计略,并不断增添新的内容,从而在日后能够在辽东腹地用最短的时间组建新军。
到六月底,苏翎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新兵训练已经与上次截然不同,至少已经能过做到令行禁止。而太平哨的郝老六以及海西的术虎所部,正按预计的逐步进行,也是颇为平静。
此时,辽东群山的另一侧,对峙的两方却又各自有了不同的变化。
赵毅成的哨探又探得努尔哈赤的一项新举动,这一次,哨探们是在镇江堡就得知了消息,反倒比辽阳的哨探早了一天,传言的速度,可比哨探还要快。
这一天天气稍热,赵毅成寻到苏翎时,见其正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