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儿乞惕人便连忙顺着豁阿黑臣所指的方向奔去。豁阿黑臣此时虽然感到了绝望,但仍然拼命的抽打着牡牛,想使牛跑得更快一些。但她们还没有跑多远呢,车轴就断了。
豁阿黑臣和孛儿帖别无办法,只有下车徙步钻进了腾格里溪边的树林里。方有可能避祸。可正当她俩要按此计划行动之时,刚才碰到的那些蔑儿乞惕人又折回来了,杀了一个回马枪。
原来,这些蔑儿乞惕人赶到铁木真的营地之时,并没有发现铁木真的部落的任何头领,只看见了一些孩子和妇女,其中包括别勒古台的母亲。
于是,蔑儿乞惕人便将别勒古台之母掳走,由一个蔑儿乞惕人把她横架在马鞍上,然后拨马来追豁阿黑臣。他们刚才见到豁阿黑臣之时,就有些怀疑,此时则更加怀疑她了。
他们问车中载有何物,豁阿黑臣冷静地回答说车中只装有羊毛,并赌咒发誓说绝无半点虚假。但她此时的机敏和冷静已经没有用了,蔑儿乞惕人并不满足于她的回答。
几个年纪大的一些的蔑儿乞惕人命令年轻的蔑儿乞惕人下马检查这辆车。他们很容易地就发现了车中的孛儿帖,当即就抓住了孛儿帖和豁阿黑臣,把她俩搂上马,又打马来追寻铁木真。
此时的天已大亮,铁木真等人的马匹踏草而行所留下来的踪迹已经清晰可见。蔑儿乞惕人于是循踪向不儿罕合勒敦方向追去。
他们来到了不儿罕合勒敦山麓,绕山转了三圈,也没有发现铁木真等人是从何处钻人丛林的。
此山的山麓多是沼泽和矮树林,所以马之过处,不留踪迹。蔑儿乞惕人试着深入密林,但也是一无所获,只好失望地放弃了入山追击的企图。
可是他们出于一种有趣的复仇心理,他们就把孛儿帖送给了一个名叫做赤勒格儿孛阔(可能是术赤他亲爹)的蔑儿乞惕人。此人是也客赤列都之弟,被也速该把阿秃儿生前抢去其妻诃额仑的也容赤列都,当然也就是赤勒格儿孛阔之兄。
当时,各部落之间的仇杀以及伴随而来的武力掳掠和粗暴占有妇女的事件,就这样不断的发生和代代相袭着……
其间,铁木真等人一直躲在森林里。他们砍下榆树枝和爆竹柳枝搭起棚子,住在了里面,静待事态的发展。蔑儿乞惕人现在究竟是回去了呢,还是埋伏在山周围呢?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铁木真派别勒古台、孛斡儿出和者勒蔑下山侦察。这三个人奉命下山,在附近巡逻侦察了三天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于是,铁木真放心地走下了不儿罕合勒敦山。他来到了山麓,捶着胸脯,仰天哭告神灵道:“赖豁阿黑臣老人为鼠之听,为聪狐之视,吾等得以逃脱,以马匹趋彼糜鹿之径而登不儿罕山。吾心惊惧极矣。然不儿罕合勒敦山护吾如蚁之命焉。而今而后,吾当每朝其之,每日其祷之。吾之子子孙孙当效吾而敬之也。”这就是铁木真后来建国都于此的由来。
铁木真说毕,按照蒙古的习惯,转身向着太阳,挂腰带于肩上,脱下帽子悬于
手腕,以手捶胸,对日九跪,酒奠而祷祝。
由此后人们也可以看出蒙古原始宗教的独具特点的仪式之一来了。
阿尔泰语系的人崇敬山神,而崇敬不儿罕山正是这种崇拜的一部分。公元7世纪时的突厥人也曾经这样的崇敬过林木茂密的窝秃肯山。这个窝秃肯山似乎就是今日的杭爱山山峰之一。
至于奉献给太阳的祭品,乃是祭天(按蒙古的仪式用语来说是祭长生天)仪式的内容之一。
长生天是蒙古人的至高无上的神灵。所谓祭品原则上是指用于酒祭的发酵的马奶酒,是蒙古牧民最喜欢饮用的一种饮料。至于下跪和叩头,则都须九次,这也是蒙古宗教仪式的一部分。
无论是祭天仪式还是朝见君王的仪式,跪拜都必须以九次为一个单位。
据蒙古史书的直率说法,铁木真似乎是相当轻易地就吞下了妻子被掳这一剂苦药。
同把备用马让夫人骑,从而危及他自己的安全相比,他宁愿让别人把夫人掳去。后人们至少也可以说,他的这种权衡是正确的,因为孛儿帖的被掳很可能拖延了入侵者的追击,从而使得作为蒙古部首领的他有时间赶到不凡罕合勒敦山,并躲人丛林之中。
由此后人们也会想起了诃额仑母当初处于类似情况时所说过的一句话来:“汝若能保住性命,不愁再娶不着好女美妇。”
可是尽管铁木真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是不那么具有骑士精神的人生哲学,但他并没有忘记美人孛儿帖。
他根本就不想永远地失去她。在确信蔑儿乞惕人已经返回了以后,铁木真就立即制定了夺回孛儿帖夫人的战斗计划。
可他是否知道他的年轻美貌的妻子已经像上文所说的那样被配给了蔑儿乞惕部头目之一的赤勒格儿孛阔,并已有与之同居?后人们也不得而知。可估计如果他得悉了此情之后,他心中的创伤只会加剧他复仇的欲望。
要知道,当时孛儿帖还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而已,还没有给他生过孩子。孛儿帖同铁木真的爱情生活是如此突然地被中断了的,所以铁木真现在还不那么为失去她而深自后悔。不过,等他统一了蒙古之后,现在也可能在为当初那么轻率地撇下她,没有让她骑上备用马同亲人一起逃去而自责吧……
这也许就是铁木真在之后特别看重孛儿帖的几个儿子的最大原因吧,虽然她的四个儿子确实是出类拔萃,可不这样解释的话,铁木真的儿子多得很,最后也不至于把自己打下来的基业全给了这四个儿子吧!(其中还有一个不明不白的术赤)
在蔑儿乞惕部发动突袭以前,铁木真就已经正式的认克列亦惕部王脱斡邻勒为养父,承认脱斡邻勒是自己的保护人。
当此之时,铁木真怎么会咽下这口气,他立即就想到了请脱斡邻勒帮忙夺回孛儿帖夫人。他请弟弟合撒儿和别勒古台陪他前往克列亦惕求援。
于是,兄弟三人上马,径奔上拉河畔黑林脱斡邻勒营地。
在法国公元12世纪时期,一个年轻的男爵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常常是前去请求其君主出面相助。此时的铁木真向脱斡邻勒提出的请求也完全与此相同。
他对脱斡邻勒说道:“今三部蔑儿乞惕人来攻吾,尽掳吾妻室儿郎去矣。父汗,吾等特来相求,望父汗发兵救之!”
而脱斡邻勒呢,他也像法国古代的大公一样,当即答应了被保护人提出来的请求。他回答说道:“汝父曾助吾矣,吾至今犹记心间焉。说汝今日所求,岂非吾去岁已应允之乎?去岁汝来献貂皮袄之时,吾非言之乎?汝当记起吾彼时所言。故吾今当践其所言,兴兵救还汝之孛儿帖夫人,虽与全体之蔑儿乞惕人决战亦义不容辞,必尽灭彼蔑儿乞惕人也!”
这场针对蔑儿乞惕部的战争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因为,蔑儿乞惕部也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部落联盟。该部落联盟各部人的祖先也是蒙古人,住在色楞格河北部流域(即该河下游)草原与西伯利亚泰加森林交界处。
该部落联盟主要是由三个部落组成,即兀都亦惕一蔑儿乞惕部;兀洼思一蔑儿乞惕部;合阿惕一蔑儿乞惕部。
兀都亦惕一蔑儿乞惕部以脱黑脱阿别乞为首,住在不兀拉地区,即“雄驼草原”地区。据赫尼施考证,此地区即今乌拉河(色楞格河支流之一)乌兰乌德市以东地区。
兀洼思一蔑儿乞惕部以答亦儿兀孙为首,营于“塔勒浑岛”地区,即鄂儿浑河与色楞格河靠近处之三角区。合阿惕一蔑儿乞惕部以合阿台答儿麻刺为首,驻扎在该地区的另一个草原合刺只草原附近。
这三个主要部落占据的地盘是外贝加尔湖广大的草原——森林地带,牧场与松林相间,松林里有许多杜鹃花和兰花之类的花草。越往北,树林就越是稠密(主要是烨树和落叶松),最后是把南部河流地区同贝加尔湖分开的崇山峻岭,山岭的最高峰海拔高达2000米。这些崇山峻岭才是真正的西伯利亚泰加森林地区的开始。
在同蔑儿乞惕人开战以前,克列亦惕部的脱斡邻勒汗要求蒙古的另一个部落联盟札答阑部(或日礼只刺惕部)首领扎木合作为第三支力量配合行动。而扎木合又是铁木真童年时代的朋友,两人一直以兄弟相称。
在蒙古社会中,这种盟兄弟(安答)之称具有实实在在的价值,它同铁木真称克列亦惕部脱斡邻勒汗为父的父称一样具有约束力。
在铁木真重振家声,恢复其氏族力量之时,扎木合也成为了一名部族首领,但其实力比铁木真要强大得多,因为他统领着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所以,克列亦惕部脱斡邻勒汗不无理由地建议铁木真同时请他这位童年时代的朋友出面相助。
风雨江南 第八十二章 报仇血恨
更新时间:2010…9…6 15:55:30 本章字数:5247
铁木真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现在两人的地位相差太大,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脱斡邻勒见此,他也不想单独行动,于是他就劝铁木真说道:“汝宜遣人往告汝扎木合弟,求其助之。”
扎木合当时扎营于斡难河支流之一的豁儿豁纳黑川附近。这条支流很可能就是现在的库尔克忽河或是更靠近东南部的基尔坤河。
脱斡邻勒答应了出兵两万骑,作为联军的右翼。他建议铁木真之扎木合弟也出兵两万骑,作为联军的左翼。这就足以表明,札只刺惕部之年轻的汗扎木合当时领导着一个实力相当强大的部落联盟。
脱斡邻勒还表示,联军的集合地点由扎木合来确定,强者之间的对话是平等的。
遵照了脱斡邻勒汗的建议,铁木真派出了他的两个弟弟合撒儿和别勒古台前往扎木合处求援。二人来到扎木合处,向扎木合转达了铁木真的话说:“彼三蔑儿乞惕来,使吾陷人苦难之境矣。彼等掳吾妻,使吾居处空矣。吾妻已去,衾中人成一半矣。汝与吾非兄弟乎?岂不恤吾此恨乎?”
扎木合听了铁木真的口信之后,当即就以骑士之礼答道:“知铁木真安答居室为空,衾中为半,吾心痛焉。吾等当灭彼三蔑儿乞惕,救孛儿帖夫人矣!”
据具有荷马史诗风格的蒙古史诗记载,当时扎木合和脱斡邻勒在答应出兵之时,言辞之中充满了威胁两名蔑儿乞惕人首领的火药味。他们说,要让脱黑脱阿“闻拍鞍毯而疑为吾战鼓之雷鸣,因之而惊颤”;要让答亦儿兀孙“闻吾箭筒之声而丧魂落魄”。
扎木合当着铁木真派来的两位使者的面,就制定了作战计划。他此时已经得悉,在前来奔袭铁木真、掳走孛儿帖之时集合起来的三部分蔑儿乞惕人现在已经分别回到了各自的本部。
在对蔑儿乞惕人开战之时,扎木合认为,联军可以先暂时撇开兀洼思一蔑儿乞惕部(上文说过,此部住在鄂尔浑河与色楞格河上游靠近处)不管,集中力量先进攻兀都亦锡一蔑儿乞惕部,因为它是三部中之主要一部(上文已叙,此部以脱黑脱阿为首,住在乌达河谷)。
脱斡邻勒、铁木真和扎木合本人,可率众从南往北,渡过勤勒河(即今之希洛克河),猛攻脱黑脱阿,突然袭击,如从天降。“撞塌其尊门之振”。
在合撒儿和别勒古台上马返回之前,扎木合还特别请他二人转告“铁木真安答”和“脱斡邻勒兄”,说他本人完全支持他们的提议。他说:“吾将祭吾遥远可见之震,擂响以黑扯皮为慢之鼓,乘吾乌雅之快马,着吾弹韧之皮衣,提吾点钢之长枪,持吾锋利之环刀,搭吾桃木之利箭,与蔑儿乞惕决一死战矣!”
正像蒙古史家向后人们指出的那样,扎木合在制定作战计划之时,还明确的规定了联军各部的行军路线。他提出,脱斡邻勒率领克列亦惕军队从其住地库伦附近的黑林出发,与铁木真会合于不儿罕合勒敦山(今肯特山),然后开赴斡难河上游斡脱罕一孛斡儿只草原。
扎木合本人则率众溯斡难河谷而上,到孛脱罕孛斡儿只草原与他们会师。正如蒙古史家所说,四万余骑穿越那么多山峡河谷,会师于肯特山东北坡诸河之源,而且要不惊动敌人,这的确是非同儿戏之举。
于是,根据扎木合的部署,脱斡邻勒汗就率一万骑往不儿罕合勒敦山、克鲁伦河上游不儿吉岸前进。铁木真当时住在不儿吉岸,为了给脱斡邻勒的部队让道,遂溯统格黎克溪至塔纳溪(克鲁伦河源流之一),来到长满落叶松和其他一般松树的肯特山麓。
克列亦惕部的另一万军队由脱斡邻勒之弟札合敢不率领,最后。同脱斡邻勒率领的一万军队合为一股,开往乞沐儿合溪附近之阿因勒合刺合纳,与前来之铁木真会合。乞沐儿合溪似乎也是斡难河源流之一,在今仍名为库沐儿山(肯特山的东北部分支)的山中。
这样,铁木真、脱斡邻勒和札合敢不就抵达了指定的集合地点孛脱罕孛斡儿只(靠近斡难河各源流处)。但是,扎木合三天前就已经到达此地了。
他在这里等了三天,直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才看见他们三人率众而来。扎木合冷冷地迎接他们说道:“吾等岂非相约虽风雪亦应翻山越岭准时相会乎?蒙古人岂非忠于诺言者耶?昔日相约:诺而误者宜被除班列也。然今却亲自违约矣!”(拳头大的就是大爷)
听到扎木合如此说,脱斡邻勒便立刻认错,说他本人和铁木真甘愿受罚。的确,在这个时候,正像他在这次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和他说话的口气所表明的那样,扎木合不但力量比他的安答铁木真占极大的优势,而且还拥有着足够的兵力使克列亦惕汗本人敬畏。
联军会师以后,即从孛脱罕孛斡儿只出发,越过今俄国边界,浩浩荡荡向北挺进。他们翻过库沐儿山。顺赤可亦河之蒙扎谷而下,穿过灭儿汗山口,突出蔑儿乞惕部腹地,至勤勒豁河(今希洛克河,在恰克图和特罗伊兹科扎乌斯克以东)。
然后,他们结筏而渡勤勒豁河展像一股龙卷风似地扑人不兀刺草原。不兀刺草原上有许多树木,位于乌达河流域。此时正好有夜色作掩护,他们便